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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道楼外。秦长熙披着件黑袍、带着银白色的面具, 手里玩着一根骨头做的哨子。一步一步靠近此处,他周是漫天黑色的蝴蝶虫子。
秦长熙拿起哨子,轻轻地吹了一声。哨子一响, 空中便漾开一圈似有若无的紫色波纹,将这座坐落空灵山谷间清雅绝伦的楼阁包围。
得知谢应入汀澜秘境后,他便已经传信给了远在紫金洲的父亲,让秦家家主在四百八十寺将阵法启动。
“魇”被炼化后,可以够被他手中的哨子操控。他不知道这“魇”能继承淮明子多少修为,但对付无情道碎的谢应应该是够了的。
“谢应。”秦长熙幽幽笑了:“你当初踩着那么多人的血登霄玉殿时, 有没有想过会有今天。”
秦长熙说:“怪就怪, 你当初事事做绝,杀人麻。今日孽业回馈,都是报应啊。”
一飞蛾停在了他的肩膀。秦长熙嘴角得意地勾起,抬头看着这座楼,好像亲看到它起高楼,看它楼塌。
终于, 南泽州的天要变了。
终于,那笼罩重天百年的清冷波这一日灰飞烟灭。
秦长熙嘴里念过一个名字,满是恨意:“谢应。”
秦长熙是洞虚期修为, 入六道楼轻而易举, 但他知道谢应在里面,谨慎起见选择站在外面,做幕后的操纵人。
之前秦长熙一直在操控魇,和殷无妄对话,不过现在殷无妄估计已经死了吧。
——记忆被取代。不受控制。这跟死了又有什么两样呢。
今,那具由他控制。
满山谷的虫子都在往这边跑。
镜尘看着湖面浮现的画面,吓到了, 不沉浸在莫名其妙的悲伤中,匆匆忙忙跑到外面去,大声喊道:“燕卿燕卿,不好了,外面出事啦,外面来了好多的虫子,虫子把整个楼都包围了。”
言卿一愣,挑眉道:“虫子?”
镜尘头,中还有些惶恐:“对,整个秘境里的毒虫好像把这里包围了。而且我看到恶鬼道在崩塌,一堵一堵墙连着倒下,好多人都往修罗道跑去了——你说君星会不会出事啊,我在里面找了好久没找到他。”
言卿皱了下眉,起;“下去看看。”
镜尘擦赶紧泪:“好。”她敢跟言卿说话,在被谢识衣冷声质问那几个问题之后,是害怕到看都不敢看他一。
幸而谢识衣视线也没落到她。
穿过畜生道,到修罗道的时候。
镜尘看着这里的遍地白骨,瑟缩了一下,嗫嚅道:“我们现在去哪里啊。”
言卿步伐在一踏入修罗道的时候,就眉头紧锁。
……他在这里闻到了熟悉的息。
四野低阔,地面全是白骨,修罗道即魔道,现今的给了言卿几分魔域的感觉。
“这里有血?”言卿喃喃,视线落到地带血的脚印,不假思索说:“跟过去。”沿着地的血迹往前,是修罗道中心一个白骨堆成的大殿。
六道楼里每一层都是个阵法,这座白骨之殿就坐落在阵法、是为阵。映入帘的先是一个大坑。现在大坑旁边站满了人,都是为汀澜秘境异象和恶鬼道崩塌来到此处的九宗弟子。
人人神色惊慌,不知所措。
殿宇高远,四座凶兽铜像分镇守东西南北,中间横挂着无数黑色粗大的铁链。每座凶兽都青面獠牙,威严巨大、铜铃,怒目看着殿中央的人。
参加青云大会的多是小辈,不少人恐惧道:“现在呢,我们要怎么出去,这里的是安全的吗?”
年长有主见的弟子,闻言立刻把矛头指向流光宗的弟子:“这里的可以出去?我怎么没看见路。”
流光宗一群人把视线望向殷无妄,一人质问道:“殷无妄,出口在哪。是你把我们带到这里来的,要怎么出去!”说话的人眉心同样有道红菱,是殷家宗室弟子。即便现在,他的语也带了惯常的强势和咄咄逼人。
殷无妄衣袖垂下,遮住了断掉的一手。在刚才疯狂的杀戮中他发冠散了发丝也乱了,黑衣全是血,但为人人都狼狈,所以没人看出他的不对劲。殷无妄微微一笑,对众人说:“急啊,我既然把你们带过来,肯定就有办法送你们出去。”
众人看着他,心中掠过一丝怪异。
原无他,殷无妄现在状态太怪了。九大宗能参加青云大会的弟子或多或少都听过殷无妄的名字,见过他本人。印象中的殷无妄不是阴桀偏激就是满脸怨恨的,哪像现在这样,还能平平和和的朝他们笑。是殷无妄今的笑容特诡异,唇角弧度扭曲,好像两张脸重叠。
“想要出去,跳进这个坑里面就行了。”殷无妄指向白骨大殿最中心的那个大坑说。坑大约十几米深,就是个土坑。肉能看到底,下面堆积着一些零零碎碎的骨头。
最先提出意见的是殷家那位宗室:“你确定不是骗人?”
