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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生日歌响起的时候,翁析匀还沉浸在惊喜中,傻站在那里,烛光掩映中,能看见他眼底那闪烁的若隐若现的东西……
怎能不敢动,他自己都不记得了,但桐一月还记得。多少年没过过生日了,他已经忘记……可今天,他收获了满满的惊喜,这将会是他难忘的一个生日。
大人小孩儿一起唱着生日歌,这场面感人,温暖极了。翁析匀和桐一月面对面站着,彼此都能看见对方眼里闪耀的星光,两颗心靠得紧紧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翁析匀对着蜡烛许愿,闭上眼,双手合十,默默地在心里留下他最珍贵的愿望。
不难猜,他的愿望只会是希望一家人都能平安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宝宝和绵绵最喜欢的就是切蛋糕,对于这种食物,几乎是没有抵抗力的。
两个孩子捧着各自盘子里的蛋糕,吃得满嘴都是,纯真无邪的样子,边吃还边评价一下,这个不错哦,好好吃。
能跟家人和朋友一起过生日,翁析匀自然是高兴的,但最欣慰的是桐一月能在遭受怀孕而不能生的打击之后还记得这个日子,并且为他制造了这个惊喜,这说明她心里真的是对他一点责备都没有,只有那纯纯的爱。
不仅是女人需要呵护和关爱,男人也一样。在感情世界里,双方都应该给予温暖。
今天这日子,该是一醉方休的。不过翁析匀因为身体原因,霍韦医生上一次叮嘱他不要再喝酒。现在他是跟两个孩子一样的喝着鲜榨果汁。
倪霄和兰卡斯就喝酒,两个活宝凑在一块儿也是挺喜剧的。
凑巧是兰卡斯回来的当天,也算是给他接风了,三兄弟许久没聚在一起,说不完的话,道不尽的兄弟情,席上气氛很融洽,时不时爆出点笑料足以令人喷饭。
倪霄和陶贝羽也很有默契,至少今天还没有斗嘴,还开始在喝酒了,难道这算是给寿星面子么。
宝宝和绵绵坐在桐一月和翁析匀的中间,两个宝贝吃着吃着就要想去拿起话筒唱歌,精力不集中在吃饭上。不过今天这日子这么特殊,就由着他们吧。
有一对恩爱夫妻在这里,怎么能少了点节目呢。
“翁少,你们两口子来一曲啊!”
“对对对,寿星和寿星夫人合唱一个!”
兄弟的起哄,为这顿饭又增添了几分热闹。翁析匀以为桐一月会不好意思唱,可是,却见她大大方方的站起来,搂着他的肩膀,甜甜地说:“老公,我专门学了一首对唱的歌曲,以前知道你会唱,可我不会,现在好了,我们可以合唱了。”
“哦?什么歌?”翁析匀一听,还真来了兴致。
桐一月笑眯眯地走过去,点歌,然后屏幕上出现了一首经典的对唱歌曲画面。
《知心爱人》。
就是这首歌。虽然很老了,但是不否认那真是对唱曲目中的经典。桐一月觉得那个歌词写得挺好,特别是有了跟翁析匀之间的那些经历之后再唱起,就会感觉歌词很贴切,很有共鸣。
“来来来,翁少,上啊!”倪霄都等不及要听了。
翁析匀也不含糊,抓起另一只话筒,和桐一月一起站在屏幕前。
翁析匀的歌声是没话说,专业级的水准,不过,桐一月嘛……
倪霄和兰卡斯都有点诧异,彼此往往对方,发觉都在憋着笑……桐一月的歌声和翁析匀的歌声简直是天差地别,她这是有点五音不全啊。
不过呢,桐一月有个优点是唱得很投入,并且也很聪明的压低了自己的声音,让翁析匀的声音显得更突出。
倪霄不由得调侃:“这人啊,还真是各有所长各有所短,翁少应该多教教老婆怎么唱歌,别藏私啊。”
兰卡斯又附和着说:“翁少的歌声专业级,是该教教嘛,我看桐一月基础不错,多唱唱就会好。”
这俩也不是故意讽刺桐一月,是朋友才说实话。
桐一月也不生气,不过翁析匀唱完了就大刺刺地说:“我老婆那叫有辨识度,其实她最擅长的是摇篮曲,给我家那两个宝贝蛋唱的时候,是最美的歌声!”
啧啧,做老公的这么夸耀自己的老婆,那真是让桐一月倍有面子的。
宝宝也大声嚷嚷:“我家月月唱歌最好听!比她男票好听!”
这孩子……一句话把在场的人都逗乐了。竟然不是喊爸爸,而是称呼“她男票”,小家伙还能再拽一点吗?
