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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国倾城
北方有佳人
一顾倾人国
再顾倾人城
“霜儿走了。”她看着那夕阳下修长的紫色背影淡淡地道。
“嗯。”封敬之微微颔首,手里摩挲着一支长长的布满暗色斑痕的红缨枪,那枪上的穗子也是暗红色的。
青宝沉默了片刻,轻问:“你无法回应霜儿,可是因为小纱?”霜儿一直在等他回眸。
那背影一僵,他偏过头邪气轻笑:“谁会惦记那悍婆娘,喜欢逞强,这下场也是活该。”
留意到他微颤的手,青宝走过去把手搁在他肩上轻叹:“你若无心,她便休,若你真对小纱不曾存半分心,那倒是好事,她大约也不会想要你见到她现在的模样。”
感觉手下身子大大一震,他喑哑着嗓音,似压抑着什么:“她她不是。”握着那红缨枪的大手指节泛白,怎么也说不出牺牲那个两个字。
“我不知道,只是我们没有人见过她的尸身不是么?”
“可。”根据俘获的北萧人口述,那样的情况下,还有一个可能便是尸骨无存,他目光落在那把红缨枪上,那暗色的痕迹如此刺眼,他几乎可以想见那时她的鲜血怎样顺着枪杆流淌,染得那艳丽的红缨化为暗红。忍卫们,最近有些奇怪,也许,你可以去看看。”她语含深意。
“可朝廷里的事。”他黑玉瞳里闪过一丝迟疑。
“放心,这事不是一两日便能解决的,我们要有耐心。”夕阳下橘色的光线下,深秋的风吹起满天的蒲公英,她拨开额边的发丝。笑容深沉的模糊。
承天十一年,御史台大夫封敬之,承帝命,代天巡守,监执地方百官操行,所破冤案无数。
黑暗地小屋子,吱呀一声打开。有浅浅的却诡异的香气散开,像草叶腐败的味道在空中交织成一张网,连烛光都透不过沉重的空气。
青宝慢慢地踏进屋子里,望着静静坐在墙角的人影:“萧兰芷,你输了。”历时一年多的追捕。萧兰芷终究还是未曾逃脱。
灰暗地空气似乎轻颤了一下,仍然带着少年青稚的低笑声响起:“愿赌服输,风玄优,如今你绕了这么大一圈,得到了什么?作茧自缚。你和他之间一样永远都隔着许多人,昭仪娘娘!”话里有恶毒的深意。
“这便不用你操心了。”她顿了顿,似笑非笑地道:“你不想知道我到底是怎么抓到你的么?”
兰芷一窒。随即冷道:“我说过愿赌服输,你又何必废话。“不,这个人,你一定会很想见。”她意味深长地道,说罢身子微偏,身后踏进一个纤细窈窕的身影。
兰芷先是一怔,随即低笑:“是你竟然是你哈,为何竟然是你!”他笑得浑身颤抖。牵动了被捕时地伤处,唇边不可自抑地溢出鲜血,他却依然没有停下笑声,抖动着的单薄双肩,竟有了几许凄凉味道。
“主子。”芸草如墨般幽黑的眸子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你们主仆既团圆了,那戏也该开演了。”说罢。青宝拍了几下手,身后又鱼贯而入几人。
芸草一震,冷静地面容里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你答应过我。”
“放心,只是一个游戏而已,他不是喜欢游戏么?”她微笑的星眸里有了残酷的味道,这世间有什么是做了而不用付出代价地呢。
“兰芷,你有两个选择。”
出了那晦暗的小门,她递给门外侯着的侍卫一个小盒子,淡淡道:“完事了,把这个给里面地姑娘送去。”
侍卫恭谨地道了声是,里面便传来凄厉的嘶吼,让门口的人都颤了颤。
青宝则看着那清冷的月光轻叹,以德报怨是圣人,可她只是个女子,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的女子。踏着寂寂月色,有清冷的风静静拂过。
承天十二,夏初
武昭仪,晋皇后,太极殿颁授金册金宝,与帝共至肃仪门受百官、使节参拜。是为武宗熙圣帝第二任皇后,则天顺圣皇后。
右相王必之加封太尉,王氏门庭擢耀,无出左右。
时年末,第二任访西使贺兰显铸千尺大船十数艘,领五千余人由泉州入海,再访西洋。
承天十三年,秋末
武骠将军刘威率十万大军平定以楼兰为首的西域七国之乱,西域三十六国皆遣使节入盛安京,再奉帝为天可汗,设西域、北庭都护府。
帝旨下,往来通商无所阻,帝都之繁盛前所未见,而女学初盛,达官贵者以女得入为傲。
昔年冬末,帝旧年征西沉疴复发,渐不得起,顺圣皇后帘后听政,代秉朱笔。
浅浅的斜阳落下,青宝正斜靠着软卧,看着手中地奏折,散着一头刚洗的发丝,屋内的炉火甚旺,熏得屋子里暖洋洋的。
“这些时日,底下的人虽然都对娘娘代御批之事有些非议,但翻不出什么大浪来,只是这新科选士地事。”隽秀的年轻人看了看上首似眠非眠地人,不再出声。
