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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想营救言佛海,他身上藏着太多秘密,而莫先生所知的一切,也都要从他这里重新接续上去。
“不要动,等我——”
我只叫了这一句,湖底又出现了新的变化,而这变化似乎是无法用言语来描述清楚的。
嘴——我眼睁睁地看着湖底出现了一张大嘴,就在言佛海被困之处。那嘴是东西向横置的,总的宽度约有三米,而纵向则张开了一米多,正好能够将言佛海整个吃下去。
既然有嘴,嘴中必定有牙。
我看见那两排冷森森的白牙正咬在言佛海的腰间,一排在膻中穴与丹田气海连线的中点,一排则在他尾椎与颈后大椎穴连线的中点。
嘴是从湖底淤泥中悄然浮现的,那是一张“人”的嘴,也可以说成是恶魔怪兽的嘴,但无论如何,只要那两排牙齿对拢,言佛海就将被拦腰咬断,当场亡殁。
“你……你救不了我了。”言佛海不是无能之辈,在这种情况下,仍然没有失去理智。
“我真的很抱歉,言先生,我真的……只能说抱歉,下湖营救韩夫人,是发自我内心的……初衷,没想到会连累阁下……”这是我的真心话,因为我之前决意下湖,并未要求言佛海同行。他是主动跟上来的,我没有对他提出任何要求。
“我不怪你,这也许是命吧。呵呵,我姓言名佛海,今日葬身无名之口,也真没白白姓了这个‘言’字。你呀你呀……早知今日之变,我就不到蓝石大溪地来了,直接赶往城里镜室,岂不是简单直接?这一劫,看来我是避不开了,唯一感到遗憾的,是连个全尸都留不下……”他用右手扣住石头的尖角,左手垂下,在那排牙齿上缓缓摩挲着。
最令人感到可怕的是,当言佛海的手指接触到那张嘴的时候,它竟然轻轻抽搐,就像正常人的嘴唇怕痒那样。
千真万确,它是一张“活着的嘴”。
“我死了,很多秘密就断线了。古往今来,大概很多不传之秘就是这样消亡的。镜室……镜室再也无法被人破解后门,它将一直传承下去,在人类科学发展史上,占据重要地位。这是好事吗?或许是吧。到现在,我不得不承认自己是野心家,为了个人私利,不断地攫取原先属于别人的秘密,大大小小、林林总总不下千件。在这些秘密面前,钱、官职、功名利禄都算不了什么,只要公布出去,就会有很多人丢了官、舍了财、送了命……古人早就说过,知道秘密越多的人就活得越短。我不听古训,终于还是栽在这上面了。你过来,我可以把所有秘密告诉你,让你继承我的事业,继续前进,不断攀高,直至追寻到最完美的世界……”言佛海有些不甘心。
我向前跨了一步,小船左右摇晃,险些将我甩下去。
有那么一瞬间,我几乎就相信了言佛海的话,因为他说得非常真诚。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死,其鸣也哀。
我正是因为知道这句话,才误信了他,以为他真的要在生命结束之前做点好事,不至于让绝世的玄学知识失传。
“好,你等我,我马上过来”。我说。
我放下船桨站起来,小心地走向船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就可以救回言佛海。现在,那张大嘴还没发威,我们似乎还有机会。
“过来吧。”言佛海向我招手。
我还没来得及出船,言佛海身下的那张大嘴突然张开,几乎变成了圆形。