翁析匀抬手就在宝宝脑门儿上拍了拍,没好气地说:“臭小子,这么久了还不叫爸爸?”
这称呼可是翁析匀的心病,宝宝到现在都还倔犟地没叫爸爸,最开始是真的拽,这后边就是因为有点害羞了。
宝宝一听翁析匀这么说,转身就躲在了桐一月身后,但还伸出脑袋冲着翁析匀做个鬼脸:“嘻嘻,就不叫……就不叫……啦啦啦……”
桐一月也怕翁析匀不高兴,赶紧地打圆场,岔开话题:“老公,我和孩子们为你准备了一份礼物,现在给你看看。”
翁析匀闻言,表情可精彩了,很期待地看着她:“还有礼物啊?不错不错,快拿出来瞧瞧。”
桐一月给孩子递个眼色,宝宝和绵绵立刻跑到沙发那里,将一个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
当礼物的真面目整个展开时,迎来了大人的惊叹声。
一块画板上,用布条、树叶、木块以及塑料,等等简易的材料拼成的图案。是一家四口,两个大人和两个孩子,在草地上玩耍,头顶上还有云朵和太阳。
两个大人的图案当然就是桐一月和翁析匀了,两个小孩子就是绵绵和宝宝。
这色彩斑斓生动传神的图案,是桐一月和孩子们一起完成的,旁边还写着“我们一家子”。
这礼物,对翁析匀来说简直胜过所有,这是孩子对他的爱,是老婆对他的爱,是这个家庭的温暖和人情味。
翁析匀甚至能想象出在制作的过程中孩子们是怎样发挥自己的想象,怎样的调皮可爱,在妈妈的带领下,用这样充满创意的方式来表达爱。
翁析匀只觉得一股暖流在澎湃,太感动了,冲过去抱着孩子和老婆一阵亲。
身后餐桌上的两男一女很识相地埋头吃菜喝酒,只是都有个共识……这夫妻俩又在虐单身狗了。
一家人在旁边欢欢喜喜的,陶贝羽和倪霄都喝多了两杯,不知不觉话题就开始撒开来了。
陶贝羽微微泛红的脸颊,又美又嫩,晶莹白皙的肌肤在灯光下透着迷人的光泽,她不知道自己这样有多吸引人,她还凑近了倪霄耳边说:“告诉你……我今天看见你的女人跟一个男的在一起块儿……亲热……嗝……”
说着竟然还打个酒嗝。
倪霄虽然也是微醺,但他听到这话都惊了,不由得愕然:“我的女人?什么意思?”
“就是上次那个啊……你带她来酒店开了房间的嘛,哎呀你别不好意思,女人把你甩了,这没什么丢人的,你另外找一个得了呗。”
陶贝羽以为倪霄是爱面子才不承认的。
倪霄突然明白了,陶贝羽这是误会了他和他的妹妹。不过,倪霄心里一动,看着眼前这张艳若桃李的脸,他一下子又不想解释了,玩味地说:“你的建议不错,另外找一个,可是一时间去哪儿找呢?”
“切……我哪知道你的,随你咯,反正你不是有那么多的后备军团,还怕找不到啊,呵呵……”
倪霄更觉得有趣了,这陶贝羽喝了点酒之后似乎比清醒那时候老跟他斗嘴更来得可爱。
倪霄顺势长臂一伸,将陶贝羽的肩膀揽着,他嘴里喷出的热气就在她脸上游走。
“不如就现成的吧,一会儿吃完饭,咱们就去楼上……”
楼上是什么,有客房啊!
陶贝羽愣了愣,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她猛地掐了他一爪,将他推开:“死男人,休想打我主意,找你莺莺燕燕去!”
倪霄笑得很欠揍:“你这语气好像在吃醋啊?”
“吃醋?哈哈……你喝醉了!”
“……”
餐桌上在逗乐,可桐一月那边却有点不对劲,翁析匀刚才还精神挺好了,突然一下好像没了力气,坐在了沙发上。
“老公你怎么了?”桐一月担心地扶着他,心里开始七上八下的。
翁析匀摇摇头,勉强支撑着,但他也有很不好的预感。
宝宝不知道这些,还拉着翁析匀的胳膊在问:“我的钢琴啥时候能搬回家啊?”
翁析匀当然记得这件事,答应了宝宝会买钢琴的,而宝宝会用劳动来换取。
翁析匀抬手抚摸着宝宝的头发,宠溺的笑容里含着满满的温暖:“爸爸已经给你订好钢琴了,过几天就会送到家里,保证你会喜欢。”
“哈哈太好了!”宝宝开心得欢呼,正想奖励爸爸一个香吻呢,可是,翁析匀的身体却忽然一歪,眼皮一沉,整个人就倒了下去。
这一刻,他脸上都还残留着笑意,但已经失去知觉了。
宝宝惊呆了,抱着翁析匀,大声喊着:“爸爸……爸爸!”
