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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时军中小校又给赵锐报来一个不好的消息,韩千钧军中所射出的箭枝带毒,受伤的军士现苦不堪言,军中大夫束手无策。
赵锐闻言惊怒不已,急忙召军医来见。
“受伤将士状况如何,有法医治否?”赵锐阴沉着脸问道。
几位医官站成一排,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是一脸愁容,谁也没敢开口答话。
赵锐见状一拍几案,勃然怒道:“本王所说你等都没听到吗?给本王据实禀来。”
“是……”见王爷已然大怒,再不回话恐有性命之忧。一位年长的医官壮着胆子,颤颤巍巍的答道:“启禀王爷,我等……我等孤陋寡闻,是以羽箭所淬之毒辨认不出,以致……以致无法用药。”
赵锐皱着眉头,缓缓说道:“无法用药……就是说已不可医治了。”
“呃……也不尽然。对方所用药量不足,尚不能致命。想来是准备仓促,箭矢浸泡的时间不够所致。”一名军医赶忙答道。
“不足致命?”赵锐似有所思。
“是,王爷。以下官来看虽然眼下痛苦难忍,但修养一段时间自能痊愈。”又有一名军医抢着答道。
赵锐点了点头:“这要多久才能够痊愈呢?”
“依下官判断,大约需要一个月左右的时间,身体自能将毒素排尽。”医官答道。
赵锐闻言不见丝毫喜色,反是长叹了一声,冲他们挥了挥手:“你们都下去吧。”
几名医官如获大赦,慌忙施礼退出了营帐。
赵锐此时心中说不出的烦躁,韩千钧的箭矢并不是毒量不足,而是他有意为之。几千伤兵受毒所困,已然失去了战力,根本与死无异。但是他们尚还未死,就不能抛之不顾,必然给军中带来多余的负担,这只是其一;而其他军士看到他们整日痛苦不堪的样子,必然会对对方的箭矢产生恐惧的心理,对于士气是一个极大的打击。韩千钧此人非同小可!
韩千钧回到营中,立即传令召集所有将士,列阵训话。他知道射杀己方的兵士必然招来非议,甚至可能军心涣散,而对此他早已有所准备了。
韩千钧身穿戎装,昂然立于高台之上,望着下面数万的兵士,神情激昂的大声喝道:“众位将士!今日罗鑫硕与钟镇二位将军沦陷敌阵,是本督用兵不当,致使其陷敌过深。唉……两位将军与某亲如手足,本督心痛难当啊。”韩千钧说道这里,伸手擦拭了一下他的眼角,声音亦有些哽咽:“发生此等事情,本督难辞其咎,本应自吻谢罪。但大敌当前,不易便死。待罪立功,给死在疆场的将士报仇雪恨,乃首要之事。而赵锐逆贼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罗、钟二位将军深明大义,必能够体谅本督之苦心。其深陷敌阵,眼见生还无望,得以杀死更多叛军,必然是其所期。他们是真正的勇士,本督以为其定然是含笑而去。凭此一仗要让叛军知晓,吾等是天朝禁军,无所畏惧,吾等是无敌的战士,正义之师,必受上天之护佑,任何人小看我们都要其付出惨重的代价。”韩千钧越说越是激愤,最后这几句话更是歇斯底里的狂喊而出。
众军士在其感染之下,群情激昂,振臂高呼:“要让叛军付出代价,吾等无所畏惧……”数万齐声呼喊,响彻云霄,其音经久不绝,远达敌阵。
一万弃卒,可以说韩千钧将其作用发挥到了极致。
原本只是相互试探的一仗,却打成了这幅摸样,让赵锐异常的恼火。韩千钧此等不合常规的战法,大大的出乎了他的意料。兵力劣势而率先强攻,后又弃之不顾,以自杀的方式,换取了此役之胜。而其毒箭更是阴损之极的招数。如今对方士气大振,将会是个不小的麻烦。下一战绝对不容许再有闪失,必须要以绝对的优势取胜,才能让兵士们重整气势。
翌日一早,赵锐便先出兵,阵列玄囊,缓缓推进。此阵法创于战国孙膑,要求弩兵在前阵,射完后撤,车兵在两侧,长戟在中阵,长矛在后阵,讲究的是一浪接一浪的攻击。而赵锐将阵法略做了改动,由两千辆弩车一字排开取代弩兵,每车之间留有空隙,以便后排军士插上。两翼以铁骑为辅,长戟阵中,长矛在后。
赵锐所造的弩车,发射并不是一般的弩箭,而是一种长矛。此车威力巨大,一矛射出,可连串数人。其缺点是射速慢,开弓放矛需多名兵士合作方能完成。是以在此阵两翼放置骑兵,一旦对手强攻,骑兵则立即从两侧包抄,同时长戟、长矛上前。
这种战法受弩车笨重,而且攻速慢的影响,在与势均力敌的对手交锋中并不实用。然而此次由于双方兵力悬殊,对方若敢上冲必然陷入重围,若不上前便成了弩车的靶子,正是倚强凌弱最适用的阵法。
