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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那女子似乎没有像上次那样害怕刘迦等人,只是直愣愣地盯着众人,数次擦眼,想分辨这是幻觉还是真实。
崔晓雨离她较近,对她笑道:“你不用怕我们,我们又不会害你。”蓝沁在她身后补上一句道:“嗯,我们纯属路过。”
那女子一见崔晓雨靓丽可人、亲切随和的笑容,心中恐惧立刻少了大半,鼓起勇气道:“你们是鬼?外星人?宇宙高级生命?”
李照夕在旁笑道:“宇宙高级生命这个称呼,比较适合我们。”
但他转头正见夜猫子和大熊猫在一旁傻笑,暗叹道:“可配上他们,这高级二字就要打折扣了,除非给人家解释这两个怪物是高级生命的宠物,不然谁能相信高级生命的级别和这两个傻物是差不多的?”
明正天笑道:“自从跟着大哥出来混,老明渐渐也有点高级的感觉了,以前我挺怕波旬老仙的,后来一想,连波旬老仙那么高级别的人物也瞧得起咱们,可见咱们在三千世界的级别之高,说不定在别人眼中,咱们也是名人呢。”
那女子见这群人自言自语,似乎极为认可“宇宙高级生命”这个说法,心中宽慰许多,同时升起一丝莫名兴奋。
刘迦一眼掠过那女子的身体,对玄穹道:“恶性脑瘤,再过一些日子,她就撑不住了。她这病是在用意根表达意识的过程中形成的。所有的相,都能从心识结构中找到对应的部分,物相、事相即是心识结构的不间断地表达和投射,也就是流注的不间断,看起来就有了个具体的样子。否则一切相从何来呢?她这病,也一样能找到病相后面的心识结构。”
玄穹道:“普通凡夫的世界是这样子的,那修行者呢?”
刘迦道:“一样的,所有事物,一切的一切,要成相,都是这个过程。不管是人世间的富贵和贫穷,健康相、病相、超脱相、困缚相,也不管是出世修行者的修行次第过程,其原理都是这样的。什么样的心识结构反应出什么样的世界形象来,若心识结构被放下了,被消亡了,哪有什么三千世界和人我差别呢?”
玄穹道:“那么就是说,这女子的病其实并非绝症,如果她能停止制造病相的那部分心识结构,或者说解开产生病相的知见,她的病自然就好。”
刘迦笑道:“嘿嘿,解开知见这种事,修行者尚且难得很,何况凡夫?我们中的大部分人都没有当下就破见的大智大勇,她又怎么可能做到?”
玄穹不解,疑道:“既然如此,不管我们怎么帮她,她的心总是不间断地在接续这个病相,我们不可能助她把病治好啊。”
刘迦点点头,道:“就算以佛祖神通,也阻止不了世人想做的事,何况我们?但佛祖这样的先达者,却将事相背后的真实揭示开来,让后人知道一切的根源,这样后人自己就能对症下药了。所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给一个人几千元钱,不如给一个人赚钱的方法,终身受用呢。”
他转头对临将臣道:“你要从骷沙中解脱出来,要彻底自由自在,其方法,就和咱们要帮助这个女子治好病的方法一样,别在做不到的路子上纠缠,而是换一个自己能做到的方法,异曲而同工,达到效果是最重要的。”
见临将臣不解,他笑道:“刚才我说了,所有的病都源于背后的心识结构,但解开这个心识结构,不见得一定要直接去硬碰硬,可以用方便法的。比如用另一种心识结构代替它。这女子的病可以这样解决掉,你身上的骷沙也是如此,他们想解开生命之水的束缚,也同样如此。天底下,修仙成佛者,其实都是这样一个过程,用一种与从前不同的心识结构来代替从前的,自然现出新相,成仙相,成佛相,都在此列。只不过真修到佛祖那境界,其心识结构已无知见束缚,也就没有一个具体固定的结构了,他的相即是无相,因此能万相。”
玄穹恍然道:“因为所有心识结构在本质上都是一样的,如果我们不能做到智者的无差别相,无分别心,干脆就用好的代替坏的,用新的代替旧的,用轻的代替重的,用少的代替多的,用无为代替有为,用万能的代替有限的能……如此这般。”
刘迦笑道:“正是如此。”他转头对李照夕道:“李师弟,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如何?”
