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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牙, 你们超帅牌服装什么时候才有童装啊,今天咱们服装商场里,问童装的人,比问别的衣服的可多多了。”俞敏十万火急, 拦住陈月牙说。
陈月牙低头看超生, 俞敏立刻说:“对对,好些人就要她身上穿的这件外套, 都是指着门口的画报要.”
超生特认真的说:“妈妈, 看来不用到十岁, 我就可以赚钱养你啦,真哒!”
回到家, 贺译民正在整理小帅的书, 盛海峰给的书实在太多了, 就这些书,大部分都是盛海峰送的。
“咱们啥时候搬家?”贺译民问陈月牙。
陈月牙想了会儿,却说:“贺哥,咱们先不搬了吧, 要搬,就一手搬到北京去。”
“你这理想挺宏大的, 搬到北京去, 那得在北京买房,咱买得起吗?”贺译民问。
陈月牙顿了会儿说:“我得拿服装厂贷笔款出来,然后好好的把咱们服装厂的生意做一下,真要像苏大姐一样, 一年能赚个十万块,在北京咱不止能买房,咱说不定也能单独买一个大商场呢。”
“你这是开窍了呀,说说,你打算贷多少?又打算怎么花?”贺译民把小帅的书又放回了书架上,再问。
陈月牙此时已经信心满满了:“你看着就行,不过当务之急,我得给咱买辆车!”
买车?
车不是公家单位才会有的东西,陈月牙居然敢买车?
“服装厂就在县城里,咱还往哪儿跑呢,买台车回来,到望京也就半个小时,咱们一起上下班,这个服装厂,我必须把它搞起来。”陈月牙于是又说。
“那就贷吧,明天先去信用社看看,能贷多少。”贺译民顿了顿说:“至于车,我帮你找。”
服装厂虽然开得不大,但是,毕竟占地大,院子大,政府给陈月牙修的厂房足够大,而且,现在不像将来,贷款的人那么多,贷款出来也是要收利息的,县信用社的行长实地考察了一圈,直接给了陈月牙3万块钱的贷款额。
这样,陈月牙的手里就有足足四万块钱可以支配了。
当然,贺译民四处打问了一圈,车立马就到位了。
“咱们望京这边,从广州那边发过来一辆试用车,据说叫什么面包车,现在人家用完了要转手,就这么个指标,抢得人多着呢,你猜谁帮我打的招呼,我给咱抢来了?”贺译民笑着着问陈月牙。
“谁?”
“张开啊,那俩口子是不是太着急了点儿,张开还特地说,这车之所以他要非争给我们,是为了让他家儿媳妇风里雨里的,少受点儿罪,我弄了半天才明白过来,他说的儿媳妇是咱家超生。”贺译民又说。
“我才不嫁人,永远都不嫁,我现在是小老八的亲妈妈。”超生抱着奶瓶瓶,接过话茬说。
小丫头不止抱着奶瓶,还有几件自己小时候的旧衣服,长路漫漫,自备干粮,抱着奶瓶吃着奶,去帮三婶婶照顾丑兮兮的,据说长着个猪鼻子,额头上全是黑毛的小老八去了。
没人疼没人爱,被七个葫芦娃哥哥嫌弃的小老八,唯一一个疼爱他的人就是小超生了。
陈月牙也觉得俞敏未免未免太算计了一点,不过,现在一辆车可难得,有那么一台小汽车,她就不用天天坐班车上市里啦。
多美啊!
当然,判断失误,严重失误。
陈月牙是看了那本泳装挂历受了启发,干脆请来苏煜,又替自己拍了一大堆一春装的照片。
显然,苏煜和付敞亮已经开始约会了,而且爱情的萌芽,已经在他们身上悄悄的萌发了。
她这一回拍春装的照片,比上一回拍冬装照片的时候可自然多了,拍出来的照片也更好看了。
然后等到快过年的时候,陈月牙打算把这些照片印成挂历来卖。
她们却发现,从南方发过来的服装厂,家家都带着挂历,而且全是南方各个服装厂的模特拍成的照片,一个个戴着帽子的,穿着裙子的,在现在来说,没有香港来的那种洋气,但也算得上好看了。
这才12月份,各处的挂历就卖起来了。
“咱这小县城的服装厂,我看比不过别人,要不咱就算了吧,小打小闹一下得了,光印挂历就得上千块钱,没必要,有那钱吃肚子不好,还是穿身上不好。”邓翠莲看着别人家的挂历,悻悻摇头说。
有百货大楼的分红,有服装厂一月的工资,她觉得自己过的挺美的,没必要再去奋斗别的。
刘玉娟却觉得这样不对,而且,她现在在百货大楼干采购,北京都去过,眼界和邓翠莲当然不一样:“到三月份,在北京有个春季服装展销会,全国各地的服装牌子都会去,谁的服装受欢迎在展销会上就能看得出来,我倒觉得,不如咱们把衣服带到展销会上去,说不定咱能在展销会上卖一点儿?”
