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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宗棠是说干就干的人,在准备了半个月后,挑了两个得力可靠文武双全的侍卫作为暗保镖,一行三人伪装成长沙古董字画店的老板和跟班,不理巡抚骆秉章的苦苦哀求,直接从长沙奔广州而去。
而且这个人艺高人胆大,竟然连熟悉广东情况的向导都不要,一是在大杀天地会的湖南找不到合适的人;二是,左宗棠知道海宋有大量奸细,有个叫宣教司的组织,他在湘军里曾经抓到过几个这种人,对广东说得头头是道是好,但也说不定就是奸细;三是,作为一个“伟大”的满清官员,最怕逆贼,其次最怕老百姓,在他眼里,老百姓都是贱民是最不可靠的,现在长毛四起,遍地都是汉奸,若是找个不熟悉的广东向导,说不定到了地方就把他们全卖给长毛了。
而且从湖南去广州并不是两眼一抹黑,两者之间存在着大量的走私活动,要不然长沙大官亲戚开的烟馆、商店里那些烟土、钟表、八音盒、玻璃器皿,甚至西洋枪哪里来的?都是广东走私过来的!而且每天不知多少“汉奸”刁民从湖南官兵关卡潜入长毛的广东走私货物商品烟土或者就是为了逃荒、讨生活。
这种刁民,左宗棠收拾过几个团伙,熟悉从湘入粤的同道,知道只要离开自己清兵的关卡,只要不是脑门上写着我是清兵,基本上就是在广东随便走了,长毛头子赵阔完全不同于他教主洪秀全,他好像根本不惧满清奸细过去窥视。
当然满清奸细效率往往十分低下。很少知道怎么收集情报的,很多就是过去自己就拿着经费走私烟土去了,得到的情报还不如商人知道地多和准确,左宗棠对此就非常不满意,但也无可奈何。
这次。这个精力充沛的满清官员亲自充作干探。深入龙潭虎**。
一路上非常安全,遇到过几次长毛的检查。但并不严格,连左宗棠侍卫带的几把刀都没管。加上左宗棠说得滴水不漏,人家挥挥手就放行了,很快就沿着水路抵达了广州。
在广州渡过一个不眠之夜后,左宗棠一大早就起来了,他两个手下在官场上早学会了察言观色。在给老板打回来洗脸水和早饭后,李元小声问:“掌柜,您没睡好?是不是天气太闷热了,还是蚊子太多了?”
左宗棠叹了口气,把枕头下那叠商品报价单拿出来小心的折叠好放进藤箱,才说道:“我不明白,为什么这里地生丝茶叶比长沙买贵不了多少?按理说,他们进来都是走私,而且那么长地水路。”
“南京那边长毛低价把丝和茶叶运过来卖了吧?”张龙潭小声说:“我看李大人的奏章了。因为从南京长毛运到上海还经常受到我们士兵地盘查。他们开始直接送到江西,然后运入广东。换取十字贼的军火和银两。”
李元不屑地一吭声:“都是那些走私鬼弄的,现在听说很多关卡都发大财了,这边多的是烟土,广东走私商拿烟土喂饱了关卡官兵,从各地把粮食、生丝、茶叶运进广东比走自己大门都方便。”
“贪官污吏误国啊。”左宗棠冷哼一声,脑子里已经盘算如果靠近粤贼的几省联合封锁边界同道,能不能打击海宋的财库。
“走,去港口看看。”把这个想法先存在心里,左宗棠光着膀子说道。
三个湖南人到了港口一看,都惊呆了,水面上满满地移动帆樯,一眼望去,就好像在河边看看茂密芦苇丛那白色芦花一样,简直如大雪盖上芦苇丛一般,一群群的船出港,一群群的船入港,帆樯移动的时候,就像河风吹起芦花,又像搅动的雪片,串流不息,海京港就是如此景象。
陆地上也遍地是人,洋人和中国人混杂着,洋人有高帽正装拄着文明棍的有钱人,也有穿着可笑吊带裤的裸着膀子的杂役,中国人里有短发的水手,也有长发地账房和工头,更有留着辫子地流民,到处都是车和商品货物,西洋四轮货车、中国满清两轮驴车、人推的地排车,甚至独轮车,港口附近地地面好像农田一样,被车轮碾过,好像被无数犁拉过一般翻了起来,然后又被无数人脚踩实,然后再被犁起。
整个港口吵闹的、喧嚣的,只有在内地正月十五最繁华城市的庙会才能相比,不过那是全城人一年一次出来的游玩,而现在是各国商人和劳役为了财富和梦想而聚集在一起,而且每天如此。
“赶集?”自认长沙大城市出来的张龙潭好久才憋出来一句话:“这么大的集?”
