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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现场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案发地点本身就很有传奇色彩,是夏城市第三人民医院,也就是本地人众所周知的精神病院。很巧,秦峰以前也给他们指导过,所以医院保卫科十分紧张,非要找秦峰来,确认一下他们的做法没出过纰漏,出事儿不是他们的过失。
黄昏日落,离奇凶案,很容易让人联想惊悚主题“恐怖病院”。
但真实的精神专科医院其实不吓人,病房设施都是近年新建的,医生护士也很专业,病人因为出了案子都被隔离在了自己房间。
出事的是特护病房,除了当值医生护士,现场居然来还来了两个狱警。
“死者名叫范兆海,夏城市第一监狱服刑犯人,最近两个月精神失常在牢里频繁闹自杀,家属上个月申请了保外就医。”狱警说,“当时判的是过失杀人,在学校偷窥女学生,被发现了之后下意识去推呼救的女孩,把人撞到洗手台磕死了。”
重病人的病房都是单间,收拾得干干净净,也没什么多余杂物,秦峰走进门,看见死者仰面躺在病床上,规矩地盖着被,四十岁上下,微胖,两个眼眶空空如也,血喷得满身满脸,把床被都染红了。
“到吃药时间了,是来送药的护士报的案,但整个下午都没有听到什么异动。”狱警说。
远处隐约能听到病人无意思的哭喊,这种环境确实不容易发现异响。
“有外人探视吗,房间有监控吧?”秦峰问。
医院保卫科的警卫点头说:“同层有探视,但都是直接去了自己亲属的病房,他房间里的监控没画面,只有声音。医生说病人一直有破坏倾向,这周已经把监控探头砸坏三次了,这次是今早刚砸,还没来得及修。”
“声音记录有什么?”
“只有惨叫。”警卫说,“然后犯人一直喊‘我再也不看了’。在监狱的时候他半夜就喊过,狱友说他在床上睡着睡着就会哭喊起来,有时候还撞墙。所以我们第一时间怀疑是犯罪后因愧疚导致挖眼自杀,毕竟他杀人的起因是偷窥。”
齐闻不太赞同地写着记录,床上的死者躺得太自然,不像有过大动作。
门边穿着白大褂的副院长也急忙说:“不可能的,我们医院监护很严格,而且我们就是治这个的,要是能让病人自杀成功,全院都要受处分了!”
“不用争,病人不是自杀。”
――这声音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看向床边的法医。
谢祁连穿着白大褂,用手电在死者眼眶处照了两圈,秦峰问他:“你看出什么了?”
“死亡时间两小时之内。”谢祁连说着,点了点空空的眼窝,“别被电视剧误导,人的眼外肌和环腱等组织都是非常强韧的,更别说视神经,就算他真的精神失常不顾痛觉把肌肉全拉断了,想赤手拽断自己的视神经那也得是超人。”
他用手电照了一圈,示意助理法医拍照:“是利器切割,切口十分平滑,比家用普通切肉的刀锋利得多。”
副院长急忙举手:“这屋里没有利器的。”
秦峰没有理睬着急开脱的副院长,他走到谢祁连身边:“死因是失血?”
“不是。”谢祁连摇头,“吓死的。切口太平整,出血量不致死。”
他拉起尸体的手:“死者手部沾染大量血液,的确像是直接接触过自己的伤口,所以暂时不排除自己挖眼的可能。死者若是精神失常、极度惊恐、甚至出现幻觉,确实可能做出看似不可思议的行为。”
齐闻和几个警员在屋里检查了两圈后,说:“没有发现眼球,也没有凶器。”
秦峰靠近他身边,极低声地说:“真实死因是什么?”
谢祁连看了他一眼,直接法术传音:“确实是吓死的。至于被什么吓的,那就是秦大队长你的业务范畴了。”
秦峰眉头一皱,谢祁连继续说:“不过可以肯定,他没到死期。”
“也没有阴差来拘过魂,我这儿搜不到记录,看来又是一起亡魂失踪案。”秦峰从牙缝里说,“我说白无常大人,能先教我传音术吗,我在这儿自言自语,那边同事看我的表情都不对了。”
谢祁连沉吟:“……他们看你表情不对可能不是因为你自言自语。”
队里的新人悄悄戳了戳齐闻:“齐队,秦顾问和谢法医关系这么好啊,还趴人身上……”
齐闻闭眼:“我不知道,我什么都没看见过。”
事发当夜,家属就闹到局里来了。
老太太坐在齐闻办公室门口捶地大哭,非说他们是歧视服刑犯人,故意不作为,气得齐闻黑眼圈都大了。
组里的队员掏出耳塞继续加班,秦峰魂体飘进实验室,则甩了一道隔音法术在门上,世界清静。
“死者是偷窥惯犯,有过多次治安拘留案底。”秦峰翻阅档案,“不过监狱里确实一直表现很积极,生死簿显示罪恶值是-55,如果真的诚心悔过,是有机会降到-50以内的。”
谢祁连:“但现场没有亡魂,那这案子就不可能是单纯的‘愧疚导致精神压力过大自杀’。”
秦峰摇头:“阳间又不知道现场没有亡魂。”
整个房间除了找不到眼球这一处疑点,毫无有价值的线索,如果照着阳间的刑侦思路查下去,最后得出的结论八成只能是愧疚自杀。
夜里没法去监狱询问,只能派阴差四处搜寻下落不明的亡魂,进展一时有点卡住了。
谢祁连在柜子里翻了半天,只找到了速溶咖啡,于是用自己的杯子泡了,放到桌上点了根香,阴气笼罩了热热的杯子,再冒出来的白烟就变成了冷烟。
“歇一会儿吧。”他把咖啡递给秦峰。
秦峰接过杯子,抿了一口,感觉速溶咖啡居然格外好喝,而且鬼又不怕亚健康,可以尽情喝!