这一声呼唤,是翁析匀等了好久的,终于实现了,只可惜,他却没能听到。
大人们都惊慌了,桐一月更是差点哭出来……翁析匀的嗜睡症犯了,这一次,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醒。
翁析匀的预感是对的,这次他又昏睡过去,并且情况很严重。过去了三天,都没醒来过。
将他送去医院检查过了,医生也束手无策,只好又送回家里来。
桐一月寸步不离地守着翁析匀,但每次看到这熟睡的容颜,她所感到的都只有心痛。
到了第四天,翁析匀依然没有醒来的迹象,桐一月越发担心,在跟霍韦医生通过电话之后,她才知道,翁析匀的病情比她想象的严重。
焦虑、担忧、烦躁而又痛苦,这些情绪紧紧缠绕着桐一月,她感觉走进了死胡同,前方没有光亮,翁析匀怎么走出来?
就在桐一月焦急万分束手无策之际,这别墅里竟来了个不受欢迎的客人。
夏绮云。
这个神神叨叨的女人,消失了几天之后又出现了,并且还敢来翁析匀的家里,她究竟是要干什么?
薛龙对夏绮云可不客气,看见这个女人就感觉刺眼。
夏绮云却很傲气,洋洋得意地说:“薛龙,你去告诉桐一月,要想救她老公,就得跟我谈谈。”
这话,让薛龙大惊……夏绮云怎么会知道大少爷出事了?
确实,夏绮云有时挺神秘的,好像消息还挺灵通,都不知是从哪里得到的风声。
不过,薛龙却只好进去告诉桐一月,不敢拿大少爷的命开玩笑啊。
不一会儿,桐一月就在客厅里跟夏绮云见面了。这女人看起来是那么意气风发,仿佛有什么喜事。
夏绮云那狭长的眸子里闪着冷光,笑容却又格外的得意:“桐一月,你现在是不是特别焦虑啊?呵呵……你老公的嗜睡症,可不是一般医学上所定义的嗜睡症那么简单,他的命,就看你想不想救了。”
桐一月的心在揪紧,手攥着拳头,银牙紧咬,看着夏绮云这嘴脸,她心里的火苗是一股一股地窜,可是她还不能发作,因为夏绮云说的话,太惊骇,她要搞清楚怎么回事。
“夏绮云,你到底想干什么?痛快点,别墨迹,直说。”
“呵呵,爽快!实话告诉你吧,你老公所中的生物毒素,是我下的毒。”夏绮云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光这一句话都足够让她死得很难看了,可她还很淡定,有恃无恐。
“什么?你下的毒?”桐一月眼里迸出的光线比刀子还锋利。
“没错,就是我……还记得以前我在被送进精神病院之前,翁析匀收留过我几天,而我那时故意把自己搞得那么狼狈,不惜自己戳破我身体里那一层膜,就是为了让人以为我在外边受了天大的罪,这样我才能留下来……”
“我留下之后,翁析匀每天都会来房间看我,陪我说话,每天跟我接触的时间超过三小时,而我的脖子上戴着一个小瓶子,里边装着生物毒剂,无色无味,经过几天的接触,毒剂侵入他的神经,而我的目的也达到了。”
“你或许会觉得很难理解,会问我为什么没事,我也同样呼吸了生物毒剂……那是因为,我每天都在吃药,那种药是可以抵抗这种生物毒剂的,我可以没事,但翁析匀就一定会有事。”
“我本来预计的他毒发的时候,我就出现在他面前,可是后来他竟然为了救你而上了游轮,之后游轮爆炸了……一切都暂时脱离了掌控,不过还好我有的是时间,我有耐心,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哈哈哈……”
夏绮云说完了,可桐一月却是越听越愤怒,简直难以想象这个女人的心理是何等的扭曲!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桐一月猛地冲过去拽住夏绮云的衣领,赤红的双目如同勇猛的母狮!
“夏绮云,你这个疯子!你对他下毒,他出事了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不该被放出来,你应该死在精神病院里!”
桐一月的嘶吼,饱含着冲天的怒火,还有浓烈的心痛。她怎么都想不到翁析匀的毒,居然是夏绮云干的!
可夏绮云见到桐一月这反应,她越是感觉很过瘾,笑得猖狂:“你是不是恨不得杀了我呀?只可惜,你不敢。如果你杀了我,你老公的毒就一辈子解不了,他的身体会越来越弱,病情会更糟糕,说不定一睡几年都有可能,哈哈哈……”
最让人痛苦的就是这样,明明这该死的祸首就在眼前,却偏偏不能伤她一点,只因为,她说得对,翁析匀解毒的希望,只有她。
桐一月怒极反笑:“疯子,原来你下毒就是为了得到他?你今天来,是跟我讲条件的?”
