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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式天龙舞,犹似神鬼怒。
以黑衣女子天地合道的修为,面对萧离的天龙舞也不得不全力以守。然而此时初一剑至,其势如流星。黑衣女子挽剑回挡,双剑相击震退初一,却觉天龙舞的劲气破开护体剑光,她猛地爆出真气,堪堪抵住。然而十五的拳已至……
她太看轻了还虚境,也高看了自己的修为。十五一拳轰碎她的护体真气,拳风不减,直接轰在她的长剑上。如山的劲力,黑衣女子再无法承受,闷哼一声整个人被震飞出去。
半空之中还有萧离,一式功成,心中再无畏惧。身形横摆,一式天龙战十方,漫天劲气猛扑过来。黑衣女子飘飞的身影一下被拍在地上,砸出一个深坑。
萧离心想:合道大境,也不过如此。半空中翻一个跟头,接着一式天龙灭魔,直上直下的拍下来……
黑衣女子连中两招,即便她是合道,也已气血翻腾口吐腥甜。好在她是合道,否则此刻已然没了大半条命。天龙灭魔的气势骤然压下来,让她想缓一口气都不可得……
萧离眼瞧便要把黑衣女子一击彻底打瘫,却见一个如肉球似的东西忽地出现,然后就见一双孩童似的手拍向他。四掌相接,气劲像震散的波,肉眼可见的向四周蔓延。过处草摧树倒,连地面都下陷了一寸。
萧离只觉胸口一甜,整个人被震的倒飞数丈才卸掉力道。
十五早已出拳,劲气激荡中根本看不清状况。但拳势如山,管你是什么状况,就是要硬轰过来。
只听轰的一声,劲气激荡带起土石和倒折的树木……
十五退后几步,再看黑衣女子已不见身影。
来人好快,快的初一都来不及出剑。
“怎么回事?”初一问道。
萧离平复气血,说:“好像是个孩子。”他想起来京的途中,在那个小村里遇到的两个怪童。
初一脸色骤变,问十五:“是符飞絮?”
十五说:“除了他,还能有谁能接我一拳。好个侏儒怪,窝在天涯阁这么久,终于忍不住了。”
萧离这时才知道,天榜第一的高手符飞絮,原来是个侏儒。
十五看向萧离:“天龙十八式果然厉害,可想当年佛门大德金刚无畏前辈,是何等了不起的人物。王爷,若有闲暇,定当领教一番。”
萧离赶紧谦虚:“若无两位出手,我怕是看不到明天的太阳,哪里敢当得领教两字。”
初一说:“你也不必谦虚。即便是阁主在此,也会肯定你此刻修为可在天榜前十五之数。”
十五说:“你有天龙十八式,天榜前十怕也没有几人敢言稳胜于你。只不过,王爷你现在招惹的不是天榜前十,而是天都合道的人物。能保住你的人,怕也没有几个。”
萧离想了想:“还是那句话,那女人我已经见过,而且说过话。不然,她不会蒙了面纱还要捏着嗓子,就是怕我听出她是谁来。”
初一说:“王爷的仇家倒是不少。既然那女子是天都的人,也许该告知老师。”
十五说:“还要通知武阁。天都高手隐在京中,想必武阁也不知晓。”十五身形一动,消失原地,想必是去了武阁。
初一握紧长剑,对萧离说:“王爷最好不要离开京城,被合道高手盯住,也许只有京城才是安全的。”
萧离点头,圣京之外,可没这么多高手;况且他本就没打算离开。
圣京的另一边,黑衣女子止住身形,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透过面纱喷了出来。
她身旁一个长相苍老的侏儒,正是天榜排名第一的天涯阁主——符飞絮。
符飞絮晃着小腿,想要看看女子脸色。女子似是很不情愿见到他,皱着眉头,不愿将面纱拉下。
“十五的碎苍天拳意,初一的星辰剑,当今之世都是了不起的。”符飞絮说:“还有那个娃娃,天龙十八式当真不愧佛门第一功法之称……”
黑衣女子反手啪的一声打了他一个耳光,符飞絮低下老脸,没有再说下去。此时若是有人看了,一定惊愕莫名。天榜排名第一的符飞絮,世间已没有几人在他之上。就连大智禅师也对他赞誉有加,因为合道之下,他是唯一走完石阶,破开他天法六尘的人。
黑衣女子骂道:“所以你是怕了?”