“国威被糟蹋得一塌糊涂!”李元的黑脸憋成了红脸,他指着遍地的洋人和中国人小声说道:“长毛就让他们进来?和他们买卖?怪不得宋贼奸诈而刮廉耻,原来大清的奸商和汉奸全被他们聚集起来了!”
“商人唯利是图,是最没有廉耻的,比农民下贱多了,圣人的话果然是对的。”张龙潭慢慢说道。
左宗棠没有吭声,事实上,除了气愤之外,他还明白了为什么海宋长毛为什么水师和陆军都能装备那么多精良的西洋武器,现在他看到了武器的来源,也看到了这个长毛的财源所在----商业。
正想着,旁边早过来一个穿着薄绸小褂的中国年轻人,他手里拿着一叠油纸,笑着走过来,问道:“各位老板,要买什么?需要兑换货币吗?本店手续齐备,服务优良,元宝、碎银、英镑、法郎、美元随意兑换,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看着这家伙过来。张龙潭和李元不约而同的朝前微微一个迈步,把左宗棠夹在了后面。
左宗棠挥手推开李元,自己迎上前来,笑道:“你是做什么的?换钱?”
“呵呵,各位不是广东本地人啊。外地来地吧。”薄绸子微笑道:“换吗?保证价钱公道。你们进什么货?鸦片?”
左宗棠想套点消息。但听闻这三个湖南人是想进钟表,薄绸子变了脸色。因为这肯定不会是什么进鸦片、茶叶什么的大客户,也不会是大买卖。但他也不是大钱庄,小钱也要赚,咳嗽一声,笑容减弱了三分,指着港口后面片房子说道:“小店就在后面。你们要进西洋钟表,换点英镑美元有备无患,说不定买主正要回国,急需本国货币,肯定给你便宜!换吗?”
左宗棠笑了一声,指着港口问道:“小兄弟,这里每天都这样热闹吗?”
“那肯定的。”薄绸子对这不换钱又东拉西扯的矮胖子有点不高兴了:“这港口不这样,我们不都饿死了?你们有多少银子,多了。我手续费给你优惠。我不是吹牛,你去大钱庄换外币绝对贵。。”
正说着。港口远处猛然响起一声炮响,接着又是两声,整个港口好像为止停顿了一下,买家卖家都停了手里的伙计,扭头观望,连搬运地苦工都放下了手里地独轮车,立起了身子,一边用脖子里的脏毛巾擦汗,一边驻足远望。转 载自
“怎么了?怎么了?打仗了?”左宗棠大惊,他前面地薄绸子也别转了身体,手搭凉棚凝望,并不理他。
“小哥,小哥。。”左宗棠连问两声,对方并不理他。
后面李元做官做惯了,加上情况诡异,他猛地上前一把扳过了那薄绸子的小身板,吼道:“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谁打来了?打仗了吗?”
这声官威十足地猛扳和喝问,把前面的那薄绸子吓了个哆嗦,然后脸上勃然大怒,他狠狠的打量了这紧张之极的主仆三人,突然扑哧一笑,然后就大笑不止,指着李元和左宗棠大笑道:“湖南乡巴佬!打仗了?我靠!没见过世面,笑死我了!”