言佛海反应十分敏捷,双手勾住石头尖角,腾身一跃,完全脱离了那张大嘴的掌控,落在石头上。
“哈哈,现在你还能奈我何?”他大笑起来。
淤泥内的石头都是有根的,应该是当初建造野湖时,从湖底一层一层砌上来的。那大嘴再强大,也不可能连假山石的石堆一起吞掉。所以说,言佛海已经暂时安全。
“快回来吧!”我招呼他。
他转身向着韩夫人的船,双手在空中拍打着那面看不见的墙。
“我得叫醒他们。”他说。可是,那无形的墙屏蔽能力太高。无论言佛海在墙这边做什么动作,船上的人全都视而不见。
“言先生,先退回来吧,我的感觉很糟糕。”我提醒他。
这种情况下,水是最危险的元素。一旦大水回灌,两只船上的人,谁都跑不了。
言佛海似乎已经忘记了危险,只是拼命砸墙。
我向他脚下的淤泥里看,大嘴消失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我再向远处看,要想回到岸上,就只能徒步前进,艰难地走回去。不知淤泥里的大嘴是何种古怪生物,也不知道其它地方是不是还有。幸好,我们最后都有解决办法,那就是打电话报警。
突然,我觉得脚下的木船在悄悄移动,刚想出声提醒言佛海,他身前的无形之墙似乎消失了。在全力拍打墙壁的那种趋势之下,他收不住身体,猛地向前栽了下去,头下脚上,落在淤泥里。
这一次,他就没有那么幸运了,挣扎半天之后,刚刚抱住一块石头,才稳住身形。就在他的身后,一张大嘴缓缓张开,从后向前兜了过来,一口把他吞了进去。
随即,两只船中间出现了一条十几米宽的沟壑,黑咕隆咚,深不见底。
大嘴和言佛海一起滚进了大沟里,这一幕看得我心惊胆寒,以那大沟的深度,谁都别想从里面爬上来。
我浑身直冒冷汗,如果冒然下船的是我,此刻我也在那大沟里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对面船上的人猛然苏醒,一起望着我。这时候,逃又逃不走,只能眼睁睁对视着,谁也无法帮谁。
“小夏,这里发生了什么?”韩夫人叫。
我回答:“言佛海先生落到湖底下面去了。”
韩夫人走到船头,向沟壑里望。
“太深,太黑,什么都看不到。”她说。
“夫人,你们……刚刚是不是所有人一起经历了鬼打墙?”这不是件光彩的事儿,对面船上的人一起低下了头。
韩夫人摇头:“不着急,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我会向警方求救。”
看得出,她比我更不愿意警方介入。
眼前的一切,如同一场噩梦,而我们都是噩梦里的蚂蚁,被命运的巨灵之掌肆意玩弄着,颠倒沉浮,无法自控。唯一能做的,就是苦苦地、绝望地等待,等待天亮后、梦醒时的那一刻。
“我早知道,鬼菩萨在这野湖里留下了一些非同寻常的东西。”韩夫人幽幽地说。
那船上的人都地退到了船尾,拥挤在一处,大气都不敢出。只有韩夫人一直孤立船头,镇定如常。
“夫人,鬼菩萨有没有透露过什么提示性的话?”我问。
鬼菩萨亡殁于镜室地底,但他的死来得太突然,被薛东来一刀割喉,连任何遗言都没留下。更何况,那时候没有人提及蓝石大溪地别墅这边的事,也没人把他跟韩夫人之间扯上关系。所以,对于我来说,鬼菩萨渐渐变成了一个陌生的符号,没有在我脑海中留下任何印迹。
韩夫人垂下头,看着那道无底深渊。
淤泥之下,深不可测,仿佛那裂痕一直通向遥远的地心,把言佛海吃到地球的肚子里去了。
