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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起来。
虽然南齐亡国已成定局,但是公然把南齐的公主与北朝的娼妓作对比,仍旧是极其无礼的冒犯。即使是九王爷黄天羲,也微微皱起眉头,很是不悦。
外面那人的笑声却是越来越肆无忌惮,转眼间转过窗户,走到门外。
他进来的时候,我先是眼睛一花,而后就抑制不住地想笑。
面前的人,眉花眼笑地搂着两个女子,两个都是满脸浅薄的庸姿俗粉,一个穿红,一个着绿。中间那人虽是位年轻公子,却偏偏像个上了年纪的富商一般,在身上挂满翡翠金玉,恨不得将整个家当都放在身上。长相虽然秀气,但神情却是浅薄愚笨之极,完全就是个浪荡子弟。此刻他斜眼瞥着我,连连摇头,嘴里嘟囔着说:“样子还行,穿得可真是寒酸……”
他这么一说,房间中同时有几个人扑嗤一声笑了出来。
皇兄在世时,对我极是宠爱,衣服饰物,一切用度,无不独出心裁,材质最好、匠工最巧妙的东西,方能呈得到我面前。此时还在为皇兄服孝,我身上穿着的是一件月白色的绸衫,上面精工绣着一幅瑶草图。这图原本就是皇兄最得意的画作,用浓淡不一的丝线绣在衣襟上,显得飘摇风致。这件衣衫整整用了三个月才完工,稍有眼界的人,一眼就会看出其匠心独运之所在;就算是村野汉子,也能看出这衣衫花了多少功夫才绣成,可这人竟然会说衣服寒酸,真是……无法形容了。
别人笑着,那人兀自不懂,惘然问道:“你们笑什么?”
十七王爷身后的一个文士笑嘻嘻地躬身行了个礼,笑道:“何公子,小人不是笑你,乃是想起了小人家乡的一个土老财,收了一幅古董,非说人家山水画用墨太淡,执意要请小人去给他添上朵牡丹……”
这人明明是在打趣他,那门口倚红偎翠的仁兄仍旧不明所以,认认真真地点头说:“他这举动是很不通。那山水画儿买来,原本就不是为了看的。放一放,自然有人用更高的价钱买去。他硬要画上别的……别的画儿上去,就不值钱啦……咦,你为何突然想起这件事来?不通啊……”
此话一出,别说别人,就连九王爷也忍不住面带笑容,十七王爷早已捧腹大笑,搞得那公子更加迷惑。
偏偏那文士也有趣,硬是忍住笑意,很认真地说:“公子教训的是,小的说话原本就不太通。不过……这画牡丹的人,让小的更加望尘莫及。”
众人实在忍不住,不少人笑出声来,那公子似乎也隐隐猜到众人是在笑自己,脸色一变,大声说:“我爹爹的老管家在路上得了风寒,他为管家延医,耽误了半日行程,就要来了。你们等着罢。”
此话一出,我和皇叔才明白,原来这位姓何的公子只是赐婚使的儿子,先行来报信的。
十六王爷看了看众人,笑道:“既然何阁老还没有到,那我们就借长明宫中的一席宝地稍作歇息,等待圣上旨意罢。”
皇叔听了,点头称是,让下人抬来桌椅、清茶和点心,请众人坐下。不过那些将军和谋士却只肯站在三位王爷身后。只有何公子大剌剌地坐在皇叔身旁,还硬要自己的两个姬妾也同时坐下。
其中那个穿红衫的女子并不落座,娇娇怯怯地往九王爷身边靠,曼声曼气地说:“王爷,奴家早听说王爷英伟无比,今日……”
话还没说完,忽见那红衫女子砰地一声倒在地上,“啊”地一声惨叫。九王爷冷冷地说说:“何公子,让你的爱妾回你的行馆去,否则本王的金龙鞭下去,死了一个两个的,可难说得很。”
那何公子似乎也很忌惮他,马上挥了挥手,那穿红衫的女子含羞忍辱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走出殿门去,另外那名穿绿衫的女子却是幸灾乐祸,嘴上含着笑意,亲亲热热地追了出去,一边追,一边还欢天喜地地小声叫道:“姐姐,等等奴家啊。”
我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却正好碰上何公子恶狠狠地看向我的视线。只听他冷笑一声,朗朗地说:“公主现下觉得开心,往后她们可是要与您姐妹相称的。”
这一句话,猛然让我觉得一阵恐惧,那一刻,我甚至觉得哪怕是将我赐给了那个凶巴巴的九王爷,也比现在好。
我虽然难过,但是究竟还没有叫出声来,旁边的人反应似乎比我还强烈,只见十六王爷手中的茶杯差点掉到地上,一脸诧异,盯了半天徐公子,破天荒地抹去脸上那种高高在上,不在天地内,不在五行中的表情,转而显出一脸的不屑与难以置信。十七王爷更是高声问道:“什么?!你该不是说皇兄已经把公主赐给了你?!”
何公子满脸自得,缓缓点头,刷地摇开一把折扇,却猛然发现那上面画着*,不免面红耳赤,又刷地一声将它收起,干咳了两声。
我看他那副样子,心中不免大为忧愤:自己要嫁的,怎么可能是这样的一个草包!
那几个王爷身后的文臣武士们都是一脸的不屑,方才那个说话的文士忍不住低声又说道:“唉,这便似……好好的一张山水画,给我老张画上了……嗯,画上一只黄狗。”
众人听他这比喻有趣,又忍不住笑出声来。只有三位王爷没有笑容,都满是戒备地看着那名何公子,皇叔则是与我对望了一眼,眼神中满是愤怒。
那何公子没有发现众人表情的异样,兀自紧盯着我,表情轻浮,若有所思,坏笑着说:“哼,等明年,我还要把咱们北朝的那个名妓也娶进门来……天下双美,并处一室,到底谁美些,到时候自然就比得出来了……”
我听他说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了,十七王爷坐得离我最近,当下来不及多想,便一手拔出他腰间那把长剑,那何公子还来不及反应,长剑早已直指在他脖子上,轻轻刺入肌肤,渗入几滴血来,把他吓得魂不守舍,连惊叫也忘了。
我冷笑着撤回长剑,轻声说:“公子在北朝中或许是重臣之子,轻易得罪不得,本宫可不这么想。这里还是南齐的长明宫,公子如若对本宫再有一丝一毫的冒犯,就此身首异处,本宫说得到,做得到,决不反悔。”
说毕,我回手一掷,长剑便轻轻落入十七王爷腰间的剑鞘中,那一排站着的武将同声喝彩,吓得何公子一脸惨白。
回眸时,我望见九王爷和十六王爷的表情,他们两个人竟似同时明白了什么一样,不约而同地对视微笑,那笑容笑得我心中好一阵发寒,暗暗后悔不该露出这一手功夫。
正在此时,殿外忽然有人来报:“何阁老一行已到殿外,请三位王爷陪同南齐摄政王与长公主前往殿外听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