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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悦下了楼,走去超市。
小区里有白玉兰树,已近晚夏,这花也开得寥落,不如盛夏时开得繁盛。这花有香气,可是其实并不好闻。每每在夏天走在路上,被这花的味道袭来,陶悦就总是想像要是路边种的都是矮株的栀子花就好了,那花好闻。
回忆起小时候,一到夏天,就有阿婆在街上喊:“桅子花,五分一朵,一毛三朵。”她小时有时会买,可以放三天才黑掉,好闻得很。
后来大了,也还是会有阿婆在街边卖这花,可是都不会喊出声来召唤起路人的注意,而只是静默地坐在街边,等着人买她们银盘中的花。那种感觉叫人说不上来,与乞讨就快无异、差相仿佛,连带着那些在银盘中整齐摆放的桅子花也变得可怜了起来。买回家去联想到的也是这花的可怜与落寞,而不是有异香。不过,她还是偶尔会买一买,支持一下阿婆们的微小买卖。把花揣在校服口袋里,是最天然的香水。
在超市入口处推了车,进去把要买的材料都选好放入了车内,再顺带买了些蔬果。
她想了想,又推着车走去了电器那一区。她在考虑到底要不要买个便宜的果汁机,用果汁机去榨青豆苗的汁应该是最好、最纯粹,可是要是专门为了试验做而买一只果汁机,就真不是她这个阶层的人应该有的行事风格。不过,去看看也好,反正今天晚上也没什么事做。趁着晚上多在家外走动走动,也能活动一下浑身的筋骨。
她拿了一只不到两百块的小型果汁机看着,电器区的售货阿姨看了她几眼,虽然并没有其他客人要招呼,却也最终是没有上前与她搭话。
看了一会儿,身后有道声音好像在冲着她说:“你在买果汁机?这个牌子不好,五百以下的都榨不干净,还不好洗,买了也白买。”
她转过头,一看,竟然是咖啡男神。她说:“嗯,我只是看看。”
“我跟你说,这个牌子的才好。”拿了只一千二的过来给她看。
陶悦觉得自己脑子要么是烧坏了才会买一个一千二的果汁机去做,还不是真正地做,而只是试验着做。她说:“我真地只是看看,你拿的那个我买不起。”
“我怎么觉得你有些怕我呢?”
“没有啊。还好吧。”
“你别害怕,我对女孩都这样。我先说清楚,我可没想追你,真想追你的是我哥。”撇清自己也就罢了,还把他哥就这么直接给卖了。
“呃……”咖啡男神真是直接。
“真的,我没骗你。我绝对对你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觉得你很神秘,想多接触一下而已。”
“呃……”咖啡男神真地是神吧,连自己身怀天大的秘密都能“嗅”出来。
“你的那些菜种得怎么样了?”
“挺好的。青豆苗和萝卜苗都发出来了。”
那咖啡男神见她话不多,就倾身往她推车里看了一眼,看到了杜松子酒和柠檬汁,就问她:“嗯?你要调马提尼?”
“……是,做。”
“怪不得要买果汁机。”
“你做过?”
“没有做过,只调过马提尼。我看你这个果汁机也别买了,到我店里去吧,里面有果汁机,我们一起试着做这款调酒。”
“这么晚了。”
“嗯?放心吧,我哥不在。”咖啡男神又倾身向前,对她说道。
“噗。”不知怎的,她觉得咖啡男神在她眼里变得幽默了起来。可能是这男神说了亮话,让她放心了,于是这男神做什么都变得有意思了起来。
陶悦问了这个男神的名字,知道了他叫。也了解到他和他哥从小在美国长大,最近才回来,父母都是坤城人,不过现在还住在美国。中文说得很好,因为他初、高中时的选修课就是中文,一直在学习以及练习说。而他哥哥则不然,一直以来在他们家中,父母说中文,他也是只回英文,不是因为爱英文,而是只听得懂中文,不会说,舌头伸不直,强迫自己说起来嫌累。也只是在快回坤城前才努力学习说中文。
和陶悦结了账,把材料拎到在小区外的咖啡店里。把店里的灯开了一部分下来,把空调也开了下来,而陶悦则回了她住处,剪了一些青豆苗过来。
两人把青豆苗再挑了一下,选了最顶端最细最绒的部分。用的榨汁机把它们给搅得极细腻,并没有将汁与绒分离,而是将绒留在了里面。接着加入杜松子酒,一些透明的提纯枫糖浆和一些无糖的柠檬水。
用正三角形的高脚鸡尾酒杯盛放,透过店内灯光,由侧面看像块玻璃种的翡翠。喝一口,清新爽甜,又带着时不时地跳脱出来的杜松子酒老辣的烈味儿,是她现在想要的感觉。白天的咖啡^因,夜晚的酒精,振奋了,又安抚了她的神经,可还是希望哪天变回去了后,别对这些物质成瘾。小瘾也就算了,要是日久年深地还变不回去,形成了深瘾,依赖上了,也是件麻烦事。
不肯喝这,他自己给自己调了一杯dry的,加涩苦艾酒和柠檬片。问他为什么不喝这绿的,他回:“Gay。(娘)”她笑笑,问他他们男人是不是纯粹因为这种绿色马提尼让人觉得娘而不好意思喝,还是因为男人的味蕾长得与女人的天生迥异。他回:“两种原因都有。”
两人坐去窗前的双人座,对饮。多半时候只各自举着自己的酒杯,看向窗外,并不对望。
“你好像不是很开心,总在逃避着和别人接触。”
“你都看出来了。”
“为什么?”
