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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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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夜月色尚好,只在周边有一层朦胧的光晕,自高处望去,数里内的事物,总能看个大概。

    就在这样的天色里,李珣被何慕兰扶着,御剑直落宫中。

    他的感觉非常奇妙,在这群人里,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在这偌大的宫廷中,正潜伏着一位惊世魔头,像何慕兰这样大剌剌地御剑而下,简直就是在老虎面前敲锣打鼓,而且……

    老虎还在装睡!

    众人很快来到内库之上,李珣以目示意,何慕兰微微一笑,随即便如几天前那样,一脚跺下,浩荡震波在地下一扫而过,下面那些侍卫、太监,立时又都被震昏过去。

    看着这样爽利的手段,李珣心中不由得有些羡慕,但他很快就想到人们都在看他的脸色,于是,这羡慕之情很快就变成了微微的伤感。

    这个神情变化连接自然,正是时候。众人见了他的表情,互视一眼,心中都有些怜悯。

    李珣心中暗笑,引着众人下了地道,直趋内库。当然,他没忘了表现一下对道路的陌生,几次险些带错了方向,尴尬之情,溢于言表。

    直至进了内库,李珣才“略微”摸清了些方向,开始为众人解说起内库的布置。当然,他们听进去多少,便不是李珣所关心的了。

    显然,何慕兰等人对内库中其它的东西,并不感兴趣,而是直奔入最下层的丹室。

    李珣领着他们走到丹室存放药材的地方,指着分门别类放好的药材道:“这里便是进贡的名贵药材,当时国师便是在这里提起那‘桃花血’的。”

    何慕兰看着这里成千上万种药物,脸上没有半点波动,只是吐出一个字:“找!”

    这一找就是大半个时辰,但结果是所有人两手空空。

    能找到才怪!桃花血及那个仍不知名的铁板,早被李珣换了地方,此时带他们来,便是要利用这点使他们做出错误的判断,如此而已!

    顾颦儿已有些动摇了:“师兄,难道那人已把它偷走了?”

    当场便有两人赞同,一个是不耻李珣为人的刘师兄,另外是一个姓董的。

    但何慕兰显然没有这么容易认输,他又将目光放到李珣身上:“珣师弟,最近几天,有没有人从这里取过药材?”

    李珣摇摇头:“没有!若要从这里拿走东西…是说从正规管道拿走,必须在国师及管事太监那里报备一声,都有帐可查,今天我还特地去看了一下,自这批进贡药材入库,便没有半个东西被拿出来过。”

    这几乎就是断定“桃花血”已被盗走的铁证!此话一出,所有人脸上都现出失望之色。

    只有何慕兰不同!

    他微瞑双目,又进入沉思,众人都不敢惊扰;李珣在心中冷笑的同时,也开始动脑,寻思自己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丹室里一时间沉寂了下来。

    直到何慕兰睁开眼睛:“珣师弟,最近几天,还有没有贡品要入库?”

    李珣微怔,旋即明白何慕兰的意思,在暗咒对方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倔劲之时,他也不得不回答:“似乎还有两批,此后便再没有了!”

    何慕兰微俯身子,一字一吐地问道:“其中有没有‘桃花血’?”

    李珣迟疑了一下,挠头道:“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要看贡品的清单才知道,贡品的单子有两份,一份在户部,还有一份在国师那儿……”

    此时所有人也都明白他的意思,顾颦儿一声笑出来,心情转好:“对呀!如果贡品中还有桃花血,那人便不会不来……”

    何慕兰点了点头:“此物收集不易,要的就是积少成多,对那些邪魔来说,哪怕是一滴,也不会放弃……珣师弟,你能拿个单子过来吗?”

    李珣还能说什么,只能点点头,应承下来。

    而何慕兰则道:“不管这两批贡品有没有桃花血,这段时间,我们都要对这个地方进行严密观察!”

    李珣在一边听着,心中则急转动,估计着这一变化给自己带来的影响。

    最终结论是,只要小心,便不会有事!

    想通了这一环节,他就不再担心什么,也不管何慕兰如何安排,只是将他们又领到第一层,正想出去,忽听到何慕兰问了一声:“那是什么地方?”