符飞絮低头说:“不是怕,是打不过。”
黑衣女子说:“若你早几日便到京中,何用我亲自动手。碧玉刀,我必要得到。你现在就去,杀了凉王,把碧玉刀拿回来。”
符飞絮沉吟,他虽是天榜第一,也不过只是天榜第一而已。世间有些地方是不在乎他这个天榜第一的,圣京恰好是其中之一。
黑衣女子怒道:“还不快去!”
符飞絮转身就走,等他转过身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胖屠。
他绝不相信有人能毫无察觉的出现在他背后,黑衣女子也是一样。符飞絮看了几眼,忽地神情激动,低语道:“是你!”
黑衣女子眉头皱的更紧,似是比起符飞絮来,更不愿见到胖屠。
“你还活着?”黑衣女子说。
胖屠鬼魅一笑:“我说过,我会活的很久。”他抽出腰间屠刀:“久到让你看到那一天。”
符飞絮盯着他手中的刀,一股强烈的恐惧升上心头,他说:“你想杀了我,还是杀了她?”
胖屠摇头说:“我要你们活着,不然怎么看到那一天。可我也不想让你们坏了我的事,所以……”他挥刀,同一时间符飞絮抱起黑衣女子一跃而起,可依旧没有刀快。
屠刀入鞘,符飞絮猛吐一口鲜血,和黑衣女子撞在墙上,刀意入体瞬间侵入经脉之中,一瞬间两人便无法运气等同废人。
胖屠晃着肥胖硕大的身躯,一摇一摆的离开。符飞絮惊恐的看着他的背影,十几年不出天涯阁,第一次出世,却是这般结果,连还手之力都没有。他这个天榜第一,果然也只是天榜第一。
黑衣女子瘫软在地,恨声道:“这个畜生,刀意伤了我经脉,得个把月才能再动手了……”
符飞絮说:“我早说过,他是天都亘古未见的奇才。神游之力呀,水月大宗也比不过他了。”
萧离和初一回到京城的时候,已是深夜时分。长街之上,除了昏黄的灯光,便只有寂寞叫春的猫咪。忽然间,马蹄声踏碎寂静的夜。巡防司和羽林卫不知在搞什么鬼,大半夜的骑马绕城。
初一对萧离说:“切记要留在京中,等武阁那边将事情查清楚了,我会告诉你。”
萧离说:“多谢!”
初一说:“不用谢我,是老师的吩咐,你在京中时候,让我对你多加照看。”
是诸葛惊鸿?
萧离不禁纳闷,自己与他的关系,怕也未到这般程度吧。照看之说,或许是别的原因。想起大智禅师,也许两人有相同的缘由。看来大悲寺是非去不可了。
不再多想,展开身法跃上房顶。
走路,哪有翻墙越瓦来的快。不过片刻,便已看到了凉王府。夜色之下,只见王府之中一条人影窜出来。心道:今夜真是热闹。但看那人影摇曳,腰肢扭动间颇为熟悉,好像是红泥。
不禁好奇心又起,也没想着回王府,身影一晃便跟了上去。
夜色凄凄,黑暗之下全是见不得人的秘密。
萧离心下奇怪,以红泥的身份,圣京之中朋友少敌人多。先有武阁,后是天机阁,虽都没拿她怎样,可以她的性子,向来以安稳为上。怎会深夜之中,独自一人外出?