“这位小哥,我们确实刚来,到底为何**?”左宗棠看薄绸子根本就一点都不紧张,心里更加纳闷到极点,赶紧过来抱拳再问。
“看那挂着海洋十字旗的战舰吧。”薄绸子一边忍不住笑,一边指着港口水面笑道。
左宗棠三人抬头去看,果然一条西洋式地双层甲板的战舰正驶进港口,上面高高飘扬的却是逆贼十字旗,但好像朝这面大逆不道的十字旗致敬一般,这战舰所到之处,大船鸣号,小船纷纷闪开水道,它行进到哪里,哪里就爆发出一阵欢呼。“掌柜,你看那桅杆上!”张龙潭变了脸色,突然指着那船吼起来。
左宗棠手搭凉棚使劲看去,不由大吃一惊,远处那战舰巨大的帆布船帆上映着着两个人影,歪着脖子在海风里摇摇晃晃。
“乡巴佬,那边有千里镜,买吗?”薄绸子看着三人这幅样子,一边笑,一边招手朝一个脖子里挂着一个大木盒的小孩招手道:“小毛子,过来,大哥我给你介绍生意。”
小孩顿时满脸笑容的跑来,薄绸子年轻人手搭住小孩肩膀,把木盒里的东西指给左宗棠看:“千里镜,见过吗?十两!想看清楚就掏钱买了!”
“我认得那是什么!”左宗棠伸手抓过盒子里那堆杂物里的黄金色望远镜,拉开就朝港口看去,嘴里叫道:“李元,付钱!”
“大爷,还有英国雪茄、法国圣母像、美国酒、澳门妈祖像,要么?要么?”小孩收了银子,大喜过望,还不走,抱着盒子围着三个人转了起来。
左宗棠却是根本没听见身边小孩叫着什么,他眼里都是千里镜里地景象,长毛战舰桅杆上用绳索左右高高地吊着一个死人,船头船舷上还挂着一串黑葡萄一样的东西,仔细一看,竟然全是砍下来人头用渔网兜着!
但左宗棠还没来得及问,就看到船头上站上了一个戴着船型帽子地赤膊洋人。他左手握着一杆十字旗,右手握着一杆两把小刀交叉样式的旗帜,然后猛地挥动起来。
顿时整个港口猛地爆炸了一般,欢呼声口哨声响彻云霄。
连薄绸子都把油纸放在地上,手握在嘴边使劲吹了一个响亮地口哨。然后狂笑着挥手大叫:“福建佬!你太吊了!”
“小哥。怎么回事?”左宗棠满头汗,不知道是太阳晒的。还是着急知道情况。
“乡巴佬。。”薄绸子笑着骂了一句,然后指着那越来越近的战舰说道:“刚才三声是空炮。那是海军得胜归来耀武扬威的信号。看见没,这条战舰这次又杀了一批海盗!他们是来宣示他们的战功地,哇哈哈,海军这批虚荣地家伙!”
“什么?”左宗棠大吃一惊,没想到海宋还对海盗下手。印象里逆贼和海盗都是一丘之貉,当然海盗对满清朝廷而言比逆贼可爱多了,他愣了一下问道:“福建佬是什么意思?”
薄绸子指着那在港口里转圈的军舰说道:“就是船头那个赤膊挥旗地大人。”
“那不是个洋人吗?”李元瞪大了眼睛。
“鸟洋人!小刀军团头子丁玉展,刚配发了洋人的军服,就那样嚣张!他太逗了!”薄绸子提到丁玉展这个名字好像就要笑。
“大宋清剿海盗?”左宗棠急急地问道。
“那肯定啊,海盗,妈的,都该死!”薄绸子一愣。
“一直这么清剿?”
“老头,你有病啊?”薄绸子眼睛一瞪:“不清剿。商人吃什么?商人不给钱。海军吃什么?海军和海盗是杀红了眼的,连俘虏彼此都不会有!”