“新科的那些士子还是让右相他们去选吧,贤卿私底下提点着咱们的人就是了。”她换了本折子。
吏部侍郎尉迟贤微笑:“是,娘娘,如今三省六部的新进同僚都是咱们的人,王相知道了,中风了可不得了,司徒大将军那更不好打发。”
她瞥了眼目含戏谑的尉迟贤,淡淡道:“欲速则不达,贤卿这个道理不需本宫说罢。”这年轻人到三分当年敬之的样子。聪睿得很,可嘴巴也不饶人,不愧是敬之保荐的。
正是议事之时,却听得窗外一阵喧哗,她抬眼看去,却看见两只细细如同参须一样的东西在窗外晃啊晃,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试图爬上来。尉迟贤正要唤人却见皇后摆摆手,他含笑退开。
青宝有些好笑地看着那两根参须,这几日她都有发觉那参须的存在,可感觉不到恶意,她也懒得去理会。总感觉花草丛里像多了一只小人参精。
“喂,小人参精,你在做什么?”她好奇地看着挂在窗边,一身浅黄,头戴朝天冠地小人
小人参精似乎被吓了一跳。晃着脑袋上两只雉尾,攀着窗台的手一松,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愣愣地看着她。
青宝差点笑出声来,轻巧地跃出窗外,抱起那小人儿:“摔疼了没?”那圆嘟嘟的小脸,大大的眼睛和小嘴巴,怎么看着有几分像尘儿。
“你你是男的,怎么会从皇后的窗子跳出来?”小人参精愕然地张着小嘴巴看着面前一身男装的人。
“你又是谁?”她好笑地看着一脸可爱却满嘴老成地小人
“大胆狂徒,放下本王!”小人参精板着脸儿,粉嫩嫩的小模样却有了几分威严。可看在她眼里,却撩拨得她心里痒痒的,手也痒痒的。
“啊啊,你干什么,你这个坏人呜呜。”
看着皇后娘娘施暴。尉迟贤见怪不该地挥退准备围上来的一干宫女太监。
直到一道含笑地低柔声音响起:“皇后,你在做什么?”
青宝这才放过手下那张泫然欲泣的小圆脸。笑咪咪地回过头:“陛下,这就是从肃成王那过继来的孩子么?”肃成王早逝,膝下只得一遗腹子。
“你就是那个狐媚惑主的皇后?男男?”小东西惊讶地捂住自己惨遭蹂躏的小脸,虽然嘴巴上一套一套地,可他的小脑瓜里始终觉得穿男装的就是男地,女装的就是女的。
“翼儿,不得无礼,她是你母后。”一身明黄常服的风微尘,神色有些苍白,眸光却温柔地看着面前的人。
小东西还是一脸迷惑的模样,可立即乖巧地先唤了声父皇,正是看过她这边的时候,刚张了嫩嫩的小嘴,就感觉自个脸上一暖,顿时又呆滞了。
“你你亲我。”
“我既是你地姑姑,也称得上你的母后,为何不能亲。”她轻笑,逗着面前傻乎乎的小人儿,两指又忍不住去掐他的小脸。
“皇后,该用膳了。”风微尘似不忍见风翼被人这么蹂躏,出声道。
“下次不要爬窗了,想看我这个狐媚惑主的皇后,走正门就好。”青宝抱抱他,看着那两根小尾巴晃荡,忍不住低笑出声。
看着那修雅地白衣人伴着自己的父皇远去,风翼摸摸自己地小脸蛋,有些茫然,好奇怪哦,为什么皇后和其他妃子不一样呢?
可是从来没有人敢亲他呢,暖暖的、湿湿的,好像心里软软的,就是亲亲么。
她不像坏人呢风翼红着小脸发呆。
用毕了晚膳,回到未央宫,她扶着风微尘慢慢上床,又帮他解开头冠:“那孩子,有些像你呢。”
“是么?”他低低咳了几声,脸色愈发的苍白,这几年到了冬末他的身子又渐渐弱下去。
“最后一颗佛灵舍利在落夕公主身上吧?”她看着他不言不语地垂眸,伸手轻轻抬起他的脸,望进他那双柔如秋水的眼睛,带着薄雾似的光华。
“我可以容忍她挑唆宫内的人针对我,甚至试图刺杀我,但我怎能放任你这般虚弱下去。”晴明师傅曾说过他的病只差那一味葯。
她顿了顿,低低道:“尘儿,你是舍不得她还是有愧于她?”只这一件事,她是如此介意。
“阿姐,你怎么会不知道?”风微尘长长的睫羽颤了颤,轻叹一声,抬首吻上她的唇,缠绵缱绻之际,他眸里闪过一丝深沉冷魅。
再醒来来时,天已大亮,身边的床已凉了。
风微尘慢慢支起身子,连总管已经候在帐外恭谨地道:“陛下,皇后娘娘的曼珠沙华已经送到了。”玄莲大师送给娘娘的花,陛下要来做什么?
他挑起纱帐,看着那盆妍丽盛放的花朵,极深、极艳的鲜红的,如同血液的妖红似火,带着一种决绝哀凄的美。
他眸里幽深的仿佛能吸食人心,低喃:“佛曰,彼岸忘川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他伸出手温柔地触摸那细细的花瓣,忽然五指一捏,那破碎的花瓣便染红了他白皙修长的手,风微尘勾起个清冷摄人的浅笑:“小连子,把这花种满未央宫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