殷无妄疑惑地偏头,像是不解:“我骗你们干什么?这样吧,也不跳进去多少了,五十人足以。五十人就可以启阵了。留在坑外面的还有三百多人呢,有你们看着,我也不敢动什么手脚。”
殷家这位宗室弟子觉得有些道理,了下头。以殷无妄现在的修为,众目睽睽之下,肯定也不敢搞小心思。来这里是浮花门的秘境,作为南泽州九宗之一,总不能有什么妖邪之物。
“那么谁自愿下去。”
他们到现在还是把这当成一场普普通通的试炼,彼此互视为竞争对手。生怕自己下去辛辛苦苦启阵,是为人作嫁衣裳。
面面相觑,暗怀心思,都不愿意当这个出头鸟。
殷无妄见状,勾唇一笑,提出主意道:“看来大家都不愿意,既然这样,我们抽签吧。”他手中变出一个小竹筒来,面细细密密装满了竹签,笑道:“有五十根竹签的底部是红色的,劳烦这抽中的五十位道友下去启阵了。”
众人看着他拿出来的竹筒,也没说什么,一个个去拿签。这样光明大的抽签,被选出来的五十人虽然脸色不悦,但也没什么意见。
“我们跳下去之后呢。”
殷无妄客地笑笑说:“跳下去之后,还麻烦诸位贴着墙壁站立。”
这五十人出自九宗不同宗门,衣袖一拂,便土坑外跳了下去。有人能认识所有人,就会发现,这几人都有个共同的特——他们在宗门中特立独行,行为孤僻,修为近几月突飞猛进。
五十人按照殷无妄的指挥,贴着墙壁站齐后。
殷无妄踱步到宫殿东的神兽之下,一众人的视线中,忽然俯诡异地一笑,笑容似两张脸模糊,声音也似两种声线重叠。
他伸出完好无损的一手。轻轻地拨弄了下锁在凶兽雕像足的铁索,沙哑说道:“我根本不需要一个一个杀你们。你们在各种拍卖会黑市吃下去的那个东西,就足够要你们的命了。世人怎么都不懂呢,万事万物走捷径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现在是我仁慈,让你们早解脱。”
殷无妄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声音已经全然变成了一个老人,他笑容古怪地加深,而后手指狠狠抓住那根黑链,将其粉碎。
“早解脱吧,孩子们。”
留在天坑外的九宗弟子到现在终于发现不对劲。
“对不,殷无妄你干什么?”“退后!小心!”
凶兽脚下的铁链哗啦落地,溅起尘土无数。众人惶惶视线之下,东威肃穆的青色铜像、石珠子做的睛一滚动,竟然大开的嘴间喷出黑色的水来。
那水自往下,瀑布飞流,灌入殿中心的大坑里。坑中贴墙而战的九宗弟子见此面色煞白,察觉异象,快速想要离开。
但是墙壁却长出了黑色的铁链将他们全全束缚住。
“殷无妄!”他们睛血红,眦目欲裂:“你竟然谋害我们?——你胆子不小!南泽州不得滥杀无辜,你若是害了我们,出去后定然要被逐出宗门!”
殷无妄站在青铜麒麟像下,黑袍深深,视线遥遥看着坑中弟子。他现在是青年外貌,可是眸却好像历经万年风霜。
殷无妄微笑说:“谋害你们的不是我,是你们自己。”他讽刺地说:“南泽州不得滥杀无辜?你们都敢在黑市买种药,难道的做到了不得滥杀无辜?”
黑市,药,滥杀无辜。
他这三个字轻飘飘响在白骨大殿里。有些人迷惑,有些人脸色煞白。而坑中的人,无一不是瞳孔紧缩,唇瓣颤抖,说不出话来。
六道楼外,秦长熙操纵着已经占据殷无妄的“魇”。颇有一种埋线千里终于收线的自得,借着“魇”的嘴,幽幽一笑道:“买丹药的时候,你们不就知道了——丹药可以让你们重塑修为,但是需要人的心头血唤醒?”
