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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听狸末倾诉许久,她哭一会儿,笑一会儿,时而歇斯底里,时而寂静无声,一场悲情的等待和误会,被她演绎得荡气回肠,令听者也黯然神伤。
她说,她原本不是妖,是一个普通的山村女子,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在爱情里,希望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人,不论贫贱富贵,都要白首到老。
有一次,她在山野救了一个年轻的男子,男子很普通,样貌其实可以称作丑陋,他当时身重数剑,奄奄一息,善良的她将他救回去,采草药给他疗伤,他日渐好转。
男子虽样貌丑陋,但是性格温和谦虚,且博学多识,知书识礼,渐渐地,两人暗生情愫,约定终身。
男子约定办好了一件大事便来接他,她等了三年,这三年中,她被一个狐狸精附身成为妖。
那个男子就是南筝。她救他的时候,他因为魔界的一场战争受重伤,初始的南筝,还保留着善良的心性,他爱她是真的,回去办大事,便是接任魔界的新一任掌门。
又一个三年过去,十年过去,一百年过去了,狸末已经失望了,但是她终于见到南筝。
还是当年一见如故的模样,原以为早就已经忘却的感情,被重新点燃了。
彼时的南筝,是魔界的掌门——将来的魔界之王。
而那时候的狸末,是妖界的君王。
两个人都不再是当年那般青涩的少年,也不再拥有纯洁的心性了。
妖魔之争,从来就没有停止过,两人的爱情,最终没有冲破重重压力。南筝的师父骗了狸末,将她封印在魁星阁里。
她等了一千年,终于等来了一个人进入水牢,我想,她一开始的等待,一定是指定的要等南筝,可是南筝没来,她就想等一个人,就算一个误闯进来的人,能听听她的倾诉就好。
就像叶九灵一样,在断念峰的泪滴封印里,能等来一只孔雀,她就欣喜若狂。
我听狸末的诉说,感受她一千年的寂寞和失望,她说,明知道是一场无果的等待,但是,漫长的时光里,心里有一个人,就不会觉得日子难熬。
可是谁又会知道,一千年以后,当年相貌丑陋的南筝,不知道是因为爱还是因为悔恨,将自己变成了狸末的样子,风情万种,美美艳无比,却男不男女不女,疯癫成魔。
“一个人如果不老不死,时光等于静止,如果心中再没有爱,活着就是草木。”她说,“如果想死,我早就死了。”
“我不恨南筝,他为君,我为王,我不被封印,那么妖界也会想办法对付他,我们两个,总有一个人要做出牺牲。”
我心中亦戚戚然,我想起在飞云阁枯等的莫之言,他有过绝望吗?
同样是不被认可的人妖之恋,同样是一个被封印起来,一个苦苦等待。
五百年里,他有没有想过放弃?有没有想过不再等下去?
他有没有歇斯底里过?有没有像狸末这样,找不到一个人倾诉,就自说自话,扮演几个人的角色对话……
我心里的泪流成了河,我从来没有等待过,从来不知道等一个人会如此的痛苦绝望。
何况,他身重寒冰毒,只要一动情,就会毒发。
莫之言,此刻的我,好想你,想你那一张绝世无双的脸,想你冰冷却安全的怀抱,想你身上淡淡的香草味道,以及你翩然而落仙气飘飘的样子……
我不想做燕无双,我只想做籍籍无名的桃子,我也不想游历万水千山,一个飞云阁就足以装下我们的人生……
“你哭了……”
狸末凑近了些,惊讶的说:“你为什么哭了?是在可怜我吗?”
我摇摇头含泪笑了:“狸末,谢谢你……”
“为什么?”
“因为……你让我明白了,等一人的痛苦,就像这里的黑暗一样,没有边际,但是,心中的那一点甜蜜,却如同在这黑暗里开出的花,微小,不足道,但是哪怕一点点的香气,都足够……”
“你也在等人?你能从上面掉下来安然无恙,你能拥有龙身作为吊坠,我早就知道你不是普通的人。”
“不,我是被等待的那个人。我是没心没肺不懂得去珍惜的那个人……”
她难得的笑了,笑起来像一朵淡淡的菊:“还好,你知道有人在等你,不像南筝,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吧?”
“不,狸末,他一定还爱着你,他师父囚禁你,可能他根本就不知道,他还爱你,不然他不会那么爱像你的他自己,现在的魔君有些癫狂,我想,都是因为你……”
狸末的眼里闪出一丝希望的光芒:“真的?”