韩千钧看到此阵不由得眉头大皱,此战却要如何打法?前冲,对方早已张开了口袋等着你来;不冲,弩车射程远强于弓箭,只能被动挨打。正是攻又攻不上,守亦守不住。而且叛军的阵势正在逐步前压,拉近双方的距离,一旦进入射程,强弩即将发射,本阵只好节节后退。其实弩车本方也不是没有,但却不能拉出来与之对射。兵力不足经不住对手的突击,那拉出来的弩车就等于白白送给人家了。
韩千钧暗叹一声,心知此役绝无胜算。传令下去,让强弓避开弩车由两翼射住阵脚,全军后撤三十里避其锋芒,来日再战。
赵锐如法炮制,玄囊阵缓步推进。韩千钧苦于无法应战,节节败退,三日里兵退百里,扎营于渭南。
当夜,韩千钧独居帐中。三日来,每每交阵皆不战而走,此刻距离京城已经不太远了。他并不是没有对策,相反是早已做好了安排,他在等待赵宇的消息,等待着最后的决战。接连避而不战,并没有影响到兵士的士气,反而是一种士气的累积,随时都会在瞬间爆发。
“启禀都督,闵王信使营外求见。”一小校帐外禀报道。
韩千钧闻得此言,拍案而起,哈哈大笑,终于来了。
天朝兵马连夜起营,兵退零口。
第二日一早,赵锐得知韩千钧兵马深夜退却,令其大惑不解。以往都是赵锐列阵而出,韩千钧兵马才退,今日无故连夜而走却是何道理?赵锐心中疑惑,传令军士,保持阵型,缓缓而进。同时派出多支探马,勘察前方状况,以防对方又有诡计。赵锐此刻是非常的谨慎,只要不出差错将大军推到长安城前,那便可宣告胜利。任你韩千钧智谋万千,面对我强大实力亦是无可奈何了。
没有多久赵锐便得到前方探马得飞报。“启禀王爷,韩千钧在零口摆下阵势,严阵以待。”
“哦?”赵锐一怔,零口那里有什么特别之处吗?为何选在那里与我交战?赵锐心中起疑,问道:“他所列何阵?可认得吗?”
“这……小的不知,韩千钧在那里挖了若干战壕,不知想做什么。”那探马答道。
“战壕?”赵锐眉头微皱,这韩千钧又再搞什么把戏。
叛军兵进零口,赵锐站在城塔之上,向远处望去,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何时有过这等规模的战壕!
只见这些战壕全部挖为方形,而且层层相套,就如数十个方框依照大小顺序套在了一起,最外层竟长达数百丈,横贯南北。每道战壕之间的距离约有八尺,深五尺,当中兵士井然,长矛林立。骑兵列于战壕之后,护住本方后阵,韩千钧就在后阵中指挥。
在这战壕之上还留有四条道路,两条贯穿东西,两条贯穿南北,每条宽宥三丈,犹如在战壕上写下一个巨大的“井”字。这几条道路是留给兵士行走支援,以及骑兵从后阵出击之用。
赵锐看这这番景象,不由得暗自惊叹,好一个韩千钧那。士兵藏身战壕之内,弩车自然无用武之地了,而且骑兵受地形所阻,亦无法形成有力突击。军队若要前行,必须攻克这一层层的战壕,这将是一场极为惨烈的肉搏战。
赵锐传令,弓箭上前,他要先做一番试探性的攻击。随着令旗挥动,数万箭矢向敌阵激射而去。只见战壕中兵士伏低,铁盾上举,这样只需护住头顶,便可万无一失。
弓箭毫无效果,那是预料之中。此时叛军令旗再动,长矛手列方阵出击,弓弩手护住两翼,以防敌军后阵骑兵的突袭。兵士躲在战壕中虽然可以避过弩车、弓箭,但是在近身搏斗时,对方却是居高临下,对其极为的不利。赵锐也正是看破了这点,所以直接派长矛上前。
可是韩千钧既然设计了此阵,自然了解此阵法的强处与弱点。这阵法最大弱化了赵锐兵力的优势,强迫对手做线对线的攻击。由于受到战壕所阻,赵锐的兵士虽多却无法直接插阵中的腹地,也就很难形成以众敌寡的局面。第一排的兵士不倒下,他第二排的军士根本就攻上不来,所以大多时候都是在一对一的攻击。而已方若是倒下一人很快就便有后面的军士上来补位,这就可保证防线不会出现空隙。
但此阵弱点也非常明显,在单兵作战时,对手占有绝对有利的地势,己方兵士的伤亡率要远远高于对手。为此,韩千钧曾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了破解之法,那就是“三线合击”。他拉近了每道壕沟之间的距离,将其定位八尺,然后给所有的将士配备三种兵器,长矛、超长矛和弓箭。这所谓的超长矛就是比普通长矛还要长出来一倍,可以使第二道壕沟的兵士直接攻击到第一道沟前的敌兵,而三道壕沟的兵士则用弓矢相助,这便形成了三打一得局面。如果赵锐突破了第一道壕沟,那第二道的兵士就换用普通长矛,第三道换用超长矛,第四道则用弓箭攻击,以此类推。
赵锐显然没能想到韩千钧能有这种战法,攻上去的兵士都是以一敌三,而且对弓矢有明显的惧怕之心,有些士兵见自己暴露在了箭矢之下,掉头便想逃走,这哪里会有胜算?
赵锐只得鸣金收兵。对方的攻守策略他已经看明白了,此番前来虽然没有虾蟆车,但想破他此阵倒也不难,只是要费些功夫。他传令众将,吩咐兵士搜集石头,明日炮轰韩千钧的壕沟阵。(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