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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青州一座叫秦山的小城中,城中商贩云集,叫卖声跌宕起伏,杜凡用青袍紧紧裹住身体,听得一阵头昏脑胀,不知去哪里食用饭食。
那一日和鬼修激斗后,突然而来的爆炸使得他陷入了昏迷,与此同时,一股黑气钻入了自己鼻孔之中。随后王婉君将他带回了王府,等他醒来后,毅然离去,未曾带走任何东西,也未曾留下只言片语,灭杀鬼修之后有一道黑光冲天而起,恐怕不久后,那名鬼修的师门前辈就会前来寻找自己,届时说不定会连累王府中的许多人。而且就算是没有人来寻仇,自己又怎能在别人异样的眼光中活得自在。
闻着飘荡在空气中香味,杜凡找了一家较为繁华的客栈,看了看柜台后的菜牌,心中暗道:要是将那寒铁刀或是枣红马带出来就好了,起码买了还能赚不少银两,现在身上只有成为小督后的一点点月响,吃个饭都束手束脚的。
“恩,七味山鸡,味道是不错,不过就是太贵了。”杜凡挑了一个桌子坐下,喃喃自语道,随后招过小儿吩咐道,“上一份蘑菇汤,一份酱瓜,加两碗米饭。”
“好嘞,客官稍等。蘑菇汤一碗,酱瓜一份,饭两碗,玄三号桌。”小二大声吆喝着,虽说杜凡叫的菜太过寒酸,但进门就是客,这家客栈上菜速度还是挺快的,不过半柱香时间,饭菜就端上来了。
杜凡长袖一摞,抓起筷子就饕餮起来,相貌仪表堂堂,可吃相有些让人有些瞧不下去。
“这位仁兄,在下看你面目中有一股死气,是否遇到妖鬼之流了?”突如而来的声音说不出的柔和,听起来十分舒服。杜凡抬头望了一眼,又低头喝起了蘑菇汤。
他面前站着一位年约二十的青年,儒生打扮,头扎纶巾,手持羽扇。面目清秀端正,却给杜凡一股别扭的感觉,见喝汤的仁兄不理会自己,青年不怒不恼,兀自站着。
杜凡见青年未曾恼怒离去,暗自唏嘘太过小心。随后汩汩几口将残汤喝尽,用袖子一抹嘴。又挥了挥油腻腻的袖子作揖道:“仁兄有理,我未曾遇到妖鬼之辈,多谢仁兄了。”
清秀青年回了一揖,又说道:“在下莫言,不知如何称呼?”
杜凡思索片刻,想莫言衣冠楚楚,眼神端正,看他气质应该不是害人之辈,所以正色道:“我姓杜名凡,刚才无礼之举,还望莫言兄莫怪。”
莫言淡笑道:“不怪,不怪,刚刚是我唐突了,不过莫言稍稍学过一些道术,见你气色虚浮,脸上有若隐若现的黑气,所以冒昧一问。若你不曾遇到妖鬼,那我便打扰了。”说罢,便挥了挥衣袖,便要走出了酒馆。
杜凡神情不定,那日一战被一道黑气钻入鼻中后,虽无感觉,但气色比常人还差,还惧怕灼人的阳光,现在却是不知如何是好,可这位莫言兄自称学过道术,而且眼里非凡,恐怕也是一位修仙者,莫不如询问他一番,说不定就能将钻入自己身体的那道黑气驱逐出去。
如此一想,杜凡忽的站了起来,将自称莫言拦住,态度来了个大转变,目光直直的盯着他,躬身说道:“等等,莫言兄,我的确遇到了一个鬼物,随后被一道邪气钻进了身子,如今总是感觉身子不适,还望莫言兄指点一二。”
“呵,你不必如此,我不过是闲来无事,随便找点事情做而已。你那是邪气入体,待我施法为你驱逐邪气。”莫言站定,嘴角挂了一丝微笑,仿佛预料到杜凡会起身相求一般,声音十分淡然的说道。而后朝外头招了招手,一位浓眉大眼童子走进酒馆,“公子要做法?”
莫言颔首转过头继续对杜凡说道:“杜凡兄,我就在这住一晚,你可否也留宿一晚,让我为你施法驱邪。”
杜凡点了点头,随即又摇头。
浓眉大眼的童子不知何意,责问道:“你这人好生奇怪,这点头,又摇头的是什么意思?”