吸干莫先生的时候,言佛海曾经狂言,要做宇宙之主。这一次,他还没来得及向着自己的崇高理想迈出第一步,就已经葬身于地球深处,不能不说是一个大大的笑话。
出现于湖底淤泥滩涂之中的神秘巨口,真像是一种谶语,如古代玄学家传下的那句——“天机不可泄露,泄露天机者必死。”
我并不怀疑言佛海在汇集了两大奇术高手的智慧之后,已经在一瞬间白日飞升,达到“众神俯瞰济南城”的不可估量的高度。我说其“不可估量”,意思是人类永远无法理解神的思维模式,所以自古至今,人类见到诸神之时,唯一能做的,就是跪伏于尘埃之中,顶礼膜拜,不敢仰视。作为跪着的人,永远不可能去揣摩浮在空中的天神的意图。
达到“神境”的言佛海究竟看到了什么、想到了什么或者做出了什么样的计划,我一无所知。
大嘴张开之前,他的确看透了天机,而且有可能掌控了天机,把无数人的命运全都捏在掌心之中。
他精擅于“拘魂之术”,那种奇术正是跟思想、轮回、魂魄、控术有关的。所以,天意使然,令他的智力飞速飙升。
“预兆——黑天鹅以鹞子钻天之势向上狂飙,正是言佛海智力提升的预兆。”我恍然猛省。
大自然中,预兆无处不在,只是太多人缺乏发现预兆的眼光。进湖之时,言佛海肯定也看到了那些黑天鹅的异状,只是他正当春风得意马蹄疾之时,浑然不觉,上天已经发出了醒目的预警。
至于我,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智商、情商以及奇术修养,还需要努力提高。
“深渊巨口,吞噬之术。”韩夫人只说了八个字。
从字面上,我也能理解这八个字的意思。
“鬼菩萨曾说,人人都有末日,末日来临之前,必须做好充分的准备。死亡并不可怕,君子报仇,十年未晚。真正的奇术师既能够未卜先知,又能够后发制人,让未来的一切,全都按照自己的计划去妥帖运行。先死、有仇、报仇、雪恨……这也是一个非常完美的过程。这个野湖,就是为‘吞噬之术’准备的,被深渊巨口吞噬的人,永远不得进入轮回,身体与灵魂永远漂移于天堂与地狱之外的另一个地方,就像迷失于星空宇宙中的星际流浪者一样……”韩夫人的神情变得十分迷茫,因为这些话的意义相当晦涩,即便是具有专业星际知识的人,也无法完全吃透。
现在,最该做的,不是讨论言佛海的生死存亡,而是寻找办法,把所有人救上岸去。
别墅里已经物是人非,文牡丹率领的人只怕不能全然相信。如果盲目召唤他们过来,未必不会招致“隔岸观火、落井下石”的后果。
“夫人,鬼菩萨既然伏下了‘吞噬之术’,那他有没有接着提示,如何结束这一切?”我大声问。
韩夫人的眼神变得更为困惑:“他说过,但他说的话,我至今没明白。他说的是‘祖龙横空、千魂荼毒’。”
我将她说的充满预言意味的话连起来:“深渊巨口,吞噬之术;祖龙横空,千魂荼毒。这十六个字,前半段易懂,后半段晦涩,根本无法理解……”
在古书中,“祖龙”是一个特指的词汇,代表的是秦始皇嬴政。
嬴政自称是“始皇帝”,也即是开天辟地第一个封建王朝的帝王。皇帝是“天之子”,是“龙种”,受命于天,下界来管辖黎明百姓。“祖龙”一词,只配他一个人使用。
眼下,济南城内就有一个人,可以被称为“祖龙”。那就是秦王会之主——秦王。
我向四面仰望,如果鬼菩萨的预言全都是有根有据的,相信秦王很快就能出现,打破目前的僵局。
唯一令我困惑的是“千魂荼毒”这句话,如果魂魄指的是湖北岸苗圃站那些墓碑上的名字,那么“荼毒”二字何解?
