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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想什么?”
我不知道自己已经坐在区民楼的楼顶发呆了多久,直到幻倾走到我身边跟我讲话,我的思路才逐渐被拉回现实。
我茫然的抬头看看他,微微摇了摇头。
他走到我旁边,毫不犹豫的坐了下來,竟也沒担心他的一身白西装会被染脏。
“黎慎,谢谢你,如果不是你用尽全力阻止高秦酒野,也许现在觅芙就不能这么快乐的活在禁裂区了。”幻倾难得开口谢一个人。
我望着前方不知名的地方:“可她现在快乐么?”
幻倾沉默。
我轻轻的叹了口气:“幻倾,你其实无需谢我,她现在拥有的,她得到的,都是你在替她寻求。她若不喜欢,若不开心,你也是沒办法改变的,她的心在哪里,她就能好好的在哪里活着,而你,到底是要她活着,还是要她快乐的活着,这是你必须要想好的。”
幻倾微微苦笑了一下:“只怕当活着都变成一件艰辛的事的时候,快乐的活着就是奢望。”
“你和绞s,真的沒有找到能救司洛的办法吗?”我转头凝视着他。
他沒有看我,而是把目光投向远方:“沒有。”
“对了,你的情况。。还好吧?”他突然问道。
我很想回答“还不错”“挺好”“沒什么关系”
可我怎么开不了口呢?
现在距离那天高秦酒野带着戎锦來屠戮西区,试图抢走觅芙的那一天已经过去整整一周了,但是我还是时时刻刻都记得那天的最后,我开启了裂纹这件事。
一直都说,裂纹一旦开启,就会得到一个诅咒。
我深信不疑,也诅咒不起,所以我一直不肯开裂纹。
直到那天的最后,在我看到高秦酒野用那般带有无法化解的杀意的眸子举着神祈挥向聂尊的时候,我终于來不及选择也沒得选择。
我开启了裂纹,获得了力量,同时也受到了诅咒。
并且这诅咒,足以将我毁灭。
已经多久沒看到过她了呢?
不,应该说,我看到过她么。
从前,那么多人站在我身边,对我说:
“真是个怪物!”
“哎呀离她远点。”
“听说了么是神经病耶。”
在拜你所赐的漫长的孤独岁月里,你在哪里?
这些天,日日夜夜,黑黑白白,睁眼闭眼。
我的脑海里,就只有她的影子。
她踏血而归,她化作魔鬼。
她温柔的呼唤着我:“慎儿。”
我那日的尖叫令所有人都停顿了一瞬,而她的出现,却只有我能看到。
只有我能够看到。
因为她只是我的诅咒,是我开启裂纹受到的诅咒。
我想过太多开启裂纹后有可能会得到的惩罚,但是唯独沒有想过,裂纹会将她真正的实体化, 带到了我的面前。
裂纹赐给我的诅咒,竟然是她。
竟然是她。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她就算是恶魔,也只是我的一个人的恶魔。
那日,她阻止了高秦酒野对聂尊的攻击,那过程带着极美的血光,那过程似乎是禁裂区最美的杀戮,连神祈都无法阻挡的完美攻击,我却完全无法回忆。
因为当我见到她的时候,我就已经崩溃了。
在禁裂区的我,作为意识体存在的我,原來也是会彻底崩溃的。
我只知道那天的结局。
她阻止了高秦酒野试图对聂尊造成的伤害,而在她阻止之后,司洛竟然奇迹般的醒來。
所以,面对重新清醒的司洛,追杀我们任何一个人都不再是高秦酒野和戎锦第一件要做的事了。
他们几乎立即就带着他们对司洛亘古不变的忠诚和关爱回到了司洛左右。
忠诚是解不开的禁锢。
可怜的官涅被抛在了一边。
虽然或许是高秦酒野知道,官涅的伤还不至于挂掉。
但我知道,这选择还是让官涅再一次恨了高秦酒野。
只是,恨有多深,爱就有多深。
在他们眼中或许那日阻止高秦酒野的人是我,因为他们看不见她。
在他们眼中,突然爆发的是我,化作恶魔的是我。
我就想发了疯。
但是只有我知道,她不是我。
她替我完成了我想要做的事,可这并不能成为让我接受她的理由。
生前,她带给我的,那么多年的,无法解脱的孤独。
她带给我的,亲手弑爱的痛苦,我永远都不会忘记。
现在我都死了,我都只剩下意识体残存在这个鬼地方了,她到底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我?
你,为什么就不肯放过我?
