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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李牧云笑过了之后却也莫名的感受到了一种沉重感。
这种感觉，就像是心口上被人压上了一块石头，又像是被人将头按在了水里，总之很不好。
即便如今的李牧云已经走出了侯家，这种感觉依旧叫他心口发闷。
是啊！
李牧云觉得葛德文这嗓子真不愧是和打雷一样，这一下子就把自己给点醒了。
其实葛德文说的这些，李牧云也不是没有想过，正相反，在当日眼看着那些个江湖上成名的侠客围攻他的师父安人公却被一一反杀的时候，在亲自见识了这些江湖人士的嘴脸之后，他心里其实就已经对这些个武林人士有了一丝成见。
但可惜的是，安人公的实力实在是太强了，这也让李牧云觉得，学武修炼还是有些用处的。
说起来这葛德文，虽然看起来是个不太爱动脑子的，可他说的话可真是一下子就道出了问题的关键所在，或者说，是这些江湖人士的命门。
是，武艺高强，的确是叫人心生忌惮。可十人不敌，百人呢？千人呢？万人呢？
即便当日的安人公真是武艺超群打得天下群侠束手，可最后，不也受了重伤了么。
若有一天，李牧云面对着数以千计的敌人，而且个个身披重甲，甚至还骑着战马——面对这样的敌阵，就算他有一天将自己的实力提升到了如芷仙子、安人公那般，恐怕也只剩下了走为上这条路了。
李牧云越来越觉得背脊发寒，而且还令人不寒而栗了。
这也没有办法，若是他只是个江湖人，一辈子只在这些个江湖草莽里头打拼，那这些是情也就无需考虑了。可他如今，可是打算要进宫的啊！
这大唐的天子还未承袭大位之前就已经是天下闻名的将军了，他麾下的精兵良将，又何止一万？
偏生李牧云的身份又是如此扎眼，若是有朝一日被这天子识破……
李牧云的耳边似乎又响起了十余年前他出逃的时候，那战马的嘶吼。
也真是的，没想到兜兜转转十来年，当年拼了命才逃了出来，如今却又风尘仆仆地赶着要回去。
李牧云忽然很想为自己鞠一把泪。
不过李牧云并没有打算放弃。
无论如何，这宫是一定要进的。
师尊的心愿……
安人公待李牧云不薄，因此他在心里就已然决定了，这一次，他无论如何都不能退却。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李牧云这十几年的苦修，却也不算白费，比如现在。
即便李牧云此时的心中正是一片混乱，心思根本就没有放在眼前这些个巡城的卫士身上，但这并不影响他那高明的轻功。
只是一会儿的功夫，李牧云便轻轻松松地避开了所有的巡卫，回到了他在平康坊订下的那间客舍。
刚一开门，李牧云便闻到了一阵熟悉的仙灵清香。
“你回来了！”
声音清脆悦耳，偏生说起话来是既软且糯，正是昨日出手相助的那个小姑娘。
说起来，他李牧云之所以要在侯家耽搁到傍晚才走，除了与葛德文相谈甚欢以外，眼前这人也是一大原因。
“你怎么还戴着这帷帽呢？”李牧云沉默了半晌，可算是憋出了这样一句话来。
确实，即便是现下，这姑娘也一直戴着帷帽。
可谁知，这姑娘原本呆得好好的，一听这话却把脑袋甩得像是个拨浪鼓是的。
“不成不成，师尊说了，出门在外要提防歹人。”姑娘如此解释道。
也对。
李牧云回想了一下芷仙子，发现在他的记忆当中，芷仙子也一直是以纱巾覆面难见仙容。
李牧云无奈之下，只能继续说道：“你打算何时回去？”
如果说，方才这姑娘是一个拨浪鼓，那她现在就是一个被踩了尾巴的猫儿。
“也不成！”姑娘跳起来说道，“我在山下耽搁了这许久，师尊知道了，那是要生气的！”
“……”李牧云无语，“那你是打算在长安呆着了？”
“我不知道。”
在这一瞬间，李牧云觉得这姑娘的脑子、心神都和她说话的语调是一样的。
又软又糯，糊成一团！
“我先跟着你罢……”小姑娘盯着李牧云的脸，小心翼翼地说道。
“也罢，你就跟着我罢。”李牧云只能如此。
“那你便便在外人面前唤我作阿兄罢。”李牧云揉着脑壳道。
听了李牧云的要求，姑娘嗫嚅道：“你……我年纪比你大。”
我的老天啊，她居然还知道这个！
李牧云如今的功力，自然是听见了。然而，如今的他却情愿自己没听见。
李牧云不想在继续争辩下去了，只好说道：“你这一路也不容易，还是先休息罢！”
“哦。”姑娘点了点头，便立马打坐调息了起来，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入了境。
不愧是先天境界，功力倒是扎实……只是方才还说要留心提防，怎么转眼就忘了？
李牧云叹了口气，直接原地打坐，也跟着吐纳调息了起来。
第二天的西市依旧如同往常一样，开市，经营，人来人往。
只不过……
一个肩头上坐着一个人的年轻人出现在了西市，来来往往的行人无比侧目。
看着眼前这些人的反应，微笑着的李牧云忽然就想起了一个人来。
殷商之旅，其会如林。矢于牧野，维予侯兴。上帝临女，无贰尔心。
牧野洋洋，檀车煌煌，驷騵彭彭。维师尚父，时维鹰扬。凉彼武王，肆伐大商，会朝清明。
这是《大雅》当中《大明》的一段，这其中提到的“师尚父”便是那赫赫有名的姜太公。
这位老翁能够直钩钓鱼，我李牧云今日也来垂钓一番。
这西市买卖众多，应当有不少上好的饵料罢？
就是不知道，凭着这些鱼饵，能不能引得鱼饵来咬钩呢？
李牧云看着眼前的这些人，盘算着之后可能会发生的事情，脸上笑得是更加灿烂了。
“这这这……”
一个在西市里头卖胡麻饼的小贩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这”了好半天也“这”不出个所以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