李照夕闻大喜,暗道:“自从我能力大涨以后,连地藏师兄也需要我帮忙了!”立时应声道:“师兄,有事只管说。”
玉灵子暗暗倒吸一口凉气道:“咦,怪呢,我怎么突然觉得李照夕那小子的性情变得有点像我了呢?他在学我么?”一种被人抢风头的失落感油然而起。
刘迦既得李照夕的应承,当即大喜,长臂忽然伸到李照夕跟前,五指叉开,罩着李照夕的面门,对他道:“师兄,你看我的掌心。”
李照夕觉得奇怪,忍不住细看。忽见刘迦掌心莫名凹了下去,内中竟有一丝光亮。他以为他看错了,又眨了眨眼,再看。不知何时,那深凹处的光亮已变得遍天遍地,他大吃一惊,抬头四望,只见身外之物全都不见,天地乾坤统统消失,自己已经纯然地浸在深遂而无边的光茫之中,一时不知所措。
刘迦以心法将李照夕收在掌中,朝着病床边的一台监控电脑一扔,竟将李照夕扔了进去。李照夕根本不知发生何事,只知道自己沉在光茫中,上下左右全都是光,什么都没有。
刘迦自言自语道:“这电脑的屏幕太小,不方便那女子自己看。”
他再次伸掌对着墙,众人只觉房间在扭曲,那本来厚实的墙壁,在刘迦的光茫中竟渐渐消失,墙的另一边,所有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刘迦伸手将另一个房间内的大屏幕取了过来,那墙片刻又恢复了原样。
他一边将屏幕接在电脑上,一边对众人解释道:“你们从前这样隔空取物,需要念动各种口诀,也就是借用许多外力才能做到。我现在的做法,你们看起来像是一种神通吧,其实并不是你们想像的那样。所谓神通,都是不同的知见产物,知见越少,束缚越少,看起来就像神通很大的样子,其实只是心在作怪而已。”
他取物只在一念,说拿就拿,说取就取,完全像咱们轻松地从桌上拿起一只笔一样。但在众人眼中,由于知见障碍,却清晰地看见光茫如何产生,如何破解消融了墙壁,又如何恢复了墙的过程。
刘迦就像一个老师,随时随地都在用生活中的点点滴滴,为众人解释其背后的根源和道理。众人当初对他的话总是听不进去,但随着日子流转,岁月推移,渐渐已经被他熏染改变了不少。
非所言对刘迦道:“兄弟,刚才那光茫是怎么回事?”
刘迦道:“印照,心念显相时的一个印照过程,用现代语言说,叫投射过程。把本来不存在的东西,印成一个与知见结构相符的东西,看起来像真实存在一般。《宗镜录》中有一句话,叫‘森罗及万象,一法之所印’,这个印字,说得就是这个意思。非大哥,你看到的光,就是那印的过程,印出并不真实存在的东西,但在你的知见配合下,这些东西都真实地存在。我取屏幕的时候,是直接把屏幕的知见印了过来,因此你们就以为看到这个屏幕了。”
说着他指着那病床上发呆的女子,笑道:“这么做,主要是为了她着想,因为她完全没有修行过,其他针对修行者的方便法子,对她没用。”
非所言奇道:“兄弟,你说这屏幕并不存在,可这屏幕是先有人生产制造出来了,通过销售环节,才放在隔屋的啊,如果不存在,那人们生产出来的又是什么?销售人员卖的又是什么?”
