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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了这个拉住他的人之后,不由得大吃一惊。
这个人看起来四十多岁,形容枯槁,眼神涣散,瘦得只剩下一副皮包骨,身上的衣服又脏又破,那摸样好似战争时代的难民。
“帮帮我!”这个人像抓到救命稻草般抓着他,有气无力地哀求道,“我找我家走失的猪的时候,无意中走进了这个村子,可是我怎么都走不出这个村子啊,我已经走了一个多月了,怎么走都没办法走出去啊,求求你帮帮我!带我出去!”
“什么?”他奇怪地望着这个像乞丐一样的人,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什么走了一个多月了?这个人是疯子吗?
“这里…这里好暗……到处…都是血迹……”这个人低头四处环看,有点像精神错乱般地喃说,“雨……那些雨……”
他看这个人前言不搭后语,便关切地问道:“这位大叔,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跟我说说,我是医生。”
“我……在找我家走失的诸……”这个人像是没有听到他的问话,在那里自顾自地喃喃说。
“大叔!”他摇了摇这个男子的肩膀,这个人太瘦了,他觉得就像在摇一个纸人。这个男子被他一摇,惊恐地看着周围,没有回答他的问话,嘴里咕哝着“好暗,下雨了。”之类的话。
大概是精神有问题,他看着这个瘦得不像话的男子想道。
“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他正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听到一个声音在问他,回头一看,原来是陈南海。
“你站在这里干什么?”陈南海走过来问道。
“这个人好怪,问他什么问题也不答,可能是精神有问题。”他对陈南海说。
“哪个人?”陈南海看了看四周,奇怪地问道。
“就是这个……”他指了指身边的这个瘦小的中年男子,这一指之下,却不由得大吃一惊——他的身边哪有什么人?
这个奇怪的中年男子不知何时无声无息地消失不见了。
“奇怪!刚刚还在这里的。”他说,“就是那个口中不停地说自己迷路的人。”
“这里哪有什么人?我从头到尾就看到你一直站在这里自言自语的说话。”陈南海笑呵呵地说,“年轻人,你太累了吧!昨晚你的梦话估计整个村子都听见了。”
他尴尬地笑了笑,疑惑地看了看身边周围。那个中年男子像空气般消失了,难道会是自己的幻觉?不可能吧,他看了看周围的远处,想看这个男子是不是走远了,可是附近除了玩耍的小孩、忙碌的村民外,哪有什么人?
可能真如陈南海所说的,因为每天晚上都做恶梦的缘故,弄得白天的精神差得很,所以才会看到这些那些的幻觉,他自我安慰地想,他在大学所接受的高等教育起了作用,此时内心正在强烈地暗示自己千万不要迷信。
“你父母的迁灵牌的事,我找人看了日子了。”陈南海对他说,“一个月后会有一个适合迁移的日子,到时候就把你父母的灵牌迁出来。”
他点了点头。
“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你要先回医院上班吗?还是在村里呆上一段时间?”陈南海问。
“看看再说。”他答道,听着学校那边传来的上课的钟声,和学生上课前的喧闹声,内心有点犹豫不决。
他想要回医院上班,自从回到了这个村子之后,晚上总是做一些诡异的噩梦,白天也遇到了一些难以解释的灵异的现象,早点离开这个村子也未尝不是坏事。只不过,好像有一些东西让他有点恋恋不舍,想到这里,他往学校那边看了看。
“那也行,住一段时间看看,这毕竟是你的故乡。”陈南海点点头说,“你跟我来吧,我带你去给刘先生看看,他说要见见你,确定你的命格不会和那个选定的日子相冲。”
他点点头,跟着走在陈南海的背后。
陈南海今天穿着一件发皱的白衬衫,和一条老旧的西裤,腰上的那条土黄色的皮带粗糙破旧,这身衣着实在不像一个村的村长,这个镇上的其他村的村长哪个不是腰缠百万?而且,村长好像苍老了许多,看着背负着手的陈南海微驼的后背,他觉得心中五味杂陈。
他跟在陈南海后面走着,被一个从旁边走过的人撞了一下,‘哗啦’地一声,这个人的怀里抱着的物品掉了一地,他低头一看,原来都是一些书本。
“不好意思,我没看到。”他边道歉边蹲下身帮这个人捡起书本。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看到。”这个人也边说着边点头如捣蒜,“一心想着书本的内容,没想到……”这个人少年十五六岁,戴着一副银框眼睛,文质彬彬。
他看了看从地上捡上来的书本,都是一些高考的学习资料。
“是参加今年的高考吗?”他问。
“是的!对不起!刚才没看到你。”这个少年还在那里低头道歉。
“没事的!要加油!”他拍了拍这个少年的肩膀。
“嗯!我会努力的!”这个少年点点头,从头到尾也没有看他一眼,嘴里咕哝着什么,低着头走了。
