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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艳丽自己是无能为力了,所有她才哭。但她又不能立刻向顾云来求救,花轿是她自己吵着要坐的,而且顾云来已经多次提醒她,是她自己贪玩没抓牢。
她心里想做一个明事理的女孩,就像面馆老板家的女儿一样,不吵不闹,自己就把问题给解决了。现在这样已经够狼狈了,就不要显得太矫情了。
可她自己实在爬不上来,只能委屈地哭了。
这场面分明是很惨的,为什么顾云来会有一种“你无情你无耻你无理取闹”水田版的错觉呢?
沈艳丽心里有怨,但是她现在还不知道从何发泄。
顾云来是做丈夫了,当然不能等到她找足了理由。于是立马也跳下田去,发现她陷得很深。
“你这平衡感不错啊,不愧是练过舞蹈的,还是站着下来的呢。”顾云来架着沈艳丽的胳膊,打趣道。
“我要是平躺着下来,还没有这么多麻烦事呢!”沈艳丽有些生气,都这样了,顾云来还拿她开玩笑呢。
“是啊,万幸是没有大头冲下。”顾云来说。
“你……”沈艳丽又被他逗乐了,苦中作乐,也是一景。“都怪你,都怪你!”沈艳丽总算找到发泄的途经,没错,无理取闹从来都是女孩子的权力。拿一对泥巴拳,不停地捶打着顾云来的胸口。
“对,都怪我,都怪我。打吧打吧,你弄成这样,我也没想过自己一个落一身干净。夫妻俩,还得共患难不是?”顾云来拥抱了沈艳丽,因为他发现,自己也上不去了……
这真是一场别开生面的婚礼,等村民们七手八脚地把两个人救上来的时候,两个人都成泥猴儿了。可还是抱着不撒手了,这新婚夫妇的恩爱劲儿,真是一点都不分场合。
快,准备热水!大冬天在冰冷的淤泥里面走一遭可不好受,要刨生活的挖藕工那是深有体会的。两个年轻人的小身板怎么能受得了。
大伯指挥村民对二人展开救助。于是架柴的架柴,烧水的烧水,整个村子都忙活开了。这本来是挺严重的时间,甚至说有些惨,怎么也热闹地跟杀年猪一样呢。
沈艳丽被带到小房子里,那里已经准备好了大木桶。村里条件不好,大姑娘只有在出嫁的时候才能用这种大木桶洗一次澡。沈艳丽的待遇更高,还有两个婶子在旁边伺候着。
洗澡是很私人的事情,沈艳丽不习惯有旁人在的。可是她的身体冻僵了,自己实在无力。
村里的妇女们是用大柴锅烧水,用木桶乘水,这可比水壶快多了。不一会儿,就鱼贯而入,把个大木桶添满。婶子试试水温合适,就利索地剥光了沈艳丽,把她扔进了桶里。
这种表述可能显得有些野蛮,那些妇女们因为干惯了农活,手上很麻利,但有些不知轻重。沈艳丽的身子骨又娇贵,差点让他们给撅折了。
但是身体一浸到热水里面,立刻就感到一股暖意。热水澡就是舒服,沈艳丽冻得麻木的身体,很快就缓过来了。
“我来给你搓搓背吧。”大婶很热情,也尽到自己最大程度的悉心,怕城里姑娘挑剔,拿了一条新的毛巾过来。
全新的毛巾也要过水之后才能用的。但沈艳丽此刻挑的真不是这个,一想到大婶那把子力气,沈艳丽的皮还不给她搓翻过来!
“不,不必了。我自己可以洗了,谢谢!”沈艳丽婉拒了大婶的好意。
大婶儿也大概也听出言语中的尴尬,知趣地出了屋子,但她们并没有走远。只在屋外头,就聊开了:
到底是城里姑娘,你看她浑身上下白的,跟瓷娃娃是的。
你还想着给人家搓背呢,人家城里姑娘,每天都洗澡。你以为跟你一样,浑身都是老泥啊。
不过我看她那屁股蛋子肉肉的,又翘翘的,肯定好生养哦!
紧接着就是一阵爽朗的笑声……
沈艳丽整个身子都没进澡盆里,不知该羞愧还是该庆幸。这算是顾云来的本家,给予了她很高的评价吗?好歹没说她面无四两肉,弱不经风柴禾棍儿。
但是沈艳丽是很注重健康身材的,屁股翘,那也是常年健身跳操的结果啊!屁股翘是好事,真的!