刘迦将电脑内李照夕的一部分心识结构展现在屏幕上,对非所言道:“整个人相众生相,都是心识结构印照出来的,生产过程当然也一样,全在心识结构中,建立起不同的知见,相互转换。在六识的支配下,用六根看起来、感触起来,就能真实地看到有人在开矿,有人在生产材料,有人在制造集成电路,最后生产出这样的屏幕来。”
玄穹道:“嗯,因为所有的人都有同样的共业知见,因此能看到相同的世界样子,这也众生同体的道理,是吧?倘若不同体,就有真实差别,就不可能产生共业相似相了吧?”
刘迦点点头,对着床上那女子笑道:“你看那屏幕上有两个画面,一个是刚才李照夕眼中的卦爻结构,一个则是你的身体状况,二者相互对应的。”
那女子一直在愣愣地看着这群人,忽见刘迦对她说话,她微微一诧,看了看比较亲切的崔晓雨,又看了看刘迦,怯声问道:“你是谁?你们是谁?为什么会找上我?是不是因为我快死了,所以会看见你们?你们要做什么?”
刘迦笑道:“叫我小白脸好了,你叫什么?嗯……我知道了,你叫艾斯琳,是吧?是个古文化研究者,也是一个教师。嗯……因为你得了脑瘤,无法根治,医生已放弃了治疗,你现在相当于在等死了。哦,还有,你老公见你的病花钱太多,和你离婚了……哎,你可真够倒霉的。”
这群人中能探人心思的人不在少数,一时间各自印证,欣悦禅本来不喜欢和凡人打交道,但发现这女子因病而被老公抛弃,心中大起同情,在一旁冷冷地对艾斯琳道:“你切不可把心思放在男人身上,男人说话都是不算数的。”
此话一出,玛尔斯立刻道:“这也不代表所有的男人啦,有的男人就与众不同,挺讲信用的。”
其他人见又扯出这个话题来,一时都颇感尴尬,戈帛赶紧打岔道:“艾斯琳,我们这位小白脸朋友,很善于给人治病,他路过这里,见你病危,想顺手拉你一把。”
一旁欣悦禅冷笑道:“嗯,他确实很善于治病,很善于治女人的心病,就是不肯动手。也不知你和他修的什么缘分,居然引得他千里迢迢跑来治你的病。”
刘迦叫苦道:“这艾斯琳的经历中,为啥偏偏有被男人抛弃的事啊?这可刺激了欣悦禅,她一说起类似的话题来,不知要说到何时去了。”
忽见屏幕中出现李照夕的样子,正在自言自语道:“这倒底是什么地方啊?难道是我的境界又上升了?怎么没有升级的快感啊?”
刘迦一拍头,笑道:“哎,大家跑题了,咱们说正事吧,李师弟还在电脑里面呆着呢,咱们几下把事说完,好放他出来。”
说着他挥手把李照夕的画面挪到一边隐去,对玄穹等人道:“大家都是修行者,屏幕上的卦爻结构就算不精通,但多少都有类似的阴阳五行的基础知识。你们看,她的卦爻结构的排列,显示她的心识结构现内向相,因为爻象收缩得过于紧密嘛,因此许多情绪相无法正常表达。也就是说,心力总是自我压抑,积累成无法畅通流动的阻塞之相。这种压抑需要找最脆弱的地方来突破。她压抑的性格造成她把许多现实的不如意事装进幻想中去完成,而幻想又和现实冲突,这部分冲突的阻塞就被表达在了她用来制造幻想的意根上,这个阻塞相就是你们看到的脑瘤。”
众人听得半懂,但大家都习惯性地“哦~~”了一声,以示听懂了。
艾斯琳多少已从众人的对话中,得知这小白脸是在给自己治病,但这一切源于何种原因,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她全然不知。可人生就是这样的,当你陷于绝望时,陷入孤单和无助时,反而越是容易相信平时不易相信的事。因为人生已没有退路的时候,任何一丝不可思议的奇迹,都容易被偶们当作救命稻草而死死抓住。
崔晓雨知她困惑,在旁轻声道:“你不必想太多,只需要明白我们不会害你就行了。”
蓝沁在旁笑道:“你也不用猜那么多,不如反过来想吧,如果我们这群人真要害你,你有能力反抗吗?既然反抗不了,就当作是好事一件,好好享受吧。”
明正天在旁叹道:“蓝沁说得不错,自从跟着大哥出道以来,那些不得不当作好事来享受的人生经历,我已拥有太多了。”
蓝沁的话虽然滑稽,可在艾斯琳听来,似乎正与她此时的现状相吻合,她想起一事,抬头对刘迦道:“我在古文化数据库中,曾看到过一些关于各种仙佛鬼怪的描述,不知你们属于哪种?”
