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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年5月,正是山花遍开的季节里,如真总算披上自己熬了大半年才绣出的嫁衣,戴上凤冠,披了头盖,让知义背着上了平阳侯府抬来的花轿里。
此次借由如真的出嫁,方家的几个孩子才被众多宾客一睹真容,有的说知礼老成持重,又考得功名,将来成就不可限重。见知义少言寡语,双目冷冽,又纷纷夸他非池中之物,将来定能成就大业,再见知廉温文儒雅,谈笑风声,进退得宜,脾气温和,斯文有礼,又夸他才华出众,再加努力,日后定能傲啸仕林。
女宾客见着斯文有礼进退兼宜的如善,纷纷夸她秀外慧中,方大人真有福气,见如美气派高贵,又夸李氏好福气,将来定能与大姑娘一般,找得显赫婆家。见如晴娇憨生得白嫩,如同一团洗净了待吃的水蜜桃,加之年纪又小,大家明知她是庶出,但见她生得这般水灵,却也给了许多赞声。
为了表示自己很有淑女风范,如晴忍着这些贵妇们的荼毒,一直撑到平阳侯府前来的迎亲队伍,总算得到了解放,从这群老少妇人的魔爪中脱离出来。
也就在今天,如晴总算见着了未来大姐夫钟进,年约二十一二,身材魁梧,虽没有知廉的清秀斯文,却自有北方人特有的豪爽与威武。
如晴摸了摸怀里用红纸包着的纸质银钞,刚才她趁人不注意时偷偷拿出来看了,整整二十四两银子的银票呀,相当于她一年的月银了。忽然喜欢起这个姐夫来,一时高兴过了头,噼里叭啦放了一大串鞭炮,一来为着好玩,二来为了庆祝,庆祝自己平白得了外财。
但是,她运气不大好,鞭炮扔出去后,便是一阵浓浓黑烟,才刚背着新娘子的知义,才踏出方府大门,便被黑烟笼罩,好一会儿,黑烟散去,才看到黑如锅底的知义,及在知义背上连连咳嗽的新娘子。两旁宾客见着这着喜剧,哈哈大笑起来,但如晴却笑不起来,她闯大祸了呀----不说知义会不会来找她算账,单说日后她嫁人时,估计也要靠他背着上花轿,若是把他得罪了---后果真不敢想像----
如晴觉得,与其百搬抵赖,还不如亡羊补牢,大方承认错误。
如晴知道知义一向喜静,估计背了如真上了花轿后,吃了饭,便会回自己的院子里,她便在这个时候在劲竹院门口候着。
天色昏暗,夜风习习,如晴迎着傍晚的春风,等呀等,总算等到了前方有人过来,傍晚的夜色已较昏暗,一时看不清来人,不过见走路的姿势及身高,是知义无疑了。
如晴深吸口气,理了理身上因放鞭炮变得有些脏的桃红水袖对襟褂子,小跑步上前,一边跑一边喊道:“二哥哥,你可回来啦---”
她一把抱着知礼略带檀香味的手臂,使劲的摇手撒娇,“二哥哥,对不住呀,刚才一不小心把鞭炮扔到大门口了,让你和大姐姐受罪了,二哥哥可别生我的气哦,妹子不是故意的啦。”
摇了半天,仍是没有得到回应,如晴紧张起来,“二哥哥---”她小心翼翼地望了知礼的脸色,忽然尖叫起来,连忙后退几大步,指着他吃吃地叫了起来,“你---是---是你?”
虽然昏暗的光线并未看清来人的面容,但如晴仍是认出了此人,不是她那永远都板着一张棺材脸的二哥,而是,有半年不曾见过的永宁伯世子江允然。
江允然一袭月白直缀长衫,玉冠束发,金线绣的蟒皮腰带,中间镶有透亮的拇指大小的红宝石,腰带上垂着一条宫绿色比目鱼玉佩,他负着双手,唇角含笑地望着已及他胸前的如晴,郎声笑着,“许久不见,表妹可还识得我?”
如晴鼓着腮帮子,气鼓鼓地道:“就算你化成灰都我认识。永宁伯世子,江允然---公---子。”她故意把公子二字咬得极重。
江允然哈哈一笑,“我江家与方家可是有亲戚关系,表妹为何不像二表妹三表妹那般叫我一声表哥?”
如晴板着脸道:“如晴身卑位轻,可没有这般体面尊贵的表哥。公子抬举我了。”
江允然皱眉,“话可不是这般说的,表妹好像对我略有不满似的?是不是我想得太多了?”
“公子哪儿的话。”
“那你为何离我那般远?”
