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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覆盖下的村庄,灯火正在一点点暗去。
飘落的白雪不仅抹去了行人的踪迹,也吸收掉了村庄里的各种声音。雪后的夜晚,变得比平日里更安静许多。
过了午夜,村庄里的人全都进入梦乡后,村庄像无人的旷野那样寂静。
潜伏着的幽灵也在此时,悄悄来到村庄。
一切都悄然无声,所有的秘事都在月色的掩盖下进行。
村里的小道上,雪地里突然显出一条长长的足印,深深浅浅,从村子的这头一直连绵到村那头。脚印还没化开,还是新鲜出炉的印迹,是谁?是谁在这午夜独自徘徊?
是幽灵吗,还是心怀叵测的……人类。
大雪很好地掩去了声音,却无法掩盖这新鲜的足印。很快,这位暗夜中的秘行者就显露了踪迹。
他小心翼翼地走在小道上,尽可能地不发出一丝声音。他熟门熟路地在村庄的小道上行进着,似乎对这里的每一个拐角每一个岔口都无比熟悉。很快,这位秘行者就来到了他的目的地。
一间还亮着灯的小屋。
在黑暗的夜晚,这屋里灯火显得格外明显。与周围的黑暗相比起来,这小小的灯火就像是风雨中的一叶孤舟一样,吸引着狂风骤雨,以及潜伏在暗夜里的人的注意力。
此时已是午夜,但这间小屋内还是时不时地传来隐约的□□声,听起来像是一个人神志不清的低语。
是的,这里就是村长的住所,而现在这个秘行者所盯上的目标,也正是这个屋子里的人。
一想到接下来自己要做的事情,秘行者的手就控制不住地发抖。他兴奋,也恐惧。他此行是要掩盖自己的最大的秘密,一旦成功,所有的秘密都不会再有人知晓,而所有的财富也将全归他一人享有。只要想到这点,他心里就止不住地雀跃。
险恶的眼神盯着那亮着火光的屋子,秘行者默默念叨。
来吧,来吧!让一切都结束吧!
他轻声地推开院门,向小屋走去。
“哦,真是失礼。”
“大晚上,小老鼠偷偷摸摸地想要做什么呢?”
突兀的声音在夜晚响起,犹如一道惊雷。
秘行者惊惧地回头,看到身后站着的三个――披着黑色斗篷的幽灵。
他们眼睛像是泛着红光,紧盯着这个夜行的人。
其中一个出声。
“你半夜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马顺。”
秘行者大惊。“你们――!”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一个黑衣斗篷简洁道:“带走。”
两个黑斗篷一左一右挟上,不顾秘行者的意愿将他带离屋前,在这亮着灯光的小屋前,一切都悄然无声地进行着。
五分钟后,他们出现在某间空屋。这里一天前曾经是存放尸体的灵堂,但是现在尸体已经被其家人存放到另一处,毕竟这曾经“闹过鬼”。
秘行者被挟持他的黑斗篷们随意地扔在地上,不,现在不该称呼他为秘行者了,而是要称呼其名字。
“马顺。”
一个黑斗篷道:“你是否承认你的罪行,并为此承受惩罚?”
跌倒在地的马顺踉跄地爬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不要再过来,否则我要喊人了,喊人了!”
在这个不大的村庄,只要一声大喊,所有的村民都会从梦中惊醒,到时候黑斗篷的踪迹无疑会曝光在世人眼中。
不过,他们似乎并不害怕。
“喊人?将所有人都喊来,在光天化日之下坦白你的罪名吗?”站在左方的黑斗篷道:“密谋杀害了村主任,想要独吞财富,与外来者勾结,甚至现在又想要除去最后一个知情人。杀人,贪婪,抹灭罪证。你还要为自己抗辩吗?”
“你们是谁!你们是谁!”马顺惊惧地喊着,不过声音却没有传出这间屋子。他还是害怕的,害怕自己的所作所为被村里的人们知晓。
“我们是谁?”一个黑斗篷笑了。
“当你第一次为了私心而与外人勾结的时候,就应当知道我们是谁。”
“当你第一次在这块土地上犯下罪行的时候,就应当知道我们是谁。”
“当你第一次在海边看到我们的身影的时候,就应当知道我们是谁。”
“那么,你现在还不知道我们的身份吗?生者。”
红色的眼睛在黑暗里散发着诡异的光芒。
“我们是地底的幽灵,为惩戒你而来。”
瞳孔一瞬间的放大,马顺清楚眼前这些幽灵的身份后,惊惧让他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他低声哀求,“不是我!我什么都没有做。一切都是村长,是他,是他要我那么干的!是他!”
看着他到现在还想抵赖,陈霖冷笑道:“不是你,那是谁通知的外来者撤退?”
那天在海边,陈霖只是不小心被一个村民给发现了踪迹,然而很快地那些敌人就像嗅到了危险的狐狸一样,迅速退去。见到马顺的第一眼,陈霖就认出了他。除了这个在海边撞见过自己的人,还有谁会泄露情报?
“不是你,为何你会在半夜偷偷跑去村长家?”
“我、我……只是……”马顺嗫嚅着。
“借着鬼怪造成的恐惧劝说村民们晚上不要外出,为自己创造夜行的机会。难道这不是你的小心思?”陈霖笑了,走上前强硬地从马顺身上掏出一个东西,狠狠地落下最后一击。
“不是你,那这个又是什么?”
