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园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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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陵梓园分为五部分,分别是东、西、南、北、中园,其中宫殿大多建在南园与中园交界,最主要也最庄严的宫殿则建在中园中心,闲人禁入,可单单四园,占地面积便可与整座天界王城相比,区区十几天时间根本走不完。

    但千殁坠也本没打算走完它,纯粹是为了让佴钤殃转移注意罢了。

    不过他显然多虑了,仅仅是在她所住的一方土地,便足够她沉迷好些时日了,那一簇簇花团对她有致命的吸引力,全然忘却了来此地的原因。可实际上,零王什么也没和她说吧?

    还是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薄雾,洒落在少年颀长峻拔的身影上,勾勒出一种独有的倨傲气质。

    千殁坠每天这时便等候在花海前,目光落在紧闭的木质小门上,很耐心地等着她醒来。太阳逐渐爬上天空,他的影子轮廓越发清晰,但他没有动过,安静的听着房间里女孩略显粗鲁的声音,浅然勾唇,才缓缓转身,面向那明媚的日光,眼眸微微眯起,似乎在欣赏那新开的花朵。

    很快听见女孩气喘吁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浓重的歉意以及少许未消的睡意:“千殁坠,等很久了吧?那个,我们今天去西园吧,那边的荷花池我还没有欣赏过,听闻景色极佳。”

    千殁坠轻轻抿唇,消去先前弧度,清雅出尘一般平静淡然的声音在空中漾起:“今天去拜访老,去中园。”

    “耶?!”佴钤殃忍不住蹦到他面前来,见他神情认真不像在开玩笑,才有些许不安的说道:“可是中园禁人,怕是去不得吧。”

    他没有解释,倒是浅吸了一口气,俯下身来,停在与她近在咫尺处,轻启唇瓣:“那么,你是否忘了,我是谁?”

    你是谁……

    佴钤殃愣了片刻,失神地踉跄后退两步,姣好的娇颜上有些苍白,喃语:“你是千殁坠呀,天界王室正统血脉的三王子,我又怎么会忘?”

    她是忘了,才敢与他亲近嬉闹,像个正常的豆蔻少女。可她终究是想起来了,她只是个平凡的灵女,而他却是集万众光芒于一身的王子殿下,有什么是拦得住他的?思索间,她不觉咬住了毫无血色的唇,身子微瑟。

    千殁坠不温不火地探出手来,按住她的细肩,止住她的微瑟,叹道:“终究只是个王子罢了。佴钤殃,你该不会因为这,便疏离了吧?对我而言,你只是佴钤殃,我也希望你也只是这样看待我。时间不早了,怕是要出门了,我们走吧。”

    佴钤殃后知后觉的被他拖着走,才想起来问道:“她,还活着?”问完,才觉得不妥。若不是相邀,他们又怎么能进这园子里呢?真是大不敬。

    千殁坠未觉,只是轻描淡写:“有个在正午之前出门晒一会儿太阳的习惯。”除此之外,常待在房中,这倒是与六年里的佴钤殃有点相似,可是她更冷漠、孤僻。晒太阳是一天内唯一一次走出房门的机会,不把握怎么行?

    “噼里啪啦……”未近殿,便听见一阵玻璃破碎的声音。这声音在这似乎永远宁静祥和的中园之中极为刺耳、突出。循声一望,才发觉附近林中有一座典雅的小亭子,一浓紫身影坐在其中,身旁侍一嫩绿衣裳的侍女,地下满是寒光碎片。

    佴钤殃有些讶异,有些胆怯地望向千殁坠,却见他一步步往亭中走去,眉头紧皱。

    走近亭子,那嫩绿衣着的年轻侍女才惊觉人来,又慌又怒地呵责到:“来者何人,竟不知中园禁人?”

    千殁坠没有理会,定定地望向那个被浓紫严实包裹的女子,眸光黯淡下来,许久在出声轻唤:“顾夏,无恙否?”