刘迦一愣,奇道:“现在还能看到有关佛道的书么?”
艾斯琳道:“这些太久远的资料,保存得很少,就算保存下来的,也是后人结论性的阐述文字,没有古代版本的了。而且这些资料几乎没人看,只有像我这样的研究者,才会偶尔去看看。”
刘迦笑道:“可是你相信那些古文化的描述,是不是?你觉得你天生就向往一种神秘主义的东西,是不是?”
艾斯琳点点头,又道:“心理学家说,现实中越不如意的人,越容易因为幻想而相信神秘主义的东西,这样就能在精神上找到寄托,安抚现实中的挫折感。”
刘迦不反驳她的话,道:“一种观念如何支配人生,有很多综合因素共同起作用,这些理论太复杂,对现在的你不重要了。因为是非对错,对你的病而言,已经不起作用了。你就当这一切都是真得,好不好?因为就算这一切是假的,全是你的幻觉,对你的未来也没啥坏影响了,反正你都是要死的人了,还在乎这些干什么?”
自从医生宣布艾斯琳的病无救以来,她早就放弃了希望,由此开始,什么无所谓的消极观念也早就深植在她心中。此时听刘迦这么一说,她反倒觉得正合自己的心意。把眼前的事当作生前最后一次娱乐,倒也不错。也算最孤单的时候,总有人陪,不那么寂寞。
念及此,她抿嘴笑道:“嗯,我在前人描述的神话故事中,曾看到过地藏王主管地狱,我也是快下地狱的人了,我就当你是地藏王吧,由你来决定我的生死好了。”
此话一出,众人无不惊讶,连临将臣都忍不住乐道:“小白脸,这小妞确实和你有缘啊。”
夜猫子对大熊猫乐道:“这小妞居然直接叫小白脸地藏王,也算灵感啊。”大熊猫呵呵笑道:“是啊,她说不定有他心通的本事呢。”
欣悦禅也在暗中思量道:“俗话说,缘不可思议,她此时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难道冥冥之中,真有那不可思议的缘在左右着人生的命运?”
小云想起从前的事,悠悠自语道:“我记得心缘镜中的那句话,缘者,心所造也。心是何物,缘是何物?”
那群灵体见她沉思,一时又热闹非凡,有人道:“连小云上人都需要思考的问题,咱们肯定是死活想不通的了。”也有人道:“小云姑娘是宇宙大仙,哪能用上人这种低级别的称呼啊?”还有人道:“宇宙就是宇宙,大仙就是大仙,这两个称呼能合在一起用吗?你这么说,倒底是侮辱小云姑娘呢,还是在抬高大仙啊?”更有人纠正大家道:“宇宙是无情类,大仙是有情类,无情和有情哪能混为一谈呢?听说过石头成大仙的事么?”终于有人起大疑惑了,叫道:“宇宙既是无情类,可咱们这些有情却被无情锁在其中,这算啥事啊?难道有情的不如无情的有智慧么?那咱们不如变大石头吧?”
