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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拓跋弘儿子少,唯一一个赵王又是沈氏之子,他为了自己的皇位只好拉拢寒门、提携不入流的世家们。可从前那些儿子多的皇帝,哪个不是把权柄分给儿子,让皇子们参与朝堂制衡。虽然将来不免有新的纷争,但身为皇帝总需要用人,与其用楚家、用寒门子,不如用自己的骨血。
拓跋弘面上渐渐露出赞同的神色。他大手一挥,五皇子的名字就定下来了。拓跋珷,恩,不错!
有了儿子的拓跋弘,现在是神清气爽底气足。唉,从前没儿子的时候可真够憋屈啊……
几日下来,整个皇室都弥漫着喜气。五皇子虽然没有封王,但人人都看得出来皇帝对这孩子的看重,无人敢小觑了去。
而对于后宫来说,这个新生的皇子,必将再次掀起风波。
五皇子的生母叶氏被册封为贵姬。按照祖训,她的位分并不能抚养皇子。
五皇子暂且交由长乐宫太后照料着。这边拓跋弘则在费心思地给他找养母。
选养母的事,由静妃在华阳宫里头和众妃交代了。因着叶氏生产顺利,拓跋弘大大褒奖了静妃,夸赞她“处事得宜”、“勤勉强干”。这样的赞赏可是不得了,多少个皇后被废的时候就是一句“掌宫不力”。静妃得了皇帝的肯定,腰杆更是挺得硬,掌起宫权来顺风顺水,无人敢忤逆。
现在是给五皇子找个养母,静妃首先就与众妃笑说:“本宫并不是多么精干的人,掌起宫权来只能算差强人意,还要赵淑媛和恬嫔时时辅佐着,这五皇子的重任,本宫是有心无力的。”彼时拓跋弘也在座,因着事关五皇子,他十分上心。
拓跋弘听着静妃所言,面上露出满意和赞赏来。比起萧皇后来,静妃事事都以他为先、顺着他的心意,只有让他喜欢的分,简直挑不出刺来。
再想起被关在长信宫里的萧皇后,拓跋弘一阵堵心。萧月宜啊……
她真的会想要杀母后么?未必没有这个可能啊!这些年母后提携新妃们与她作对,自己忙于前朝顾不上后宫的时候,都是母后在钳制打压萧氏。萧氏怨恨母后,想要除掉母后以便她日后在后宫中一手遮天、为非作歹,做出谋杀的事情也是合理啊!
拓跋弘是怎么都不想相信这件事。萧月宜并不贤良,但她高贵而骄傲,有着自己的原则。她不应该杀母后的……
萧月宜永远都懂得顾全大局。她明白,在皇权不稳的时候,若太后出事必将引起朝野动荡,有心人趁机而动。所以她不会对太后动手。
但是在长信宫里搜到的东西却让他不得不相信——那是一个装着许多张纸笺的信封,里头记载了他母后的体质状况和生活习惯,从头到脚非常详尽。
而最后一张纸上则记录了更多骇人听闻的话——皇太后肺部有炎症,春日的柳絮可引发哮喘;太后心脉淤塞,每日的饭菜中若混有酥油,可加重病情;皇太后喜好晨起饮用新鲜的茉莉茶水,茉莉花瓣采自长乐宫后殿,可事先在茉莉中混入白矾,晨起时不用膳食便饮用的话,有几率引发窒息……
拓跋弘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气得手指都发抖。
他和太后一辈子都生活在被暗害、被刺杀的恐惧中,导致建章宫和长乐宫两宫戒备森严,他和太后的真正喜好除了身边心腹,根本不为外人所知。太后的身子一直由梁御医看顾,那是个嘴紧又聪明谨慎的人,断断不会泄露一丁点出去。
太后肺部不适、心脉淤塞,这样的事是宫内的绝密,怎么能让人知晓而后抓住太后的弱点呢?而太后晨起饮用茉莉水的习惯,只有王淑容一个人知道,连之凝嬷嬷都不知。
王淑容是什么人?兵马司指挥使王凌之女,王将军在多年前夺嫡之乱中,被当时的皇长子逼宫战死。拓跋弘能够登位,萧家是最大的功臣,王家却是一个没有多大的势力、却贡献出了最大的忠心的家族。