萧离脑海里第一个念头就是:她要杀人。
红泥出了王府,绕过几条街,飞速向西城而去。西城多是些贫穷百姓下三流聚集之地,她不是要杀人。那种地方,没有值得她杀的人。若不是杀人,那就是见人。
偷情么?红泥虽然有时候似一团火,可萧离明白,她骨子里认定自己是个杀手,似是已忘却自己是个女人了。
她身法极快,虽然不美妙,但对于一个杀手来讲却十分合适。没有过多的花哨,起身落脚,都是在最隐秘,最不起眼的地方。且也不想萧离这般,一个纵跃便是数十丈的距离。她每一下跳跃绝不超过三丈,每次跳跃的高度,绝不会让街上或者巷子里的人发现她的身影。虽然这个时候,街上活着巷子,除了猫和老鼠,再没有其它喘气的东西。
只见红泥忽地沉身,落在一间破落的院子里。那院子只有一间亮着烛光的房间,是那种破败的瓦房。萧离本想隐身房顶,可如此一来,便看不到房中的情景。于是敛住气息,轻飘飘的,如一根羽毛飘落在地,脚下一撮,一点声息没有的滑到窗台旁边。
微微偏头,便从窗的缝隙看到房内的情景。只见一个佝偻老人,正伸出枯干的手抚摸着红泥的脸颊。
萧离差点没吐出来,即便身为杀手的红泥,再怎么变态,也不应该好这一口的。看那干瘦老头的样子,躺床上都费劲儿,扭一下都可能闪到腰。越想越觉得莫名的恶心。
这时,就听那老头说:“你长大了。”
红泥点头:“我们有四年没见了,自然是长大了。”
老头说:“是呀,从一个小女孩,变成了大姑娘。这些年过的好么?”
红泥说:“并不好!”
老头说:“我本来还担心你,看你从天机阁出来,这才放心。他们怎么会放过你的,因为凉王的原因?”
红泥摇头:“不单放了我,初一还解了我体内的守心指。”
老头沉吟道:“凉王知道么?”
红泥说:“我还未见到他。”
老头叹息道:“这下糟了,你没了守心指的牵绊,想要再留在他身边,便没有了正当理由。若然他知道了这件事,可能会怀疑你。他不是个疑心重的人,但却绝对是个聪明人。能于小处见大,最微弱处发现破绽。”
萧离心想:听这老头的语气,好似认得自己。可记忆之中,却对他一点熟悉的感觉都没有。
红泥说:“那我就离开吧?”
老头说:“好不容易走到今天,就这么放弃?我以前教你的,你都忘了么?一个杀手,创造时机虽至关重要,可最高明的却是等待时机。我已等了四年,眼看时机将至,决不能就此放过。”
“那我用什么理由继续留在他身边呢,用玄月诀压制噬神姬?”红泥说:“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发现,噬神姬之所以被压制和我的玄月诀没有一点关系。”
老头沉吟片刻,说:“你是否故意不催熟噬神姬的?”
红泥愣了一下,说:“不是的!”
萧离心思百转,红泥之前种种皆是骗自己的。她知道给自己下的是噬神姬,这老头也知道,而且很可能还是这老头的主意。
心怦怦地跳起来,弄清一个疑问,颇有些难以抑制的激动。
却听红泥又说:“他本身的功法就有压制噬神姬的奇效,我功力又弱,想要催动噬神姬非要贴身不可?”
“那就贴身?”
“我是个女人。”
“我早教过你,忘了自己是个女人。”
“我是你女儿。”
这话一出,萧离也震惊不已。
老头苍老的眼神突然闪现寒光:“现在,让你和一个男人上床,你选择萧离还是随便任何一个,只要是男人就行?”
萧离心头又是一惊。
只听红泥低声问:“你什么意思?”
老头冷声道:“你犹豫了,我想你宁愿选择后者,因为你动情了,你不想伤害萧离。”
红泥说:“他是我朋友?”
老头冷笑:“我们有朋友?如果萧离知道是你故意给她种了噬神姬,如果他知道,只要杀了你就能解开噬神姬的困扰,你想他会怎么做?”
红泥没有说话,因为她想得到答案。
老头又说:“如果萧离的路走不通,那就只能走你自己的路,你要想清楚。我的命,不在自己手里。你的命,也不在自己手里。只有办妥这件事,你我才算彻底解脱。”
红泥说:“我已经不知道,这种解脱的意义。”
老头说:“活着,本就是一种意义。”
红泥没有再说,而是转身默默地离开。
萧离平复一下心绪,好奇心虽然是危险的,却也很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