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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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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阵子,左绒因为要帮春阳基金会筹划募款餐会的事情,所以她会一大早就来店里。因为这样,她遇过几次石川焰在上班前到朱楼花苑买玫瑰,每次只买一两朵。

    芸芸是爽朗藏不住话的,有天她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石川医师,你买一朵玫瑰做什么?送女人一朵花太少了,现在都流行送九千九百九十九朵的玫瑰花,代表长长久久。”

    石川焰摆出潇洒的笑容:“送花不在数量的多寡,而是那分心意,送得巧,一朵就够了。”

    “是这样吗?”芸芸怀疑地追问“你送女朋友的?”

    “我不一定送给谁。我会送给进医院第一个看见的护士,或者病患。”

    “为什么?”

    “医院的工作忙碌,压力也大,我喜欢看见接到花的人脸上惊喜的笑容,一朵花能让人心情愉快不是很好?”他愉快地笑着。

    “哇!石川医生你好浪漫!将来当你太太的女人一定很幸福。”芸芸的眼光充满欣赏,她转头看到没反应、径自低头打扫的左绒“绒绒你说是不是?”她征询赞同的意见。

    唉!左绒暗自叹气,这种闲谈怎么会扯上她?

    看他们两人满脸企盼她发表意见的表情,左绒无奈地扶扶眼镜温吞地说:“我觉得男人不看对象就胡乱表现温柔的行为,不仅容易造成误会,更是滥情的举动。”说完她自顾转身继续低头忙碌。

    左绒的话事出有因,义工的身份让她跟医院的护士很熟络,所以她们口中的黄金单身汉——石川焰、贺析的评语她听了不少。

    就她所知,石川焰在短短的几个月中,风靡了慈恩医院上上下下,魅力所向披靡无人可挡。他的门诊护士目前是争破头的工作,还有不少住院医师都把观摩他执行手术当成是件光荣的事情。

    可是对左绒来说,石川焰只是个嬉皮笑脸的男人。

    “看样子,绒绒对我有偏见。”石川焰自动地对左绒改了称呼,一点也没受到打击。

    “绒绒喜欢开玩笑,嘿”芸芸有点尴尬地打着圆场。

    石川焰不以为意地耸肩转身,但在跨出花苑大门前,他突然想到:哪天也该送花给左绒,不知道她会是什么表情?这个想法一闪,他马上一百八十度大转身,大步地走向左绒。

    他故意贴近左绒的背部,在她耳边深情款款地开口道:“亲爱的绒绒,请接受我最真诚的祝福。”绽放的玫瑰花递到她眼前。

    “你”对后颈突然升高的温度,左绒敏感地绷紧神经,皱眉转头瞪着石川焰。

    石川焰拉开无辜灿烂的微笑。嘿嘿他喜欢左绒不自觉表现出来的情绪反应,他的眼底眉梢写满畅快的笑意。

    然后石川焰带着笑容,心满意足地上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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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石川焰回到他自己的住处,习惯性地随手打开音响,进浴室淋浴。

    借着冲刷过身体的热水,他分析着刚刚由胡菁菁那里听来的消息。随便地披上浴袍,任由湿淋淋的发丝滴着水珠。

    他抓起听筒按下熟悉的数字,交代着电话另端的人:“我是小四,这几天注意宝华、和声这几股,全达证券最近可能会炒这几股不,他们的人头不少还有,以你上次查过金华建设的资产来看,他根本没有值钱的东西可以偿还他们贷到的高额贷款,达新银行贷款给他一定有问题什么?我知道,我会继续查。”放下电话,石川焰懒懒地瘫在沙发里,整个人呈现的是懒散颓废的气韵。

    此时,他的外表虽然慵懒,脑筋却精细地打着转。金华建设的老板李健维和全达企业的胡大权有关系吗?金华新社区的建设计划,是出自于胡大权的授意吗?谜团似乎越滚越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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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川焰注意过几次,每周有三天的下午,左绒会来医院做服务工作,她会带小病童去院子走走,讲故事给小朋友听。