杜凡打量了童子,也是随着主人打扮。岁数应该和杜凡相仿,不过杜凡却与他家主人一般高,比这童子还高上一头,自己有求于人也只得苦笑一声道:“我不过是囊中羞涩罢了。”
莫言扫了桌上饭菜一眼,淡笑不语。却是那童子听闻,眼神流露出一丝狡黠的色彩,随后咯咯笑了起来,笑声略显稚气,听的杜凡寒毛悍起,心中发虚。心只腹诽道:“莫非这小子还未发育?”
最后杜凡一咬牙,掏出了最后几两银子,定了两个房间,一个是自己的,另一个是为莫言和他的小书童小武准备的。
在杜凡房中,莫言一抖行囊,一条太极八卦道士袍便披在了莫言身上,一正道冠,好一个脱俗小道士。
杜凡从蒲团上蹦起,装模作样打揖说道:“见过莫道长。杜凡就全仗着莫道长法力神通了。”
莫言举起桃木剑,唰唰几个剑花,看的杜凡咋舌不语。这是道士呢?还是武士?
小武倒了酒点了香,待青烟袅袅升起,口中喃喃有语,不管莫言和杜凡,自己拜起祖师爷来了,三叩九拜,礼数十全。
莫言见杜凡瞧得入神,轻声说道,“这是一些繁文缛节,我怕忘却,就都有小武做了。”
杜凡顿知失态,傻傻一笑道:“我只是好奇,这我从未试过做法。”
“哦,杜凡你未曾做过法?难不成你也学过道术?”
“虽然不曾拜师学道,但实不相瞒,我是算是修仙界的门外弟子,这次遇到修妖鬼之术的修士,还是因为我稍稍有些灵力,那人要取我进补。”杜凡苦笑道。
莫言脸上是诧异之色,不过心中却是暗笑,凭自己筑基期修为,何需还用点明,一看其周身上下灵气波动,便知这杜凡乃是修为比她低的修士。
修仙界如若低阶修士没有隐匿灵气波动的宝物或功法,稍稍高阶修士一眼便能看出其修为。
因为修为越高,与天地沟通能力愈强,波动愈发厉害。反之,则愈弱。无论炼气修士身体里储存的由混杂灵气提取的灵力,还是筑基修士体内夹杂天地煞气的灵力,或是金丹高手的本命煞气,都会与天地间的灵气有一丝联系。
小武上完香,完成了仪式,朝莫言说道开口道:“公子请入阵。”
杜凡眼前一亮,看来这些刻满乱七八糟符号的石头摆放的竟是一个法阵。见杜凡神色激动,莫言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说,脚步轻移,进了石头中央。
手指在剑尾一点,桃木剑上莫名的符咒浮现,扭扭曲曲的像刻在上面的疤痕,“噗”随着木剑一挑,一片黄色的符箓飞起爆裂开来,惨绿色的光扑闪着,映的只点了油火的房间阴深深骇人。
身着道袍的莫言神情严肃,浑然不觉可怖,手中不知何时拿起了一串青铜铃铛,手一晃,“琅琅琅”的铃铛声以特定的节奏响着。在一旁的杜凡听到这铃铛声只感到一阵阴寒,慢慢的手脚仿佛浸入了冰水,开始变得寒冷。已经有点苍白的脸色变得惨白,眉宇间的黑气更加明显,竟然凝成了一道黑线。
而莫言心中也是暗惊,这邪气还真厉害,连做法的人都不好过,如今汗珠布满了额头,手中的木剑好像被人压着,竟然向下扭曲了,不过却十分有韧性,愣是没有断掉,没料想这番情景,也知道大事不好,不由的有点发怵。
旁边童子见此,大感不妙,毫不犹豫的从怀中掏出一张黄符,叽叽咕咕一阵,手诀一掐,一道黄光从符中升起,呜呜的盘旋两圈,快速的朝窗外飞了出去。
杜凡脸皮肌肉一抽,痛苦的倒在地上蜷曲起来,而莫言自顾不暇,一道道灵力打入桃木剑,不过那剑好像被定住了,一动不动。
只剩童子小武,看着莫言难受异常,心中着急万分,不停的咒骂倒地的杜凡是灾星,倒霉星,祸害......