夏绮云慢悠悠地点头,感觉到桐一月抓着她领子的手松了些,她即刻推开桐一月,优雅地坐在沙发上。
“你说对了,我就是来跟你谈条件的。很简单,你离开翁析匀,他成了我的男人,我自然会给他解毒,让他醒来。怎么样?你觉得自己有资格拒绝吗?”
夏绮云这么直白,将自己恶毒的心思都说得这么轻飘飘的,可真是邪恶到家了。
要桐一月离开翁析匀,这可能吗?
桐一月冷笑着,凝视着夏绮云那得意而又张狂的嘴脸,蓦地,高声喊道:“薛龙,来把这个疯子赶出去!”
薛龙在外边,听到桐一月的喊声,立刻就冲了进去。不用说,夏绮云最终是被赶出别墅的。
夏绮云狼狈地站在别墅前,气得七窍生烟,她想不到桐一月竟然拒绝她的条件。
“桐一月,我会等着你来求我的一天,到时候我会让你知道后悔两个字怎么写!”
夏绮云犹如诅咒般,字字带着狠毒。
桐一月在客厅里好像都能听到夏绮云那尖锐的声音。她浑身无力地倒在沙发上,感觉有点头晕,毕竟还是有孕在身的人,还不到五个月呢,孩子也做不了引产,她也受不得刺激。
桐一月对于夏绮云所说的话,半信半疑,所以才会将夏绮云赶走。她怎么可能把翁析匀交给夏绮云,不会的,她不会那么做……
恍惚间,桐一月听到身后有人在呼唤他,那熟悉的声音,让她顿时来了精神,惊喜地爬起来。
“老公,你醒了……”桐一月像小鸟投林一样冲过去,抱住翁析匀,心里都在欢呼,激动得浑身发抖。
翁析匀是醒了,还自己走下楼,只是,他看起来很虚弱。
“刚才是不是夏绮云来过,我下楼的时候好像听到她的声音了。”
桐一月怔了怔,点点头:“是,她来过了,她还说……”
接着,桐一月就将夏绮云所说的那些话都告诉了翁析匀,他也回想起了,那一次夏绮云的脖子上是真的多了一个小瓶子,而那是他从未见她戴过的东西,原来竟是生物毒剂。
一切都明白了,夏绮云这个女人是走火入魔,自以为是爱翁析匀,其实早就成了心理变态,所做的事情都不是正常人做得出来的。
翁析匀握着桐一月的手,痴痴地看着这个他全心全意爱着的女人,他没有去骂夏绮云的恶毒,因为他知道自己时间宝贵,他有很多话要对桐一月说。
“老婆,对不起,我不想伤害你,可是我的身体却不争气,这种毒,连霍韦医生现在都治不好……你知道吗,我曾想过该不该悄悄地远走,免得在你面前倒下,可是我做不到。我想每天看着你和孩子在身边,哪怕是多相处一刻也好。”
“可是我现在病发了,我感到自己从未这么虚弱过,好像随时都要闭上眼睛……但我想告诉你,无论我变成什么样,我爱你,这是不会变的,所以你千万不要把我交给夏绮云,我宁愿昏睡也不想成为她的男人,宁愿在你身边昏睡,也好过我清醒着却每天看到她……”
桐一月的眼泪止不住往下掉,这是她第一次听到翁析匀这么认真地说:“我爱你”。这是她等了好久的一句话,终于听到了,可是怎么像在做道别。
“老公,你不会有事的……还有,我不会把你交给她,你是我的爱人,我们一家人不会分开的……”
“那就好,我就放心了,一定要记住,别把我交给夏绮云……别……”翁析匀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皮很沉重,看得出来他在苦苦撑着但是没用,他还是昏睡过去了。
桐一月抱着他的身体,心都碎了一地……他的毒,是全面爆发了,这才醒来不到20分钟吧,就又昏睡过去。这一次,他又会睡多久?
桐一月泣不成声,对夏绮云那个女人的恨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可现在不是泄恨的时候,现在得想办法救翁析匀啊。
就在桐一月肝肠寸断的时候,身后传来脚步声和薛龙说话的声音。
“霍韦医生来了!”