小云听得难受,愁道:“自从装进了这群怪物后,我这里再难清静了。”
刘迦对艾斯琳的话不置可否,只是微微一笑,又道:“你看着这屏幕,试着把心放轻松,想像让你最愉快的事,或者让你心情最轻松的事,或者是体会让你感到心灵最开朗、最明彻的心境。”
艾斯琳默想片刻,开始忆念童年无忧无虑的日子,渐渐地深入遥远的回忆中。
忽听刘迦道:“你看,当你心情开朗的时候,心灵障碍小的时候,你这部分病变的器官是有反应的。”
艾斯琳看着屏幕上刘迦所指示的方位,果见那黑色的肿瘤处,有微微泛起的红蕴来,但这种红蕴只是稍稍维系了极短的片刻,便消失了。
袁让因也在道:“不错,刚才那卦爻结构上,显示她病症的衰爻,忽然变得比从前刚强了许多,但似乎四周爻变的压力太大,那爻刚一变强,立被就与四周五行冲突,被压制了下去。”
刘迦点头道:“是这样,那是因为她形成这病相的心念流注已经持续了好久,从未停止过,现在要反过来停止这种惯性的运动,无疑是蜻蜓摇石柱一般得艰难。”
艾斯琳多少听懂了一点点刘迦的话,问道:“那个……小白脸先生,你是说,我的心就是有力量的,只不过力量比较弱?”
刘迦摇头道:“不是弱,是你不会用。不仅如此,而且你和许多人一样,还常常把心用地对自己不利的一面,比如烦恼、忧伤、自我责难等等,这些都是让自己生病的心的用法。”
艾斯琳想着屏幕上刚才的画面,不禁微有喜悦,道:“你是说,如果我的心情一直都很开朗,一直都很广阔,就能治我好的病?”
刘迦道:“是这样,只不过你现在没办法保持这样的心境,因为四周的干扰太多,比如医生给你下的定义,你的人生经历的回忆等等,都会不断强化你负面的心用,没法让你保持一种广阔开朗的心境。刚才咱们只是通过一个试验,让你明白你的心是有力量的。现在我们再回放一下当时那个画面,你会看清你的心是如何起作用的。”
他把画面回放,把内容调整到器官的内部,以慢帧减速放过去。所有的人都清楚看见,刚才那病变的部位,黑糊糊之中,忽然闪现了一丝光茫。也就是这光茫闪动的片刻,病变部位刹那出现了一丝红蕴,而卦爻上刚出现了强有力的五行支撑。
刘迦道:“这光茫就是刚才你用心的刹那,明白了吧?你用心的时候,心力以光茫的形式体现出来。”
玄穹微感疑惑,问道:“心是以光的形式在表达么?”
刘迦传音道:“不是。玄哥,我只是对她这样讲,因为如果讲得太复杂、太深入,她现在根本不可能懂,等她真得弄明白了,早死了。远水不救近火,我用个方便说法,让她尽快能信入,尽快能用心就行了。”
玄穹赞叹道:“菩萨慈悲,为救苦救难,真是变着花样为众生设下方便解脱之道呢。”
刘迦听着好笑,回应道:“玄哥啥时学得油嘴滑舌了?”玄穹连声道:“真实之语,真实之语,这可是发自内心的赞叹呢。”
玉灵子见玄穹脸上表情忽现喜色,忍不住上前道:“玄老大,你在高兴啥?”
玄穹不方便将他和刘迦暗中传音的内容说出来,担心干扰那艾斯琳,便道:“我这是在赞叹菩萨呢。”
玉灵子乐道:“菩萨和佛比起来,谁大?”
玄穹一愣,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但想来玉灵子的这个“谁大”的说法,是指谁的能力强,或者是说谁的境界高吧,便道:“应该是佛的境界更高吧。”
玉灵子更加乐道:“那你为啥赞叹菩萨,不赞叹佛?这岂不是捡芝麻丢西瓜么?”
玄穹道:“佛祖我也赞叹的。”
玉灵子又道:“那你刚才为啥只赞叹菩萨,不赞叹佛?药师琉璃光如来,就没听你赞叹过呢。”
玄穹被他纠缠不清,只好道:“玄穹这就补上,也赞叹佛。赞叹药师佛。”
玉灵子点点头,道:“那比佛更厉害的,是不是更加该赞叹了?”
