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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羊舞现在心情很愉悦。陆羽茶庄洗尘阁东向的那个雅间,宽袍散发的商羊舞赤着脚仰坐在榻上,头倚在窗边,一堆书放在面前,一页一页地翻过。大同城有一个圣人是自己亲亲的师父,就好比刚知道自己中了六合彩大奖,也好比一个穷小子刘病已刚得知自己祖宗是亲亲的武皇帝,这种恶俗的酸爽实在是一种享受。商羊舞现在才明白,无论如何穿越,自自己还是个彻头彻尾的俗人。
面前的茶杯又被注满,商羊舞目注书上,自顾自微笑着端起又喝下一杯。呀!不对呀,自己不是己经吩咐过今日不需要人侍茶么?抬起头,对面一个愁容惨淡我见犹怜的女子,关健是美女忧愁才引人垂怜么。商羊舞叹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你比上次又瘦多了,这样下去会死人的。”
秦奈何听到这个小童有些怜惜有些调侃的话,怔忡片刻,红晕上脸,放下茶壶伏在桌上“呜呜”地哭了起来。商羊舞坐正身子,放下书本,考虑了半个转瞬的时间,就决定帮助这个敢爱敢恨的女子。因为不帮她,就等同于吃了林黛玉小姐的人血馒头,这种冷血冷漠的英雄审美观,商羊舞是一向鄙视的。儿女情长,英雄未必便气短。
商羊舞手指在桌面轮弹,这是在认真思考的动作习惯。
“我大师兄虽说是个道痴,专注而单纯,但只要找准方法,让他钟情于你其实也不难……”
秦奈何霍然抬头,虽泪犹未干,但好比一株快干死的牡丹受了一层甘露,散发出生机。但看到商羊舞童稚之极的那张脸,生机又暗淡了下去,泣道:“我在大同城找了你师兄数月,虽然受尽他人讥笑,但还是心有不甘。父亲正逼我出嫁,今天我出来散心走走,不知不觉又走到了这里,看到你居然倍感亲切。你不过是个小孩,说说话安慰姐姐罢了。那人心如铁石,对我从不假以辞色,我越是想靠近他,他越是讨厌我。”脸上又显出一丝苦笑,续道:“你看,他现在都消失了。”
商羊舞道:“你吃过核桃,应该知道,砸碎表面的坚壳,才会发现桃实是如此的可口,关健是要找到砸开坚壳的方法。责任与善良,这是我大师兄的优点,也是他的软肋,咱们首先要找到一个方法,让他觉得有责任要照顾你,照顾成习惯,那根铁木就会开花了。”
秦奈何自从发现朱达在大同城消失之后,心中充满了耻辱与绝望。当一个女人发现自己钟情的人居然被自己的情意吓跑了,并且承受着满城的嘲笑,这个女人不羞愤自尽,那种坚强是值得佩服的。商羊舞现在就很佩服秦奈何,所以出谋划策的立场就出了问题,自动站到朱达的对立面,和秦奈何是一伙地自称“咱们”。
秦奈何许是被商羊舞的“咱们”感染了,商羊舞的话是那么的有说服力,落水的人捞到一根稻草尚且喜出望外,何况商羊舞送上的是一段木头。秦奈何有些不好意思地拿出绣巾印了印眼角的泪痕,双手放到桌面上,不自觉地握紧拳头,道:“你说,我要怎么做?”
商羊舞笑道:“春风十里楼你知道吧?楼里有个小蛮姑娘,你可以试着去认识一下。她的未婚夫就是我二师兄,你要先见一见他。”
秦奈何蛾眉高颦,莫明所以。商羊舞没有解释,用手指沾着茶水,在茶几上画了一个平面简图,指着某处说:“这是春风楼整个园林图,此处有一小院,你先用心记下来了。”秦奈何出自高门大户,这种园林自是见得太多,把脑袋凑过去,不出片刻便点头示意自己记下了。
商羊舞用手掌抹去水痕,道:“这院里住着一个天下第一美人,和天下第一有气质的男人,因为都是天下第一,你一进去就很容易认出他们,这两个现在好得片刻舍不得分开。你一见他们就跪地上不起来,拿出你今天的可怜模样,放心,这两个配得上你跪拜。他们一定会质询你,你就说你是成国公小姐秦奈何就行了,《当垆记》现在已经在春风楼编成折子戏,你现在的处境全大同的人都知道,那人就会明白你所求不过一条生路。当然,那个男人与我大师兄一样,有些冷酷,天下第一的美人就一定会帮你,你反正死活要做他徒弟就行了,哪怕挂个名都行。他不教你更好,有人自然会教你,哈哈哈……”商羊舞愈说愈得意,不免哈哈笑了起来。
秦奈何早就探知到这师兄弟三人还有个从不抛头露面的长辈,莫非春风楼的这位就是那位长辈不成?可是,既然可以找到这位长辈,为什么还要去认识一下他的二师兄和那位小蛮呢?
秦奈何实在参不透其中的关联,犹豫良久,还是咬牙问道:“我为什么要先认识小蛮姑娘和你二师兄呢?”
商羊舞叹道:“我想让他们误以为二师兄和小蛮姑娘给你支的招啊。如果你能和小蛮成为朋友,她伙同二师兄点拔你就合情合理了。院子里那个男人是唯一可以对大师兄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因为他就是我们的师父。我不想让师父知道我太热衷于替人解决男女情感问题了,毕竟,我还只有九岁啊!这个黑锅就让二师兄和小蛮姐姐替我背了吧,切记,切记。”
秦奈何刚刚欢快地奔出院门,伊水熏就眉花花地看着轲孟,掩嘴咕咕笑道:“天下笫一美人和天下笫一有气质的男人?哈哈哈,这个小女孩可真有趣,要不是她只想做你的徒弟,我都想多一个这样的弟子。”
轲孟哼道:“这种稀奇古怪的马屁话哪里是她能想出来的!”
“莫非你觉得她跑到我们这寻死觅活地要拜师是有人替她出的主意?”伊水熏转念一想,十分少女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续道:“是了,不然她哪里能找到这里。据小香说,最近她跟小蛮见了几次面,那一定是你家老二和小蛮的主意了。”
轲猛意味难明地扯动嘴角笑了一下,有些恼怒地说:“居然掏出刀子往自己脖子上抹,这种无赖的招数都用上了。”
伊水熏盈盈的向轲孟递了个媚眼,嗔道:“你们这些大男人哪里明白小女人的心思!女人如果心如死灰,自然就想死给你们看。我看这个小女孩是被你家老大逼得真不想活了,做你的弟子,哪怕挂个名,老大就不会从她的人生中消失,这是她最后一条生路。唉,说起来,你家老大才是你的嫡传弟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