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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记硬拼,双方都有些惊讶。胡人惊讶于他年纪轻轻,功力却不俗。萧离却是没想到胡人比他想象的厉害,一式天龙怒,也只是和对方平手。
胡人忽然整个人倒立起来,两只脚旋转踢出,转的如风车一般。萧离记得他上次钻地溜走,就是这个样子的。于是双掌聚气,猛地拍在地上。
“天龙出海!”
这一式不见得比天龙怒威力大,声势却是骇人的很。戈壁的宁静,这一刻被打破,地面裂开一条沟,沙石拧成一团,如一条巨龙钻出地面。
胡人不敢大意,跃上半空,手脚伸开像只跳起来的蛤蟆,扑向飞来沙石。轰的一声,沙石竟被他压在身下……
此时其余人早已被两人打斗声音惊醒,陨星弩端出来,拉上弩箭……
胡人见势不妙,翻身落地就要再次土遁而去。沈川在旁看的清楚,怎么会给他机会。刀光闪动,一道刀气劈过来。胡人翻身躲过,刀气劈在地面,现出一道深痕。胡人再想故技重施已然不可能,陨星弩破风而至,他人在半空,却是身如游鱼,身体极尽弯曲到不可思议的程度,众人别说没见过,想也不敢去想。
躲过一波密如雨的弩箭,还没落地,沈川便已飞身上前挥出一片刀网。一丈之内,尽被刀气笼罩。只待胡人落下,自投罗网。
胡人怎不知凶险,半空中吸一口气,胸腹顿时鼓起像一个球,下落的身形悠地变慢,在空中顿了一下。只见他嘴巴一张,胸腹霎时间缩小,口中吐出一口白雾,身子像个突然放了气的气球一样,嗖一下的斜上飞去。
这一切都是刹那间而已,谁也没能想到胡人能有这样一手,完全超出想象。
陨星弩再次拉上弩箭,对准胡人。萧离早已跳上半空,居高临下,一式天龙怒轰将出来。胡人正是前力已尽,后力未生之时,明白这一下是不能硬接的。他身形连续翻转,加速下坠。
他却不知道天龙十八式乃是力之极致,刚猛无比。世间招式都讲究攻防兼备,区别只在于是主攻还是主守。唯独天龙十八式,纯粹的只是攻击。金刚无畏性格刚烈,为人只有向前从不后退。他练就大金刚神力,世间更是再无对手,所以所创的天龙十八式,每一式皆是全力攻击。
话说当年他是嫌天龙八式太过冗杂,便去寻独孤无我的老师参详精简。那时金刚无畏的想法也很正常:世人能接他三式的人不过一两个,何需八式之多。不若精简,给后人少些难度。哪知道两人一通捯饬,不减反增,天龙八式变成了天龙十八式。
胡人怎会知道天龙十八式的厉害,一味想着下坠躲避,却不知这个过程中天龙怒蓄势更盛,加之空灵一式的加持,萧离把这一式天龙怒,发挥出了前所未有的威力。
胡人手刚触到地面,天龙怒骤然临身。轰的一声巨响,沙石飞起,地面现出一个老大的坑来,胡人喷出一口鲜血爬在坑底。还没来得及施展土遁,陨星弩响起,双腿双手尽皆中弩,把他死死钉在地上。
萧离落到地面,心里不禁兴奋,这好像是他第一次直面对手,而将其挫败的。虽然有点围攻的意思,但使出天龙十八式的气势,还是让他信心爆棚,气质膨胀了不少。
“兄弟,没事吧。”沈川冲他招呼。他这时看萧离,已完全不把对方当做年轻人看待,是真的看作兄弟。不为别的,只为那最后一招天龙怒。那样霸道的气势,他想即便是自己也很难应付过去。
萧离摆摆手,还沉浸在自我迷醉之中。
几个年轻人下坑去把胡人抬上来。这人手脚皆被陨星弩穿透,就是再大的本领也使不出来。
“三叔,这胡人真丑。”一个年轻人喊着。
沈川和萧离一起上前看,那胡人瞪着眼睛,面部因痛苦而扭曲,可硬是憋着不出一点声音。
“嘿,听得懂说话么?”萧离问。胡人还是瞪着眼睛,鼻孔呼哧呼哧的出气。
“看来是听不懂。”沈川说:“看他穿着,是大孔雀王朝的人。这衣服的布料极佳,不是一般百姓买的起的,做强盗的,更不会这么讲究了。把翻译叫来,我们好好问问。”
有个年轻人应声要去,翻译却已跑了过来:“三爷,三爷……”
“来的正好,问问这人,是为什么和我们过不去?”沈川冲他说。
“三爷,舞姬团的伊莎妮姑娘说这人是他们朋友。”翻译说:“是双方误会了,让我们把人交给她们,好给他治伤。”
沈川皱着眉头,他当然不相信朋友的说法,做朋友用得着这么鬼鬼祟祟的,又不是偷情。
他对翻译说:“知道了,你问过之后,我自然把人交给他们。问他是什么人,和舞姬团是什么关系,来此是为人还是为东西?”
