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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样的……”老盛把自己这头的信息全盘托出。
从小学进入初中，是一个很大的变动和转折，大部分小孩的学籍档案会在这个时候发生建档后的第一次重大转移，当然，像祝瑶这样转学过一次的学生，就是第二次了，但不管如何，这一次的升学转移，是所有小孩都无法避免的。
肯定嘛，没有档案，初中没法接收啊。
但这事情也奇怪在这里，盛凯的档案，没有被调动，停留在了原地。
档案这种重大机密事情，平常也无法轻易查阅知晓，以至于现在马上要初中开学了，基本档案都调阅转接完毕了，教育局相关负责人打来电话询问情况，老盛才知道这一回事。
但问到盛凯的爷爷奶奶那边，都说不知道，盛二强这几年压根再没回过老家，全当没生过这儿子，也没有那孙子了。
老盛自己也联系不上盛二强，原来给的那个电话早没用了。
陈秀花瞬间有些揪心了，毕竟之前也是疼爱呵护过的孩子，感情都还在：“难不成是不给他读书啦？”
老盛点点头：“我的想法也是偏向于这个。”
虽然九年义务普及，但读初中的学费可不比小学便宜，时至今日，国家相关机构，依然有不少奔波在劝学路上，很多被迫辍学的孩子是女生，但也不排除有男生。所谓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辍学的根本原因还是贫困未曾消除。
新自行车带来的快乐没有消失，但氛围已经荡然无存，大家不由自主地都跟着有些难过，不管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有一点是肯定的，盛凯目前的生活陷入了困境。
连初中都没有安排读，这么半大的孩子能去哪里呢？
大概率是做童工，还是条件很差的小作坊，正规的地方不收。
陈秀花和盛大力商量了一下，率先提出来，他们明天就按照之前的地址找去问一问。
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如果什么都不做，心里不得劲。
“我和你们一起去。”老盛认真道。他当了这么多年的老师，也是看不得有学生辍学的，不管如何，有没有初中校园生活，两者之间是天壤之别，过早进入社会的孩子，会很辛苦的，无形之中的机会和渠道都会少掉无数。
其实这事本来也只有他知晓罢了，盛凯的爷爷奶奶是决计不会再管盛凯的，他来盛家提这事，也是想着至少盛家还是有人关心盛凯的，大家集中一下力量，能帮尽量帮，毕竟活生生一个孩子，不忍心。
盛意和祝瑶异口同声：“我们也要去！”
他们曾经是亲密的小伙伴，现在依旧会偶尔想起盛凯来，当然也不能置之不理。
盛大伯作为家里有车的人，当仁不让到：“那我开车，一起去找找看。”
祝贤也表态一起去，他上次跟陈秀花领着两个孩子去过一趟，隐约还有些印象，到时候说不定还能帮忙找找地方。
结果原来的地方是找对了，住的人早换了。
一群人一头雾水地挨个问了问，重点联系一直在城里工作的村里人，电话打了十几通，还又找了找村长问了好几个联系人出来，最后终于找到了，盛二强没有离开静江，只是挪了个地方，人家说，他家也不知道是打哪里发的一笔横财，两口子都在一个洗车店里工作，居然买了一个房子下来。
盛大伯暗自提起了心，买了一个房子？这可不是小数目！接着继续问对方，有没有看到过盛凯。
“看到过，瘦竹竿一个，也不常见，两三个月看得到一次差不多，脸上没得笑容的，也不晓得他在哪里读书，没见背过书包。”
盛大伯心沉了沉，又再确认了一回盛二强的住址，拿出随身携带的小本子，记在本子上，地址门牌，电话号。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他出去谈工程也经常带着小本子，这么多年都养成习惯了。
几个人边开车过去边讨论，觉得这事真是不对劲，要怎么发财才能在市里买下一个房子？大几万的钱，不是那么好挣的，洗车店的工资一个月也就几百块，一家人还要吃喝拉撒，两个孩子呢……
等到了地方，众人更是吃惊了，小区位置还很好，盛大伯随口跟保安聊了几句，得到了情报，普通二房的就要十万左右。难怪盛二强再也没回老家，原来搁这过得这样好呢，自然也就远离要问他拿钱的穷爹妈了。
众人心情越发沉重，如果有钱了还是不愿意让孩子读书，那这钱到底咋来的，孩子到底怎么了呢？
按照地址找对了单元楼和房号，敲了敲，盛二强来开了门，紧接着一个肉滚滚的三岁小孩带着好奇的眼神也出现了，虽然大家都没见过，但都知道，这就是盛凯同父异母的弟弟了。
老盛不请自入，把脚先给迈了一只进屋：“二强啊，还认得我不？盛老师，你们那一届给我喊出来的老盛这个外号！”
“盛老师，你们找我？什么意思哦？”盛二强脸上并没有欢迎的意思。
老盛嘴上打岔，不说正事，只提寒暄，先把所有人给招呼进了屋子里，或站或坐地各自找到了位置，这才收起了笑脸，切换到了严肃模式：“二强，我也不和你绕弯子咯，我们来找你，有个很严重的问题，是关于盛凯的，你和你那个后来娶的婆娘，到底有没有给盛凯读书？”
最后一句话已经很是严厉，声调也提高了不少。
或许来自遥远童年的压制记忆，盛二强情不自禁地收敛了动作，变得有些局促，但嘴里却道：“读咯，一直给他读书的。”
老盛眼神锐利地盯住人：“一直读得到书我会来找你？盛凯的档案，没有任何调动，马上初中要开学咯，所有学生的档案都完成了基本的调动，就他的剩着在那里，他到底有没有正常在小学就读？”
如果正常转入了其他小学，档案早就调走了，即使是中间出现差错，也会在小学毕业的时候统一调走才对，现在这样就是不对头！
“他读书的事情是我婆娘在搞的，我问问她嘛。”盛二强拿出自己的小灵通打了一个电话。
打完电话局面就僵持住了，盛二强横竖不正面回答问答，只说自己不清楚，老盛问孩子在哪个学校，学校叫什么名字，他居然也支支吾吾答不出来。
大家的心情都变得沉重起来，盛二强的小儿子见状也有些害怕，直接拎着自己的玩具躲进房间里了。陈秀花再次环顾这个房子，沙发、餐桌、鱼缸……细节里透露出的家庭条件的确像是买得起房子的人家，到底哪里发的财呢？
让大家没想到的是，等了半个多小时，盛二强的媳妇到家之后，他们依旧没有得到任何有用信息，谈话还陷入了僵局。
老盛义正词严：“现在都搞九年义务教育，你不送小把爷去读书，是犯法的晓得不？”
“那又怎么样？你喊警察来抓我进去嘛，我没得钱给他读书！”盛二强的媳妇摆出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