“商人不给钱。海军吃什么?”左宗棠微微一怔,问道:“海军不就是相当于清朝那种水师吗?应该朝廷给钱养着吧。”
“海军?海军不是水师吧?”薄绸子愣了一下:“他们好像就是商人保镖队吧。”指着那船说:“他们杀了海盗就可以去商人捐赠的基金里领赏,或者向皇帝领赏,不过皇帝说了,赏金也是来自民脂民膏啊。”
从港口出来,又聊了好几个人,那以后左宗棠脸色一直很阴郁,三个人通过城门,在城里一处树荫下歇息,左宗棠主动说道:“说句实话,打海盗,朝廷水师都没长毛水师这么卖力的。”
“早说了,商人都是唯利是图地下贱货。”李元恨恨的说:“早先,先帝禁海,那是盛世啊,现在看看,一开海禁,就***天下大乱了。大人。。不,掌柜您听到没有,那些欢呼,那可是逆贼的战船啊!这些无君无父眼睛里只有钱的商人就那样欢呼!我从军也十年了,绿营、湘军都干过,也打下过不少地方,操,那些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别说欢呼了,遇见官军和看见狼一样,现在倒对逆贼狂呼!什么玩意!”
“长毛杀海盗,是狗咬狗,是对那些愚蠢的百姓卖恩充好。”张龙潭笑道:“我觉的,这也好,他们对海盗浪费军力,不至于全力以赴咬我们,他们就算占领海洋有什么用?海里又打不出粮食来。”
“不。”左宗棠竖起一根食指摇了摇,说道:“长毛对内地贸易收税很轻,他们的钱应该很大一块都来自这种海洋贸易,如果能掐断长毛地海洋,广东长毛自溃无疑!”
“可是,那里面那么多该死地洋人!洋人就是一群小人,专门图利,没有廉耻,只想做生意。我觉的要掐断海洋地话,洋人怎么办?他们能允许?”李元说到中国商人咬牙切齿,说到洋人马上露怯了。
“是啊,福建水师一直说自己多厉害,但好像根本连海盗都没打死过几个。那他们怎么可能打得过海上长毛?而且港口的人都说长毛从救出小刀会叛党后就马上和海盗翻脸了,几乎天天血战,港口外小岛上堆满海盗尸体和头颅,那么福建水师在干什么?”左宗棠喃喃道:“北方水师又借口不习南方风浪气候,死也不肯南下剿匪。现在广东长毛明显和洋人深深勾结在一起,封锁不得。唉。”
“那怎么办,大人?”李元张龙潭异口同声道。
“我想啊,只能以毒攻毒,让福建江浙招安海盗,騒扰广东长毛贸易。”但左宗棠又摇了摇头:“只是沿海官员都在声称自己剿灭海上长毛军、商、民船得力。怎肯接受这无奈之策?”
“不知道福建和江浙那群大人是干什么吃的!长毛这里人人都说赵子微干厦门和舟山的官兵就像玩一样。他们却都自称大捷欺骗皇上,那个谁不是还因为厦门打退长毛升官了”张龙潭不忿地说道。
“那是长毛蛊惑人心。能打下来为什么不占?”李元马上制止同僚。
张龙潭摇了摇头,说道:“我看别说海上进攻。或者招募海盗騒扰了,福建这边也许真的自保都难,否则他们能打退厦门海上来犯之敌,为何不用水军攻打广州?天天奏章里不是说台风毁船就是说船和炮不够!”
“大清天下只能指望湘军和大人了。”李元说道:“其他省,一个靠得住都没有。在叹了一口气后。左宗棠站起来身,说道:“去城里转转,看看长毛治下究竟样。”
在炎炎烈日下,徒步在海京商业区转了一个小时后,三人却没觉的累,相反他们觉的眼花缭乱,如果用词形容海京的话:一个是乱,乱七八糟,什么人都有。除了光怪陆离地洋人。中国人里有留辫子地,有长毛披肩的。更有留着短发地,甚至还有招摇过世的洋人婆姨;开布店地洋人在用粤语巴结中国富人,带着瓜皮帽的中国人却操着夷文站在西餐店前揽客;街道上更是到处是小贩,海京的衙役满街跑----治安官挎着比满清军队都好的步枪、还提着根棍子巡视,晃悠过街角坐着的可以用英法中三国语言说“谢谢老爷”地乞丐,街上人潮涌动,嘈杂万分,和港口一个样。
但另一个词,无疑是繁荣---这座长毛治下的城市比满清城市乱,但比任何一个都要繁荣。
“老板,买条枪防身?进来看看?不买没关系!”左宗棠三人汗流浃背的走在海京街上,眼睛都看直了,冷不防一个店里跳出一个伙计大叫起来。
“枪?”左宗棠三人都是一愣。
“枪!好枪!”那伙计穿着一身对襟布衣,满脸笑容,指着店里叫道:“本店代理英、法、美、普鲁士、奥地利各大公司枪械,保修半年,还可以代购。”
左宗棠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倒抽一口凉气,店里靠墙满满的排着一排排枪械,简直就是兵器库。
一时间,左宗棠不知道说什么好,被震惊的他瞪着两眼,二话没说进了店里。
果然是兵器库!