霍韦医生……来得真及时,也只有他,才能为桐一月解答,究竟翁析匀现在的状况是否真的只有夏绮云才救得了。
宽大的卧室里,浅咖色的棉被里,躺着一个熟睡的男人。他长长的睫毛又浓又密,他精雕细琢的五官是无可挑剔的帅气。不是小鲜肉那种可口的风格,而是属于成熟男人特有的醇酒般的气息。
他的眉眼,他的鼻子,双唇,下巴……甚至是耳朵,都能让你痴痴地看上很久。
他平躺着,沉静的样子就像莫测的神祗,仿佛那双饱含智慧的眼睛随时都会睁开。
他的呼吸很轻浅、均匀,这真是一个现实版的“睡美男”。
这样唯美的画面,却是会让桐一月心痛不已的,她坐在床边,握着他的手,尽管知道他在昏睡中不会有知觉,可她还是想这样触碰着他,感受到他的体温,她才能确定他是活着的。
霍韦的神色格外严肃,他的助理凌悠在旁边更是面无表情的,千年不变的冰块脸。
“霍韦医生,你的意思是……夏绮云所说的是真的?”桐一月眼底那焦虑中夹杂着浓烈的愤怒,想到夏绮云那个疯女人,谁的心里都会毛刺。
霍韦本是个贵族般温文儒雅的男子,但此刻也露出罕见的凌厉之色。他很清楚自己的职业特性,一旦对病人产生了医生与病患之外的某些情义,到头来痛苦的会是自己。
可是,翁析匀就是那种具有超强人格魅力的人,不论是他的对手还是爱人、朋友,或是与他有过短暂接触的人,无不为这个男人所折服。
就连霍韦那种在医学界神一般存在的,也在不知不觉中将翁析匀看作了朋友。
正因为如此,霍韦在得知夏绮云所说的之后,才会感到极度的愤怒。
“夏绮云的话,在翁析匀中毒这件事上,可信度还是很高的。”霍韦沉默一会儿之后终于是得出这样的结论。
“我一直在研究分析翁析匀的病情,对于他怎么会中毒,以前我只是猜测他会是在不知情的时候连续多次地吸入了那种生物毒剂,但当时他也想不出究竟是怎么回事。现在结合一下夏绮云所说,确实是很符合病因的。”
霍韦的话,让桐一月的心更加沉了,握着翁析匀的手,可她却感觉自己的手是冰凉的。
“就算夏绮云说的中毒起因是真的,难道现在就没有一点办法吗?我老公先前醒了一会儿,虽然前后还不到20分钟,可他却很坚决地说他宁愿在这里躺着也不愿被交给夏绮云……”
霍韦深深地叹口气:“翁析匀的症状跟一般的嗜睡症是不同的,他是中毒所致,并且我研究这段时间发现,这种生物毒剂,在他的身体里发生着变化,已经变异过两次了,以后还可能继续变异。”
变异……只听这两个字都让人感到毛骨悚然,可是不得不承认,许多病毒都是会发生变异的。多年前的一些小毛病发展到现在变成更严重更棘手的病,不也是因为变异么。
变异,是真实存在的,只是一般人不太了解,但专业人士对于这词儿,一点都不陌生。
桐一月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揪在了一起,面色苍白如纸,仿佛一块大石头会将她压得喘不过气。
“那这种变异最终会造成什么后果呢?”
这才是重点,是霍韦医生最头疼的地方。
这个男人的表情格外地凝重:“简单说吧,夏绮云是下毒的人,她的目的是为了得到你老公,她有解毒的药,但你和你老公是不会让她得逞,那么,在我的新药研制出来之前,你老公如果能像现在这样只是昏睡,那就算是万幸的,可是,不排除当这种生物毒剂再次发生变异,恶化,那时候会出现什么状况,现在无法预知。”
几句话将桐一月说懵了,她的呼吸不稳,感觉胸闷……还会再次恶化……那简直不堪设想!
霍韦十分憎恶此刻自己这种有心无力的感觉,要知道,他是医学界的脑科权威,而他面对这种从未见过的生物毒剂,竟然无法在短时间内战胜,这对于一个将全部精力都投入到医学事业的人来说,真是打击。
桐一月还是不死心,她不愿相信会只剩下夏绮云那一条路走。
“霍韦医生,我怎么都想不通,夏绮云背后的人,到底有多么厉害,搞出一个什么生物毒剂,就能把一个好好的人变成这样,现在的医学这么发达,难道真的全世界都找不到能医治他的药吗?”