“这……”翻译有些为难。
“出门在外,我做主。”沈川说:“大哥那里,我自会去说。”此次出门之前,大哥将他与翻译叫到面前,千万叮嘱这一次行商,舞姬团是最为主要的,无论用什么方法也要把舞姬团带到圣京,以备明年新帝登基的献礼。
“伊莎妮姑娘说,让我们不要问太多。”翻译为难地说。
“问了又能怎样?”沈川冷冷看了翻译一眼。
翻译冲胡人咕噜咕噜的一顿鸟语,谁也不知道说了什么。胡人仍旧不语,眼睛闭上,扬起脖子,一副慷慨赴死的壮烈之感。
沈川冷笑:“老子活到六十岁了,什么样的牙口没见过。”正想上去施展一些手段,好让年轻人开开眼界。一个声音传过来:“老爷子,我们来,我们来……”只见几个穿着胡服的艳丽女子走了过来,都用轻纱蒙着下半边脸,人还未到,香气就先飘过来。
当先的女子说:“老爷子,我们把这人带走了,哎呀,伤的好重。”
这人声音好耳熟啊。萧离听了,心中想着。他看那女子身形,也是好熟悉的感觉。但女子眼神扫过他,未作丝毫停留。萧离又想:也许是自己的错觉,美女嘛,感觉总是较容易亲近的。以前从未出过太平镇,更不会认识大孔雀王朝的美女了。
女子冲胡人咕噜咕噜的说了几句,胡人点头。另外几个胡女上前,要去抬他。沈川挡住:“唉,不能让姑娘们动手,这一帮男人站着喘气的。还不帮忙,傻站着干什么。”
女子冲沈川点头:“谢谢,老爷子。”
几个年轻人抬着胡人,跟着女子走了。翻译也跟着走,被萧离一把拉住:“你不能走?”
翻译是个文人,经不得马匹颠簸,胆子更小,打斗时更是钻进帐篷不敢出来。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萧离,心想:这年轻人是谁,一路上怎么没有见过。
萧离拉住他走到一边。
翻译心中不喜:这年轻人好大的力气,这年轻人好没礼貌。想要甩开手,哪里甩的开。身不由己跟着萧离,踉踉跄跄的走。
翻译恼了:好不知礼的后辈。却听到沈川说:“兄弟,你要做什么?”翻译脑袋一个懵啊。兄弟?沈川哪来的兄弟,他不是沈家老小么?难道沈老太爷还有个不为人知私生子?不对,沈老太爷死了有四十年了。
萧离笑了笑,说:“大哥,你难道不想知道,那两个胡人说了什么?”
沈川说:“能说什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又有翻译在场。”话虽如此说,却还是忍不住想知道,便问翻译:“那女人对那胡人说了什么?”
翻译说:“那女人说:阿琼,伊莎妮要给你治伤,你好了就回去吧。那男的说:她是个叛徒,我死也不会让她碰我。那女的说:伊莎妮会告诉你原因,她不期望你的原谅,因为她没有错。男的说:好啊,我倒要听听了。”
萧离和沈川相视一眼,心里都想:舞姬团好像并不单纯。
天色已亮,商队开始收起帐篷,准备新一天路程。
沈川看翻译走开,对萧离说:“兄弟,我们都猜错了,人家可是旧相识,怕还关系匪浅。我们是走商的,最忌讳掺和别人的恩怨。”
萧离想了想,说:“大哥难道忘了,那个叫阿琼的,杀了之前的六个胡人。如果是旧识,何必要杀人灭口呢,怕不是一路的。”
沈川也想到这一点:“小小舞姬团,能有什么牵涉。若是在大孔雀王朝惹上的麻烦,现已是天朝境内,什么样的恩怨,也不值当跨境千里了解。若不是大哥千叮万嘱的,这舞姬团早抛下不管了。经商就经商,巴结天家做什么,官商勾结,岂不是招人骂娘。”
萧离听得出他心中不满,就说:“我们可以找人一下?”