    李珣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然后顺口说了一声:“那是机关房,总领内库一切机关。”

    慕兰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六人再次没入地道中,留下满地昏迷的侍卫和太监。

    李珣漫步在小道上,看着西边渐落的余晖,脑子里正在飞地转动,计算着如今的局势。

    离天行健宗的五人得到贡品单子已经五天了,今天上午,最后一批贡品也已经入库,其中果然有两百余滴桃花血,这是一个颇大的数目,何慕兰等人也就更加紧张。

    当然他们这样的布防,也并非是空耗精神,这五天来,便有三拨想打桃花血主意的散修,被五人就地正法。

    五人配合默契,战力颇强,三场战斗打下来,都是战决。

    只可惜,修士之争毕竟非同凡响,其中有两场终究还是没有控制好力度,将密密的地道网,打塌了十多处,引了禁宫局部的地震。

    隆庆召来阴散人,问其缘由,却被阴散人以仙丹将出,引来妖魔觊觎的理由狠狠地吓了一通。

    这一下子,非但阴散人被请来长驻宫中,便是李珣也不能幸免,被召入宫护驾。

    试想一个皇宫之内,阴散人、天行健宗、各方散修,还有他这个勉强可算上一号的小人物,各方关系缠在一处,复杂得让人眼睛都要迸出来。

    李珣自问没有可以驾御这种局面的功力,所以他只能更加小心,天天夹着尾巴做人,然掰着指头算计,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所幸,今日阴散人已向隆庆保证,在上元节后,便会开炉炼丹。到时,桃花血融入其它药物之中,效力便将大减,再拿也是无用。

    想来一切的麻烦,到那个时候,就会烟消云散了吧!

    李珣无比期待这一天的到来,他甚至已经在想,也许开炉炼丹的那一日,便是阴散人远走高飞的时候吧!

    最好她和血散人一块跑掉,跑得越远越好,还有何慕兰那群人,也都走吧!让自己也能在这片天空下,畅快地呼吸。

    当然,这种想法就现阶段而言,只是一个妄想罢了!

    便如此刻,在他长吁短叹的时候,少女的嗓音忽然响了起来:什么气呢?”

    李珣有再叹一口气的冲动。突然冒出来的顾颦儿,真不像是规矩森严的天行健宗弟子!

    她活泼、好动、好奇心强,甚至有些不拘小节,总的说来,绝不像是一位修道人,偏偏这一切都融化在她天真可爱的气息中,让这一切都变得再合理不过。

    怎么会有这样的修士呢?

    李珣一边想着,一边停下脚步,摆出了笑脸:“颦儿师姐,找我有事?”

    顾颦儿一身紫色裙装,轻盈地落到李珣身边,眨了眨眼,她身上一大半的灵气,都她这双月牙一般的眸子,她总是笑着的,好像这世上没有能让她感到烦恼的事情。

    “没事就不能来找了天在内库那里转,很累人的!”

    “累人还不快走?”李珣心中暗骂一声。

    他挠了挠头——几天下来,他这个动作有愈练愈纯熟的趋势。在挠头的时候,他那乎年龄的沉稳和冷静,都会被这微带傻气的动作所掩盖,可说是他最佳的保护伞之一。

    “颦儿师姐说累就累吧…不要找个地方坐坐?”在说这句话之前,李珣还向四周看了看。现在毕竟是在皇宫里,突然冒出一位美丽少女,可足够那些多嘴的太监宫女说上好一阵子了。

    顾颦儿还是极聪明的,见了他的样子便知道是什么意思,先是嘻嘻一笑,却又很快地摇起头:“珣师弟,你看你!怎么说也在山上修了*么还这么放不开?是不是在人间界住久了,连胆子也缩上一些?”

    前半句还老气横秋,后边就露了馅,李珣听得摇头苦笑,却不敢在这个问题上再谈下去,忙道:“颦儿师姐,前面有个亭子,我们去那边坐一会吧?”

    “不要!”顾颦儿很干脆地摇头:“坐着太闷!”

    “那就走着吧……”李珣其实很明白顾颦儿的想法,她只想在自己这里找些乐子罢了,这一个爱玩的小女孩,天知道天行健宗是怎么教育她的!

