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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独偕简旭来到半山寺,先看了一下一戒的伤势,骨折筋断,通身伤痕,血污遍布,其状惨不忍睹,也就是他这样练过功夫的高人,比常人抵抗力强,若是换常人,即使是华佗在世,也无回天之力了,但此时一戒也是命悬一线。
老独从身上掏出一个黑黢黢的小罐子,打开,从里面倒出一堆虫子,各种各样,爬满了桌子。简旭突然浑身发痒,看着那些奇形怪状的虫子,瘆的慌。老独把那些虫子聚拢在一起,然后把大手掌覆盖其上,一会儿,就见他掌下有轻烟冒出,等他挪开手掌,那些虫子都已经成了肉干,他用手捏碎,重又装进罐子,张开嘴巴,微微发功,立即有黏黏的口水从他嘴巴里流出,流到那个罐子里,源源不断,直到把罐子装满,他伸出手指在里面搅和一下,然后就掰开一戒紧闭的嘴巴,要往里倒。
简旭急忙拦住,“行吗?”语气轻微,带着些许的怀疑。
老独瞪了他一眼,“若不信我,请另两位来便是。”
简旭见他火了,急忙赔笑,“倒不是不信,您厉害呢,只是这种治疗的方法方式闻所未闻,当然,偏方治大病,您请。”不信又如何,时间就是生命,再者,去哪里找那两位,还有,老独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他肯出手,定是有把握。
老独也不说话,把那罐子里粘糊糊的东西倒进一戒的嘴里,又在他心口摩挲一下,把药导进他的体内,简旭看着那堆东西倒进一戒的口中,只觉自己胃里翻腾起来,实在是忍不住,跑到外面去吐了一地。
等他再进去时,一戒已经慢慢的睁开眼睛,看见老独,微微一笑,轻轻说道:“立地成佛了。”
老独哼了一声,对一戒的夸奖并不领情,然后又把所有人都赶出禅房,他要用功为一戒治疗。
简旭和太子等人在外面焦急万分,太子道:“命能保住,恐怕功夫会废了。”
啊!简旭惊呼,这太可惜了,又气一戒师父太傻,静悟方丈道:“这,或许是福分。”
简旭撇着嘴,又一个痴人。他把太子拉到一边,问起了他和一戒师父的故事,太子便讲了一戒如何进宫,如何教授自己武功的事情,简旭心里感叹,怪不得当初自己离开半山寺时一戒会称自己为太子,原来有这点渊源,又怪不得太子的功夫那样厉害,原来是得到了一戒的真传。
“喂,我们俩还是师兄弟呢。”简旭对太子道。
太子此时业已明白简旭曾被一戒传授过功夫,叹自己和简旭的缘分还真是不浅。
“去报仇,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虽然一戒师父是出家人,不在乎父不父的,但我们两个不是,有仇不报,非丈夫。”简旭怂恿太子,他自己功夫一般,怕打不过那些人,但见一戒师父受那些人戕害,虽不至死,但痛苦难当,自己的气难咽下。
太子想想也是,一戒师父如此年纪,受这样重的伤,想那些人忒狠毒,可是师父不会同意自己这样做,于是说了自己的想法。
简旭道:“师父不会同意,师父是佛,心慈,那些人打师父的时候,可曾有一点点慈悯,所谓对人说人话对鬼说鬼话,和这些恶人讲究,你不是傻子是什么,你去不去,不去我自己去,别看我就会一招,为了报师仇,虽死无憾。”
太子听简旭说的句句在理,焉有不同意之理,其实他早已气不过了,只是怕师父怪罪而已。
约有半个时辰,老独才从禅房出来,外面的人已经是急不可耐,忽地一下子全部都扑进屋去,静悟来到老独面前,双手合十道:“有劳施主了。”
老独眼都不抬,径直往山门走去,简旭追上去,“师父师父,怎样啊,一戒师父有没有救?”
老独道:“命能保住,功夫废了。”
简旭刚想说些感谢的话,老独已经哗啦啦的飞驰而去。简旭又反转回来看一戒,他躺在木榻上一动不动,一边慧通几个和尚在哭。
此时一戒说话了,“你们两个,是不是想去报仇?”
简旭看看太子,太子摇摇头,表示自己并未说此事,简旭俯下身子,答非所问,道:“您知道,我是谁?”他猜想一戒已经知道自己和太子是两个人。
一戒气若游丝,却非常淡定:“你不是楚留香吗,总之,不许去报仇,若再有事情发生,我真是万劫不复了。”
简旭道:“谁说报仇,不会的,我答应您。”
一戒不再说话,简旭对静悟道:“方丈,一戒大师,就有劳你们照顾了,我还有事,先告辞了。”说着,给太子使个眼色。
慧通抹干眼泪,问简旭道:“楚施主,师祖能好吗?”
