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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丞止不住笑,好容易才将那喝点酒连物种都变了的女人挪到床榻边。
“乖哦,睡会儿先。”
哪知苏芳王并不领情,手脚并用死活挂在他身上不肯下来。墨丞无可奈何抱着她坐下,哄骗着吃了几口茶,却也不见其面上红晕退散;约莫是用来醉虾的酒太烈,这少顷功夫酒后劲全数上来,竟是比先前醉的更厉害。
是不是该差人去济世仙境找月弄影取点醒酒汤会比较好?然而这个念头忽的一闪就被墨丞彻底掐灭:这女人如此软糯迷糊模样实在罕见,多看一刻是一刻,作甚要让她醒过来?
善良小人和邪恶小人在墨丞内心深处打了一会儿架,最终善良小人被打死了。
于是他心安理得地占着便宜,一边抚着她的背一边故意搭话,“都说酒后吐真言,上官绛,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老老实实回答我好不好?”
她发出重重的呼吸声,迷迷糊糊点点头。
“你……喜欢过月弄影吗?”他问的犹豫,小心翼翼观察着上官绛的表情。
“喜欢!”答得干脆利落,她头点的更厉害。
墨丞一怔,目光明显暗了一下,踌躇着又问,“那,霁威将军戎苑呢?”
“喜欢!”上官绛眯着眼,红唇微张,一身酒气压下寝房里弥漫的龙涎香。
凌玄帝君已经开始冒冷汗,抱着她的手都在抖,却忍不住继续,“那、那燕宣……”
“喜欢!”
“啊,连他也……不是吧?上官绛你还真是……”他默了片刻才开口,“我记得,你有个朋友叫闻人紫……那她呢?你也喜欢吗?”
“喜欢……”
“等、等一下,姝裳……”
“喜……欢……”
墨丞终是意识到有点儿不对经,指指门口,“你之前养的老虎……”
“嗯,喜欢……”
谁说过的酒后吐真言?站出来我保证一把涅槃火烧死他!凌玄帝君窝了一肚子火,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不过什么都问不出来或许是件好事,总比其中一两个答案是她真实想法要强得多——这般安慰着自己,他看着怀中佳人说的一字一顿,“既然都喜欢的话,那么,凌玄帝君墨丞呢?”
满心欢喜等着想要的答案,结果却是长时间的沉默。
他开始焦躁不安,凑近些许想要听到她的回答。
“呼……”上官绛倦意来袭,发出响亮呼噜声。
“喂,你好歹说句‘喜欢’再睡啊,醒醒!说你喜欢,快说你喜欢墨丞啊!”他恨得牙痒,摇晃着她的肩膀硬是将其折腾醒,几乎是喊出来的声音,“上官绛,回答我,你到底喜不喜欢墨丞?快点回答!说喜欢!”
堂堂凌玄帝君用这种法子求关注还真是丢人,真想一把涅槃火将自己烧了。他叹气。
半睡半醒的女子发出别扭的笑声,忽然定了眼神伸出根手指指着他鼻尖,眼神秋波微转,“我知道你是谁,你就是……就是墨丞……你是墨丞,我才不说喜欢你呢,打死……打死我也不说喜欢你……”
“搞什么嘛,到底醉没醉?”墨丞脸色差到快要散发出异味。
她扭了扭身子,又往他怀里钻了钻。
他终于放弃,将环着自己的手掰开,俯下身子将她挪到被褥里,看着女子睡过去的容颜轻笑了一声,“是不是鸟儿在笼子里待得久了,已经习惯了,所以才回来的呢?可我这里没有苏芳城自由,未来的路也有点儿艰难,等到笼子里不安全的时候,或许我还会想办法送你离开,希望你不要怪我……”
他揉揉她的发,“毕竟对手是二哥,我也会害怕呢。”
没有回应。兴许这回真的是睡着了。
墨丞在她额上浅浅一吻,袖口却被一只手拉住,女子懒散的声音幽幽响起,“不怕……我在呢……墨丞啊,我也喜欢的……”
她嘟着嘴发出含糊不清的拟声,双颊因为酒醉而绯红一片,乌发散落在被褥间,一双眸子微微睁开凝视着他。
“睡吧。”
得到心满意足的答案,于是墨丞笑了起来,抬手替她褪去鞋袜,自己则卧在床榻一侧,与她保持着距离。
“不是这样的,陪苏芳王睡,要这样……”她扯开身上被褥,一股脑儿滚进男子怀里,揪着他的衣领逼迫他看向自己,神智稍稍有些清醒,只是话还说不大清楚,“你这只兔子……和墨丞那家伙长得很像啊……”
她动手在他的发冠上摸了两下,像是在揪无形的兔子耳朵。
今晚约莫睡不了几个时辰了,玄机台还堆了一桌折子可怎么办?墨丞开始后悔没唤流萤去取醒酒汤,还没琢磨出怎么哄一个醉酒的女人安分,抬眼上官绛已经开始动手解他扣子,他大惊,一把按住她的手,“你做什么!”