卖啥挂历,在刘玉娟看来,不如上展销会展销一下。
布料不受限制了,只要有钱,想进多少就能进多少,又招了七八个女同志,买了十几台崭新的缝纫机,只要敞开了做,这一个冬天做的衣服足够卖半年的。
陈月牙盯着桌子上苏煜的照片,说:“印,而且咱们不止要印一千块钱的,得印上几百块钱的挂历出来,一张照片上面印12个月的日子,然后咱们不能卖了,咱得送!”
“送挂历?一张挂历印出来,成本都要两毛钱,咱卖五毛就能赚三毛,你要白送,咱不得亏几百块钱?”邓翠莲大声说。
陈月牙也不跟她计较,因为刘玉娟还在市百货大楼上班,干脆自己一个,把剩下的事儿全担下来了。
认识两个卖场的经理,就是陈月牙最大的方便了。
“苏大姐,咱们商场搞个优惠活动吧,我这儿印了30多款的挂历,不正好眼看过年了,从明天开始,只要在百货大楼买东西够三十块钱的人,不限买的啥东西,都可以挑一张挂历回家,你看呢?”陈月牙先去问苏爱华。
现在,送东西,哪怕一张薄薄的挂历,那也是史无前例的。
毕竟商品在大家的印象中就得花钱。
苏爱华说:“咱商场里的挂历都是卖的,你可以放在商场里卖钱啊,干嘛要送呢?”
“这事儿我心里有数,你替我把这活动搞起来就行了,成吗?”陈月牙又说。
这有什么不行的,陈月牙虽然不像苏爱华一样,一手参于百货大楼的经营,但她也是挂名的副总经理,在百货大楼是有话语权的。
对面的服装商场,陈月牙也是如法炮制,只要买够30块钱,有三十几款的挂历,随大家来挑。
买东西的大多是女同志,搞活动的时候,陈月牙特意喊了程睡莲和孙自敏俩全程盯着,那一款挂历挑的人多,那一款送完的最早,哪一款送完的最晚,等到送挂历的活动结束,她心里自有一本账。
购物的当然大多数是女同志,从送挂历的时候开始,就不断有人问孙自敏和程睡莲,挂历上这些衣服哪儿能买到。
大家不是在挑挂历,而是在挑好衣裳,为了挑一身好衣裳,女同志们眼睛都挑花了。
而且,30块的销费额度,可把没钱的人就给拒之门外了,能挑挂历的当然都是家境良好,有钱的女同志们。
等到挂历全部送完,陈月牙心里有了数儿,这才过年的时候,她索性把招来的女同志全喊起来,趁着春装的布价还没涨起来,缝纫机开起来,哗啦啦的就开干了。
盛成性子绵软,苏爱华也不是个喜欢撕破脸的人,这俩口子整整一年没在一起,俩人的发展也是天翻地覆。
苏爱华的商场就跟能吸金似的,生意红火兴隆,但盛成因为妻子一直不在身边,他曾经重任过的那帮女同志们的丈夫持续在上级领导面前提意建,上访,闹来闹去,闹的盛成焦头烂额不说,还差点给领导放到冷岗位上去。
当然,这时候盛成最需要的就是实际行动,他索性在望京租了一套好点的房子,把自个儿都搬过来了。
爱人不理他,他有的是时间软磨硬泡,总归,磨一磨,妻子肯定会回心转意。
领导们看见他夫妻和睦,不搞乱作风问题,脚踏实地,当然也会重新重用他。
只能说,感情重要,但是,更重要的,则是前途和金钱,以及,苏爱华的及早抽身,和坚持不懈的发愤图强呐。
这边陈月牙开了机子,已经开始做春装,并且大规模的囤新装了,不止邓翠莲心里捏了一把汗,刘玉娟都觉得有点儿怕了。
“我家月牙,贷了三万块的款,这还没过年就花完了,俩口子还买了一辆车,那衣服做出来,全囤在仓库里,我心里也挺着急的,苏经理,有时间你问一问,月牙到底咋想的,好不好?”刘玉娟跟苏爱华说。
苏爱华也看不懂陈月牙这种冒险的搞法行不行,正好盛成来了,毕竟丈夫一直做生意,于生意上懂得比她多。
所以苏爱华把陈月牙囤衣服的始末跟丈夫讲了一下,然后说:“她囤了将近三万块钱的衣服,这才正儿八经的过冬,那些衣服可全是春装,到时候万一时髦过了,卖不出去怎么办?”
盛成对陈月牙一直没什么太深的印象。
毕竟他身边藏龙卧虎,能干的女同志太多了一点,有泼辣的,有爽快的,有机灵的,还有温柔的,一个比一个优秀。
像陈月牙这种,在他看来,顶多就是运气好,碰着他爱人这么个有钱有闲的女同志,傍着一起挣钱罢了。
但听完苏爱华讲的,他一下就震惊了:“不会吧,那个小陈同志还有这么厉害的脑子?她是不是去过国外,怎么会知道国际大牌们做服装的流程?”