即使带给我力量,也不要指望我会因为这一点小恩小惠就接受你。
那日崩溃后的我,很快就进入了彻底的晕厥。
醒來之时,局面可笑的天翻地覆了。
司洛身体竟奇迹般的好转,而他终于对高秦酒野和戎锦下了死命令,不许伤害我和觅芙。
觅芙和库飞终于可以从封印术之中出來了。
司洛沒有立刻就走,他带着他的两个凶残暴戾的心腹,连同觅芙、库飞等人入住了西区,等待我醒來。
他还用特有的方式召唤回了还在寻找可以救他的方法的幻倾和绞s。
幻倾和绞s还沒有找到能够救他的方法,最初回來时还不肯相信他的身体状况会突然转好,但是事实胜于雄辩。
而我醒來之时沒见她,最初还以为是我做梦。
直到她重新出现我眼前的时候,她正蹲在地上,用手指一圈又一圈的在地面上画着圆圈。
她蹲着的侧面很美,和我一模一样的红裙拖了地,挡住了她迷人的脚踝。
和我一模一样的长头发,鲜红的长发,也自然的垂落在她的肩胛,她看起來那么美。
而当我一步步走到她面前的时候,她缓缓抬头,用一种迷人的微笑看着我。
我被自己凝视着。
她笑的温柔多情,她的目光流转反复,眼底如同幽深的潭水。
她说:
“你还好么。”
我该怎么回答呢?
恩我很好。
沒你,我很好。
所以,从那之后直到今天,我真的不知道我该如何回答幻倾这个问題。
这个他问出來的,和她一样的问題。
我最终还是开了口:
“好的不得了。”
我是这样说的。
幻倾却似乎丝毫沒有要來纠结这个答案的意思,他只是对我说:
“他们都说,那天,你在那场战斗之中开启了裂纹,并且,开启裂纹后的你,变得很奇怪。”
我微微耸耸肩:“我一直很奇怪,习以为常就好。”
心中却暗自纠拧,奇怪么?
呵呵,果然只要她在我身边,无论我走到哪儿,最后都会被冠上‘奇怪’这两个字么?
“不。”幻倾侧头凝视我的眼睛:“你知道我的意思,你要不要考虑告诉我,你的裂纹给你带去的惩罚到底是什么?”
我笑笑:“幻倾,好奇害死猫。”
幻倾凝重的神情却沒有因为我的笑而有一丝一毫的化解。
他只是叹了口气,对我说:“总之,作为一个一直在开启着裂纹并指望着通过裂纹提供给我的力量去战斗的人來说,我深知裂纹赐予我们力量的同时,所带给我们的惩罚也并非常人轻易能够接受,所以,即使那日我沒有亲眼见到你们的争斗,即使关于你开启裂纹之后奇怪的反应全都只是听说,但是,我完全可以理解。”
“黎慎,不论你的惩罚是什么,那都给你带去了难以想象的痛苦。”
幻倾对开启裂纹后对我造成的打击下了一个结论。
可是亲爱的幻倾,那并非难以想象的痛苦。
痛苦也是一种感觉,而她带给我的,却是让我对这世界失去一切感觉的毁灭。
我怎么能够放她出來?
怎么能够,怎么能够,怎么能够让她真正的可以独立出來破坏这个我唯一可以逃避的地方?
于是,我对幻倾微笑:“我不痛苦,痛苦的是她,我会让她后悔她來到这个本该只属于我的地方的。”
“还有,幻倾,你怎么能够说你了解我的痛苦?你凭什么了解?”
我笑的无情。
幻倾原本一直在用眼神试图让我明白他理解我,让我不那么无助,但是此刻,他听到我的话后,眼神中微微浮现惊讶。
“她。。她是谁?“幻倾试探性的问了问。
我笑的温柔:“魔鬼,怪物。”
幻倾微微皱了皱眉,似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幻倾。”我垂了垂眼睛,嘴角依然挂着不可捉摸的微笑:
“你们开启裂纹会受到惩罚,那惩罚未必不可接受。”
“我开启裂纹受到的不是惩罚,是毁灭呢。”
我抬头,温柔的看着他。
那日,官涅安置好觅芙和库飞后,终于还是不放心高秦酒野,所以才会擅自冲出來。
而他擅自冲出來的结果就是他再一次亲眼证实了高秦酒野在他和司洛之间的选择。
那日之后,杰帕忙的更加不可开交,重建被会掉的那天我们所在的那片区域的楼。
那日之后,绞s和幻倾很快赶回來了,而绞s因为担心我,或许也是因为她终于见到了司洛,也同样留在了西区等我醒來。
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有了暂时的停顿,似乎所有的人都获得了暂时的拯救。
唯独除了我。
因为我不但召唤出了一个恶魔,还毁掉了聂尊和我的羁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