女子笑得妩媚,“本王……要临幸你……”
她的眸子氤氲薄薄水雾,动作也愈发放肆起来,墨丞拦她不住,只好义正言辞地用语言拒绝,“等等等一下!我是兔子,不是墨丞,人兔授受不亲,苏芳王自重啊!”
啊,加了“你所喜欢的”这个词来形容之后真是浑身舒坦啊。
“胡说,我知道你是墨丞,苏芳王喜欢你,想临幸你,这有什么错?”
上官绛露出不满的表情。
墨丞眯着眼睛考虑了三个数的时间,心里的善良小人再一次被打死了。
但是任由事态发展下去,她清醒过来以后一定会打死自己的罢?啧,管不了这么多。
长明灯内燃着涅槃火的金凤羽恍惚间更盛,上官绛在清醒与醉意之间来来回回。
“别胡来,会疼……”
墨丞一句话还没说完,便看见强势的女人五官因为疼痛而扭曲起来。自己也好受不到哪里去,蹙着眉想要去扶她,谁料上官绛固执不肯与他分开。
他不敢动作,只拍着她的背温柔安抚,“莫逞能了,这种事,还是我来罢。”
上官绛抱着他一动不动,也不作回答。
墨丞当她是害羞,不由轻笑一声,将其安置,生怕弄疼她,垂目时才发现那女人竟已不声不响睡着了……风月之事中途睡着了?女子红唇间溢出的声音像是足以借势的一阵风,燎原大火烧的他心肝胆肺都一阵疼。
自打遇上这个女人,好似任何状况都不觉得意外了。
凌玄帝君叹了口气,认栽。
*
翌日。
上官绛揉着眼睛从床榻上坐起身来,抬眼便见绛红衣衫堆在床尾,一并凌乱的还有熟识不过墨色锦袍;再扭头,身边男子乌发遮颜,睡得正香。
恍惚间意识到什么,她慌忙低头去手臂上寻一样东西。
无果,随即心生寒意。
怎么了?墨丞忽然出声,惊得她向后一缩,猛地抓过衣服丢过去。墨丞却不接,伸了个懒腰,露出线条漂亮的腰腹,伸手想要去够烟枪,半途却因上官绛的低语而收住。
她问得犹疑,“我们……我们两个,不会是……”
“昨天的事你还记得多少?”
“我记得吃了很多炝虾,酒味很重,晕晕乎乎的。”来不及表达愤怒,也来不及表达惊愕,上官绛努力回忆着昨日的点滴,越想脸色越不好,“后来你好像问了我什么,再后来,再后来……我对你是不是做了什么?”
“我对你”,而不是“你对我”。
潜意识里默认了主动的是自己,这可真是糟糕。
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墨丞,本以为是一场梦,可那梦实在是太真实。手臂上本该有的东西一夜后荡然无存,身体的疼痛亦在提醒着自己,昨夜当真与他发生了什么……只是自己全然记不清楚了。
墨丞咬着被子故意装作心碎欲绝,“你说过会对我负责的,怎么能忘记呢?”
她心中不安更甚,强忍着出声,“你是白痴么?”
“难道你要始乱终弃?”他开始不依不挠,“上官绛,你好狠的心!”
“我……我怎么可能和你……”上官绛恨得发疯,一把掐住他的手,“说!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若是敢有半句谎话,我定饶不了你!”
然而肌肤间相触好似有灼烫感,她有些畏惧地又松开手,将被褥裹得更紧,努力保持着镇定,不想叫墨丞看了笑话。
“你抱着我喊兔子,口口声声说喜欢我,最后还扒光了我衣裳,说要临幸我……”
“然后呢?”酒后误事,酒后误事,她眼下悔得肠子都青了。
“还非得说自己是母老虎。”墨丞两手一摊,佯装无辜,“然后啊,纯情又可怜的小兔子就被那头母老虎吃掉了。”
“胡、胡说!”她美眸圆瞪,气得双颊绯红,“我怎么会对你说这种话!”
“啧,说了就说了,我又不会笑话你。”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上官绛僵硬在那里,满脑子只剩这四字。
他笑,将外氅披上,想要一点点消磨着女子眼中的戒备。上官绛仍是将信将疑,蹙着眉盯着他看,后者忽然爆发出极为响亮的大笑声,间或伴随着“母老虎”“小兔子”等饱含讽刺的字眼。
上官绛扬起拳头迟迟下不去手,末了才冷哼一声,咬牙想要灭他气焰,“我在苏芳城时,消遣过的男人那么多,现在多你一个又算什么!少在那里得意忘形,我只不过是不小心……”
“喔?苏芳王确定有‘那么多’?”墨丞勾起唇角,目光顺着她的手臂一直逼上她的眸子,戏谑道,“可你方才还在手臂上找守宫砂,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