玄穹一愣,不知谁比佛还厉害,只得顺口道:“如果真有比佛祖境界还高之人,那自然是该赞叹的啊。”
玉灵子一脸得色,不再言语,昂着头,背剪着双手,走向一边去了。
玄穹见他不可一世的样子,这才恍然,暗道:“哎,原来他还惦记着战胜药师佛呐,这……这执着劲儿,玉灵子当数第一呢。如果执着也在赞叹的范畴,玄穹也该赞叹一下他的。”但转眼发现自己过腐过头了,忍不住自嘲道:“玄穹啊玄穹,你啥时变得这般迂腐起来的?”
刘迦听到他心中念头,传音笑道:“太上忘情,因此才能无相而众生平等,既赞叹佛,又何妨赞叹众生呢?”
玄穹大醒,连连悔过,走到玉灵子身边,正要赞叹两句,谁知玉灵子一见他过来,早在心中暗道:“玄穹终于醒悟了,知道早晚我必定战胜药师佛,提前来赞叹我了。”因此不待玄穹开口,便摇头道:“玄哥,赞叹这种事,要靠自觉的,如果需要别人提醒才来做的,不算数的。”
玄穹一时怔住,心中颇觉尴尬,不知如何继续下去,戈帛知道玄穹一门心思在修行上,体会到了他和玉灵子之间阴差阳错的感受,上前笑道:“玄哥,你的认真劲儿,让戈帛佩服得五体投地,无以复加呢。”
玄穹得他解围,立刻轻松许多,向戈帛还礼道:“唉,大家都在修行路上,要学习的还有很多,还有很多。认真二字,本来也就是修行者该有的风范,不值得赞叹呢。”
玉灵子正要补上一句:“还不够认真。”戈帛已暗中甩过去一句话:“你再多嘴,我趁宫主不在的时候便废了你!”
玉灵子闻言大惊,知道天幽宫的人心狠手辣,只怕这姓戈帛的说到做到,一时不敢继续下去,但心中兀自不愿承认自己的恐惧,只是嘟着嘴,走到一边,暗暗咬牙道:“等我成了道,打败诸佛那天,立即下诏书,叫我兄弟把这姓戈的从天幽宫开除了!废他修为!贬成凡夫!”
但这种显示威权的方式似乎并不过瘾,很快被他否定,还是在心中暗道:“这么做,姓戈的一定不服,我要让他知道我的仁德,明知他曾经对不住我,我也大人大量不计较,他必会真心诚意地佩服我,五体投地地赞叹我,更加悔恨当初曾经错看了我。嘿嘿,对,就是这般办。”
这几人之间的对话只在片刻间,而这短短的时间中,艾斯琳却在想着刘迦的话。她亲眼看到了那光茫起的作用,亲身回忆起了心境开阔时的愉悦,这些内容配合着刘迦的说教,已经开始在她心中起着作用,让她在绝望处,没有过多的心灵空间用生活中习惯的逻辑是非来判断取舍。反而是生起一股信心,一股绝处逢生的信心。
她对刘迦道:“你是说,我可以用心的光茫来治疗我的病?”
刘迦点点头,笑道:“那是当然,我教你一个法子,你现在就可以用。”
说着刘迦让艾斯琳斜躺在床上,然后稍稍压低自己的音调,对艾斯琳道:“放松总会吧?学着放松吧,反正你现在已经是快死的人了,没什么不能放下的了,干脆把一切念头都放下吧。去体会一下彻底放松的感受吧,从头顶到脚心,整个身体的每一部分,每一个关节,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毛孔,都会因为你放下了心中的负担,而变得自由舒坦起来。”
那艾斯琳刚才见过他的能力,对他极有信心,随着他话语的引导,很快便放松下来,甚至隐隐有睡意起来。
干玉在一旁看着,对刘迦道:“宫主,你这有点像催眠术?”
