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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遇傅臻,是在她九岁那一年。
仅仅一眼,他便烙在了她的心里,即使,他根本就不曾记得。
再遇傅臻,已然十岁。
傅家向来水深,正宫夫人丁珏与二夫人薛剑虹明争暗斗,不过是为了争夺在傅家的一席之位,那种事她不懂,她只知道,她有了借口可以接近傅臻。
薛剑虹的初衷不过是给大房一个教训,那些年来,没有抵抗能力的两个孩子理所当然成为了伤害的最好工具,丁珏曾经把傅元彦关进暗房一天一夜,薛剑虹便也想拿傅臻来出气。
毕竟是傅明辉的亲儿子,自然不可能当真闹出大事,但凡是没闹出人命的,傅明辉一直以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于他而言,虽然家斗不断,但对两个孩子却是一个锻炼的好机会偿。
当然,他是偏爱傅臻的,好歹也是婚生的孩子。
薛剑虹找上她父亲时,她就在房间里把他们的交谈全都听了进去,待薛剑虹走了以后,她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看着自己的父亲,将自己的一个想法告诉了他。
将傅臻绑架,向傅明辉索要钱财,一来,能让薛剑虹的目的达成,二来,也能让他们大赚一笔。
她的母亲早就跟着别的男人跑了,母亲的模样她从来都记不得,她的父亲是一个只要喝了酒就会拳脚相向的人,与父亲呆久了,她的性子早就有了改变,不再像同年龄还是那样纯粹。
父亲是一个脑子简单的人,听了她的话后,觉得这建议不错,便打电话给薛剑虹把事情说了。
薛剑虹没有意见,只要是能达成她的目的,其他什么事情都是可以的。反正傅家有的是钱,拿出点赎金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况且,她也能借这个机会探探底,看一下傅臻在傅明辉的心里究竟是怎样的分量。
很快的,这个计划便实行了。
父亲将傅臻绑来,那是父亲特地找了一处偏僻荒废的屋子,屋子里就连家具都是没有的,只有几张破破烂烂的桌凳。
傅臻就被关在一间没有窗户的房间内,她曾经事先进去看过,那是一处脏乱不堪的地方,冰冷的水泥地甚至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十岁的傅臻在最初有过惊恐,但很快就镇定下来了,到底是出身名门的孩子,就算在这种地方,也难得保有那种疏离的高贵。
她在父亲的指挥下拿了一个馒头跟一瓶水走了进去,傅臻抬起头看她的时候,眼神里是充满了戒备的。
她将馒头递给他,他伸出手拂开,那馒头掉在了地上沾到了灰尘,她捡起擦干净,再次递给他。
“吃下去吧,有了力气,才能离开这个地方啊!”
他眼露诧异,似乎是意外她会说出这种话来。
在父亲的眼里,她不过是一个十岁的孩子,纵使她是整件事的幕后策划,但她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的。
“对不起,我没想到我爸爸会做这种事。”
她垂着头,那睫毛微颤。
“我从小就跟爸爸相依为命,我只有爸爸一个亲人,我只能听爸爸的话,但是,我知道这是不对的,所以我会帮你离开这个地方,不管用什么办法,我都会帮你离开的。”
傅臻看了她好一会儿,才缓慢地开口。
“你要怎么帮我离开?”
她没有说话,因为,她也不知道她该怎么去做。
之后,她的父亲果不其然向傅明辉索要赎金,可是怎么都料不到的是,傅明辉竟然视若无睹。
她便向父亲提议:“爸爸,恐怕那个人是认定你不会伤害他的儿子,所以才不肯低头吧?要不,爸爸你伤害他让那个人看见?”
她的父亲弄来了拍摄视频用的机子,一边拍摄着一边对傅臻动手,才不过几分钟,傅臻的身上到处都是触目惊心的伤疤。
然而,即便如此了,傅明辉仍是硬着气说什么都不给。
她的父亲怒不可遏,她看着父亲,再一次把话说了出来。
“爸爸,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恐怕赎金是拿不到,我们还亏了,还不如现在就把所有事情都解决了,免得时间再久下去,我们的情况会很糟糕。”
父亲有了杀人的想法,她偷偷跑进那间房间,蹲在傅臻的面前小声地道:“你爸爸始终不肯给赎金,我爸爸生气了,他决定要杀了你……不过我之前答应过你的,不管用什么办法,我都会帮你离开这里的,既然说了出来,我就绝对不会失言。”
因此,当那一个晚上,她的父亲走进那间房间,想要把傅臻杀死时,她就跟在父亲的身后,拿着那把刀先他一步捅在了他的背上。
父亲转过身,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她深怕事情暴露,慌忙地又挥舞着刀子往他身上捅了一刀又一刀。
鲜血流淌在地上,这是她第一次杀人,杀的还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虽然她也会害怕,但更多的,是兴奋。
这个男人从小就对她拳打脚踢,她忍了那么多年,如今,就如同将心底的那种愤恨一次性地发泄出来。
她杀红了眼,即便父亲已经躺在地上断了气,她仍是手起刀落地没停止过。
是傅臻上前拉住了她的手,跟她说了一声“够了”。
这之后,傅臻带着她离开那处荒废的屋子。
她其实心里是清楚的,傅臻留她在身边,很多的原因都是出自愧疚与责任。是她把他救了出来,是她让他免于一死,甚至,还不惜亲手杀死了自己的亲生父亲。
她为他做了那么多,为他付出了那么多,他怎么可以将她丢下?
