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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帝终于降临。
这一次他出奇的没有带他隆重的排场,是只身一人来此。
“不想死的,都给我滚回去。”
西帝厚重的声音犹如暮鼓,月上宫弟子无不心下骇然,不敢逗留片刻,转身就冲向秘境入口。
可他们刚一动身,顿见魔华仙卵将手刺入虚空,转瞬间月上宫弟子周遭立刻有血藤出现。
“不好!”
缑衍见此一幕,吓得立刻展开领域,身边的空气顿时粘稠起来,本来将要进入秘境的弟子,被缑衍领域一罩,速度骤降,慢如龟爬。
没等他们明白为什么缑师兄的领域会对他们奏效,人就已经被血藤一卷,一身精华抽了个干净!
趁周边弟子被血藤缠住时,缑衍迅速冲入了秘境中,逃过一劫。
可那些弟子却倒霉了,即使缑衍离开了,领域也消失了,但此刻再逃却已晚了。
仅有几个人来得及发出惨叫与怒骂,多数是一声不吭,就被血藤吸走一身精华。
西帝没有阻止,这些人留着只会碍事。
现在死得干净,倒是给自己省了点力,免得解决了魔华仙卵,还要回头收拾他们。
不过眼下还有一个碍事的!
西帝目光斜向张天流:“你是自己走,还是我送你走。”
张天流掏出根烟点上,叹道:“唉,来吧。”
西帝皱眉。
“反正没几天活头了,本想去海眼的另一头看看,奈何实力不足,你能满足我这心愿吗?”
西帝收回目光道:“别做梦了,肉身过不去。”
“这么说,元神可以过去?”张天流追问。
“或许,但能不能回来我就不清楚了,所有过去的元神,至今都没回来一个。”
“那算了。”张天流起身,摆头间,残月般的硬朗长发陡然松懈,又如流水般在身后飘荡。
“万一被困在某一界,这么多年的工,岂不白打了。”说罢,他一步踏入混沌漩涡。
西帝这时候才看向魔华仙卵,周身金气几乎成了实质般,远处看,宛如一座黄金城悬浮于坤海的天际中。
西涯大陆,亿万生灵这一刻都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金碧辉煌的西方。
金光没有持续多久,突然间就泛起了血色,好似金色的太阳转瞬间变成了血色太阳般,整片西涯大陆都笼罩在了血光之中,如末日景象。
张天流没有关注,谁输谁赢,都无所谓。
大局,已经无法逆转了。
他来到了南涯天机洞,直奔陈道徒所在平顶山。
陈道徒与一老头在树下博弈,对张天流的到来,没有抬头看一眼,专心致志的盯着棋盘。
张天流走到旁边观局,这一看就是一个时辰,最终在孟时维的一声叹息中结束。
“七百九十一败,为何就是赢不了呢?”孟时维纳闷道。
“挑错对手了。”张天流道。
孟时维皱眉看着他。
张天流继续道:“换我,你保证赢。”
“必赢之局,有何好下?”孟时维没好气道。
“你问他啊。”张天流看向陈道徒。
孟时维更没好气道:“会输的局,他才不下。”
“不下才是赢。”陈道徒老神在在的插起双手,盯着棋盘,似乎在回味这一局的闪光点,却突然的问:“无处可待了?”
张天流勾手招来块石头坐下道:“也不是,就是来问问,这里埋的东西要不要毁了,我可以帮忙。”
“算了吧,你这人情,太大。”陈道徒摆手苦笑。
孟时维冲张天流笑道:“衰到临头,还想卖人情啊。”
陈道徒接着又道:“天涯非无容人之量,我陈家也曾是外人,何况无边海很大,此番大界临后又会扩张三成,未来百万年内将不会有太大争端,你可安心了。”
“我就没操过这心。”张天流道。
“你不操心,你做这么多事干嘛?”孟时维好奇问。
张天流澹定道:“我为自己,不为什么大仁大义,神迹收集还需他们,我是有心无力了。”
陈道徒知道张天流心思,道:“你是想问,九州神迹收集完成,会对无边海造成什么隐患吗。”
张天流点头。
“这点更无需担心,虽然曾经无人完成此壮举,但可推演出,无边海失去九州神迹,如九牛失去一毛,冰山失去一角,大体无碍,也无人会效彷,因为这里给予他们的,远比曾经的世界给予更多,我想异人当中,也有很多是不愿离开的吧。”
张天流又点点头。
孟时维插嘴道:“我还当什么事,你以为无边海没了九州,是断了一臂不成,告诉你别说一臂,一指都不会伤到!”
他抬起手,削下一点指甲又道:“就这点,不能再多了懂不。”
“说起来……”陈道徒凝视张天流,接着道:“天门里的那位,他在完成这个局后,应该也会离开吧。”
张天流知道他说的是东黑手,点头道:“这个世界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价值了。”
“哪位啊?”孟时维好奇问。
陈道徒道:“把祸根埋在此地的那位。”
孟时维一愣。
张天流补充:“打碎南涯,夷平西柱的那位。”
“你们开玩笑?”孟时维目瞪口呆的看着两人。
“黎主当时还好奇他为什么回来。”陈道徒思忖一番,笑道:“原是为了你们。”
“少来了。”张天流哭笑不得道:“我可被坑惨了。”
陈道徒摇头道:“有失必有得,这里,多不定给予了你人生中的启发。”
“人生都快结束了……”张天流起身,边走边道:“这点启发,不过是死得其所罢了。”
孟时维冲他背影道:“你可别去卖人情了,小心遭人算计,反把之前的人情给吐出来,最好找个没人的地方等死吧。”
看到张天流进入混沌漩涡消失不见,孟时维才收回目光,摇头一叹:“可惜啦,年纪轻轻,怎么就奔着死去呢!”
陈道徒收拾起棋盘道:“自觉内心无错,道路选错之人,最难回头!”
孟时维点头:“这种路,有时候啊,不是自己想走,是身后人太多,你不走,别人推着你走。”
“你觉得他需要人推?”陈道徒反问。
孟时维琢磨片刻,摇头道:“别人可推不动他,相反他能推别人,甚至反方向推,把身边走错道的人一个个踢出去,搞得这道就他能走似的。”
陈道徒会心一笑,看了眼张天流消失的方向,深思道:“你说,他会去哪?”
孟时维喝口茶,把属于他的黑子一把拂进盆里,道:“哪里来,哪里去呗。”
如验证孟时维的推测,南陆雾山,无人的小镇里,满是腐败落叶的许愿树下,缓缓飘起了一袭流水般的白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