“他是杀猪刘的儿子,这个村子惟一参加高考的人。”陈南海说看着这个少年的背影说道。
“惟一的一个?也难怪他看起来会这样,似乎压力很大啊。”他说,村里惟一一位参加高考的学生,再加上父母的期盼,这样的压力不是当事人是不会了解的,他记得以前还有的考生因此跳楼了。
陈南海没有答话,继续带着他走路。拐过几条小街,来到一条小街中的一间低矮的房子门前。陈南海敲了敲门,然后听到了门内传来了一阵‘悉悉’地声音,过了一会儿,木门开了。
开门的是一位头发苍白的中年男子,满脸皱纹,皮肤有点发白,让他吃惊的是这个男子的左眼,灰白浑浊,好像一个玻璃珠子,
这个人就是刘广令?原来他的一只眼是瞎的,他想道。
“进来吧!”刘广令侧开身子,两人走了进去。
刘广令的屋子比较小,中间的一扇古旧的木屏风将房子隔成内外两房。内房是卧室,室门挂着一张绣着古怪咒文的旧布帘;外房算是厅堂,厅堂一边放着一张床,另一边摆着一张小茶几,中央靠墙壁的地方摆着一座神龛,里面供奉的一座神像,那是他在祠堂里看过的送子神像,整个房子除了神龛前的两个蜡烛外,再无其他的,看起来比较幽暗。
“年轻人,你过来。”和陈南海一起坐在茶几旁的刘广令向四处看望的他招了招手,他走了过去,搬过一张小椅子在刘广令的面前坐了下来。
刘广令拿起他的手掌仔细地看了看,然后又转过他的身子捏了捏他的脊骨,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朝陈南海点了点头。
“孝子的这副命格确实和我们选定的日子不会冲突,而且还很符合的。”刘广令点头说,“这样我就放心了。”
“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这个日子就定下来了,到时候需要孝子做什么的,尽管让他去做。”陈南海说。
他听到陈南海他们称他为孝子,这多少觉得有点古怪,大概这个时候都一律称之为孝子吧?他想道,村里的习俗有时候还真的满怪的。
“没有冲突就太好了。”陈南海对他说,“另外,平时刘先生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吧,迁灵牌这种事丝毫马虎不得的。”
他点了点头。
“那就这样了,我和刘先生还有一些事商量,你回去的时候记得跟你大婶说一声,午饭我就不回去吃了。”
“好的!他点了点头,站起来,“那我先回去了。”
“好吧!”陈南海应道,“你先回去吧。”
他从这个屋子里走了出来后,长长地舒了口气。
这个屋子有点闷,他想道,还有点怪异,大白天的房内还那么阴暗。想到父母迁灵牌的事,觉得有点头痛。
有时候,农村里面的这些习俗还真的很繁琐,他口中喃喃说道。
陈南海看着他离去后,神色一正,肃然地问坐在茶几对面的刘广令,“怎么样?你是怎么看的?”
“一个迷失的灵魂!在梦境中迷失的灵魂。”刘广令低声答道。
“唉!”陈南海叹了口气,“看起来好像还没有了以前的记忆了,可怜的孩子。”
“不,他没有失忆,他只是不愿意记起来罢了。”
“以前的事……?”陈南海说着身体突然颤抖了起来。
“罪在我们!”刘广令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这时候,‘呼’地一声喷火声,神龛前面的两根白色蜡烛突然喷起了一米多长的青色火焰,神龛上的那具松子神像‘啪’地一声倒扑了下来,只见神像脑后门的头发散开,露出一张笑呵呵的白色脸庞——原来这送子神像还有另外一张脸。这一突发事件使得这两位成年的男子吓得脸色发青。
“有反应!他有反应了!”陈南海惊慌地说,“不能再说下去了!广令兄,你要小心一点,我先走一步了。”说完,只见他慌慌张张地走了。
刘广令发抖地跪在了地上,合什的双手颤抖不已
“罪在我们!罪在我们!”
他口中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跪了一会后,才颤抖着扶起身,一步一步地走到卧室。卧室更加阴暗,惟一的一扇窗用厚厚的木板封了起来。他走进卧室后,恐惧地看着眼前吊挂在卧室天花板上的东西:
那是一具上吊而死的尸体!
这个阴暗的卧室中央竟然吊着一具尸体!
刘广令悲哀地望着这具吊着的尸体,好像早知道这具尸体的存在一样,伸出颤抖不已的手,想要触摸它。这时,这具尸体突然像钟摆般自动地摆荡了起来。刘广令见状眼中露出了深浓地恐惧。
尸体摆荡的幅度越来越大,已经快要碰撞到了旁边的墙壁了。
这时,刘广令玻璃珠般的左眼突然睁大了起来,他这只已经瞎了眼睛非常清楚地看到了这个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只见这具吊着的尸体底下,不知何时站着一位长发遮面的黑衣小男孩,这个怪异的小男孩像是把这具吊尸当作玩具般玩耍,用力地推荡挂这具尸体,使得这具尸体像秋千般地摆荡了起来。
就在这时候,一颗玻璃珠子从那具吊着的尸体上掉了下来,掉在了地上不断地弹跳,发出了“滴!滴!”的清脆声音。
“罪在我们!”刘广令颤抖得更加厉害了,他已经崩溃,整个人如同烂泥般瘫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