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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十。去看网.。
一早,紫鹃晴雯两个大丫头便忙碌起来,紫鹃忙着替黛玉准备打赏的礼品,穿戴的衣物,佩戴的饰物等等。晴雯则预备解乏香汤,伺候宝玉夫妻沐浴。一切准备就绪,紫鹃轻敲槅门:“姑娘?”
黛玉便嗯一声:“进来吧!”
宝玉也不避人,牵着黛玉手进了沐浴间,紫鹃晴雯忙着试水温,却见黛玉并不动身,紫鹃因催问:“姑娘?不洗么?”
黛玉把脸一红:“晴雯,把你二爷请出去。”
晴雯一愣,嘴角一翘,宝玉昨儿吩咐,要她准备个大大浴桶,夫妻一起沐浴。见黛玉坚持,晴雯只得推着宝玉出了槅门:“幸亏我没听二爷,另准备了香汤。”
黛玉这才一笑张开手臂让紫鹃雪雁伺候沐浴。却说紫鹃雪雁替黛玉宽衣解带,搀扶着黛玉进入浴桶,紫鹃替黛玉细细擦拭身子,雪雁替黛玉把头发包裹起来。
紫鹃雪雁看见黛玉脖子有几点殷红,衬着雪白的皮肤格外醒目,双双低头红了脸。这一心不在焉,手下力道失了准头。黛玉皱眉笑:“你们两个丫头,越大越发手笨,这般下死力,倒是服侍呢,还是掐人呢?”
紫鹃雪雁慌忙赔小心:“掐疼姑娘了,奴婢们该死,姑娘原谅则个!”
黛玉狐疑道:“寻日也骂你们几句,今天怎么了,死字也出了来?”
紫鹃忙摆手:“没事没事,只是想起姑娘成了二奶奶了,一时失神了,好了呢,姑娘起身吧。”
黛玉一笑:“这有什么,我还是我呢,你想叫姑娘便叫呗,谁还恩住你不想呼叫!”
紫鹃雪雁忙笑道:“姑娘这话很是,我们傻了不是,纠结这个呢!”
一时紫鹃雪雁替黛玉穿戴起来,黛玉只是困,被水温一熏,更是哈欠连天。紫鹃便道:“姑娘阖上眼睛,我反正替姑娘梳惯了的,我弄好了姑娘再瞧也是一样。”
黛玉一笑闭上眼睛眯瞪。
紫鹃正替黛玉插钗环,宝玉那边已经穿戴整齐,摸摸戳戳进来了,被紫鹃看见刚要做声,他忙竖起食指一声‘嘘’,紫鹃一笑闭嘴,他轻轻走近,接手珠钗替黛玉插好,紫鹃抿嘴一笑出门去了。
这边厢宝玉替黛玉细细描了眉,挑了胭脂替黛玉描唇,又替她打了腮红,瞧着黛玉俏脸粉嫩水灵,眼皮轻轻颤动,实在是香甜可口,忍不住就撮一口,黛玉便惊醒了,心知宝玉作怪,扬手要打,宝玉忙握着手指一亲,甜腻腻嘟噜道:“以前妹妹要打,我没话,今儿我是该当的,还要打么?”
黛玉红了脸,纤纤玉手一戳宝玉额头咬牙恨:“大天白日头,什么该当得,又发疯,被姐妹们知道又该取笑了。”
正恼呢,外面忽然脚步声响,就听紫鹃晴雯的声音:“林妈妈好,平儿姐姐,怎么一起来了?”
宝玉黛玉闻声忙迎了出来,与林妈妈平儿见礼说这话,分主宾坐下叙话喝茶,正说话,黛玉瞧见两个婆子打卧房出来,手里抱着个朱红描金的盒子,对着林之孝家里平儿笑盈盈一点头儿。
平儿会心一笑,恰被黛玉瞧见,马上了悟,她们所为何来,顿时羞红脸颊,就连耳廓也红透了。
平儿却忙起身着一笑:“老太太让我瞧瞧宝二爷宝二奶奶起了没,起了就赶紧过去呢,我们二奶奶好怕笑说,老太太也太急了,昨个才成婚,今天就着急要抱重孙子呢!”
宝玉高兴糊涂了,对着平儿一抱拳:“应该的,应该的,谢谢平儿姐姐。”
众人一愣,随即哄然而笑,平儿更是笑得花枝乱颤。黛玉脸上血液似乎要蹦出来,暗暗拿手一掐宝玉。
宝玉其实不疼,却龇牙道:“嗳哟,妹妹!”