    那女子全身一颤,显然不敢相信,猛然抬起头来,蒙着紫纱的脸早已布满泪水,声音沙哑颤抖:“三,三王子……”她不是喜悦,而是惶恐着想要下跪请安,可使双腿早已毫无知觉,她身子一软,便要昏倒过去,侍女连忙扶住了她,将一碗浓黑的液体给她灌下,她才缓过气来,有些窘迫地低头拭泪。

    佴钤殃自觉有什么不对,想了想彼此身份的尊卑,很快地屈膝行礼,脆声道:“圣灵女佴钤殃给请安。”

    顾夏这时才发觉她的存在,压住心底的异样,抬手让其免礼,有些落寞道:“我早已不是此园之主,唤我顾夏便可。若不是我这双腿,定早便去迎接你们,有失远迎了。小青,带着贵客到正殿去吧,给他们备上最高的茶点之礼,决不能怠慢了贵客。”

    侍女恭敬地应下了。小青又一招手,隐藏在草丛中的诸多仆人连忙出来引路,好生伺候着,佴钤殃觉得新奇又紧张,跟在千殁坠身后,不敢言语。

    正殿其实没有过多修饰,可仍旧可以透出与主人一致的清雅肃穆,令人不觉也认真严肃起来,观摩这一切。不多时,身披厚重紫纱衣的顾夏由侍女推着轮椅而来,娴静清雅的容颜经历岁月而染上了一丝衰哀,仍是严密地锁在面纱之后,一双动人眼眸早已因沧桑而不再犀利,垂下了神色,收敛了气势,若不语,无人能将她从侍女中区分出来,与普通人无异。

    待落座,便驱开了众仆,空阔的宫殿里只留下他们三人。佴钤殃拘束着,不安,小抿一口茶水,润了润喉咙。

    “应该知道了吧,顾陵梓园,主要势力已经不是我顾夏掌管,而是新起的顾陵宫。这十年来的权力之争,已经是道不明,园内不再团结,各结势力,暗地争斗。我老了,年青一代早翻了天,最得势的莫过于顾陵宫宫主——简朔。

    “他原是我妹妹顾依的丈夫,我们和睦得像最亲的亲人,他深得我的信任,也获民心,我给他权力,管理东园,也是当时最繁华的地区,他做得很好。”顾夏手指轻叩桌面,唇畔似乎扬起一抹笑意,回忆当时园内繁华鼎盛的安详,对被视为亲人的简朔的信任和满意。

    停顿了一会儿,她的语气变浅,继续下去:“那时候我的小女儿刚刚出生,却已显现出病弱之躯,我忙于照料沫儿,见简朔管理能力如此的好,便渐渐给他更多的权力,让他放开手脚去做。很快,他便相当于我的代理,整座园子都归他管理,他对我们母女还是亲切如初,甚至更为殷勤,我没想太多,深记他的好,也忧虑此举是否令他过于劳累,有些内疚。

    “于是我便去找他商讨权力所属的问题,他一口拒绝了我,还让我安心照料沫儿,不需要插手政事。我疑了,妹妹顾依却安慰我别想太多,我竟没有看懂此时她眼眸中闪动的全是贪婪与野心!然后,那场大火,并不是意外,这才真正唤醒了我,我们母女被困多时,竟无一人呼唤施救,我心灰意冷,抱着病弱的女儿,心想着被蒙蔽如此之久才醒悟的人活该被烧死。可是中间出现了一些变故……

    “我活下来了,被忠心照料我多年的侍女小青秘密地送去医治疗养,心如死灰。小青告诉我宫外的局势,我已没有感觉。欺骗背叛也罢。我唯一挂念的,只是我的大女儿,不知在乱局之后,她落在何方。”

    顾夏垂眸吹茶,殊不知茶水已凉,如灌酒一般悲凉地一灌入喉,哀伤浓重流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