可是,她怎么都没有猜到,她费尽心思才得以留在他的身边,却有那么的一天,出现了一个叫叶暖的女人。
这个女人在日渐的时间里成为了一个不可不拔的心中刺,逐渐的,就连傅臻的眼中也开始存在着这个女人的身影。
他呆在她身边的日子越来越少,更多的,是陪着那个女人。
白薇真的觉得,是叶暖夺走了本属于她的一切,抢走了她的男人。
傅臻是她的,她千方百计才得到他,为了他,她杀了自己的父亲,但是叶暖呢?她为他做过什么?她凭什么得到他的心?
对叶暖所做的那一些事,她由始至终都没有后悔过。
她只认为,自己是在捍卫爱情而已。
当傅臻知道当年的真相,彻底从她的身边离开,她慌了,她不懂,为什么她为他付出了那么多,他却宁可到叶暖的身边去也不愿意跟她在一起?
没有傅臻的日子,无疑是行尸走肉的。
她不再需要伪装善良,也不再需要每天盼着他能看她一眼,她游走在荒唐的世界里,以快感麻木心扉,总以为,这样折腾自己就不会让自己继续想着他。
她对傅臻的爱,是爱吗?那的确就是爱啊!就算那是扭曲的爱,但也无法否认那也是一种爱。
她不过是用错了爱的方式。
那狭仄的车厢内,白薇抬起头,那个目的地已经不远了,似乎,这已经是他和她仅剩的相处时间了。
“傅臻,对不起。”
她出声了,他回过头,她迎上了他的眼。
“这一句对不起,是我这些年来,对你的所作所为,也是我欠了你的。”
他薄唇抿起,好半晌才开口。
“你不用跟我道歉。”
她摇了摇头,倔强地看着他。
她不知道,今天之后,她还会不会再见到他,她也怕自己没有那个时间了。
所以,她要把憋在心里的那些话全部说出来,毫无遗漏的。
“十岁那年的事,是我所为,就如同你所说的那样,我是一个心机阴沉的人,一个几岁大的孩子,竟然会有那样的心思,换着是别的人都会觉得可怕。可是那时候我爱你,我想用尽办法留在你的身边,我知道我跟你之间的差距,除了使计,我根本就没有其他的办法接近你。”
爱是一个好东西也是一个坏东西,它会让人改变,变成连自己都认不得的模样。
她为了接近他,不惜利用杀死了自己的父亲,而后她成功地呆在他的身边了,以为那就是她想要的生活,但到头来她才发现,并不是这样的。
她想要的,其实是一个她爱的并且那个人也爱她,单方面的爱情,由始至终注定了不会有结果。
傅臻不曾爱过她,他待她的好,全都是出自愧疚与责任,若是失了这些,她白薇在他面前什么都不是。
也是当后来她明白了所有的事,才知道自己过去有多荒唐。
“可是如果有重来的机会,我依然会选择爱上你,但是,我不会用那样的方式,而是用光明正大的方式到你身边去,让你真真切切地看见我的好。”
她从他的眼中看到了诧异,她宛然一笑,如果是以前的她,根本就不会说出这样的话,倘若非要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清醒过来的,那么,大概就是在爵园前的那几天吧?
她软下姿态卑微地哀求,他不愿相见,最后,是叶暖走了出来,用一巴掌结束了她们之间的那些恩怨。
她方知,她这辈子都比不过叶暖。
她自信她对傅臻的爱并不比叶暖少,只是她用错了方式,之后的每一步,也都错了。
“傅臻,谢谢你过去陪我走了那么长的一路。”
他看着她,良久以后,才吭声。
“我也该感谢你,是你让我这十几年来没有那么孤单。”
白薇咬着下唇,够了,真的已经足够了,他的这一句释怀,便是她这么久以来渴望听到的。
她抬起头看着前方不远处,她与他之间,算是彻底结束了,也没有遗憾了,就算让她现在去死,她也能够死而瞑目了。
……
她为叶暖挡了那致命的一枪。
鲜红的血自身下蔓延开,很快就渲染出触目惊心的一大块,叶暖的手在不停地发抖,她看着那躺在血泊中的人,双眸里尽是不敢置信。
“为什么?”
为什么要帮她挡那一枪?如果不是她,那一枪将会是打在她的身上,而现在躺在血泊中的,不是白薇,是她。
她躺在那,她能清楚地感觉得到自己的意识开始涣散,那一枪打在了离心脏很近的地方,又或者,直接打在她的心脏上?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觉得自己的身子好冷,人也觉得好累。
她看见傅臻走了过来,那眉宇间带着对她的担忧,他似乎是想要把她送去医院,她摇了摇头,声音很轻。
“你们都不用忙了……”
她艰难地开口,随后,目光望着眼眶泛红的叶暖。
这个女人,为什么要为她这种人哭呢?
她过去对她所做的坏事,难道还不够多吗?她应该恨她才对,而不是在这为她落泪。
这对她来说,是一种解脱,她的这一生本来就是一个错误,那么,以这种方式结束,也不错。
“叶暖……”
她唤着她的名,随后勉强地扯起了一抹笑。
“那一巴掌,根本就不足以扯平我做过的那些事……如今,才是真正的银货两讫了,我……再也不欠你了。”
这之后,她的焦距开始涣散,最后的一刻,她在想,结束了,真的结束了,往后,她不用再那样煎熬着了。
在黑暗袭来前,她在想,如果下一辈子,她还有幸能够遇见傅臻,那么,她不会再用这辈子的方式接近他,她会勇敢地站到他的面前,将自己的心情袒露。
她的这一辈子,做了很多错事。
杀死父亲,算计傅臻,伤害叶暖。
每一件事,都是罪该万死的。
她的过去是不幸的,但这一年,她却是幸运的,因为她醒悟了,知道了有些爱不能强求,有些人无法强留。
她爱傅臻,她的这种爱自信不比任何人少。
她爱傅臻,如果还有下辈子,她还想遇见他。
她,是白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