    于是两个人就在皇家园林里乱转。

    这里的景致当然比不上通玄界,更因为是冬天,百木凋零,更显得凄冷,但李珣总能找出一些宫里宫外有趣的传闻逸事,恰到好处地提出来,使气氛始终热络,把顾颦儿逗得前仰后合,乐不可支。

    李珣看着顾颦儿开心的样子,心中长吁了一口气。

    能够在她这边得到更多的信任,自然是再好不过,就这么几天的时间了,万万不能再有差错!

    心中想着,嘴里却是不停,当他说到隆庆在一次炼气过程中的种种丑态时,顾颦儿已笑得走不动路,李珣也陪着她笑。

    不过,就在这时,他耳中忽又听到细微的枯枝折裂声响,脚步声也跟着紧密起来。

    他转过头去,正好看到几个宫女提着几篮鲜果,从另一个小道上走过来。他赶忙提醒顾颦儿,要她注意音量。

    顾颦儿被他吓了一跳,捂住嘴,睁大眼睛向那边看去,样子可爱极了。但她很快就觉这模样实在是有些不雅,连忙整理一下衣物,摆正了肋下短剑的位置,脸上更显出娴静恬淡的神态来。

    只是,在李珣惊奇的眼神下,她狠狠看过来的一眼,还是暴露了她的真实性情。

    那几个宫女这时才看到他们,看样子都被吓了一跳,一个个放下果篮,跪伏行礼。李珣忽觉这些人有些面善,而随后在其中看到那个叫杏儿的宫女证明了他的想法。

    “是兰麝院的……”

    李珣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脸上表情微微有些僵硬,但很快又恢复如常,他略一点头让她们起来,自己则引臂请顾颦儿继续前行。

    顾颦儿好奇的目光自宫女们脸上扫过,转脸对李珣道:“你平时对她们很凶吗?她们看起来很怕你呢!”

    李珣心中一跳,很快又镇定下来,知道这时候言多必失。只是笑了笑,笑容里有说不出的温文和气。

    在这笑容里,顾颦儿看到他的温柔敦厚;而那些宫女,则看到他温和面孔之下,无形透出的警告和戾气。

    她们的头压得更低了,对她们的机伶,李珣颇为满意。

    “颦儿师姐……”

    李珣正准备招呼顾颦儿前行,忽见她扭过头去,似乎在看着什么,李珣心中亦有所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在尽皆垂的宫女群里,那个杏儿正慌慌张张地低下头去,显眼极了。

    李珣心中当即一沉!

    笑容可以暂时掩盖问题,但有更多的表情可以把问题翻出来!李珣在一瞬间有将杏儿扼死的冲动,而在顾颦儿转过脸来的时候,他还要把脸上的表情尽量保持在原先的气氛上。

    果然,颦儿脸上的神情有了些微妙的变化,虽然她尽力想掩饰,但她是那种根本藏不住心思的人,越是掩饰,越是明显。

    李珣心中如冰雪般冷静,他的目光直看入顾颦儿眼底,同时又笑了笑,还耸耸肩,作无奈状。

    顾颦儿眼中略生出些迷惑来,她不自觉再看了看杏儿那边。当然,杏儿不可能再抬头看她,她也就没法子确定对方的用意。

    再冷冷地看了那边一眼,李珣旋即和顾颦儿远去了。

    李珣端坐在书案前,在他面前摆放着催动透音砂的小玉碗,此时,天色已经全黑了,李珣一动不动地坐了近两个时辰。

    从他和顾颦儿分手后,他只是稍稍“耽搁”了一小会,便坐在这里,从小玉碗中收集一切信息。

    没有一丝遗漏。

    或许他应该庆幸,顾颦儿迄今为止,还没有将心中的疑问说出口,然而正因为她心中有疑问,这个一向活泼的女修比平常显得要沉默许多。

    也许何慕兰等人并没有现,但这绝不是一个好兆头!

    此时,那边是一片沉默不是纯粹的安静,那边有轻巧的脚步声,衣袂飘动的微响,甚至还有轻柔的呼吸。听着这些声息,李珣脑子里流淌一道冰冷的寒流。

    顾颦儿正是单人独行的状态,按照计划,在地道中巡视。

    这是真正的一人世界,秘道中的侍卫太监,都在前几场战斗之后,被阴散人随便找个理由,撤了出来。这个时候,秘道中便只剩下天行健宗的五人了。

    其实,在空寂无人的地下建筑中,在幽深漫长的地道里,在一个美丽少女的身边,什么事都有可能生!