“嗡噢——”天空中忽然传来一种奇怪的声音,就在我们两只船的正上方,也就是吞噬言佛海的那只大嘴的对应之处。
我向上看,天际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暗影,正缓缓地覆盖下来。
那声音又响了一次,我虽然读过很多书,也接触过很多玄门秘术,对这世界的认识要稍稍高于普通人,但我此刻竟然无法准确形容那声音。
那是一种动物的叫声,因为很明显,它是一种自然声音,而不是机器轰鸣声、音箱扩大声或者是电子合成声。
从生物学上解释,任何自然发声,都是胸腔共鸣、喉腔共鸣、口腔共鸣的结果。不同族群,会有不同的声音韵味,飞禽、走兽、家畜各自有各自的叫声,正常情况下不会混淆,耳力稍好的人,一听就能分辨出到底是什么东西在叫。
现在,我明明听清了那东西的“叫”声,却没办法立刻说出它是哪一类生物。
那叫声里既有飞禽的清越之音,也有走兽的雄浑霸道气势。最不可能的,其中还有经过豢养的家禽、家畜那种偏近于温和、人性化的成分。
“听那声音,似乎是一种从未见过的异类生物在叫——”我大声提醒韩夫人。
怪声和阴影来自同一个方位,那阴影高速降落,很快就覆盖了整个湖底,遮住了视野之内的所有晴空。
对面船上的人一起惊恐大叫,仿佛死期来临一般。
嗖的一声,我眼前闪过一道银色的光,由上向下,穿入那深渊中。
我判断那是一条绳索,因为它在空中一直飞旋颤动,形成了一个直径两米的螺旋状银环。
“它要救言佛海……”我虽然在叫,但已经听不见自己的声音,那银环飞旋时的“嗖嗖”声完全掩盖了一切。
我的预料没错,银环下探,大概过了五秒钟,便带着一团灰色的阴影撤回,再度飞向天空。
虽然看不清银环攫走了什么,但凭着直觉,我知道它从深渊中捞起了言佛海。
空中那阴影又发出古怪的叫声,腾空而起,消失在晴空之下。
我无法解释刚刚发生的一切,而且能够使用的言语也真的非常苍白,无法将空中那阴影、叫声带给我们的震撼完整表述千万分之一。最令人遗憾的是,我们手边没有任何拍摄设备,能将那一幕拍下来,作为研究资料,只能眼睁睁看着它发生、结束、清空,什么都没留下。
天空中什么都没有了,遥远的东南方向,有一辆大型客机拉着三道白色的尾烟向东北飞去。那是飞往济南遥墙机场的航班,每天都有,起落不停。
看到它,我才意识到,所有的诡异幻象结束了。
飞机是真实世界里的东西,而那阴影、怪声、深渊、巨口则是奇术世界里的产物。两者之间,如同平行宇宙一般,永不交集,各行其是。
一阵风吹来,我觉得浑身上下,又凉又紧。
在兔起鹘落般的诡异变化中,我早就汗流浃背,全身的衣服都被汗水浸湿了。再被湖风一吹,真是难受至极。
“夫人,我们刚刚所见的,真的是……真的是人间奇迹……”我喉头发干,嗓子嘶哑,声音断断续续,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记起来,刚刚那银环救援言佛海的过程中,自己一直都在嘶吼,所以嗓子已经劈裂了。
言佛海不算好人,就算他被鬼菩萨预先埋伏下的“吞噬之术”消灭,也不是什么值得遗憾的事。尤其是他杀了莫先生以后,思想已经近乎疯狂。将这样一个狂人留在世界上,只怕第三次世界大战的战火很快就会燃烧起来。
这个世界不需要藐视一切、横扫乾坤的狂人,而需要坐而论道、慈悲为怀的圣人。就像春秋战国时期,各国君王和百姓都需要孔圣人那样游学列国、广收门徒、讲授学问、答疑解惑的真正名师,而不需要焚书坑儒、阿房享乐、修筑长城、海上求方的嬴政皇帝。
从这种意义上说,救援言佛海的那诡异力量,将来也是人间祸害。可惜,在绝顶奇术高手的博弈之中,我只能被边缘化,还没到与之分庭抗礼、左右大局的时候。
韩夫人指向深渊,满脸骇然。
我低头看,深渊中不再是黑暗一片,而是清泉喷涌,转瞬间碧波就铺满湖底,将我们脚下的两只船托起来。
“那深渊里到底有什么?鬼菩萨到底做了什么?深渊巨口到底通向哪里?夫人,这一切,一定应该有个合理的解释——”我一连三问,情绪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