“嘿嘿”诡怪的女声从房间中响起,却不见人影。不停咒骂的小武只觉得背后一阵凉气,缓缓转过头,只见一个闭着双眼的女子吐长了舌头正对着小武的脸,女子身穿红衣,双脚离地,脚上的绣花鞋却沾满了红色的液体。
小童小武不惊反喜,原来就是一个吊死鬼。麻利的掏出一面破陋黄铜镜子,一张定魂符压上,朝女鬼打去,心中欢喜,说不定自己凭炼气中期的修为便能收拾了这女鬼。
忽然惊醒想起了自己师父对自己说过的话:“血瞳,冤死恶魂。怨气冲天,你一旦遇到便赶快逃走。”
“啊”。小武心中骇然一惊,吓的连青铜镜子都掉在了地上。正想要撤退,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一口鬼气吸入,便倒地不醒了。
正吃力的持着桃木剑的莫言牙齿一咬,舌尖咬开,灵力一逼,一小股心头热血喷在桃木剑上,木剑红光闪烁,上面的符文如活了般扭动着。
那冤魂流着血的眼睛朝莫言一看,便轻飘飘的“走”了过来,呼的吐了一口鬼气,却被红光挡了下来。
“浩然正气,破魂。”莫言咬牙喊道。一股纯净的灵气从木剑中射出,激射向那邪异的冤魂,女鬼飘开不及,被那道所浩然正气打了个正着,从背后射出。“啊......”冤魂发出了惨厉的哀嚎,鬼脸上越发的狰狞恐怖。
“小辈找死。”从窗外传来一声怒斥声。那冤魂被灵气一打后,快要消散,可随这声音响起,一道黑气注入冤魂中后,变成虚影的冤魂又凝练了几分,而后扑向窗外。
占了上风莫言那肯罢手,木剑一晃,剑身之上一道符箓化为火球朝女鬼打去,那女鬼冤魂不避不闪,受了一击火球后直直飞去,一道墨浓黑气卷过,冤魂消失不见。
黑气过后,一位黑衣黑袍,手中拿着一截腿骨的中年男子现身,这男子眼窝下凹,鼻子挺尖,嘴唇却是白色,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活生生的一个僵尸模样。
僵尸男子眼中寒光闪动,双眼直直的盯着莫言身旁。
莫言才知惹了祸事,不过转头一看后,心中高悬的心落了下来,惊喜道“沈师叔,您老人家怎么来了?”
他旁边正是莫言的师叔,阴阳宗第一高手,号称鬼师的沈汉城,他的修为虽说在修仙界中属于泛泛之辈,却以克邪秘法和一身庞大无比的浩然正气享誉修仙界,也不知他何时进入房来的。
那僵尸男子一拱手,怪声道:“鬼师别来无恙啊。”
“莫言的师叔鬼师,鬼师是鬼的师父吗?”杜凡想到这,再也支持不住,彻底晕了过去。
沈汉成哈哈一笑,眼中一道利芒闪过,缓缓说道:“无恙无恙,我就在不远处,收到徒儿的传讯符,便一下子赶了过来,倒是你,怎么又出来害人了?”
僵尸男子听出了鬼师的不满,说道:“虽说你叫鬼师,但不见得我怕了你,你的弟子灭我鬼魂门一名弟子,我追踪而来,可你不问是非,难道想包庇你门下弟子?”
鬼师闻言,眉头一皱,随后朝莫言说道:“你可曾杀过鬼魂门弟子?”
莫言恭敬一拜,说道:“弟子未曾杀过人,倒是妖鬼之流,顺手除了几只。”
鬼师一摆手,朝僵尸男子说道:“你可听清楚了,莫说我门下子弟没有杀你鬼魂门弟子,就算是有,鬼魂门乃是无泽海邪门歪道,我阴阳宗出手灭杀几个也算是历练了。你若在纠缠,别怪我出手灭杀于你。”
僵尸男子听二人一唱一和,明显不把他当成一回事,气的浑身抖了起来,连道三个好字,化为一道黑霞,从窗外遁走。
莫言心头一松,正待与鬼师师叔解释,鬼师哈哈一笑,夸道:“不愧是掌门的爱徒,刚刚历练便灭了一只小鬼。”
莫言楞了一下,随即解释道:“师叔,我可真没有杀过鬼魂门弟子,倒是他,”莫言一指杜凡,继续说道:“我遇到他时,他好像中了鬼魂门的魂咒之术,那鬼魂门弟子应该是他所杀,等我施法解咒时,就引来了鬼魂门的人。”
鬼师闻言,哦了一声,随后随手一道灵气打入,叫醒了小武。然后蹲下身子,摸了摸杜凡脉搏,仔仔细细的检查了蜷曲成一团的杜凡。
“咦,奇怪,竟然中了最为歹毒的鬼啖封咒,按理说他应该是死人一个了,没想到他竟然熬了过来。嗯...有些麻烦,不过对我来说确是没有什么困难。”说着,从袖子中取出三根寸许长的银钉,钉尖泛着银光,貌似很锋利。
“师叔,你......”莫言看到鬼师将寸长的钉子插入杜凡的脑袋,只露出半截,不过见鬼师专心致志的捏着银钉,也将疑问搁置了下来。
片刻后,鬼师拔出银钉,长吁一口气,冷然看了堪堪转醒的杜凡一眼,朝童子说道:“小舞,跟我走。”童子一扯面皮,露出一张俏皮可爱的娃娃脸,苦着脸哀求道:“师父......”