“厉害。”老幺吹了一声口哨,看着他手中的东西。“最新科技,可以在一瞬间破坏人体内的电解质平衡,造成心脏停跳而猝死的假象。”
“这岛上的小卖铺不会还卖这种玩意吧?”老幺嘲笑,“那些家伙给了你这个,你就乖乖地为他们卖命?恩,顺便杀了村主任。”
“没有,我没有杀他!”马顺为自己辩驳,“我根本不知道他会死!那是个意外!”
“你意外的是他会死在你家门口。”陈霖说:“心脏停跳前的最后时刻,那位主任挣扎着要跑去你家,不过很可惜最后还是倒在门口。我可以想象,当你意外地发现他的尸体时一定很惊讶,不,是害怕吧。”
老幺接着道:“然后村长因为过度的恐惧而神志不清,你担心他迷糊间说出你们的秘密,所以想要杀人灭口。不过我想知道的是,你们究竟是为了什么要除掉村主任。分赃不均?”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马顺似乎没有必要再为自己辩白了。他明白无论自己说什么,这些恶毒的幽灵都不会放过自己。从偶尔得知的关于这些幽灵的信息中,马顺确定,这是一帮从不手软的恶鬼。
“……是。是我们杀了他!”他索性承认,“可是是他不对!本来说好和那些家伙合作,我们就可以分到金矿的一部分!金矿啊,那可是金子!可是那个笨蛋竟然退缩了,他竟然想要把合作的秘密告诉村子里的人!”
“他是个懦夫,是个胆小鬼!难道我不该杀了他,不该吗?那些金子本来都是我的!为什么要和别人分,为什么!”马顺的眼睛泛红,歇斯底里。心底的贪婪占据了他的心神,现在看起来,他比恶鬼还要恐怖。
“竟然想要与虎谋皮。”老幺冷笑,“那个不幸早死的村主任还算明智。到最后你们只是白白为那些家伙卖命,一分钱都得不到。”
不过这些对马顺说了也没用,这个视野里只有金子和小小海岛的家伙,永远不会明白这点。
老虎与老鼠合作,最后的结果只会是将老鼠一口吞了。
“杀了他吧。”老幺对唐恪辛道:“我不想再待在这个无聊的地方。”
“不。”
意外地,唐恪辛竟然拒绝了。“我的刀不砍这种人,会脏。”
老幺看着他,青筋直跳,“你还是不是一个合格的杀手?竟然还挑嘴,挑嘴!不干掉他我们怎么回去?算了,就算不用你那宝贝刀,有没有其他武器,直接给他捅一下!”
“没有。”唐恪辛拒绝,“不过我可以帮你制住他,你自己上。”
“我才不做这种体力活!不做!”老幺也毫不妥协。
陈霖有些头疼,看着争执的两位。
“我说,再争论下去,这个家伙就要跑了。”
唐恪辛哗的抽刀,一把挑起正偷偷跑向门口的马顺的后领,把他又勾了回来。在杀手大人阴冷的目光下,马顺簌簌发抖,不敢再逃跑。他只能绝望地等待着死亡。
然而,绝望的深渊永远没有尽头。
陈霖突然建议道:“既然你们都不愿动手,那么不如就把他带回去。”
“带回去?”
老幺和唐恪辛齐齐转头看向他。
“我想在地下,他还是会有些用处的。”陈霖耸肩道,“这是一个建议而已。”
在幽暗的地下,马顺会受到比死亡还要可怕的折磨。
“赞成!”
“可以。”
马顺颤抖了。“不,不要啊――!”
这最后的凄厉喊声彻底惊醒了沉睡的村庄,然而等人们起床去声音的来源处查看时,只看到空空的屋子。与此同时,马顺也不见了踪影。
有人说他是撞了恶鬼,也有人称亲眼看见幽灵将他掳走。幽灵那红色的眼睛,在黑夜中格外触目惊心。
马顺再也没有回来,而小村闹鬼的事情也越传越烈,一时间人心惶惶。
一个月后,国家一支在海上诸岛勘查的地质分队,意外地发现到了小岛上富足的金矿储备。为了更好的挖掘金矿,岛上为数不多的村民们被尽数移居出岛,并给与相应的补偿。然而让前来劝说岛民们移居的工作人员意外的是,村民们都很配合工作。
在临走前,甚至有村民提醒他这个岛上闹鬼,要小心行事。
工作人员只将它当成一个笑话,听听就算了。
没有人知道,这个岛上曾经真的有幽灵徘徊。甚至还有一个村民被带去了地狱,永不得超生。
不过这所有的秘密都随着村庄的解散,而永远消失在孤岛。
只有那晚的月光,见证了一切。
那天,幽灵们是在黎明前离开海岛。
太阳升起前最后的黑暗时刻,浓郁而又沉重。陈霖望着东边的天空,想象着当那火红的日从天际跃出来时的模样。
“发什么呆,走了。”
唐恪辛正单手拎着被打昏的马顺,老幺不耐烦的催促着。
看着他手里的黑布,陈霖有些抗拒道:“我就不能,不戴这个吗?”
老幺嘿嘿而笑,“等你级别够了再说这句话吧,小子。”
陈霖愁眉苦脸。
见状,唐恪辛突然扔下手中的人,从老幺手里夺过遮眼的带子。
“我来。”
他站在陈霖身后,替他系上遮眼的布条。
在老幺不屑地撇嘴看向另一边的时候,唐恪辛突然低下头,凑在陈霖耳边轻声道:
“总有一天,你会解下它。”
陈霖一愣,突然了然笑了。
“是啊,终有一天。”
终会有那么一日,他会劈开眼前所有遮住视野的迷雾,撕下所有阻碍,去彻彻底底地看清真实。
不过,当那一天到来的时候,唐恪辛还会像这样站在自己身后吗?
陈霖这么想着,然后,回到了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