我点点头,后颈部却一阵钻心的疼痛。
“那是什么?”她望着我的后颈部问道。
“没……没什么。”
她厉声道:“你的后颈部,刚才有金光在闪动,你是不是被谁下了蛊?装过身来,让我看看!”
我默默转过身去,狸末凑近来,我听见惊讶的声音从她嘴里飞出:“你是猎命师的契灵?”
“你怎么知道的?”
她冷声说道:“猎命师的标志,谁不认识?你说,你来这里干什么?”
狸末翻脸翻得真快,她在狭窄的囚笼里,向后退了两步,一双眼睛了升起黑压压的雾色。
“我是被迫的,狸末,我并不是来猎命,你听我说……”
女人和女人之间,就是这么奇妙,明明是互不相识,却会因为一些“私房话”让原本不熟悉的人,一会儿就一见如故。
我把从头到尾自己的遭遇,大致的说了一遍。
“你把手给我……”听完我离奇的故事,她竟然没有任何反应一样,淡着一张脸。
我怯怯的伸出手,却不敢伸进囚笼里。
“手给我!”她大喝一声,我的手已经被她拉了进去。
她将我的手平摊,然后将她的手覆上来,她微微闭着眼睛。
我非常紧张,不知道她用意如何,每一秒都变成了漫长的等待,她的手在我的手上,冰冷微凉。
良久,她长叹一声,冰冷的手将我的手轻轻握住。
“是了,你真是在我之后的妖王。你的身体里,有代代老妖王们的血液……可怜我一代妖之王国,现在却落得被封印的下场!”
“都怪我,我若不违背禁令……”
她紧握了一下我的手:“不怪你,每五百年,妖界要发生一次天翻地覆的改变,要么跟天庭造反,要么内乱争位,要么就是和魔界大战,逃不掉的,这是命数。”
“那么,这刚刚过去的一个五百年呢,会发生什么变化?”
她冷笑道:“这一个五百年,必将发生颠覆性的变化!一个封印算得了什么?有我在,就没有打不开的封印!”
她顿了顿,又问道:“蝴蝶谷的样子,你还记得吗?”
“记得,一场雪可以下一年,但是,很多时候是四季如春,蝴蝶谷的最高峰……”
“叫鸳鸯峰……”我和她异口同声的说道,两人相视一笑。
“蝴蝶谷的复兴,就交给你了!”狸末像一个孩子一样的笑了,“从此之后,我又多了一个盼头,等不到爱人,我便回我的故乡,那里有我和南筝的往事,有我熟悉的风景……”
“可是狸末,我根本就不想再做妖王。我只想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罢了!你丢失的记忆找回来了,你就永远别想做一个普通的人!莫之言和妖王,你只能选一个。”
“我选他。我不想再错过一个五百年。”我毫不犹豫的说,“从这里回去,我就在飞云阁,再也不出来。”
“你想得太美好了。”狸末哀叹着,“你今天想的什么,我不用问也知道,因为我也曾那样想过。”
她仔仔细细看着我的脸说道:“燕无双,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你的噩运马上就要开始了。”
“为什么?你何以得知?狸末,我只要不出飞云阁,谁也拿我没有办法,而且,我没有灵犀剑,没有元神,没有和我接近的族人,我拿什么去打开蝴蝶谷?”
她打断我:“我刚才听见,你的血液里有越来越近的凶险在靠近,你别忘了,每一代的妖王身体里,都继承了上一届妖王的血液!你身体里有我的血液,你说的那个什么叶九灵合欢之流,她根本就没有得到妖王的真传,只不过是你成功路上的绊脚石罢了!”
我听得后背发凉。
“况且,你做了猎命师的契灵,这就是凶险的开始。”
“沧海很不错的,他说是为了我不被炼妖炉伤害才这样,暂时让我做契灵……”
“你摸摸这个黄色的纸。”
她指着囚笼外的符纸。
我摸上黄色的符纸,那符纸“嗤嗤”的燃烧了起来。
“看见了吗?燕无双!你本是妖王至尊,区区一个炼妖炉能耐你如何?让你做契灵的人,一定是看你单纯善良,所以才骗你的!”
狸末说得咬牙切齿。
“你做了人家的契灵,从此之后,就算你做了妖王,那也不过是一个傀儡!因为,你不是你,你不过是人家手里的一个随意差使的工具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