除了靠墙满满的三排枪,正中木台子上还铺着红丝绒,上面放着十几把手枪和两条长枪。
“老板想买什么样的枪?长枪?短枪?前膛?后膛?打猎?还是防身?好看?还是好用?”伙计满脸堆笑的说着。
“你们这里允许随便买卖枪械?”左宗棠满头汗,瞪着伙计就问。
“第一次来广东吧。哈哈。”伙计笑了起来:“肯定随便买卖啊,要不我这店怎么会出现在你们面前?”
“你们皇帝赵子微允许?”左宗棠嘴巴都合不上了。
“你广东不让买,人都去香港澳门买,一个样地!管得住吗?而且香港买卖,你税都交给洋人了。咱皇帝精着呢,除了炮之外,枪随便卖。不过你买炮也行,我给你联系香港地外国洋行的人,收点联络费,不包送货,你自己去香港提货自己运,嘿嘿。”伙计一笑,然后问道:“”
“你们人人都有枪,那不是天下大乱吗?”左宗棠继续问道。
“现在本就是天下大乱,满清要亡了。到处都在打仗,人人有枪有什么了不起?”伙计笑了。
“可是广州这边没打仗啊。人人有枪不乱套了?”
“乱什么?”伙计一瞪眼:“现在小杂货摊摊主都有枪,你敢抢?告诉你,现在帮会都不行了。以前入帮会图个保护,现在你把入会钱买把好枪,一个样,谁欺负你,亮出枪来。对方就怕了。”伙计说道:“各位老板明显是外地人。在广东不要随便惹事,这里到处都是枪。要客气生财,呵呵。老板哪里人?来广东做什么?”
“我们湖南地。来这边做生意。”左宗棠强笑着解释,心里却炸开了锅:这赵子微太丧心病狂了吧!大清地界私造冷兵器刀枪都是死罪,这里居然随便买卖战争利器火枪!
“湖南,那你更得买枪,湖南太乱了!”伙计笑道。
“什么?湖南怎么乱啊?”李元刚把手从一条褐贝丝上收回来。也把震惊的心脏压回胸腔,就听到这怪异地一句话:湖南乱?湖南是平乱之源啊!
伙计很严肃的说道:“你们一定要买,因为湖南还是满清治下,不仅贪官污吏太多,而且出了连州韶州堡垒,一到湖南就到处都是土匪,你们做生意能不防身啊?土匪来了一枪崩掉!而且你们那是湘军的老窝,湘军你们见过吗?**烧杀无恶不作,他们前一段时间可把江西祸害坏了。”
“你从哪里听来的?”左宗棠主仆三人同时瞠目结舌。
“报纸上的。军队里有外国记者跟着:赣州大胜之后。十字军和湘军一直激战,直到把湘军赶出江西大部。据说湘军扫荡地村庄和城镇大部分都被烧杀抢地不成样子。最搞笑的是,他们从原路逃跑地时候,因为自己把城镇先烧杀完了,结果自己都找不到可以监守抵抗十字军的地方和找到粮食吃,十字军是踩着一路死尸过去地。哈哈。”伙计说着操起一把步枪,问道:“这把瞧瞧,法国的新货,打得很远,我送弹葯。十把以上八折!”
