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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元年,正月十七日。
地处北境的豳州飘起了鹅毛般的大雪。阵阵冷风呼啸着刮过,不但让人觉得脸面生疼,更让人觉得手中的兵刃、护盾冷得像冰。
但没有人愿意丢掉手中的盾牌。
无数的飞失混杂在大雪中向着地面倾泻而下,最前方的甲士高高举起了手中的盾牌,无数的箭矢狠狠,在其上发出了一阵细密的撞击声。
横亘在眼前的城墙不过就是几步路的距离,站在最前面的那一排士卒,甚至可以看见城墙上射箭那人不知是因愤怒还是恐惧而显得格外扭曲的嘴脸。
可此时,就这几步路的跨度,却是隔开了生与死之间的距离。
这已经是冲到城墙脚下的第二个团了。
而之前的那充当先锋的一个团,已经将这几步路的距离完全填满。
大唐军制以府兵制为框架,在天下各州县要冲设立军府,每个军府依照规模大小划分为上、中、下三等,其中上府一千二百人,中府一千人,下府八百人。军府所辖兵士皆称卫士。而军府之下设有团(又称营),由校尉统领。团下为队,设队正。队下则为伙,设伙长。每伙领五位什长,每位什长各领十名卫士。三伙为一队,五队为一团。
如此说来,已经有整整一个团,共七百五十人倒在了城墙之下。
而这个数字,还在增加。
这时,一名身背两枚长而显眼的令羽的传令兵催动战马疾驰到了第二团的后列,而他那洪亮的嗓门,却让最前排的人都能听清他说出来的每一个字。
“传令:先登城墙者,赏钱百贯!取叛匪罗艺首级者,赐田——”
洪亮的嗓音忽然变得如同公鸡一般尖利刺耳,只把那个“田”字拖成了一个长长的尾音,但这赐下的田亩究竟是多少,传令兵却始终没有说出来。
因为他已经永远没有机会说出来了。在这样的步卒营团当中,传令兵这唯一的一名骑兵以及背上那显眼的令羽无异是敌军弓弩手眼中最为明显的活靶子。就在他大声喊话之时,一支利箭准确无比地洞穿了他的咽喉。
当传令兵无力地从马背上栽倒的时候,萦绕在他耳边的,是同袍们的嘶吼。
是对赏赐、对功名的渴望,还是对战友阵亡的愤怒,亦或是——心底的恐惧?
这场贞观初年正月的一场平叛,可谓是贞观这个年号所经历的第一场战争。
叛军首领,是大唐燕王,当今圣上亲赐开府仪同三司的李艺李子延。
但无论他曾经有着多么辉煌的地位,如今的他已是大唐帝国的死敌,他甚至连他的姓氏都要变更——毕竟,一个叛逆又怎么有资格使用御赐的皇家姓氏——大唐的北境之王李艺消失了,现在人们眼中只有逆贼罗艺。
新皇改元的第一年,第一个月份的第十七天便掀起了企图将帝国的北境搅得天翻地覆的兵乱。这对新皇的威望,对其治下的大唐的天命,是何等的挑衅。
尤其是在不久的之前,曾经发生过那样的件事。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罗艺的这场叛乱最后还是以失败告终,而其本人在那场城池攻防战中被打得几乎是仅以身免,只有少数轻骑随他突围而出。最终,他死在了自己还不容易才收拢来的数百残兵手中。
经历了这样的动乱,豳州自然是遭到了战火的摧残,只不过百姓在悲伤过后便重新开始了往日的生活。
因为他们相信:这些痛苦的回应终将像着冬天一样远去,充满生机与希望的春天,终将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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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三月,委羽山。
春天的阳光照耀在委羽山上,和煦的春风吹拂着新绿的嫩芽。
只披着一件单衣的李牧云大大咧咧地躺在地上,双手交叠枕于脑后,静静地看着木屋上的最后一点积雪融化滴落。
木屋上,一只不知从哪里来的雀儿发出了一声欢快的鸣叫。
可与鸟的欢快完全相反,李牧云只觉得自己现在浑身上下当真是找不到哪怕一丁点儿的喜气。
算来,这已经是他在委羽山上的第九个月份了。自从他开始炼气以来,体内的后天之气便得越来越精纯,眼看就要步入先天境界了。
但是早在当初就已经萦绕在李牧云心头的那个问题不但没能得到解决,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发酵,最终演变成了一块重重压在他的身上,压得他仿佛喘不上气来的巨石。
而李牧云却无能为力,因为,造成这块巨石的“罪魁祸首”,就是那位芷仙子,也就是李牧云的救命恩人。
感觉自己有些难受的李牧云闭上了双眼,体内的真气登时如同活过来了一般在体内游走着。
等到李牧云睁开双眼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的方寸灵台之间一片清明,之前的苦闷一扫而空。
不过没过多久,他又重新变得有些愁眉苦脸了起来。
也是,如果这天底下任何一个修炼之人也像李牧云这样,明明眼看着就要将体内的后天真气返璞为先天之炁但却完全不知这股力量如何使用的话,恐怕也会变得愁眉苦脸了起来。
没错,空有一身的真气却不知该如何运用。这,便是一直压在李牧云心口的那块石头。
这几个月里,一直都是李牧云自己在木屋中修炼,而霜芷,从来都不曾露过面。
可李牧云却没办法主动去找她。说到底,他并不是羽华宫的弟子,能够破例得到芷仙子的几句指点,已经算是破例了——就是有些不甘心。
“也教我个一招半式啊!”李牧云如此嘟囔道。
原来在唐朝还所谓“内家拳”的概念还没有完全成型,身为内家拳前身的内丹派还不足以被称为道门巨擘。彼时的修道之人往往是在修炼道法神通之外,还要兼修武学。相传上古西周武王起兵讨伐商纣之时也曾得到过诸多上古炼气士的帮助,而这些上古的炼气士们阵前相争之时,往往是先以兵刃武艺相斗,最后再以法宝、秘术取胜。时至汉末,符箓派大行其道,但符箓派弟子习练的武艺多为辅助其施法画符所用,因此以轻功、身法为主,极少有符箓派的弟子会如江湖侠客那般近身缠斗。
如此说来,抛却诸多符法、秘术,一心内炼的内丹派倒是颇为重视拳脚功夫。
可这拳脚招式,没有图影、真人的演练,李牧云根本不可能靠着那些批注上的文字来自行想象。
正当李牧云为此事烦恼的时候,一声鹤鸣在他的耳边响起。而李牧云倒是既不惊讶也懒得起身。
毕竟,都这么多日子了,李牧云的吃穿用度都是由这声鹤鸣的主人负责的。
“鹤真人,今日怎么这么早便来了?”李牧云懒洋洋地说道。
听了李牧云的这句话,站在他旁边的仙鹤忽然抬起它长而锋利的脚爪,向着李牧云的天灵盖狠狠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