霍韦摇摇头:“你老公跟我说过夏绮云的事,她曾经有先天性心脏病,有人想利用一个四岁孩子的心脏通过特殊药物培植在三天内成长为可供成年人移植的心脏。能从事这种研究的人,都是丧心病狂的,所研究的项目,都是被医学界和各国法律严令禁止的。”
“但即使这样,仍然有人会暗中从事研究,泯灭良知,违背最基本的道德。其中有的人说自己是医学怪人,但在我看来,他们根本不是人,他们只是一群丧失了人性的机器,一旦被某些人利用,提供研究场所和经费,他们会更加疯狂。所以不难猜测,夏绮云背后的人就是有从事这种研究的恶棍。”
“他们往往不会暴露于人前,他们都是隐秘的,可他们所研究出来的东西却可能会给社会带来巨大的灾难,就比如翁析匀所中的这种生物毒剂,我估计应该是在试验阶段的,被迫不及待用在了他身上,如果等这种生物毒剂彻底研究成功,那后果就太可怕了。”
霍韦很少会说这么多话,但这一次他还是耐着性子跟桐一月解释清楚了。
桐一月背脊发寒,感到脚底一股凉气直往上窜……真应了那四个字……“细思极恐”!
这还只是翁析匀一个人中了这种生物毒剂,霍韦的意思是,可能研制出来生物毒剂的人,给夏绮云的,并不是最终的成果,因为还没完全成功。
假如只是一点点的毒剂也就罢了,受害者只有翁析匀一个。但是想象一下,既然有人专门研制,假如有一天,这毒剂能量产,并且又被那些极度邪恶的人投放到人群中,那将会是什么后果?
“不……希望不会再有这东西了,这根本不应该存在的……如果有人把这当武器使用,岂不是整个社会的灾难?”桐一月喉咙发干,激灵灵打个寒颤。
霍韦站了起来,眉间含着深浓的忧色:“是啊,其实,危机无处不在,这个世界有太多不为人知的秘密每天都在进行着。如果不是夏绮云下毒了,我们还不会知道有这种灾难性的生物毒剂存在。翁析匀的情况,现在只能靠他自己撑下去,我会继续研究治疗他的药物,希望他能撑到那个时候。”
这么一说,就能明白,霍韦研究药物的心情是多么的急迫。他为了不仅是翁析匀一个人,他更有一颗医者仁心。必须加紧让药物出来,这样,假如有一天这种生物毒剂被人当作武器来毒害人,有了霍韦的药,就不用惧怕了。
像霍韦这样的人,放到任何一个国家去,那都是国宝级的人物,太重要了,不容有失。所以霍韦从京城赶来,都是乘坐的私人专机,军方特供的。
桐一月送走了霍韦,情绪十分低落,无法打起精神。虽然有两个还在在身边,可是翁析匀的情况太严峻,她哪里还笑得出来。
倪霄来的时候错过了跟霍韦的见面,有些遗憾。他可是霍韦的铁粉,霍韦是他的偶像。
桐一月虽然也是十分崇敬霍韦,很感激他,可关系到翁析匀的命,她不得不从多方面考虑,不放过任何一种可能。
倪霄看着翁析匀那么静静躺在床上,心里很不是个滋味,那眉头就一直没松开过。
桐一月沉默半晌后才忍不住问:“倪霄,我明白霍韦医生的高超医术,但我还是有点难以置信,我老公这毒,真的没其他医生能解?”
倪霄微微一愣……他懂了桐一月的意思。
“翁少跟我说过,他在游轮爆炸之后被人救起,后来去M国治伤,那时候他的毒就发了。能找的医生和医院,能用的药,能做的治疗,他全都试过,但是都没用,他只会越来越频繁的发作。最后是找到了霍韦医生,才有了转机,他才能靠着霍韦的药撑到现在,否则,他早就……”
倪霄没再说下去,可是能肯定,除了霍韦,目前没有其他希望。
“我相信翁少的命硬,他一定能等到霍韦的新药出来……”
倪霄在自言自语,可他的话却让桐一月心头发颤……是啊,要能等到才行,假如在新药出来之前,那毒剂在翁析匀身体里再次发生变异,可怎么办?
“夏绮云……夏绮云……”桐一月心里在默念这个女人的名字,其实更像是在诅咒她下18层地狱,这种人活着就是祸害!
桐一月真不希望有那么一天会让夏绮云得逞,她无法想象将翁析匀交给夏绮云之后,她会是怎样的生不如死!