但左宗棠三人都被这伙计嘴里说得话弄得一愣一愣,这些词简直就是火枪射击,李元咬着牙跨前一步,看着伙计的眼睛说道:“你胡说八道!这是造谣!”
左宗棠伸手去拉李元还是慢了一步。
而张龙潭的手摸上了后腰的匕首把手,眼睛始终盯着那小伙计和后面地布帘门,嘴巴却靠近左宗棠耳边道:“小心敌人。”
然而伙计被李元吓了一跳,愣了片刻,突然笑了起来:“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哈哈。”这笑声让左宗棠三个探子浑身发毛,李元退了回来,却侧了身体,眼睛扫着门外,盘算着要是有什么事,就要杀人夺门而逃。
“湘军是湖南的,湖南人喜欢湘军,湘军肯定不会烧自己窝吧,对吧。”伙计点头哈腰的说道。
“对对对。小哥说的对,子弟兵啊。”左宗棠呵呵一笑:“你们十字军也不会烧杀广东啊。”
“叫我小潘就行。那是肯定的。想买什么枪?”小潘笑嘻嘻的问道。
“你都给我介绍下吧,从最贵的开始!好,我就带两条枪。”左宗棠沉声道,他要看看海宋的货色。
中间这三个字明显好像一剂鸦片,小潘身体明显一震,脸上好像起了一层红晕,他搓着手说:“听您也是爽快人,好!”说着从红丝绒拿起一只枪,说道:“看看这个夏普斯单发后膛来复枪,正宗美国货,打得极远,一里内,你看见什么,你就能打下来什么!听说过百步穿杨吗?”
小潘纯熟的操作着那只枪演示给三个全神贯注看着地湖南探子,叫道:“用弓箭百步穿杨,你练100年,一万人也就是出一个!但是你买了这支枪,练上几天,就算你是残疾或者婆娘,手里拿上这支枪,马上就比神箭手还厉害!一枪过去掀掉半个脑袋!土匪一见,跑得绝对都兔子都快,没人敢惹你!”
“你吹啊,什么枪射一里远?抬枪能射多远,火炮能射多远?而且这东西怎么是后面装弹,怎么装?”李元熟悉兵器,虽然第一次见这种枪,但有点不信。
“吹?我告诉你,小刀军团丁玉展知道不,他手下小鸟兵全是夏普斯。海盗船一过来,都不用甲板排炮打地,隔着老远,一枪就把海盗头子脑壳掀掉。”
“多少银子?”身后李元耐不住性子,先问了起来。
听到问价。小潘再次打量了三人。笑道:“这是本店镇店之宝,昨天刚刚下船。想要就拿500两吧,送你们十盒定制弹葯。”
“500两!你这卖的是枪还是炮啊!”左宗棠三人一哆嗦。差点把手里地夏普斯摔倒地上。
“货要比的。”小潘不急不忙的指着满墙的枪支说道:“这种枪是最好的,打得远,打得准,不用前膛填装,小孩都能操作。”
说着从墙根里提起两支长枪。说道:“看看这英国褐贝丝前膛枪便宜,几两银子就拿走,和烧火棍差不多。还有这法国米尼枪,都便宜得很。但你们做生意地,不是军队,又没法几百人几千人一起放弹幕,人家过来,你打得着吗?你来得及上弹吗?”
扔下褐贝丝,又提起红布上地一只左轮:“这枪防身不错。但射的近。就是滑膛枪,六个弹仓需要提前装好。而且要是装葯不对,说不定炸掉你地手。”
然后提起脚边另外一支长枪说道:“这是普鲁士的德莱赛斯击针枪,一样地后膛填装,但精确射击只能打200步,这枪我便宜给你20两。为什么差这么多?因为实在不如夏普斯好。”
“能试枪吗?”以张龙潭的身家,他真没把500两放在眼里,他一心要验证这枪是不是传说的那么厉害。
“可以,交钱了,我找个人驾车带你去后面的河边试枪。弹葯也在那里交易。”小潘笑着指了指后面。
但左宗棠心思却不在这所谓的百步穿杨枪上,他看了看刚才被小潘很不屑地仍在墙角的那褐贝丝,眼睛却一亮,他把夏普斯扔到李元手里,走过去,提起那英国造褐贝丝,笑道:这是不是大宋高帽十字军的那种枪?”