如晴一本正经地道:“祖母教育如晴,男女授受不亲。”
江允然哈哈地笑道:“咱们可是亲戚,这些虚礼还是免了吧。”
如晴摇头,“那可不行,咱们方府虽不是大富之家,但也是书香门弟,我不能辱了父兄的名声。”最重要的一点是,这姓江的老娘一看就知不会是个好侍候的婆婆。更别说眼界高,就江允然这么一个独子,估计不给自己的儿子找个公主级的,也会找郡主级的。
想到这里,如晴又偶然想起如美曾提到过,永宁伯夫人这阵子颇为巴结泽云侯夫人,该不会想与泽云侯府结亲吧?听闻泽云侯还有个小女儿还待字闺中。
江允然失笑,“表妹这般年纪便能为着家族名声着想,实是佩服。只是表妹这样活着不嫌累么?”
如晴心里大骂,好你丫的居然敢拐弯抹角讥讽她,不过面上却微笑着道:“表哥有所不知,咱们女子生而在世,可不比男子那般随性自在,便是在娘家亦是多有诸多规矩限制,可是经不起一丁点的名声损坏。就算被讥笑为泥人木偶,也胜过铺天盖地而来的流言及世人异样的眼光。”
如晴这番话说得不紧不慢,不轻不重,似在陈述事实。不过只有她内心知道,她是真的很想把眼前的臭家伙狠踹一脚。但凡闺阁女子,无不像她这般谨守礼教,不敢有丝毫擅越,一旦越了雷池一步,花嬷嬷嘴里的齐氏便是最好的榜样。人家靖王妃如今在夫家混得风声水起,但在闺阁时却也是受着地狱般的训练。花嬷嬷以强大数据论证,但凡那些在闺阁里索性而为的姑娘,一旦嫁入婆家,不也是被俗事缠身,被公婆妾室庶子女家族规矩制约,少有出头之日,甚至因闺阁时期的“叛逆、不服管教、任性而为”的名声,但在婆家面前,却只能被认作任性张扬,不懂规矩,毫无大家闺秀气质的媳妇,时不时在婆婆面前被立规矩。
而那些谨守礼教的闺阁千金,虽无建树,也不出挑,却能在婆婆丈夫面前保持尊重与体面,就算不被宠爱,但应得的嫡妻地位却是稳若磐石。当然,也有小部份例外,但那只是少数而已,只能怪那姑娘运气太差,命不好。
如晴心想,她这般努力地活着,努力地为着未来奋斗,相信老天爷不会这般亏待她的。
江允然内心里转了几遍心思,最后挑眉,“这么说来,表妹实是不屑理会这些条条框框的礼教,耐何却不敢违背世人所设定的道德桎梏,我说得可对?”
如晴依然微笑着,“对与不对如晴不愿置评。只是时辰不早了,如晴就先告退了。”
走了没几步,江允然又拦下她,“表妹先别走,我的话还未说完呢?”
如晴耐着性子,左右看了看四周,虽然并没什么下人经过,但总让她心生不安,总觉暗处有双锐利的眸子,紧紧锁住她不放。
“公子有什么话明日白天再说吧,现在时辰已晚,实在不是说话的好时机。”见江允然巍然不动,不由生气,又加了句,“若是让令堂瞧见了,如晴可是会脱层皮的。”永宁伯夫人云氏,娘家并没什么出挑之处,比起李氏的娘家,还差了好几个档次,但人家运气好,嫁了个有为好老公,妇凭夫贵,再兼母子凭贵,伯府夫人的位子被她坐得稳稳当当,在京城贵妇圈子里也是排的上名号的。想当然,眼界也高了,一般的亲戚她是不瞧在眼里的,更别说挑选媳妇了。如晴有自知之明,就算给她上了金身,她也不过是区区四品官儿家的小小庶女,能登大雅之堂,却也迈不进权贵世家。
江允然见如晴客客气气的,却又老气横秋地说着礼义规矩的话,与她稚气的脸儿颇为相符,不由感动好笑,见她夜色里都黑白分明的大眼及粉白滑嫩的脸儿,心痒难耐,上前跨了一步,“我娘虽对我严厉了些,但对我从来都是有求必应,相信不会多说什么的---”
如晴后退几步,见她又朝自己逼来,不气喝道:“姓江的,你不要再过来了,你再敢上前一步,我,我就---”
“你就怎样?踹我?”江允然哪会把她的虚张声势放眼里,继续上前踏了一步。
如晴只觉头顶闪过一排乌鸦,脚下使劲,一团由绣花鞋溅起来的泥巴朝江允然射了去,江允然素来喜洁,见这般阵仗,下意识往旁边退了几大步,等他想重新截下如晴已为时已晚,如晴小小的身影已经跑得远远的,不一会儿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望着如晴消失的方向,江允然想着她刚才的话,“就算被讥笑为泥人木偶,也胜过铺天盖地而来的流言及世人异样的眼光。”他慢慢体味着这话的含义,喃喃自语道:“哼,什么娇憨可爱毫无心机,这丫头比任何人都可恶多了。就一个---装腔作势表里不一的臭丫头。”
而江允然嘴里的虚伪及装腔作势的臭丫头如晴,这时候在奔到前院不远处,忽然放慢了脚步,她四处张望了下,总觉暗中有一道锐利的视线一直紧盯着她不放。可是,四周除了被风吹动的梧桐枝,及过往奴仆外,再无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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