王淑容虽然因容貌平庸,勾不起拓跋弘丝毫兴趣,却是太后最信任倚重的人。而她父亲死后,宗族里的那些和她一样没什么本事的叔伯们都是在太后的恩典下才纷纷做了官。谁都可能会有二心,唯独王淑容不可能,她还指望着太后多活几年,给她的家族更多的庇护呢。
再则,她服侍太后这么多年,若真有异心,她有千百次动手的机会,而且会做的轻而易举,不可能留下任何证据。怎么可能还多此一举,记下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
但皇后寝室里头,却发现了这样的东西。
这是为什么呢。
萧月宜说是有人陷害。拓跋弘不信,因为在这个后宫里,还没有哪个妃子有能耐把手伸到长乐宫的寝宫里头——唯独萧氏,她有这个本事。
但他至今都没有找到新的证据。所以也没有办法给萧氏定罪。
萧皇后的事儿就这么拖下去了。而且不光是萧月宜一个人的事——拓跋弘不能原谅对太后出手的人,所以他禁足萧氏准备处置她,此举却彻底惹怒萧家。现在的拓跋弘势力不足,并不是动萧家的最好时机,但拓跋弘无法忍耐,还是动手了。
导致现在左丞相在朝堂上揪着此事不放,折腾得他焦头烂额。
好在现在有了五皇子,拓跋弘的心情由阴转晴,不至于被萧皇后郁闷死。
静妃此时笑盈盈地看着嫔妃们,扭头与皇帝道:“还是皇上拿主意吧。宫里头的姐妹们有不少妥当人,亦有位高者能衬得起五皇子的身份。”
“这事儿慢慢商议吧。”拓跋弘淡淡笑道:“母后很喜欢珷儿,想要多留他几日。静妃你也留心着,看哪个合适,回头朕与你商量。”
上一次赵王的事,他最终选择了徐氏。但和赵王不同的是,五皇子是他寄予了厚望的皇子,甚至是为那个位子预备的。他现在还不能肯定林媛肚子里是男是女,更不知那个孩子会不会是健康的……现在的五皇子,就是他最大的希望了。
五皇子的养母,可不能随意糊弄。这个人选,不能如文贵嫔那般母家没有一点儿实权,也不能出身太显赫强势了。
他得给这孩子攒一些资本,让他能平安长大,不会在中途轻易地被人吃掉;但也不能养虎为患,即使亲儿子也不乏有逼着老爹退位的。这么盘算下来,这个养母的人选还真有点麻烦啊。
静妃含笑应下了皇帝的话。拓跋弘则起身回了建章宫,他今日还有政事。
***
建章宫里头,只有一个臣子在座。他四十五六的年纪,身材却仍矫健。他端坐在龙椅下首的偏位上,双腿自然分开,身姿正直端然。
看见皇帝来了,他连忙跪地相迎。拓跋弘摆一摆手道:“楚爱卿免礼。是你方才命人传了话给朕,说左丞相去了长乐宫求见太后,此时当真?”
楚达开恭敬地拱手道:“千真万确。皇上,左丞相大人这几日都不曾提及皇后之事,但以微臣所见,他必定不会善罢甘休啊!左丞相去长乐宫,必定是为着这件事的。”
皇后一事因长乐宫而起,但拓跋弘没想到的是,萧钰会直接去求见太后。十年前夺嫡的时候,萧钰时常过来拜访东宫,见母后的次数多了,互相称亲家,十分热络。但后来他登了位,和萧钰就淡了下来。
如今他又去求见母后……
萧钰是个聪明人,他只想解决事情。
拓跋弘听了这个消息之后,并没有直接去长乐宫看个究竟,而是选择先传召楚达开——他这样做是想让萧钰知道,他并没有那么忌惮萧钰,也不会很勤快地去搭理他。
丞相去了哪儿皇帝跟到哪儿,那不贻笑大方么!
拓跋弘的手指在案几上笃笃地敲着。半晌,他突然抬起头,问楚达开道:“楚爱卿,那一日丞相要‘死谏’,你和他说了些什么?”
楚达开微微一愣,而后谦逊地笑道:“微臣那个时候只是想劝住丞相,以免朝堂大乱……微臣对丞相说了两句话,第一句是‘萧大人如此做法恐有要挟圣上之意,若是触怒了圣上,萧大人可要小心。’这第二句……”
楚达开说着,声色依旧恭敬:“微臣第二句话就是告诉丞相,近日京城有穆武王余孽动荡,微臣已经将湖广三十万驻军抽调回京城。”
拓跋弘听着双眸微微一缩,而后缓缓地笑了起来。他站起身负手而立,回头对楚达开轻笑道:“就这么唬住他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