“你们资质平庸,能顺利进入青云大会第二轮,的就没杀过人?”
紫金洲到南泽州,辗转多个拍卖会多个黑市,为的不就是今天。
淮明子的魇需要满是恶念的胚盘寄生,所以他选择了殷无妄。
淮明子的魇需要一百位年轻元婴修士心血做祭阵唤醒,所以他选择了青云大会。
其实就算这五百人全死在里面。
镜玉也不需要担忧。
十城冥城城主本就是他们故意紫金洲放出来,布下的局。尘埃落地,大可把一切都归罪于贪念、归罪于魔域。
魔域中人阴狠恶毒,走投无路之下急需灵石,隐匿在黑市中向九宗弟子售卖邪药。邪药能助人暂时提高修为,却会侵蚀人的理智。急功近利想要参加青云大会的九宗弟子们吞噬丹药,进入汀澜秘境后,不受控制开始残杀同门,最后又纷纷暴毙。
一切合情合理。
都是贪念作祟。
伏羲石隔绝了外面的神识,没有人知道里面发现了什么。
秦长熙又吹了声哨子,笑笑,轻飘飘吐出最后一句话。
“一切都是你们自作自受。”
白骨殿中,殷无妄也缓缓道:“一切都是你们自作自受。”
轰!又一根铁链被他摧毁,青铜麒麟像吐出的黑水越来越多,把大坑填成了沼泽,活埋那五十人。坑外有人反映回神,冲过来想要阻止殷无妄。但跑到一半,马被横溢高空数万根纵横交错的铁索横腰束起,提到了空中。
一瞬间,修罗白骨殿变成了人间地狱。
“不,殷无妄,你不能这样!”
言卿镜尘和谢识衣三人赶到时,刚好看着这一幕。
空中被铁索悬挂着数百人,每个人动弹不得,脸色纸。地黑色的水已经将坑填满,浓稠的,像是一片沼泽。沼泽的中央有个小小的旋涡,猩红色。
那鲜血凝固的旋涡像是一个阵,殷无妄一步一步走到了沼泽边。
刹那间,阵处的鲜血齐齐朝他来,在空中凝结,绕在他边,一根又一根血红的细线。
终于,血线齐刷刷汇入眉心。
大殿忽起自地而生浩浩瀚瀚的狂风,卷着殷无妄的黑色衣袍,也卷着他墨色的长发。
殷无妄血肉模糊的断手在一道红色的光里,慢慢长出新的手来。
枯瘦,皮包骨,长满褐斑。显然是一个老者的手!
殷无妄缓缓睁开,这一次,睛已经彻彻底底变成了绿色。看到他睛的一刻。
九宗弟子不亚于是五雷轰顶,手到脚躯剧烈发颤,声嘶力竭。
“魔种??!”
“殷无妄你居然是魔种??!”
殷无妄没说话,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脖颈骨骼僵硬地动了动,随后有些古怪地看了周情况。他一动不动,浑的血却越来越浓。
魇在慢慢觉醒。
觉醒属于淮明子的记忆,觉醒属于淮明子的修为。
秦长熙在外面拿着骨哨,得意地一笑,终于。
终于等到了这一刻。
他的心紧张地提起,中涌现出狂热的期待来。一想到他可以哨子,去操纵一个化神期巅峰的魇,操纵他说话、操纵他杀人。
他整个人血液都好像在沸腾。
秦长熙又吹了声口哨,这次以主人的样子,对苏醒的淮明子下命令:“把六道楼毁了,记住,让任一个人逃出去。”
他的话音里满是傲慢和恨意。谁料,这一次哨子形成的波纹却没有汇入楼中。秦长熙神色一愣,骤然浑冰冷。而在他诧异之时,手中的骨哨突然被一股让人根本无法抗拒的力量,砰的一声,彻底粉碎。秦长熙也被重伤,噗地吐出一口血,自空中倒下,落在万虫之中。
白骨殿内。
“殷无妄”盯着自己的手,张张合合半天,也终于明白了什么情况。他挑起眉,声音沙哑,阴冷同蛰伏在洞穴里万年不出的毒蛇。
每一个字都听的人骨骼发寒。就和他现在整个人深不可测的修为和势一样。
“殷无妄”古怪又讽刺地低低说:“这是……御魇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