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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宁城今天的夜晚,注定不会平静。
城门楼高台子之上,梁饮冰垂着脑袋,微微弯腰,毕恭毕敬地站在一名将领身后。那名将领面朝城池,挎着腰间弯刀,俯视整座武宁城。
“回禀将军,四处城门都已经关闭,城中搜查队三班轮换,就算是将武宁倒翻过来,也必定能够将那三人找到。”梁饮冰低声汇报着如今武宁城中的变化,“还有那些不愿意与我们合作的官员名流豪绅,已经全部收押,只等将军定夺。”
那名将领终于回过头来,正是原本牛富路的副官王金,“官员杀了,想当官的人要多少有多少。名流关着,好酒好菜招呼,就是不能放他们出去大放厥词。豪绅绑了,去跟家里换粮换钱,这些人油滑的很,只要留一条命在,开价多少都不是问题。”
梁饮冰听闻此言,立即点头应下。
“至于那三个恶贼的事情。”王金面带笑意地看着梁饮冰,“梁老弟应该比我更加明白那三个人的重要性吧。”
“自然如此。”梁饮冰点头抱拳。
王金似是漫不经心地说道:“你我两人这次兵行险著,可是有不少人盯着咱们。若是咱们找不到‘杀害牛太守的凶手’又如何能够服众?”王金瞥了梁饮冰一眼,“梁老弟,你已经失手了一次,四个人逃走了三个,希望你能早些给我,给武宁城中所有人一个交代。”
梁饮冰将脑袋垂得更低了,“梁某必定不负所托。”
王金很是满意梁饮冰的态度,眯眼看着梁饮冰道:“我们原本只想着将牛富路取而代之,却没有想到阎三更这恶匪自投罗网。武毅啊武毅,当真是奇货可居。梁老弟。”他伸手拍了拍梁饮冰的肩膀,“你我的荣华富贵皆在你手掌之间,到时候你我兄弟二人,平分这武宁城,又或是,整个燕国天下?”
梁饮冰低垂着目光,诚恳地说道:“一切都是王大哥的功劳,兄弟我只是在大哥手下做些杂事,到时候只求兄长为我安排一个牵马拾鞍的活计,让小弟时刻侍奉在兄长左右。”
“哈哈哈哈……”王金闻言大悦,“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梁老弟你的才华?牵马拾鞍?那当真是委屈你了。”
梁饮冰轻轻叹了口气,“只可惜之前走脱了他们几个,没能一役之间将事情全部搞定。”
“不要这么灰心。”王金望向城墙之下那些正在哭哭啼啼的几个妇人,“你能寻机将老赵那个蠢货解决掉,已是做好了一件大事。如今武宁城中军力全在我手,抓到阎三更他们,不过是时间长短罢了。当然……”王金最后瞥了梁饮冰一眼,“我希望,这时间越短越好。”
梁饮冰拱手应诺,“小弟明白。”
王金哈哈一笑,再次拍了拍梁饮冰的肩膀,转身下了城墙。
梁饮冰看着王金离去的背影,依旧保持着那恭敬的拱手动作,不过在他双目之中,闪过了一道晦暗的光彩。
武宁城朔州河道。
城中岸边,甲士高举火把,奔走而过。河道之上,还有甲士登船滑行,小船两侧分别站着四人,两人高举火把,两人用竹竿搅动河水。
“仔细一点!不要放过任何线索!”负责在床上指挥的小队长高声训话,两边干活的甲士一声不吭,谁都不敢怠慢。
坐在船尾负责撑船的船家打着哈欠。他脸上全是疲倦,还有一些不耐烦。任谁大半夜被拽起来撑船,还有没有工钱,都会觉得心中满是怨气。
那船家抬头看了看夜空,又对着船上忙忙碌碌的甲士看了两眼,脸上浮现出一丝嗤笑。不过这船家戴着大大的斗笠,将他的大半张面孔都遮在了斗笠之下,没有让忙碌的甲士察觉。
“军爷。”那船夫又打了个哈欠,“军爷你们这么大半夜的找人那可是难找,不如等明天天亮了再找,到时候那个贼人若是死了,也该浮起来了,若是没有死的,也是离死不远了。”
船上小队长恶狠狠地回头瞪了那船夫一眼,“那你想明天浮起来,还是离死不远?”