刘迦笑道:“催眠术,也只是被名催眠术,我们要看它的实质是什么,这样才能做到不仅知其然,而且知其所以然。”
干玉笑道:“你让她放松,大概是因为身心一体,身体放松了,心也就放松了,是吧?”
刘迦摇头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身心固然是一体,但身心放松的结果,其背后产生的影响是什么呢?是暂时放下惯性心识结构的牵引,让意识甚至是末那识暂时别完全随着习惯的心识结构所表达的内容走,也就是这个时代的人常说的,让意识放松下来,别让它随便用习惯的方式去支配潜意识,反用新的内容让潜意识重新定义心识结构。”
见干玉有困惑之色,他笑道:“一般人之所以不会用心,是因为大部分把心的作用挥霍在意识上,啥都想,从不停止,这个忙碌的过程,让大家没有可能去注意到心的力量有多强大。我现在让她彻底放松,就是尽可能地让她把平时习惯用心的方式和习惯用心的内容,暂时都抛开。如此一来,就像一个人暂时去掉了身上背负的重担一样,忽然轻松了,就能感到自己的力量了。一个身上背着百斤重负的人,哪还有力量去做更多的事呢?”
干玉恍然道:“原来这就是身心放松的实质。”
刘迦点头道:“不错。但是这样也有一个麻烦,就是她在意识放松后,末那识的运动并不会停止,还在不断地强化与自我相关的内容。因此往往在意识放松后,人又在末那识支配下,顺着业识迁流的习惯,对业识的内容进行表达,也就是开始进行另一个方式的心识表达。我们称之为做梦。”
干玉聪明之极,立刻答道:“我明白了,这个时候,你必须用语言或其他方式,主动引导她的末那识去变现,让她变现你设计好的内容,这样的话,她就不会陷入梦境中,反而进入你为她设计好的境界中去了。这就是催眠术的本质是吧?”
刘迦笑道:“西相的脑子转得极快,我一直都是挺佩服的。”
干玉眨眼笑笑,低声道:“宫主,如果我猜得没错,咱们现在在这里,也是因为你用类似的法子,引出咱们的元神,咱们才暂时摆脱骷沙或生命之水的束缚吧?咱们自己要元神出窍,可没能力摆脱这两个东西啊。”
刘迦一愣,暗道:“她联想得好快!”
这群人中,耳力极佳的人占绝大多数,干玉没用传音的方式说话,其声音照样细不可闻,但依然被大多数人听见了,临将臣反应最为强烈,惊呼道:“啊?我们这是在催眠状态么?”
但见刘迦一时没有回答干玉,那模样却似乎多有认可的意思,临将臣心中已经确认无疑。此念一起,心识结构中对骷沙的定义,立刻起作用,末那识瞬间产生强大的身见,刘迦尚不及阻止,临将臣已然消失。返回冥界,重入他那身体上去了。
其他人等,见临将臣的修为尚且如此,个个来不及说话,已被身见牵引,瞬间消失了。
只剩下玄穹、小阿菜、崔晓雨、聆听、欣悦禅和玛尔斯等人在原地。因为这群人固然也由刘迦诱引而出,但其身见远远不如临将臣等人的强大和顽固,因此就算知道了其中源由,自身也能靠着定力维系此时的状态。
刘迦苦笑道:“我已经尽可能在避免发生这样的事了,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一个不小心就让他们回去了。”
正说话间,忽然听见一阵轻微酣声,原来是艾斯琳在放松后,由于没有及时得到刘迦外力的诱引,已经被末那识牵引着开始进入梦境了。
刘迦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这一切都是因为跑题犯的错啊!”
到得此时,玄穹等人都知他做了无用功,一时尽皆莞尔,连欣悦禅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病房内一时间其乐融融,和谐温暖。
可窗外却不知何时已开始阴沉下来,并且雷鸣电闪,*,肆虐无忌,似乎乾坤在刹那间就被人颠覆,阳消阴至,黑压压的天随时都可能压下来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