简旭心里一酸,看着躺在榻上的一戒,老独说命能保住,功夫废了,废就废吧,虽然有些可惜,但命能保到怎样的程度,会不会残,他并没有说,是以自己也不敢肯定,但为了给大家安慰,说道:“当然能好,有我楚留香在,什么事办不到,你要是给我一根棍子,我能把地球翘起来。”他套用阿基米德的话来给慧通打气。
两个人出了半山寺,太子问:“你不是答应师父不去报仇了吗?”
简旭道:“是啊,我答应了,但现在我们是为民除害,与报仇无关。”
太子不禁舒展开一直紧锁的眉头,笑道:“简旭就是简旭,我不能及也。”
简旭听太子夸赞自己,很是得意,一挥手,“走吧。”
段荪一伙跑回去之后,立即去找余主簿,汇报了此次去半山寺失败的经过。余主簿急忙喊道:“慢着慢着,什么楚留香,哪里出来个楚留香?”
段荪也懵,江湖上从未听说过此人,或许是他一直隐姓埋名也未可知,道:“此人武功极高,不过一掌,我手下的人都差点送命,他的目光犹如射出的羽箭,他呼出的气息都能杀人,而且精于易容术,他看见谁就能易容成谁,变化极快,一会儿工夫就易容成了我们各人的模样,我们至今不知他的真面目。”这不是以讹传讹,而是信口开河,段荪这样做无非是为自己的失败找一个更好的借口。
“好,此事暂且搁置,我们要从新商议一下。”余主簿听了段荪的叙述,知道此事很棘手,有此等高人从旁帮助,掠书一事,怕是艰难,也有些蹊跷,需找上头再做商议。
段荪带着众人与余主簿告辞,出了前厅,刚要出余府,却被简旭截住,段荪等吓的直往后退,此时余主簿从前厅也赶来,看见简旭,又看看段荪等人捂着心口的狼狈相,怕被简旭知道自己干的事情,急忙笑道:“简先生,你去了哪里,倒叫我好找,快去看看老太君,她更是惦记你。”
简旭知道他这是想支开自己,好叫这些人跑,他眼珠一转,道:“爹爹,我死的好惨,都是这些人害的。”
余主簿大惊,疾步走到简旭身边,抢过家丁手里的灯笼往简旭脸上照,看了半天,简旭一动不动,眼睛都不动一下,直直的看着余主簿,一副鬼附体的模样。
余主簿并不完全相信余青书和老太君所说的,什么青峰附体简先生一事,因未曾亲眼见,今日简旭再玩附体,余主簿还是不完全信,这种事情有些玄,既然是不完全信,那便是多少有些信,谁知此时段荪大喊:“余主簿,此人就是楚留香。”
余主簿大惊,忙问因由,段荪说简旭就是在半山寺一掌把自己的手下都打得口吐鲜血之人,余主簿再惊,简旭不过是一个文弱书生,哪里会功夫,难道这简先生是假的,并非安庆班的剧作,而是假借安庆班剧作之名混到自己家来的?
简旭料到会有此情况发生,他喊道:“爹爹,想当年害死我的人,就是他们。”他手指段荪等人。
这回轮到段荪大惊,当年害死余青峰是为了逼余主簿归顺高公公,除了高驰,并无其他人知道,这“楚留香”是怎么知道的?难道真的是余青峰附体?不管那么多,即使对面这个真是鬼,自己也得狡辩。
段荪道:“楚留香,你闯到半山寺,打伤我众多手下,我正想找你算账,现在你自己送上门了,还不过来受死。”他虚张声势的喊了一通,却也不敢往前凑。
简旭道:“你敢发誓当初害我余青峰之人没有你?”
段荪迟疑着:“这……发誓就发誓,我没有做怕你作甚。”他心里想,发誓不过是说话而已,哪有那样灵验的事情,于是说道:“我发誓,若余公子的死与我有关,我便不得好死。”说完,看着余主簿,有些得意,誓发过了,没事。
嗖!一声细微的声音过后,段荪啊的一声惨叫,手捂着眼睛,血从他的指缝间流出。
余主簿吓的连连后退,突然又意识到什么,过来抓住段荪喝道:“说,我儿子当年之死是不是你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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