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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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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此,兄弟们方始明白,所谓的自由从业者,其实不过是赵晓晨对自己的那段如自己所说的“什么挣钱就干什么”的经历的自我解嘲,现早已成了一个完全丧失了主题意义的符号。

    但他还是喜欢兄弟们这样叫他,他曾经辩驳说,他怀念那段经历,喜欢那种因充满渴望而不遗余力地去奋斗的生活。

    现在,显然没有当初的激情了,尽管他竭力想保持那种激情,也已经不可能了,因为他总会感到无数的条条框框在紧紧地捆着自己,便挣扎,两臂生疼,却是越捆越紧,或许就因为他在那句自我解嘲之后加了“必须取之有道用之有度”的定语。

    他不解地看了看兄弟们恍然大悟的样子,清了清嗓子才庄重地说道,我曾经是个极力追求时髦的人,在我看来,追求时髦是一种动力。

    不知大家是否有这样的感觉: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追求分明越来越淡,有时候甚至会觉得,那或许根本算不得时髦,至多能够叫做新潮,或者连新潮也不是了。

    关于新潮,在这里有必要再啰嗦几句。所谓新潮,应该是某一特定阶段新鲜的与众不同的一些表现。我认为,新潮具有明显的阶段性,而且无论在哪个阶段都保持着新鲜的特点,或者应该叫做流行。

    至于流行,必须要靠人去把握,或许因为把握的能力不行了,我看到的常常是女人越来越暴露的穿着或者无论男女头发的颜色越来越丰富的变化。

    我想不通,原本自然美观的黑发为什么非要变成野山鸡一样的颜色?为什么女人能够露脚趾穿超短裙而男人连短裤也穿不得了?几千年来始终作为一家之主的男人为什么要向女人俯首称臣呢?等等,诸如此类的问题越来越多了,想不通就会渐渐地生厌。

    人是不该情绪化的,情绪化了常常容易走极端:因为生厌而反对一切新潮,时髦当然也不作他想了,虽然偶尔地也会觉得头发变作彩色的或许也是好看的,但人的观点必须要旗帜鲜明不该有这许多杂七杂八的东西搀杂其中,我这样认为,尽管现实并不支持我,因为生活不可能单调永远是丰富多彩的,但这终究还是人的认识问题。

    要说我们这个圈子里最时髦的东西,莫过于赚钱了。

    赚钱当然不是坏事,不过,若是把赚钱作为人生的唯一追求或者身价的唯一体现却又让人搞不懂了,但现实是赚了还想赚赔了就千方百计要捞回来结果却因为人自身的能力或略有小赚或越捞越深。

    有一点儿是非常肯定的,那就是他绝不会从自身去找问题,或暗叹命运不济或大骂人心不古。

    这还不算最怪的,还有譬如挣了钱仍惜财如命从不舍得花更不要说为别人消费了,只一天天瞪着存折上的数字在飙升,仿佛就得到了最大的满足。

    我认为,这是最不足取的,从大处讲影响国家货币的流通;从小处讲,无论从身体方面还是从追求方面都丧失了原动力,要么一时时运不济赔个精光要么疾病或者灾难随之而来空留余恨。当然,这些“要么”都是假设,并不一定必定如此地发生。

    再有一种,也是我所竭力反对的:没钱的时候还能够夹着尾巴做人,一旦或许仅因为意外或者省吃俭用才辛辛苦苦地积累了财富自以为达到了足以傲视天下的地步,就目空一切,仿佛天下都是他家的,张狂不已;有的虽表面上还算谦虚,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心里面也还懂得“谦虚是增加人身价的砝码”,但对于身价追求的欲望却不可抑制,眼睛里尽是不可一世的虚伪的光。

    千万别不信,虚伪只要与不可一世加到一处,目光必定是可怕的。

    所以,我渴望赚钱,却最反对别人在我面前提钱,象见了绿头苍蝇一样厌恶。难道人生非要如此,象硕士那样倡导一种精神就算不得时髦吗?

    我不服,所以我虽然自以为时髦,还是被人认作是不赶潮流的人。

    人生最难的或许就是不能左右别人的思想,尽管你或许能够让他在你的面前俯首贴耳。实是无奈之举。既如此,不时髦就不时髦吧。

    我还是要按照硕士给我的建议去读那些在别人看来早已老掉了牙的书,别不信,不要看书老,里面的观点并不老。起初的时候,我也以为老,就没有兴致,但我强迫自己去读。渐渐地,竟不得不佩服前人了——许多观点至今仍是不过时的。

    我所说的,当然不是其中的文字表述,而是思想。

    把自己的思想与前人做比对,拾漏补缺,竟能津津乐道,烦躁自是一扫而光。

    我感觉自己是充实的,所以就不屑去参加那些所谓的前卫的活动。

    但人常常有身不由己的时候,之前由于从未如此深刻地体验过,所以就不肯信。

    只要没有亲身经历过,即使别人再苦口婆心地解释,也必不肯信——我就是我,为什么要去遵守那些似乎与己无关的条条框框呢?

    其实,这是一种典型的因信任感下降而导致的病态,直到结识了硕士之后才逐步有了改善。

    但就这样的现实却让我如此强烈地感受到了身不由己,即使那些我讨厌不屑反感那些拼酒或者去娱乐场所鬼一样嚎丧的实际上被我认为是浪费生命的活动,也必须虚与委蛇。

    那时,我认为虚与委蛇就是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做一些有违良心的动作,无疑是痛苦的,痛苦也绝不能表现出来。

    从这一点儿看,我骨子里还在追求真实的我。

    这是典型的精神贵族的表现。有人这样评价,嘴里面必是透着不屑。

    越是这样,我越是执着——精神贵族又有什么不好?

    尽管我感觉自己头脑异常地清醒,心情也象刚熨过一样平静充实,但人们还是象我结识硕士之前自己所认为的那样认为我病了。

    病不病,唯有自己知道,我明白现在的状态与当时是截然不同的。

    我好笑地认为,这就是曲高和寡,曲高和寡虽说是一种悲哀,但我似乎看中的是这个词的另一个方面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