船夫被甲士这么威胁,顿时浑身打了个冷颤,赶忙低下头去乖乖掌船,话是不敢多说了的。也就是在船夫低头的时候,他眼中怨毒却是藏也藏不住了。不过像他这种小老百姓,可不管和甲士当面冲突。这些个穿着衣甲的匪徒,和真正的恶匪比起来也好不了多少。
船夫一边在心里咒骂着这些当兵的不得好死,一边眼光一瞥,却是在河岸边上背光的角落处看到了一道蜷缩在一起的黑影。那船夫目光一转,似是和那黑影对上了目光。
船夫那嘴巴瞬间就张了开来,可是他的话语却没从嘴里出来。他扭头看了一眼正在下忙活的这些甲士,张大惊讶的嘴巴顿时变成了一丝冷笑。最后他就像是没事人一样继续撑船,只是那撑船上前的速度隐隐加快了一些。
这些小小的变化,在船上忙得焦头烂额的甲士,自然是全都没有发现。
在那背光的阴影之中,那道黑影双手刺入了砖块缝隙之中,湿滑的砖块表面对他并没有太多影响。
“滴答。”一滴鲜血从黑影的后腰部位,落在河水之中,激起小小水花,转瞬之间消失不见。
月光悄悄透了一丝过来,正落在黑影身上,那黑影正是浑身湿漉漉的阎三更。
阎三更目送小船的背影离开,随后在心中计算下一艘小船到来的时间,应当还有半柱香。头顶上那街道又有跑步声来,巡城甲士同样是一刻不停。阎三更已经忍了三波巡逻,算是摸清楚了巡逻的规律。等头上这波甲士巡城过后,将会留给他五十息的时间。
在这五十息的时间内,阎三更周围将会成为一片巡逻的真空区域。只等那个时刻,阎三更就能够离开河道。
脚步声越来越近,阎三更心中数着拍子。突然,那脚步声在阎三更正上方停了下来,阎三更脸色骤然一紧,他用单手抓住砖块,另一只手摸向腰间雪静。
“淅沥沥……”两三条小水柱从阎三更面前划过,带着腥臭的尿骚味。
“你们真是懒驴上磨屎尿多!快点快点!今夜要是抓不到人,人人都要挨板子!”似是长官的人大声斥责着手下。
那些手下互相嬉笑着。
很快那小水柱就停了下来。脚步声重新响起,向着远方奔走而去。
只是这么一个停顿,又花去了二十息的时间。阎三更必须在剩下的三十息之间上岸,并且找到藏身之处。
脚步声消失无踪,阎三更双臂用力,翻身上了河岸。
武宁城今夜喧嚣,但是此时此地却是一片真空。
阎三更弯着腰,在街道上左顾右盼,入眼处便是那空荡荡的街道。方才一直在河水里泡着,阎三更后腰上的伤口一直没有止血,此刻他看起来脸色苍白,显然是失血不少。阎三更晃了晃脑袋,先是一个闪身,藏到阴影之中,随后他的目光不断扫视着街道中的一切。
一看之下,阎三更发现自己的运气不错。他此时顺着朔州河道一番漂流,正好到了落到了行商区,没多远就能看到一家挂着“药”字的店铺。
阎三更立马窜出阴影,三步并作两步地奔到了药铺门外。
此处行商区的药铺并不是那种小院。应该说是行商区的店铺多是一个小格子,互相之间紧密连接。门面很小,只有在门面后面会有休息的院落。这家医馆早已关门,门口上了门板,这般设计的门板只能从内部拆卸,也算是一种防盗手段。
现在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留给阎三更绕道了。他不可能绕出一个圈子,从后院进入这医馆。阎三更直接运起真元,将自己的拳头变成铁犀硬度,随后对着面前门板重重一拍。
“啪”的一声脆响,门板应声而断。阎三更插入手掌,将一块门板掀开,随后一闪身就进入了医馆之中。可没等阎三更站稳脚跟,便听到屋内一声低吼,“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