“她走过最远的路,大概就是北京了。”苏爱华说。
“那再看看吧,她要真能卖出去,我得说,你们这俩女同志,是真正的娘子军!”盛成意味深长的说。
暂且就当陈月牙是误打误撞撞对了门路,接下来的路,盛成还得看看,她能不能走到真正赚钱的那条康庄大道上呢。
汽车被接回燕支胡同的那一刻,贺德民这个平常不怎么作声的老大哥,都激动的不行了,当然,他和贺亲民在想,得是一辆多破多烂的车,才会被贺译民7000块钱买回来啊。
一帮小崽崽们也都在等着看新鲜,看稀奇。
就张强和秦七宝这些大孩子们,今天都自发站到了贺帅身后,谁叫人贺帅的爸爸是清水县第一个拥有小汽车的人呢?
就贺晃,也瞒着宋喻明,悄悄跑来围观二儿子买的小轿车了。
结果在人群中居然碰上正捧着只红薯在啃的小儿子贺伟民,在家蹲了两年,嫌弃钢厂单位小容不下他那尊神,不肯上班,一天就知道吃吃吃,吃的跟个肉球似的。
曾经有多稀罕贺伟民,贺晃现在就有多讨厌他。
从路边过去一辆小轿车,大家就得欢呼一声,看是不是
“来了来了,又来了一辆小汽车,是不是这个?”张强在贺帅身后蹦蹦跳跳。
一辆可破的小轿车,一摇三晃的开过来,贺帅也在想,这到底是不是爸爸的车呀。
等这辆车走了,后面是一辆崭新的,跟个面包一样圆呼呼的车,这辆车看起来好可爱。
二斌眼睛最好,一眼瞅过去就开始叫了:“是我爸,是我爸在开。”
“贺译民居然开了一样长的像面包的车,这车怕得值大价钱吧?”秦三多左顾右盼的看着,当然,大家都给这辆面包车整懵了。
因为大家谁都没见过面包车,它看起来圆乎乎的,憨憨实实的,而且一看里面就能特别能装。
“我看出来了,这辆车适合咱普通人,它一看就厚道,我喜欢的不得了。”贺亲民说。
“还等啥,鞭炮放起来啊!”贺德民连忙说。
辟哩啪啦,鞭炮放起来,清水县第一辆面包车,就这样遥摇晃晃的驶进胡同了。
陈月牙得说,这辆面包实在太适合她了。
里面七个座儿,就一车老小全拉着,也全然不占地儿。
鞭炮辟哩啪啦,红纸落了一地,这胡同里因为见识了一辆面包车,所有人都兴高采烈,欢天喜地,唯独一个人今天不高兴。
那个人当然就是超生啦,她再也不爱小老八了,臭臭的小老八,超生每天都认认真真照顾他,想让他变的帅起来,好看起来,搂着他,哄着他,给他唱歌。
结果今天,小老八居然在她身上吐奶了。
把超生的小花棉袄吐的脏脏的。
超生也想看爸爸的新面车,可是,身上给吐的脏脏的,她就不好意思到前面去。
“小陈,你家笙笙呢?”苏爱华居然也在现场,一个个拨着人头,四处在找超生。
“她估计在石头胡同吧,在我们老三家,逗孩子玩儿呢。”陈月牙说。
苏爱华说:“那带我去吧,我着急见你闺女,特别重要的事儿。”
“我闺女怎么啦,你这么急着见她?”陈月牙觉得没没脑的。
“你就别问了……”苏爱华一转头,咦,看见了,超生居然躲在大槐树下,拿着小帕子,正在擦自己身上给小老八吐的奶。
苏爱华上前,抱着超生,猛吸了一口她身上的气儿。
“这孩子,混身怎么一股馊味儿?”再吸一口,苏爱华说。
陈月牙觉得奇怪了:“她身上这是给人吐的奶吧,多腥啊,你还闻啥?”
“你这闺女,抱一抱我能精神不少,我今天得攒足精神,上趟北京。”苏爱华回头说。
“你不好久都没回过北京了,这是怎么啦,突然要回北京?”
“有人给我家老盛做了局,设了道儿不想让他好过,我得上北京,救我家老盛去!”苏爱华崭钉截铁的说。
却原来,她是想吸点小超生的参气,去救丈夫啊。
向来柔弱弱的苏爱华,居然还有这么虎的一面?
陈月牙只能说:盛成没爱错人,不论发生了什么事儿,苏爱华该软能软,该硬就能硬,是个了不起的女同志。
就是,揉她闺女的时候能不能轻一点,她软萌萌,白嫩嫩的小丫头,给苏爱华揉成了圆的,又捏成了扁的。
妈妈有点小小的嫉妒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