    如果他愿意,也许……

    脚步声有规律地响着,李珣的心脏随着这声音,一下一下地跳动。

    有机会的,没有人比他更熟悉这个地道,顾颦儿的修为也不比他高太多,以有心算无心,怎么说都是有机会的!

    单纯的顾颦儿也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威胁,可是何慕兰他们不一样!如果顾颦儿将疑问告诉他们,李珣的情况会比现在糟糕百倍!

    可是,就算做了,情况会转好些吗?

    不知不觉,李珣犯了一个错误——鼠两端是做事的大忌!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他听到顾颦儿轻咦了一声,使他心中微微一震。

    只听顾颦儿道:“师兄,你在这干什么?”

    事,只是看看!”

    回答她的是何慕兰,想必是两人在哪儿相遇了。李珣一方面有些失望,一方面有一种莫名的轻松,他很快就收拾好心情,估计着地点。

    此时,又听到顾颦儿问:“这地方有什么好看的?你还不如到一边去看看字画。”

    何慕兰轻笑一声,停了一会又开口道:“其实,这两天我一直在想一件事……颦儿,你有没有觉得,那天晚上被我击伤的人对皇宫秘道很熟悉?”

    李珣心中一紧,不禁握住了拳头,屏息静气地听了下去。

    顾颦儿停了停才道:“是啊!要不是师兄你感觉到桃花血的气息,还未必能追得上他呢是说……”

    何慕兰并未直接回答,而是说道:“这几天碰到的几拨人马,和那人全不是一路的,看得出来,后来的这些人对秘道也不熟悉,多是摸索着进来的!两相比较,那人也就更加可疑了!”

    顾颦儿嗯嗯连声,听得出来,她的情绪一下子振奋了起来:“不错,不错!真的很可疑呢!那师哥你有没有什么线索?”

    李珣背上的汗毛整个倒竖起来,身上肌肉紧绷,听着何慕兰说话,而他仿佛是吊人胃口吊上了瘾,仍不急不缓地道:“先不要急,师妹。你再想,那晚在内库,可还记得我是如何现那人在暗中窥伺的?”

    顾颦儿答得极快:“那个笨蛋竟用半生不熟的水镜术,活该被逮到!”

    何慕兰笑了一声,轻轻击掌:“正是水镜术,但绝不是半生不熟!师妹,你看这里,这个角落的残片,记什么没有?”

    顾颦儿想了好一会,才试探性地道:“碎铜……镜片?”

    镜片?

    李珣额头上冷汗潸潸而下,他觉得自己已经要虚脱了。怎么也没想到,在这个地方,竟然还有个如此大的破绽!

    那个机关!天啊!确实是他疏忽了,不仅是他,便是阴散人也疏忽了!

    坏了,这次是真的坏了!这个破绽甚至已经没有弥补的余地!

    只听何慕兰笑道:“正是!你可还记得,那人逃走之后,我们也是在这里,看到了大块的碎片,当时我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就在刚才,我终于想明白了,这不是内库里的太监侍卫要照子,而是水镜术机关的枢纽!”

    他越说越兴奋:“刚刚我还进去察看了,虽然里面的诸多禁制纹路,都被人抹去,但毕竟还留有蛛丝马迹,在此之前,必定有相应的机关布置!你想想看,如果不是对内库极熟悉又可随意出入的人,又怎么会在这里安置机关,甚至把枢纽都放在这了?”

    顾颦儿长长地一声,继而拍掌叫道:“是啊,是这样没错!这个皇宫里只有两个人可以自由出入内库,一个是皇帝,但他当然不可能,还有一个是国师……难道是她!”

    李珣瞪大了眼睛,这也行?

    但随即,顾颦儿又皱起了眉头:“不对啊,那个国师明明没有修为的!”

    “屁的没修为!那是人家修为高到你们根本看不出来的地步!”李珣在心中加了句评语。

    当然,这话不会落到那两人耳中。那边,他们还是按照自己的思路推演下去:“是啊,国师没有修为,但那人有!我们或者可以设想一下,国师只是一个用美色惑君的骗子,于丹道之术一窍不通,但为什么要给隆庆炼丹?还要了桃花血?这事说不过去的!但如果是那人在背后操控的话,不就比较清楚了吗?”

    李珣听了只有苦笑,反了,全反了!