鬼师丝毫不为所动,袖中白光一闪,“童子”小舞已经被一条银色绳子困得严严实实了。
“师叔,你这是......”莫言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怪异表情,注视着为老不尊的师叔。
鬼师老脸一红,绑架徒弟的事,说出去也不光彩,于是道貌岸然的说道:“小舞不尊师长,师叔我带她回去好好管教管教。咳,那小子暂时没事了,不过他最近一段时间灵力运转不起,你就保护他一段时日吧,师叔我......”顿了顿,忽然一拍后脑勺,吐出一把光彩灿灿的小飞剑,随后将小舞夹在怀中,继续说道:“走了。”
“嘣”好端端的几扇雕花梨木窗,因为这几人不走寻常路而被挫骨扬灰了。
“还是那般脾气。”莫言眼中露出一丝笑意。
此时,店小二才姗姗来迟,眯着个三角眼,打着哈欠,懒洋洋的问道:“干啥啊?还让不让人睡啦?”莫言无奈,只得几两银子打发了疲倦的小儿。过了一炷香时辰,杜凡才转醒过来,拍了拍昏昏沉沉的脑袋,见房间内一片狼藉,而且小武不在,有些吃惊的说道:“莫言兄,那鬼师呢?还有小武哪去了?”
莫言打趣说道:“我师叔追那妖人去了,小武被鬼捉了去。”
杜凡见地上散落的各种法器,凌乱不堪,不由信了几分,心中难过,低下头默默不语。
莫言见杜凡如此动作,心中暗笑不停,口中幽然说道:“诶,小武跟了我数十年,而今却......我没想到,杜凡兄,你说我可怎么向小武他双亲交代啊?”
杜凡懊恼不已,责怪自己为何偏偏要连累别人,一时间对邪魔妖鬼之流恨之入骨,思索片刻,站了起来,说道:“我是不能能随你一起捉鬼灭妖?”
其语气真挚无比,莫言下意识的点了点头,随即明白过来不妥,可是看到杜凡郑重的神情,也只好说服自己就让他跟随一段时日吧,反正师叔让我护他一阵的,再说,这小子也不像是坏人。
“莫言兄,不知道捉了小武的妖鬼是否被你打伤逃去了?”
“恩”莫言将法器收拾了一番,才支吾道:“那妖人是鬼魂门派来了,你说上次你杀了一位鬼修,便是鬼魂门的子弟,而今找你报仇了。”
“鬼魂门,果然有师门前辈来帮他报仇......”杜凡脸上神情阴晴不定,变了好几遍,终于明澈的眼睛中闪过一丝杀机,原本算得上俊美的脸上蒙上了一层煞气。手一拍芥子袋,一道水光飞出,直直的飞到了杜凡手中。
莫言稍一打量,顿时暗道无量天尊,竟然是一柄上等灵器宝剑。而自己的桃木剑却也只是中等品质,饶是如此也算是家底殷实了,连师父常用的才不过使用门中为数不多的上等灵器。不到拼命时刻,本命法宝也不会祭出来。看这宝剑剑柄黑色精金打造,符号古朴沧桑,剑身水汪汪的,灵气逼人,定是上等灵器中的精品。
莫言一阵心跳,随后又连续暗呼罪过,灵器所托非人啊。轻叹一声,不顾那拽着灵剑的杜凡。自顾自得收拾起散落在地上的法器了。
还未等收拾完全,只听到咚的一声,原来是杜凡再次栽倒在地。
“记性不好,怎么就忘了提醒着小子不得运转灵力呢。”莫言看着趴在地上的杜凡,莞尔一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