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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惊无险地过了第一道关,后面的两道关倒没什么问题,到了安泰门更是查一道牌子就放人了,只是各局各司的人多,要排队。
青宝回头看向来时路,心头一阵烦躁,她就这么走了,那就再不能回庙里,更不能见师傅,而且她是私逃,不知道师傅要受到怎么样的责罚。一想到此她就忍不住狠狠地掐自己的手心,强逼自己不要去想那夜师傅的温柔,不要去想以前庙里的那些晨昏颠倒的日夜,是谁在身边日夜守护、精心照料。
是谁陪着自己一点点地恢复健康,是谁在云游时,夜里寒凉将衣服披在自己肩头,是谁的心跳那么安稳的伴着自己入眠
她心头似被蚁啃,又记忆起那带着淡淡莲香的胸膛,那种温暖和安全,还有那清雅的声音,可也是这个人将自己陷入危险之地,她为什么还要留恋呢。
用力一咬下唇,她看向明安,她已经是失魂落魄的模样,机械地向前走着,她是舍不下那个心上人,那么自己呢?青宝涩然,不再犹豫地向前走去,安泰门近在咫尺,通过了侍卫的最后检查,她就脱离这个地方了,心头没来由的紧张起来。
她低着头递给羽林卫腰牌,侍卫炯炯的目光扫过她的脸,青宝一颗心悬得老高,依然陪着笑脸。
反复看了几遍腰牌,侍卫抬起下巴:“下一个。”刹那,她几乎就要忍不住勾起笑来,但同时百味杂陈,抬眼看向也通过检查的明安,两人的目光都是轻松中含着复杂。
“慢着!”正要通过安泰门,一道声音突然响起,青宝身子一颤,眼角余光看去,十几名虎啸营卫正向着他们而来,同时她也看到其中一抹熟悉的青影。
她脸色一白,身子不由自主地发抖起来,而明安已经腿软得站不住了。
“王校尉,您有什么事么?”几名羽林卫羡慕而崇拜地看着一身金甲的虎啸卫们,虎啸营乃皇帝亲卫,皆是从各地军中层层选拔上去的拔尖人物,若能在虎啸营里效力,是家里人在地方上都能说得上话的。一如能在当年镇国将军长公主的玄衣卫旗下做事,死了都是光宗耀祖的事,只是自打镇国将军牺牲后,玄衣卫便渐渐没有了当年的鼎盛声势。
王校尉淡淡地点头,冷峻严厉的目光扫过一群低眉顺眼的宫女太监,随即他退开几步,那抹青色的身影则移步上前,缓缓走到车队边,将手搭上青宝颤抖的肩,微微一笑:“小公公,贫僧的经文可是放在你这?”
青宝永远记得玄莲那时的笑,浅淡的、温暖慈悲似佛陀看着世间众人的笑容,很多年后,当她在九重帝阙上迎风俯瞰天下时,每每忆起那微笑,便紧紧的扣住手心,才能让自己的泪水不会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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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要做什么,放开我!”青宝正被几个三大五粗的粗使嬷嬷手脚利落地将她和明安扒了个精光,然后狠狠地按在水池里洗刷,几乎要被扒下她们一层皮来。
屈辱和愤怒让她恨不得把那几嬷嬷打一顿,虽然在她拳打脚踢的挣扎下,那几个嬷嬷也纷纷落水和被抓得嗷嗷叫,但她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赤裸的身上也被抓得都是红印。
“你这丫头再这么折腾,老娘就叫外头的太监进来伺候你,到时候你半条命去了,可别怪我心狠!”领头的大嬷嬷冷酷地一把将青宝压进水里。
呛了几口水,青宝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呛水涨红着脸,狠狠地盯着那几个嬷嬷,眸间满是杀气的凌厉目光让她们忍不住瑟缩一下。
这样一个丫头哪里来如此深浓摄人的杀气?