顾云来这边,倒是很享受家乡的搓背,那种熟悉的力度。
给他搓背的,是本家的堂哥,大伯的儿子。快三十岁的人了,还没娶上媳妇。不光是因为穷,人内向得很。在村里,一个大小伙子成天温吞吞的,哪家的姑娘能看上他。
不过顾云来跟他感情很好,从小玩到大的。顾云来双亲早逝,大伯就像他父亲一样。顾云来也把这个堂哥当作亲哥看待。
“你这一房媳妇,算是敲定了?”堂哥问顾云来。
“花轿不都坐了,还有什么可说的呢。”顾云来说。
“那女方的家里呢,按理说他们应该来呀。我们村里虽然穷,但是讲礼数。村里已经准备好了办流水席呢。”堂哥说。
“这个,我还没跟那边说呢。有机会的话,我请你们到城里吃喜宴。”顾云来说。
“还没通知家长就把媳妇娶到啦!”堂哥稍一激动用力,疼得顾云来一哼。
顾云来知道他为什么激动。按村里的规矩,长兄在上还没有结婚,顾云来是应该等一等的。可是村里的规矩放到城里,就不那么适用了。再说了,顾云来和堂哥也只是嫡亲,也不是真正的一家子。
最让堂哥在意的,是顾云来没让对方家长知道,就把事情给办了。
“哥,这事儿你可别跟大伯讲了。按他那脾气,肯定是要跟艳丽的爸妈见一面的。这里头事情太复杂,你们不要管。”顾云来说。
“你的事情,我们何时管得来呢。就像你年前安排寄住在我们家的那个姑娘,她到底是谁家的姑娘呢,你也从没提过……”堂哥说起这事儿的时候,手又变得很轻。
堂哥这一点微妙的情绪波动,哪里能瞒得住顾云来。他转过身来笑着问他:“怎么,你们相处得不错?”
“哪有……她住东屋,我住西屋。每天见面,没说过几句话。”堂哥那怯生生的毛病又犯了。按说是近水楼台,大伯一家又都是好人。小姑娘在这里没什么住得不惯的。
“那就是有意思咯。不过,哥呀。这姑娘吧,你暂时还惦记不得……”如果不是那姑娘跟许四勇有些牵连,顾云来真想撮合他们。
“为什么呢!”堂哥又激动了。好不容易喜欢一个姑娘,那姑娘也没有对他表示出反感。这两种条件达成,便被堂哥视作有些眉目了。没准人家姑娘只是出于礼貌呢。
“事情我跟你说不清楚。总之我这次来是要带走她的。等事情办完之后,我再问她要不要回来。如果愿意的话,这个大媒我保了。如果人家不乐意,咱也不能强求啊。”顾云来说。
“你自己洗吧!”堂哥生气了。明摆着的,人家姑娘到城里住惯了,还会回到这个穷乡僻壤?什么都不方便。你这不过是搪塞我的借口罢了。
人穷志短,贫穷带来的自卑感是十分强烈的。堂哥连当面挽留的勇气都没有,成不成的,至少试过了。反而开罪于顾云来,怪他没有帮忙。
顾云来不委屈,也不怪表哥。他只是迫切想要改变村里贫穷的现状,否则像堂哥这种活例会一再上演。他们要么是找本乡本土的对象,要么就是找邻村同样面临窘境的大龄青年。由于双方受教育程度都不太高,其后代在很大程度上也很难改变现状。这就是贫困乡村的一个死循环。
沐辰洗完澡穿好衣服出去。才发现他和沈艳丽洗澡的房间只是一墙之隔,但是女孩子洗澡通常要磨蹭一些,他还以为要等很久才能见到沈艳丽。可是没想到,沈艳丽也很快就出来了,跟他几乎是前后脚。
“哇,真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快就洗好了?”顾云来对沈艳丽似乎有了新的认识,她也不是那么拖沓的一个人嘛。
“这又不是洗恒温热水器,那些水是会冷掉的。”沈艳丽说出了一个事实,即使是村民合力造就的一次非同寻常的木桶浴。由于条件的限制,也不可能尽兴而为。
顾云来这才注意到,沈艳丽居然穿了一件红底碎花的棉布袄。如果再编两条麻花辫,那就绝了!
这是谁想的点子啊,真是天才一样的创意。他们可能考虑到沈艳丽不会喜欢捡别人的旧衣服穿,所以这件衣服,是全新的,纯手工制作。原本是做给村里的姑娘在腊月里坐月子穿的。特点就是厚实保暖,宽松舒适。
可是这与沈艳丽一贯的风格不相称,顾云来没有想到,沈艳丽居然愿意穿着它出来。那倒也没别的选择,这是婶子们给她准备替换的,她不穿就出不来了。
不过她本人,好像并不是特别抗拒。
沈艳丽觉得这件衣服其实还挺不错的,很有时代特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