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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绘亭院子里的几个人都有什么打算,不管在平静的表面下有多少暗流涌动,回京的日子终于摆上明面,待行李人马安排妥当,已经到了中秋。
“赶不上今年的中秋晚宴,倒是可惜了。”伯虞坐在轮椅上笑言,金秋微风亲和温柔地抚起他披散在身后的泼墨长发,细碎的刘海在他精致的脸庞微微浮动,若不是眼上缠着五指宽的绷带,单看他艳红勾起唇瓣也足矣看出绷带下的那张脸何等风华。
身体恢复七七八八的云姑娘站在他身旁,看着伯虞的眼神有些出神,伯虞很谨慎,自从命令明桵去当地知府表明身份便重新做起了瞎眼瘸子,摆着侯爷的架子为当地百姓处理了不少不公事。
云姑娘当时还没少冷嘲热讽伯虞表面功夫做得好,硬生生从一个江湖杀手搅合绘亭这个混局变成了侯爷体察民情微服私访,低调隐晦的来,高调张扬的走。
那些周边官员不仅不能为难什么,还要为侯爷起身前往微服私访表示感恩戴德,脸上对着笑称赞侯爷仁慈厚德。
“出了庐州就是江州,你还有心情关心中秋晚宴?”这不能怪云姑娘多管闲事,奈何江州州长是邹文轩的门生,他们这么高调回京必定惊动江州州长,现在懿王一党被太子和皇帝逼迫快红了眼,还真说不准江州地界是否安全。
毕竟伯虞侯爷前来‘微服私访’并没有经过皇帝公式批文。
名不正言不顺。
“多谢雪儿提醒。”男人笑的格外开心,顺着声音去牵云姑娘的手,不顾正在搬运行李的下人大咧咧在她手背上轻轻一吻。
仿佛被火烙一般猛然收手的云姑娘脸色一红,牙尖嘴利道:“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也不知道明桵是不是故意的,云姑娘娇嗔的声音还没落他就凑了过来:“主子,夫人,行李已经搬运完,齐悦小姐带着令牌先带着十个暗卫前去江州探路,只待主子夫人一到便可接应。”
怪不得伯虞有恃无恐,原来早带人去探底了。
云姑娘虽然有些气短,但奈何伯虞确实有些手段,她比不得,只能咬牙切齿生个闷气,不知不觉已经将他两个身份的事实融合,再无冲突。
因为云姑娘腿伤还需要静养,赶路伯虞格外注意,特别吩咐虹染流火两个干练的侍女陪在云姑娘身侧,虹染铺展好马车,笑着上前禀报已经可以上路了。
“小姐,我可不可以和你一起。”
一道有些胆怯的声音从他们身旁的马车后传来,云姑娘顿时没了脾气。
“百宝宝贝,来。”云姑娘哪里还会管轮椅上的男人危险的笑容,直接拐着腿走到马车后,心疼百宝原本娇气的孩童如今被迫长大,看着经过半年的鲜血洗礼身高都在猛窜的孩子心如刀割。
在绘亭养了一阵子,原本因为不合常理拔高而单薄的身子有些微微健康,脸上也多了一些血色,云姑娘欣慰地摸摸他的脑袋,说到底不过是个十岁多点的孩子,若不是因为降雪楼他根本不用如此受苦。
刚被救出绘亭的时候云姑娘曾想过把百宝摘出去,找个殷实的家把他过继过去,从此再不用刀山火海命运堪忧,无奈这孩子铁了心跟着她,一听要他离开便如同死灰,云姑娘不忍心,暂时留他,但心里也有些底子,以后难事险事都不让他去。
“小姐,百宝照顾你好不好,百宝不想和小姐分开了。”
“不行。”根本不给云姑娘应答,伯虞直接回绝,他看不到百宝可怜兮兮的模样,他只知道云姑娘腿脚还不伶俐,照顾自己都是问题,怎么照顾一个半大的孩子,更何况他当真觉得百宝没有表现的那么娇气。
本身愧疚和怜惜占据云姑娘一半多的大脑,听到伯虞干脆利落的命令,云姑娘野性上来,直接抱着百宝往马车那便走,一瘸一拐的样子看的一众下人心惊胆战。
“小姐,您仔细着腿伤啊。”
“小姐,把小少爷交给奴婢来抱吧,伤到您怎么办。”
“小姐……”
“罢了,随她。”伯虞无奈扶额,云降雪那丫头那里都好,就是脾气坏,爱跟人对着干。
虹染和流火自然不会干站着,看着云姑娘吃力地抱着百宝,她们赶忙上前好说歹说劝着云姑娘把百宝放下,其实百宝被勒的难受,但小姐抱着自己他感觉自己仿佛飘在云彩里,之前受的委屈仿佛都不存在,心甘情愿看着受着,哪怕被勒的红了脸。
自从答应跟了云姑娘的卓倾御……现在应该叫青鱼,少年路子野,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一匹骏马,非要骑马跟在云姑娘身侧保护云姑娘安全,看的暗卫们哭笑不得。
九手老先生早在伯虞准备回京之时便带着卿绘公子和纱纱离开,留下轻客跟随云姑娘身侧为其调养身体,炭灰枝交给了虹染保管,目前没有人肯定会用这奇怪的药材,还要等回京请东琴夫人来折腾。
萧古看着伯虞一行人好像底子很深的样子,酸腐书生到底有些胆怯,但看着云姑娘一介女子毫无惧意,他 也难得豪情壮志一次,大手一挥决定跟着云姑娘,他知道云姑娘开的是当铺,他自以为自己会些算计能力,当个管账先生倒也不错。
接到雪月消息,降雪楼已经完善,只待第一单生意上门,全做剪彩喜头。
中秋时节天气凉爽,云姑娘看着一碧如洗的天空,心情不由得也好了许多,眼下事情都开始步入正轨,是否该取出藏在她手的回锋九玥箭,以震慑江湖?