一个家里的男主人只要倒下了,那么这个家就会陷入沉寂,就好像空气里都漂浮着恐慌的因子。
焦虑的桐一月,在担心翁析匀的同时,她还要照顾好孩子,还有她自己的身体。这种时候,她更加不能有事,因为这个家需要她撑起来。
在孩子面前,桐一月尽量让自己别表现出悲伤,可两个孩子,是越来越机灵了,有些事情,大人想隐瞒,也是越发地难。
翁析匀现在躺着,昏睡,无法进食,只能靠营养液来支撑身体所需。为此,桐一月已经学会了怎么扎针孔,怎么将输液管子接上,怎样对一个卧床不起的病人加以最适当的照料。
这些,都是桐一月亲力亲为的,她无微不至的照顾着翁析匀,每天都为他擦身子,换内衣和底裤,因为知道他有洁癖,就算他昏睡着,她也不想让他变得脏兮兮的。
每天给他刮胡子,有时还会为他剪头发,剪指甲……因为这样全方位的细心照料,翁析匀身上都是干干净净的,仪容从来不会凌乱。
今天的液体刚输完一会儿,一个小身影就爬上了大床,坐在翁析匀身边,小家伙那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翁析匀,粉粉的小嘴嘟着,软糯的声音说:“爸爸睡了好久了,什么时候才醒啊?钢琴都送到家了,可是我想弹给爸爸听……爸爸快醒来好不好?”
宝宝的小手拉着翁析匀的大手,可怜巴巴的表情,红红的眼眶,实在让人心酸。
宝宝是看着爸爸在他眼前倒下的,当时孩子就吓到了,绵绵更是吓得哇哇大哭。但孩子毕竟还小,桐一月无法跟孩子解释清楚翁析匀所中的是什么毒,为何会导致这样。
她只能告诉两个孩子,爸爸以前因为工作太累,很少睡觉,现在要多睡,弥补以前的劳累。
绵绵也溜了进来,看见宝宝在,她也爬上床去,趴在翁析匀的胸膛上,奶声奶气地说:“爸爸么么哒……爸爸快起来嘛,我们还没去动物园呢……”
绵绵说了半天不见爸爸有动静,抬头委屈地看着宝宝,小嘴扁着,很伤心。
“哥哥,你说爸爸能听到我们说话吗?”
宝宝歪着脑袋想了想说:“爸爸在做梦,不知道能不能听见。”
“做梦?那会梦到我们吗?”
“当然会啦,爸爸说我们是他的宝贝,月月也是他的宝贝,他一定会梦到的,嘻嘻……”宝宝就是这么贴心,自己都还小呢,却还知道安慰绵绵了。
桐一月站在孩子身后,听到两个小宝的对话,她那心里真是比刀割还难受……是啊,翁析匀说,老婆孩子就是他一生的宝,可他的这一生能有多长呢?她现在没想到这个问题就心酸。
这样每天守着熟睡的他,而不去找夏绮云拿解药,桐一月越来越迷茫,自己究竟做得对还是错?
为了将翁析匀留在身边,为了能每天看到他,她竟然可以任由这样下去吗?她是爱还是残忍?她已经困惑了,分不清了。
翁析匀这样睡着不醒,只是不能跟她说话了,不能睁开眼睛看她了,不能宠溺她了……可他人还在这里啊,但如果答应了夏绮云,那么,桐一月或许再也见不到翁析匀了,那会是怎样的痛不欲生呢。
又过去几天,桐一月还是每天给翁析匀输营养液,照顾他,等待他的苏醒。家里还多了一台轮椅,此刻薛龙正将翁析匀背下楼,放在轮椅上,推着到花园去晒太阳。
桐一月蹲在轮椅面前,抓着翁析匀的一只腿,在他按摩,舒缓肌肉,不然他总是卧床,时间长了肌肉容易萎缩,一不小心还会长褥疮。
虽然翁析匀是昏睡的,可桐一月还是会忍不住对他说话,潜意识里总是希望他能听到的。
“老公啊,今天天气不错,你感觉到了吗?我给你穿的衣服是新买的,你穿起来真是帅出新高度啊,我还给你拍照了,等你醒了看看……啧啧,你腿上的肌肉还是那么结实……”
话是这么说可就是会心酸,其实翁析匀自从在生日那天病发倒下之后,这段时间以来,他身上那健美的肌肉已经有了一点变化,不再那么紧实了。
一个中毒的每天靠着营养液活着的人,怎么可能像正常人那样的身体呢,肯定会垮的,不死就算是万幸了。
宝宝和绵绵也围在旁边,不停地问:“爸爸什么时候醒啊?”
“爸爸睡这么久,不需要吃饭吗?”