他捧着咖啡感慨:“居然有这么多试图破坏阴阳秩序的案子。”
谢祁连轻叹一声:“过去一百年,地府黑无常职位空缺,只剩我自己,阴阳司职不全,所以有些镇不住。”
方晓年他们私下总说老大又严又狠,阴差恶鬼一块收拾从不手软,秦峰却不以为然,他以前主管一个专案组,忙完都要好好歇一阵,谢祁连是自己镇着地府上百年,阴阳两界大小事务,没点手段,还不翻天了?
“我还从来没问过,传说里的阎王爷、酆都大帝都去哪了?”秦峰好奇。
谢祁连说:“走了。天地秩序已经完善,不再像上古洪荒那样,早上起来天都能漏给你看,如今天地秩序完整,人类已经繁荣不息,所以高位正神没有必要继续留守,各自回归上界了。”
秦峰:“明白了,就像技术骨干下乡扶贫,贫困村脱贫致富自力更生了,骨干回家逍遥去了。”
顿了顿,他摆了摆手:“所以我们是两个村干部。”
谢祁连打了个响指:“总结到位。”
玩笑过后,秦峰正色道:“你放心,现在我来了,不会再让你一个人镇守地府了,谁捣乱我帮你砍了就是,绝对不会碍你的眼。”
他严肃的时候讲话总是不自觉地铿锵有力,像是什么誓师动员大会,哪怕秦峰手里还抱着速溶咖啡,但凝视他的眼睛就会觉得,他说的每个字都是重逾千金的承诺。
所以谢祁连笑起来:“你也放心,我信你。”
第二天一大早,监狱的心理专员刚一上班,齐闻就拿来了犯人范兆海的资料。
齐闻把资料拿到法医实验室:“鹏远他们去监狱问了范兆海的狱友,他们说这人一开始毫无悔意,表面积极改造争取减刑,但私底下甚至还说过――左右人都杀了,没多干点别的真是太亏了,直到两个月前,忽然开始做噩梦。所以,这能不能是激情自杀?”
谢祁连接过资料自己看。
监狱的心理专员记录,范兆海连续几天都会在梦里高喊“我再也不敢看了”,起床后有过用手挖眼睛的动作,均被及时制止。
其中一次谈话详细记录了范兆海的梦。
“梦见一个抓娃娃机,但自己不是玩家,是机器里等着被抓的玩偶,机器外面有看不清面孔的人来来往往,还会说‘让你长着眼睛看不该看的,不如捐了’……”齐闻在旁边语气诡异地念着,“所以心理专家认为是潜意识里的愧疚导致。”
谢祁连说还要检查,于是齐闻就走了,秦峰正大光明飘过来,跟他一起看资料。
秦峰若有所思,提起笔,在记录中“抓钩”、“娃娃机”、“捐”等字眼上画了个圈。翻到下一页,范兆海还详细描述了娃娃机的抓钩。
“抓钩非常锋利,泛着冷光,几次从眼前擦过,碰到头发直接就把头发割断了。”秦峰思考,“锋利,能把头发直接割断……”
谢祁连的尸检显示,范兆海的眼珠是被十分锋利的利器割掉,切口光滑平整。
梦里玩娃娃机的“人”说,眼睛不如捐了……现场的确并没有找到范兆海被挖走的眼珠。
谢祁连:“这算线索?”
秦峰沉思不答。
范兆海的梦境甚至还详细提供了娃娃机的位置――
“外面很黑,但他勉强借着娃娃机里的灯看到了过山车,看上去像城南的梦想王国游乐园。”
他把资料放到一边,拍拍谢祁连的胳膊:“如果他没去过、没发生过什么,怎么会随便做梦梦到。走,我们去逛游乐园。”
谢祁连点头:“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