还是……设法拿回刃血琉璃弓和诛心决。
兰华风手中两大秘宝着实让她寝食难安,如今他们精力都在朝堂,是不是意味着东涯此时势力正薄,风花办事她向来放心,不过这半年已过,风花那边还是没有消息,就算是云姑娘耐性好也不免有些急躁。
“小姐可是有什么烦心的不妨说出来。”百宝坐在云姑娘身侧,看着小姐总是出神往马车外看,空洞纠结的眼神迷茫惆怅,百宝年纪还小,不懂什么揣测人心,只能直言不讳的问出来。
云姑娘恍然回神,随着马车摇晃她困顿地眯起眼:“百宝别担心,你家小姐如今舒坦的很,说起这个,百宝,你是否还记得你本家是为何人?”
铺着皮毛垫子的马车温暖舒适,宽大的地方只有云姑娘和百宝两个人,云姑娘还是和以前一样上了马车就想睡觉,但又不想把百宝这么晾着,于是只能找些话题来解解乏。
百宝不知道为什么小姐突然对自己家感兴趣了,当初小姐从人贩子那里买下自己的时候他想给小姐说来着,但是小姐一句‘英雄不问出处’便把他堵了回去,他知道小姐不问他家世是给予他尊重,如今过了这么久问起,大概也是无聊了吧。
于是百宝嘟嘟囔囔的讲着自己记忆力模糊的家。
百宝本家在江州立阳县,父亲是立阳县县令,他乃家中庶子,因为自幼聪颖绝顶,对于管账格外有天赋,四五岁便名满立阳县城,以至于一提起江州,谁人不知那立阳县令的庶子聪颖过人,神童也。
然而庶子出头过盛,家中嫡母眼中越加容不下他母子,却因自己孩子自小不爱诗书,顽劣不堪,如此更加衬得庶子得体知礼,终有一天在家主前往江州主城述职的间隙,正房施计坏了偏房名声,联合娘家赶走了这眼中钉肉中刺。
然而赶走还不算,正房担心那贱人回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让人剪了那偏房的舌头,戳瞎了偏房的眼睛丢去乱葬岗,百宝年纪尚小,指派去杀人的下人不忍心悄悄把百宝送去外县小户人家。
“我记得当时你可是在人贩子手里啊?”云姑娘听得心里发寒,睡意不由得散了些,看着百宝稚嫩的脸庞越发心疼。
“是百宝自愿的,救我性命的农家被地主欺负,当家男人被打断了腿,百宝看着那农妇天天以泪洗面心中不忍,边让她把我卖给人贩子换点银两,也算百宝报答那户人家了。”
百宝年纪小,有时也娇气,但心是善良,就算经历这么多也没有怨天尤人,依旧单纯活着,难怪他和没心没肺的风花最能玩到一起去。
“此次路过江州,你可要回家?”云姑娘心里大概知道答案,但出于人道她还是决定问一下百宝的意思。
早就不把江州当家的百宝腼腆的笑了笑,道:“我娘都不知道去哪儿了,父亲为了不给自己背上一个宠妾灭妻的罪名,知道是大夫人赶走了我娘也没有多说什么,这样的家我回去干嘛,还不如在小姐身旁来的自在。”
“百宝的嘴还是和以前一样能甜死人。”云姑娘自然满意百宝的答复,终究没有养出一个白眼狼,下弦月的事情她已经没有力气再经历一次了,世人都说她聪惠过人,然而谁有知道她单纯到麻木的地方。
“百宝说的是心里话。”百宝依偎在云姑娘身侧,稚嫩的小脸带着劫后重生的放松。
“我还没问你你本家姓什么,你原本的名字叫什么?”云姑娘总觉得百宝这名字小时候当做乳名可以,长大了在这么叫就有些不妥了,干脆趁着这次浴火重生改回名字罢了。
百宝一听,忙不迭做起来:“小姐要把百宝送回去吗?”
云姑娘伸手把他按回垫子上躺着:“你家小姐可舍不得我们这么可爱的百宝,只是觉得百宝这名字你不可能用一辈子,总该有个大名的。”
一听这个,百宝松了口气,难得一本正经回答:“百宝本家姓岁,娘亲给我起的名字叫——上原。”
“岁上原……好名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