众人都抿嘴一笑。
平儿笑着去了:“奴婢去给老太太报信儿,宝二爷宝二奶娘也快些啊!老太太急呢!”
贾母见了原帕,又见黛玉眉眼妩媚,心里更是甜透了。宝玉黛玉磕了头,贾母给了红包:“大吉大利,多子多孙啊!”
凤姐尤氏李纨都有礼物奉上,都说了自己觉得最幸福美满的祝词。凤姐说:“夫妻恩爱,百子千孙。”尤氏说:“夫妻一心,其利断金。”李纨却说:“举案齐眉,白首偕老。”
宝黛一一行礼敬茶,然后接受祝福,收下红包,一路下来,紫鹃的托盘里已经沉甸甸了。
然后开祠堂,禀告祖宗,贾政在宝玉名字后面添上宝玉之妻林氏黛玉。黛玉自此真正成了贾家人了。
那最后一笔落下,贾母吐口气,笑眯了眼睛,满屋子人俱是笑意盈盈,心里透着春光甜蜜。
三天回门,黛玉浅眠,一早醒了,宝玉却把黛玉当成抱枕抱着,酣睡正浓。黛玉反正睡不着,边用手指描会宝玉眉毛眼睛鼻子嘴巴,那家伙还不醒,黛玉便往他耳廓吹热气,宝玉耳朵痒痒的,胡乱摸几下,挪开地界,兀那热风跟着吹,这才苏苏麻麻痒醒了,却是黛玉作怪,伸手就来抓人,黛玉害怕痒痒,忙着扬声叫紫鹃进来服侍,宝玉才嬉笑着住了手,只拿眼睛瞅着黛玉,大有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意思。至于宝玉如何报仇,却是不知道了。
却说宝玉黛玉一番梳洗,见过贾母,带着慢车礼物,这才一起出门上车,去了林家。
林如海看着黛玉满脸笑意儿透着雍容,心中甚慰,再看宝玉也越看越爱了,翁婿相谈甚欢。林如海闻讯宝玉今后如何打算,宝玉便躬身作揖:“小婿谨听岳父教诲。”
林如海满心喜欢,再无他话,拉着宝玉絮絮叨叨说些仕途经济,待人接物。黛玉听得腻味,与紫鹃自去房间整齐里笔墨纸砚书籍,妆奁太多,这些东西根本没法子带去,正好利用回门取些去用。
紫鹃闻询一次搬空还是分次搬去。林如海不把书籍算在妆奁里,也有让女儿女婿时时回家瞧瞧的隐意,这个理儿黛玉自然知道,因笑道:“不用太多,以后用得着,让你二爷回家来取也就是了。”
却说黛玉不耐烦俗务,所有的事情都交由紫鹃与晴雯打理。由她们自去交接,黛玉宝玉是一概不管,他们了却宿愿,只管好的蜜里调油,写字吟诗,携手赏景,瞅着对方乐呵已经忙不及了。
紫鹃晴雯一早相熟,特别晴雯如今对宝玉只有主子奴才情分,对宝玉顶多算是青梅竹马玩泥巴的熟哥们。如今又嫁人在即,所以对于紫鹃雪雁一来便替代了自己领头大丫头,统领并无什么不悦,反而是带着紫鹃梳洗宝玉房中一切,包括贵重物品存放,衣服的收拣,房中丫头各负责何种事物等等。
而黛玉入嫁,只是家下人配送了八户,并未再配大丫头。黛玉想得很简单,把两处丫头合并使用,反正黛玉与宝玉丫头多半相熟,也知道她们秉性。就是家下人,黛玉也没准备让她们入贾府伺候,贾府如今凤姐掌管,黛玉不想管家也不想掺和。这八户人家原本就是林如海进京后所购田庄上的管事副官事与工头。分属两个庄子,妻女都在庄子上做事。黛玉当初选她们陪房的意思就是把他们安排在在外,自成一体,不与府内混杂,免生是非。黛玉身边伺候者只带了紫鹃雪雁,她们原是在贾府混熟的,不会膈应别人,自己也安逸。当时只想着,紫鹃一人实在忙不过来,,要把潇湘馆春纤丫头直接调过来管针线,春纤也是与丫头极熟的,大家相处也不生分。
另有四个六岁未留头的小丫头是新买的,负责在紫鹃雪雁春先收下打杂。再有倩嬷嬷这个供奉嬷嬷跟来了,另有黛玉奶娘李妈妈,因为奶过黛玉,黛玉必须为她养老,所以跟着嫁过府来了。