“解释不了。”
“你有男朋友吗?”
“怎么?你还要帮你哥哥打听啊?”
“谁帮他打听啊。只是我好奇。”
“没有呢。”
“怎么可能?你这么这么漂亮,追你的人一定很多吧。”
“呃……”
“怎么了?还是你就是座冰山,想追你的男人都触礁沉海了?”
“噗。不是。”没心没肺,一件荒唐事,竟还笑得出来。
“那是什么?”
陶悦看向窗外,这小区及周边绿化得不错,炎夏中百花皆已折腰,但向来作为娇花的陪衬品的草木却是处处葱茏。她心里觉得:所以说,人生就是莫名其妙。现在,连和人正常交谈都无法进行。所说的一切都只是拼命想出各种合情理的解释罢了,都是假话。真话说去给谁听?怪诞的事情,谁又能相信。跟个假中国人讲中国的怪力乱神,不是开玩笑吗?
她眼光流转了几圈,正视这个,眼中情致深隐,目光含蓄却又真挚,说:“我跟你说实话,你可别被吓着。”
“不会被吓到。”
“好,我其实是整过容的。原本的我,不能说是丑,也还行。只是现在整成了这样,属于这张脸的一切都不会属于我本身。”
“嗯?不就是整容吗?你整得好成功啊!那你现在更美了,应该尽情享受人生才对。美国女人多爱整容啊,一天到晚不是丰唇就是隆胸、吸脂的,tuck(吸与充)是她们的月度或季度必有行程,很正常。”
“你不懂。反正,我一两年之内都不想谈恋爱。”真希望一两年后就能变回去,越早变回去越好。世上最悲惨的事对于她来说,可能就是永远都变不回去。
“好吧。你怎么高兴怎么来。”
“嗯,那你有女朋友吗?”
“没有。”
“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
“火辣的。”
“这是几个意思?”
“不知道,什么时候都是火辣的。。”
“哦,像希尔顿那样的。”
“也并不是她那样。”
“那你会喜欢中国女孩吗?”
“会啊。”
“中国女孩再辣也比不过你以前呆的那个地方的女孩。”
“我说的辣也不是那种很开放就行了的。说不出来的感觉。反正你不辣,你给我的感觉只是相当相当地神秘。”
“好吧。”
两人一直聊到十一点都过了,陶悦才起身要走。跟着,到他咖啡店的后厨房里拿了个果汁机出来,说:“这个就是没超过五百块的果汁机,我店里是不好用,放着也是放着,你看看要不要拿回家去用。”
“啊?这怎么好意思?”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拿去吧。以后常来我这里喝咖啡,我收你半价。”
“那你还做不做生意了?”
“做啊,又不差你那一杯。我还等着哪天能发现你全部的秘密。”
“……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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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悦提着那个果汁机回到了家里,家里客厅的灯也没开,她想着这时候钟阿姨也应该是已睡了的,就轻手轻脚地开了灯,却乍见钟阿姨还在客厅中。灯光下可以看见她眼红红的,像是刚哭过。
她不知道要问什么,只是叫了人:“钟阿姨。”稍稍拖长了尾音,叫完了人也不进房,只是换了拖鞋,还杵在玄关处。
“我没事。”
“……哦。”
她提着果汁机,准备放进家里厨房。经过钟阿姨身边时,钟阿姨问:“你喝酒了?”
她本是以为钟阿姨要教育她,这年纪轻轻的,不要晚上老是去酒吧。她还正想解释她这只是之前和朋友在他店里喝了两杯度数低的调酒而已,钟阿姨就说:“你还有酒吗?我也想要一些。”
“……”她愣了一下,说:“你等等。”
她进厨房做了两杯出来,家里没有鸡尾酒杯,就用玻璃杯盛着。两人一人一杯,端着,对坐着,无言。
这钟阿姨不想说,陶悦也就不问什么,只想着这阿姨也该是个有故事的人。这人人都有本难念的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