    何慕兰当然不知道李珣是如何想法,他顺着自己的思路自顾自地想下去:“如果国师是那人的手下,自然可以为他布置机关,这样一切也都能说得通了!”

    他倒也挺能自圆其说,李珣忙开动脑子,想着如何利用他的想法,将自己撇清,忽地听到,顾颦儿又是一击掌如果这么想的话,李珣不也是有嫌疑的吗?他也可以进入内库的!而且,他还拜了那个国师做师叔!”

    李珣轰地一下跳了起来,这女人的脑子怎么偏在这时候才快起来了?

    何慕兰似乎没料到顾颦儿会想到李珣身上去,怔了一下才道:“可他对地道并不熟悉……”

    “那可不一定!”顾颦儿不知道,她的话已经渐渐接近了事实的真相:“如果……我只是说如果,如果李珣从一开始就是在骗我们的话…像真的不太可能呢!”

    刺破窗纸的利剑,刚刚出鞘半截,就又放了回去。

    何慕兰笑了起来,也许连他自己也没听出来,他语气中有些如释重负的味道:“一个人说谎一次,能不被现,但说谎这么多次,还能掩饰得住吗?颦儿,他还只是个孩子啊!”

    顾颦儿也笑了,笑声中颇有些不好意思。对李珣来说,危机似乎过去了,但却没有放松下来,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里无比清楚地明白,好日子已经过完了!

    这刹那间闪过的疑念,就是一个接受了阳光水土的种子,潜在顾颦儿甚至何慕兰的心中,慢慢地生根芽。

    人的心理就是这么奇怪,以前想不到的时候,就怎么也想不到,可一旦想到了,就偏爱往这边想。再怎么隐密的事,也架不住人心的多次揣摩,在这种情形下,就算他有通天的演技,恐怕也只能饮恨收场!

    今天两人一笑而过,但在明天,甚至就在数息之后,也许仅仅是一个灵光闪现,就有可能将他辛苦布置的一切伪装打个粉碎!

    怎么会这样……

    转眼间,原本一片大好的形势,就在几句话的工夫里被颠倒过来,世界上再没有比这更令人郁闷的事情了!

    难道,非要做到最后一步吗?

    小碗中声息依旧,而李珣脑中只留下了一个念头:是不做?”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李珣忽然觉得有些倦了,眼前有些迷离。

    恍惚间,五股滔滔的浩然气自天而降,出了高亢的长嗥,下一刻,又变成一把散着惊世锋芒的长剑,一只素手持着剑,直直一刺,贯入了他的心窝!

    没有痛苦,但那素手的主人,却是何等的清晰——青吟仙师!

    “叛徒……”

    这是青吟送给他的评语,语气还是那么淡淡的,没有半点波动。

    然后,整个空间都扭动起来,一片血海咆哮着扑过来,将他打成了碎片!青吟用那只素手拨开了厚厚的浪幕,送来最后一瞥,便消失在血浪之后。

    “废物!”

    李珣大叫一声,醒了过来,耳中又听见了一声惊叫,却是一个侍女持着红烛走进来,要为书房点灯,听到李珣的大叫,险些将烛火扔在地上。

    李珣看着这烛光,随即明白,刚才那无边的血海,便是这灯光所化吧!

    他想笑,却半点也笑不出来。

    侍女此时也回过神来,忙向李珣行礼,李珣挥了挥手,让她去做自己分内的事。他现在,也要去干自己的事了!

    侍女自他身前匆匆走过,要去点灯,可才点了两根,便又惊叫一声。这一次,蜡烛是真的掉下来了,李珣及时掌打灭火苗,颇不悦地道:“干什么大惊小怪的?”

    侍女只是指着地上,说不出话来。

    随着她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地上正伏着一个小巧的身影,脸面朝下,生死不知。李珣怔了怔,然后才想起,这正是他先前“耽搁”一小会所获得的战利品——秦妃身边的婢女,杏儿!

    一个念头在他心中萌出来,然后渐渐清晰。

    侍女在他的示意下,逃命般地离去了,临去时,又偷瞥了这位英俊主子一眼,也不知是否她的错觉,只觉得那烛光落在主子眼里,竟反射出一片似血的红光!

    刹那间,她的呼吸静止了。

    恍惚间,她听到了几个字在来回地重复——“最后一次、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