“找谁?”
“那个会说中土话的女人。”
沈川却摇头说:“我想她不会知道的,恐怕只能去问伊莎妮,我想她也不会说,否则不会那么着急把阿琼带走。哼,一堆女人,倒能指使起我来了。”
商队行了半日,沈川和萧离策马在最前面。到了中午时分,一个年轻人骑马赶上他们:“三爷,翻译说舞姬团的姑娘想要休息一下,车马一路颠簸,他们有些受不了。”
沈川冷着脸:“这是什么地方,若不赶着路程,明天怕是出不了戈壁,进不得凉州。”一路行来,他隐隐有种被人盯着的感觉。不是杯弓蛇影,数十年的风雨,他更相信自己的心。
商队继续前行,没过多久,年轻人再次骑马赶来:“三爷,舞姬团说,车上还有伤员,希望不要这么赶。”
沈川说:“只是伤了手脚,又不让他走路,这有什么关系的。”
萧离在一旁听的清楚:“大哥,天黑之前我们能出戈壁么?”
沈川说:“现在的脚程,明天天黑之前,肯定是能。出了戈壁就是凉州,就有几天安稳日子可过了。”
萧离说:“那我劝大哥休息一下。”
“怎么,兄弟有别的想法?”
萧离说:“一路奔波,人困马乏。若是前方有人等着我们,那不是很吃亏。既然今日出不了戈壁,不如好好休息准备,等着他们来。”
沈川一想:“有道理。”勒马回转,高声喊:“停下来,今晚就在此休息了。”又对萧离轻声说道:“说实话,我也有种感觉,前方正有人磨刀霍霍,等着我们。”
商队停住,沈川指挥众人忙碌。马车上下来一个穿胡庄的女子,跑到沈川面前:“三爷,有伤药么,阿琼的手脚还在往外渗血。”
沈川笑了:“胡人的药,医不好陨星弩的伤。我亲自去看吧……”
沈川跟着女子走了,萧离也跟在后面。女子细腰长腿大胸脯,胡人装束更把身材衬得跟魔鬼相似。风吹过来,香气钻进萧离鼻中。好熟悉的味道,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又涌上心头。
舞姬团全是坐马车,七辆大马车,木质的外棚,挂着棉布的帘子。靠近时候,感觉一阵暖热,想是车内生着火炉,女人果然是很会享受的。
沈川登上马车,萧离随后,却被女子伸手挡住。
萧离谄笑一下:“姐姐,我也是帮忙来的。”
女子说:“谁是你姐姐。”
萧离随即说:“妹妹。”
女子说:“谁是你妹妹。”
萧离眯着眼睛:“我们认识?”
女子看着他:“谁和你认识。”
若不是沈川千叮万嘱,萧离真想一把扯下她面纱,看看她究竟什么样。据说胡人女子的面纱,男子是不能随便乱扯的,那是很大的不尊重和侮辱。
只听女子又说:“车上都是女子,你一个男人上去,就不觉得不妥哦。”
萧离说:“阿琼在上面,沈大哥刚进去,已经有男人了,哪里来的不妥。”
女子另有一番道理:“阿琼手脚伤了,跟废人一样。沈老爷子六七十岁了,不能比的。”
萧离不解:“有什么区别,难道他们不是男人?”
“那倒也不是。”女子说:“只是相比于你,让人放心许多。”
萧离忽地弯腰俯身,想从下面看看面纱后面究竟是张什么样的脸。他这一下太突然,女子被他吓了一跳,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这个声音,已不是似曾相识了。
这样惊恐之中带点旖旎气息,痛苦中又带点期盼的叫声,萧离只从一个人那里听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