黛玉原本是要倚重晴雯的,咋一听说晴雯要出府,还真的是有些舍不得,毕竟晴雯这人黛玉比较了解,虽说脾气有些冲,性情耿直不揉沙子,可是心底极好,也极能干。
原本贾母打算黛玉也知道一些,心里不是没膈应过。如今想着晴雯出嫁终身有靠也极为她高兴。只是晴雯这一走,黛玉房里针线就必须添人了。便把这话向紫鹃说了,晴雯便向黛玉推荐了碧痕丫头,说她跟着自己也四五年了,任虽不定聪明,一手针线却不错,满可以胜任。黛玉点头。并吩咐紫鹃再不管针线活计,总管事宜,着手替晴雯铺排嫁妆。
这是里宝玉黛玉的小日子,贾府也无人干涉她们,随他们自己随心所欲,反正是温馨顺遂甜甜蜜蜜,不提也罢。
十月初十,黛玉回林家住了三天娘家回来,算是蜜月过完了。宝玉十月中旬起复,开始在翰林院继续修炼去了。黛玉则正式开始小主母的日子。
虽然晴雯正是隐退不出绣嫁衣去了,却有紫鹃总管全局,她虽是陪嫁丫头,却是出自贾府,自小在贾府长大,方方面面替黛玉打点的脱脱贴贴。黛玉新媳妇做得轻轻松松,贾母自是欢喜无限,黛玉与凤姐尤氏李纨也处得极为融洽。
十月底,凤姐亲来与黛玉商议晴雯出嫁之事,说晴雯与宝玉自小情分,又是宝玉亲自许婚,嫁得又是宝玉金兰兄弟,府中出了赏了赎身银子,还应该拿了一笔银钱来替她多少置办些嫁妆。
黛玉一笑:“凤姐姐不来说,我也这几天去姐姐,晴雯是府里人,更是里人,凤姐姐你说个章程就是了。”
凤姐一早知道黛玉这人不吝钱财,因笑道:“嗯,晴雯是府里出去的,服侍宝玉这些年,没有功劳有苦劳,又担了干亲的名誉,老祖宗的意思是除免除身价银子,再陪嫁她二百两银子。老祖宗又另给了五十两,我也凑了二十两,大嫂子、平儿、鸳鸯、琥珀,还有那边珍大嫂子,每人又凑了十两银子。共有三百二十两银子了。”
黛玉还没答话,紫鹃、雪雁听见了这话,都道:“一场姐妹,我们也凑十两。”
一时,碧痕、秋纹、小红、丰儿也来了,各人都是十两银子。一下子又有春燕、春纤、芳官等各人凑了二两银子。
凤姐被她们打断话题也不恼,倒是乐呵呵点着银钱,笑道:“哎哟,我今儿来得值,都四百两了。”
黛玉笑道:“嗯,既是老祖宗出五十两,我与宝玉也各添五十两,这是主仆的情分。宝玉又是她干哥哥,理应陪嫁一份银钱,就跟府里同例也是二百两。晴雯与宝玉和我自小一起长大,既是主仆也是姐妹一般,我们又该另出一份人情,也每人五十两,凤姐姐你就给晴雯备办八百银子的嫁妆罢。
贾母舍不得晴雯这个能干丫头,临别赏了晴雯二十两银子压箱底,她嫂子倒也想通了,见大家都凑趣儿,想着今后能多门好亲,孩子们也有个上得台面姑父家可走,也一咬牙给了晴雯二十两银子,晴雯虽然给了她们不止这个数,而今也要她肯拿出来才是。
晴雯这些年有心存了四十两银子,出家当天司棋、绣橘、媚人、雪茜、翠缕、翠墨,诗书,也都亲自来园子里送别,各人都凑了十两银子分子,都带了各自主子赏赐银子二十两。
晴雯狠狠哭了一场,便带着千两嫁资,姐妹们满满情意,从园子里风风光光出嫁了,自此成了柳家大奶奶。
晴雯很能拿捏柳湘莲,柳湘莲自婚后再不四处游荡,只守着妻小子过日子,他又不愿意去官府受拘束,最后开办一家镖局,自认馆主,招募一些自己之前江湖上行走的朋友,太平盛世,又有冯紫英宝玉等力挺,生意红红火火,日子过的甚是滋润,这是后话不提。
黛玉婚后的日子跟做姑娘时候大约差不多,一早送了宝玉出门当差,就去贾母面前伺候承欢膝下,只是贾母虽没大病,却是成天睡得多,醒得少,凤姐黛玉妹妹暗自担忧,只怕贾母时日有限了。凤姐暗地掐算时间,贾母已经多活了一年了。