青宝紧紧咬着下唇,最后还是无奈地闭上眼,这种时候不是逞强之时,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几名嬷嬷互看一样,帮她刷身子时的手倒是轻了一些。洗刷完后,领头的嬷嬷拿着一套纯白的纱衣给她和明安穿上,那纱衣倒是上好的云纹纱,只是露出了光洁的肩膀和手臂,明安瑟缩着抱住自己,虽然天极民风开放,但她从来没穿过这样的衣服,而青宝则摸摸自己的肩,沉默地按着那大嬷嬷的指示走出洗浴室。
她眼角的余光敏锐地发现那大嬷嬷正用一种悲悯的目光看着她们,她满腹狐疑,却只得跟着三名太监往前走。
一路上,她可以看出这个地方是一处非常大的宫室,并且似乎是品阶颇高的妃子所居,陈设富丽堂皇,但是随着越走越深,那宫室里渐渐漆黑,所有的门窗皆用实铁封住,那些铁门铁窗不漏一丝光线,皆用火灯照明,那些火光似乎又与一般的火光皆不一样,散发出朦胧却清晰的光芒,颜色也是清一色的幽蓝,映照得一条长廊皆呈现诡异的幽深而死寂。
深邃的走廊上,没有任何声音,她们走路的声音便显得越发清晰起来,唰唰,青宝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可是却不知哪里不对劲,她偷偷观察着四周,暗自记下地形,但是并没有看到任何出口,那长廊似乎只通向一个地方,右侧是墙壁,左侧则是朱红大柱和房门,每一扇门似乎都从里面上了锁,她曾装着走路不稳,摔向门边,但那些门却没有被推开丝毫。
她沮丧地发现似乎是没有办法借这些房间躲避,她郁闷地低着头,忽地,她忍不住颤一下,她终于知道有什么不对了,这唰唰的走路声只有两个人,那就是她和明安,但那前后的四名太监走路没有任何声音,几乎呈现出一种飘着走的状态,她疑惑地偷看向那身后的两名太监,不禁吓得赶紧回过头,幽蓝的火光下,那太监的脸呈现出一种泛蓝的死灰白,眼皮半耷下的眼珠子则没有一点人气的沉黑。
她紧紧地拽着明安的手,明安则一直在啜泣完全没有注意身边的环境。
一种危险而不安的感觉紧紧地攫住她的心,尤其是渐渐浓郁起来的血腥味,如果说那种未知的恐惧让人寒毛倒竖,毛骨悚然,那么眼前的情景则让青宝拼尽力气才没有失声尖叫。
她们终于走到了目的地,那是一处宽敞的卧房一样的地方,只是床不是如常摆在墙壁,而是放在中间,那或者说是一张和大床一样的铁台更合适,铁台很精致,描绘着山川地理、日月星辰的纹路,甚至还有九幽地狱和天宫之图。
而那些纹路都是鲜艳地泛着暗红的光芒,似用什么妖艳的燃料将那些图染刻得维妙维肖,而那染料确是新鲜的人血,来自那个躺在铁台上不住抽搐而且血肉模糊的人。
她想如果那个人死了似乎会好点,可是那人却没死,发出痛苦的低低的呻吟,那种呻吟不是从喉咙发出,而是从肺部里面发出的嘶磨震动,令人闻之心寒。
“痛杀了我杀了我吧。”
青宝梭地睁大眼,惊恐地看着铁床上的人,她宁愿没有认出那是谁,紧紧地捂着自己的嘴,她颤抖着扑向那张铁台。
“虚云,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被你师父派出宫去了么?”青宝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面前的人,虚云胖乎乎的可爱脸蛋边染满了血迹,已经因痛苦曲扭得怪异。身子只在腰间覆盖了一块布,全身被铁床上七寸长的十字细钉穿透,但钉子却避开了心肺部这些致命部位,他整个人浑身都是细小的窟窿被钉在床上。
血一点点地从身上的每一个洞顺着钉子的放血槽流出来,触目惊心。
似乎听到有人呼唤,虚云微微睁开眼,吉庆娃娃一样弯弯的笑眼依然如故,只是里面已经因痛苦而浑浊,他已经看不见了。
“小青师傅快逃。”可却依然分辨出了青宝的声音,虚云挣扎地说了这一句,便痛苦地吐出血来。
“虚云,不要说话!”青宝忍不住泪眼模糊,手脚无措,不知该如何才能让他不那么痛苦。
“小青师傅。”虚云费力地睁开眼皮,将脸掉向青宝,那模糊的眼里有着一丝不容错认的恳求。
青宝心头一颤,她知道他在恳求什么,可是她抹了把眼泪恨恨地回头看向四周,在墙边站着七名打扮怪异的人,全身漆黑的罩在黑袍子里,连露出的手都戴着手套,若不注意,那幽蓝的光芒下,只会让人以为那是七道阴影,同来的太监已经不知何时消失了。
房间里只剩那仿佛地狱使者般的黑影子。
“你们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做?”她冷声喝问,目光凌厉,可那黑衣人似乎没有生命般的黑壳子耸立在墙边,更不会答话。
可青宝却并不感到恐惧,反而有一种怪异的熟悉感,她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些人。
“你还真有胆量,玄莲教出来的人果然不一样,竟然没有晕倒?”调侃的声音突然在黑衣人身后传来,青宝愕然地看着原本以为是墙壁的地竟浮现出一个人影来,墙仿佛变作一面镜子。
“封镜之,封御史!”青宝死死瞪着那高挑俊逸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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