“没有错。您识货啊。”小潘怔了一下,笑道:“您该不会是想买枪练练好参军的吧?”
“他们现在还用这个,都是向英国人买的吧?”左宗棠看着军火店伙计套着情报。
“是,肯定都是朝洋人买,但是最近听说要换装一批。”小潘说着转身从墙上最多的那种枪里抽下来两只放在红布上说道:“这是法国米尼式前装滑膛枪,陆军要换这种。这种其实也不错。法国货,白菜价,您要是买了夏普斯我送你两把米尼。”
“你说陆军要换这种法国的?为什么?你确定?”左宗棠眼睛迷得更小了。
小潘看着左宗棠冷笑一声,说道:“我识字,我会读报,而且我是枪械专家,军队里很多都是我好朋友,比如刘永福,我老乡,我们前几天一起喝酒呢,我们有时候也去接军队的活,修理他们的武器和压制弹葯,军队地事情我最清楚。”
小潘接着说道:“这米尼式是法**队制式装备地,比英国老款褐贝丝,打得更远,子弹更厉害,价钱也便宜,滑膛枪消耗那么快,当然皇帝要换了,”小潘看来一心要把夏普斯卖出去,不厌其烦的解释:“如果褐贝丝打中胳膊,也许就是骨折,这个枪如果在同样远地地方打中你,可以把你半个胳膊直接打飞掉!”
这话听得三个探子满头是汗
“而且皇帝和拿破仑三世是好朋友,买武器也要买朋友的嘛,人家不会骗你和黑你,就像咱们一样,我这把做成生意了,你枪有问题,回来找我,我替你修,下次要买,还来找我。拿着这个我的名剌,这上面有地址和我的名字,第二次来,我给你九五折,湖南老乡。”说着,小潘从柜子里取出一张油纸递给三人。
“便宜点。”李元身为军人看见枪也有点路的意思,而左宗棠是想不露声色的买那两把米尼枪回去研究。
三个人讨价还价,终于350两成交夏普斯,小潘还奉送那两把法国米尼。
“我们就这样拿着枪,在街上走,行吗?”左宗棠第一次来这么丧心病狂的城市,毕竟满清街上佩刀的不是衙役就是大人,他十分的不放心。
“除非你想单挑治安官。拿着枪的时候,听到周围有人大声喝停你,赶紧别动,否则人家治安官马上开枪。”小潘做成了生意,很热心的接着说道:“最好把枪放袋子里别让他们看见,因为治安官肯定查你身份的。但是放心,只要不是土匪海盗,没事。我给你找个包裹。”
买了枪,又和小潘扯了很久,看实在这个家伙套不出什么话来了,三个探子才把枪放在包裹里提着直接离开,左宗棠连试枪都省了,根本不允许李元两个欢心雀跃的去试枪,因为他们买枪也不是为了防身的,而是为了搜集情报,他站在街上,想直接拦个马车,把枪送回客栈,然后继续在海京转悠。
但三人提着包裹一出门没走多远,后边猛地有人大声问道:“你们是买枪了吗?”
顿时心里响起小潘教他们治安官的检查,左宗棠主仆三个007顿时石头般矗在街边一动不敢动,一个个汗流满面,李元只觉着自己脖子梗硬的好像铁一样,想转头去看是谁又不敢,而张龙潭只觉里后腰里插着的那把匕首好像铁条一样扎着自己的腰,后背上的汗顺着那坚硬的东西往大腿上流,想去摸,手臂却不停使唤。
最前面的左宗棠本来就爱出汗,猛地被人喝问,头上汗流浃背,他眼睛呆呆看着前面,却什么也看不清,他咽了口唾沫,又咽了一口,才慢慢的转过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