“……”
桐一月心在滴血,但她还要对着孩子笑笑,温柔地说:“你们的爸爸他今天早上醒来了一会儿,吃了好多饭呢,只是你们那时候还在睡觉,所以不知道。”
这是桐一月的悲哀,她隐瞒了翁析匀的病情,那就只能再一次地对孩子们撒谎了,否则,她真不知道面对两个乖巧可爱的孩子,她该用什么语言去告诉他们。
宝宝皱起了眉头,绵绵鼓着腮,两个小宝很郁闷。
“原来爸爸醒了我们都不知道哦……妈妈,我要每天守着爸爸,吃饭都要守着,好不好?”绵绵撒娇地拉着桐一月的衣袖,那充满希冀的眼神,更是让人心疼。
宝宝也小声嘟哝:“真不够意思,错过了……那今晚我要守在爸爸旁边。”
其实宝宝很爱翁析匀,只是平时不怎么表现得明显,现在翁析匀病了,天天睡着,宝宝才流露出了对爸爸的爱和依赖。
他好想能再跟爸爸玩游戏,好想爸爸能给他讲故事,好想能骑在爸爸肩膀上到处跑……
桐一月语塞,孩子们想要时刻守在翁析匀身边等他醒来,可是,孩子们不知道,爸爸下次什么时候能醒,那根本是个未知数啊。
忽然,桐一月看见别墅的大门开了,驶进一辆黑色加长型林肯,那车牌,可不正是翁老爷子么?
该来的还是会来,翁析匀病倒,老爷子又怎会不知道呢。
翁老爷子的起色不太好,眼里还有血丝,想必是昨晚没休息好的原因。
管家卢裴紧跟在老爷子身边,流露出罕见的焦急之色。
翁老爷子一见着桐一月就问翁析匀的情况,那急切,是怎么都藏不住的。
桐一月让薛龙将两个孩子照看着,她将老爷子带上楼。
位于三楼的主卧,从一楼走上去也是很轻松的,可是老爷子却在上楼梯时差点摔倒,幸好有管家及时扶住。
桐一月不由得有所感慨……老爷子只怕也是担心翁析匀吧,只是他不说出来而已。
都快80高龄的老人了,平时没什么重要的事情是不会离开翁家大宅的,深居简出地在调养着身体,可一听到翁析匀的事,老人就坐不住,必须过来看看。
进入卧室,老爷子的脚步放得很慢,一步步接近那张床,看到翁析匀静静地躺着,窗边的阳光洒进来,笼罩着他的侧脸,将他脸上的憔悴苍白照得纤毫毕现。
最让人揪心的是翁析匀的两只手……那手背上有好些扎针的痕迹,有一边还已经发青了。
这是扎了多少针呢?床头空空的瓶子,就是他每天都会输进身体的东西吗?
老爷子清瘦的身体微微晃了晃,紧抿着嘴巴,缓缓走过去,站在翁析匀面前,弯下腰,仔细地打量着他。
桐一月和管家都没说话,知道老爷子此刻一定也不好受。
好一会儿,老爷子才蓦地开口,声音苍老而悲痛:“你就是个不让人省心的!这才刚回来多久,怎么又倒下了?你还记得回来那天跟我说了什么?你说你会揪出家族里那个对你父亲下毒手的人!你都还没做到,怎么可以倒下!”
“你给我起来,起来啊!我翁家的子孙怎么可以这样睡下去?你起来,你立刻给我起来!”老爷子吃力地摇晃着翁析匀的身体,可是他的孙儿毫无反应。
如果不是体温热着,如果不是还有呼吸,真会让人怀疑抱着的是一具尸体。
老爷子痛惜而又激动的样子,苍苍白发在颤抖,干瘦的手分明在哆嗦了可还是紧紧抓着翁析匀不放,甚至是使出仅有的力气在捶打着翁析匀的胸膛。
老爷子平时习惯了隐藏自己的情绪,从不让人看穿他在想什么,可唯有他自己最清楚,对翁析匀这个孙儿,他是打从心眼儿里疼着啊!
这一幕,让桐一月都禁不住湿润了眼眶,她突然之间就顿悟了,翁老爷子不是不爱翁析匀,而是那份爱太深太隐晦,现在翁析匀倒下了,老爷子才控制不住。
老爷子猛地回头盯着桐一月,沉声问:“你们到现在才让我知道,瞒得好啊!还有什么事瞒着我,一并都交代了吧,趁我这把老骨头还清醒的时候。”
老爷子果真是目光如炬,洞察力非同一般,桐一月在老爷子那眼神的注视下,竟感到一阵心颤,同时也更加苦涩了。
“确实还有一件事……”桐一月犹豫一下还是决定说出来,因为知道必定是瞒不过去的。
“我怀孕了,可是,医生说这个孩子不能要。因为翁析匀现在是中毒,我怀的胎儿也是不健康的,即使生下来也会是畸形,无法活下去的……所以,我只能等到妊娠五个月的时候去……引产……”桐一月艰难地说完这番话,心里的疼痛已经是难以自制了。
“什么?”老爷子瞪大了眼睛,竟站不住往后退了两步,跌坐在沙发上,呆滞几秒之后,这老人才仰头朝着天,嘴里发出惨痛的嘶喊:“作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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