转眼过了新春,早春三月,大观园春光明媚,鸟语花香。黛玉一早便着人收拾园子,要开踏青茶话会。亲自提笔,分别给迎春、探春、湘云、邢岫烟、妙玉、惜春,下了烫金贴子,请她们三月三到大观园赏春景。黛玉走过潇湘馆,想着当日与宝琴湘云一起走过的愉快日子,思虑再三,又给宝琴补了一张帖子,毕竟自始至终,宝琴很无辜,她从没害过人。
三月初三转眼即到,这一回姐妹们见面,别有一番光景。
探春当年进门喜,生个女儿已经两岁了,如今又有了三月身孕,冯紫英本不欲她来,无奈探春思念姐妹们,执意要来聚聚,她婆婆有些不悦,冯紫英只得亲自来保驾护航,她婆婆方允了。她携女儿来,一脸春光明媚,小女儿粉雕玉琢,堪比园子里盛开的花朵儿。
邢岫烟一脸恬静,有了一岁的小子,却是依旧文文静静,清雅俊俏的一个美人儿,一看便是生活顺畅。
迎春有些富态了,却更添几分成熟夫人的韵致,她继长子之后又生了一个三岁的女儿,一岁的小儿子。
只湘云满脸忧色,原来他女婿卫若兰得了痨病,这病要静养。卫若兰是家中次子,爵位无份,一切前程要靠自己拼搏,卫若兰仗着年轻气盛,病了也支撑着不肯解职。湘云一提他便急。
湘云与婆婆为了此事也闹得不愉快,湘云要请婆婆劝说夫君解职调理身子,公婆却说湘云目光短浅,支持卫若兰继续留任,并说侍卫原也不费什么体力,行伍出身,一点小病算不得什么。
侍卫虽然不是重体力,却是起早贪黑,熬更守夜,卫若兰每日支撑得很辛苦,也不肯解职,身子每况愈下。
湘云对着姐妹们不好破坏兴致,对着贾母也不敢实言,只说一切都好,怕她岁数大了受不得,贾母还催促说让湘云找歌好大夫仔细瞧瞧,是不是身子弱,要好生调理,早些养下一般般女也好安抚公婆。
凤姐瞧出湘云眼底忧色,背过人去悄悄询问,湘云这才狠狠哭了一场,说了原委。
凤姐听得跟着直落泪,少不得安慰说:“回头我叫你琏二哥哥劝劝他,身子总是最重要。”心里却不抱什么希望。
湘云哭过好些了,在凤姐处收拾好了才再进园子去,强打精神来见姐妹们。却见大家正在劝说惜春还俗,无奈惜春油盐不进,执意要伴青灯古佛。
姐妹分别几年,各自际遇不同,被惜春这一闹也没了心思,再者最爱闹的湘云也成了没醉的葫芦,用了午餐也就散了。
湘云临别面见宝玉冯紫英,咽下泪水,郑重托付他们道:“爱哥哥,冯姐夫,你们与我们爷是金兰兄弟,也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或许你们的话她还听得进去,求你们得空劝劝我们爷罢,他再这样,我都不敢想了。”
冯紫英宝玉连连答应下了,探春黛玉凤姐都安慰湘云,说卫若兰毕竟年轻,只要好生调养,想来无事。
只可惜如今这痨病只能养,无药能根治,偏是卫若兰都不肯调理,大家心里直打鼓。凤姐比别人更难过一份,想湘云多么跳脱一个女孩,如今遇到这事儿。黛玉看着湘云心里只是过不去,俩妯娌不约而同,各自收拾了好些滋补品给湘云带回去了。
黛玉凤姐正伤心呢,宝钗却在下晌众姐妹告辞后陪着宝琴来了,宝琴满脸惭色,对着黛玉苦笑:“姐姐虽不嫌弃,妹妹实不敢再见众姐妹,怕招人讨厌,原是不想来的,姐姐却一定要陪我前来,还请姐姐见谅。”宝钗忙着起身道恼:“我愿不该再来打扰妹妹,只是有事相托才冒昧登门,还请妹妹见谅。”
凤姐乍见宝钗,心里只是哂笑,这人是脸皮恁厚呢?倒是以为别人都不知她所作所为呢!还是以为时过境迁,没有造成实质性伤害就等于没做过呢?
不过上门是客,却她手持黛玉请柬,凤姐却也不好做声,只是看着黛玉咳嗽一声,提醒她,要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