    常常石川焰经过院子,总是忍不住会停下脚步,专心地听左绒说故事。她说故事的声音和平常的冷淡语调完全不一样,十分温暖清润,表情也随着故事而转换,整个人在阳光下看起来闪闪发亮。

    他发现自己和小病童一样,喜欢听左绒说故事,甚至和他们一般期盼她的到来。

    “整个晚上王子都跟美丽的灰姑娘一起跳舞。”他又来了?这个医生怎么这么闲?左绒敏感地感觉到石川焰的存在,他双手放在白袍里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维持镇定地继续说故事“王子好喜欢灰姑娘,他拉着灰姑娘的手说”

    “美丽的姑娘,可以告诉我你的芳名吗?”男人带笑的声音突兀地出现,石川焰自在地走向左绒,弯腰拉起她的手做出期盼的表情。

    “嘻嘻”高高低低的笑声,由小朋友的口中传出来,人人张着好奇的眼看着左绒和石川焰。

    专搅局的笨蛋,他到底想干吗?她瞪着他带笑的脸庞,无声地询问着。

    “美丽的姑娘,请问芳名?”石川焰不理会左绒眼神里的指责,他更过分地蹲在她面前,单膝点地做出跪求的样子。

    “不,我不能告诉你。”左绒甩开他的手,自在地接下话。要玩把戏就玩,谁怕谁?

    “蜜糖!我对你一见钟情,请嫁给我吧——”他不死心地抓握着左绒的手,眼里闪着戏谑,明知道在小朋友面前她是不可能给他难堪的。

    “不行。”左绒甜甜地拒绝着。她暗自咬牙,这个男人居然敢叫她“蜜糖”真是恶心透顶。

    “宝贝,你的拒绝深深地伤了我的心,我好难过!”石川焰捧着心蹲在地上,装出痛不欲生的表情。

    “绒绒姐姐,你就答应嫁给医生叔叔啦——”小麟首先声援石川焰,他喜欢绒绒姐姐,也喜欢医生叔叔,他坐在轮椅里快乐地出主意。

    “绒绒姐姐答应嘛!”小朋友开始鼓动起来

    “好了,咱们该回去病房了。”左绒站起身温柔地微笑着,想转移话题。

    “绒绒姐姐——”石川焰没站起身,他蹲低拉拉左绒的裙摆,笑得得意万分“你还没答应嫁给我。”

    “我很想答应”她的脸色还是维持着笑容,只有眼神已转为不悦的冰冷“求婚总需要戒指,可惜你今天忘了带来。”说完她转身协助小朋友准备回去病房。

    “绒绒——”石川焰的声音由后面传来,她转头看见他弯腰用草圈成一个小圈,当着小朋友的面说“戒指代表心意,我今天暂时用这个来替代,请接受我最真诚的心意。”说完,他执起她的手,把草编成的圈圈套进她的手指。

    “好棒!好棒!”小麟和其他小朋友开心地拍手笑着。

    “谢谢大家的帮忙。”石川焰滑稽地拱手向四周鞠躬,神色再得意不过。

    “我们进去了。”左绒不理会他,专注在小朋友的身上,推着轮椅离开。

    石川焰没动站在原地。

    “遇上克星了?”贺析调侃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没想到99%的诱惑力居然失灵了。”

    自从发现左绒有可能是那个惟一不受他魅力影响的女性,石川焰还真是认真地找机会和左绒接触,想证明他自己魅力不曾失灵。

    “才怪。你看着好了,我不会失手。”石川焰恢复他不正经的邪笑表情,耸耸肩说“起码她没把戒指当场扔掉。”

    “她不够美艳,应该不是你会喜欢的型。”石川焰对左绒的兴趣,实在令他这个老朋友好奇。

    “她的气质很吸引我。”石川焰认真地声明。

    “兄弟,左绒是一生只爱一个男人的实心眼女人,她不会是玩伴,也玩不来感情游戏。”

    “你怕我会玩弄她的情感?”石川焰的语气虽淡,却隐约潜藏着不悦。

    贺析拍拍他的肩膀说:“我只是觉得既然你们两人的差距太多,你何必浪费时间去惹她呢?”

    “我也不知道。”石川焰的语气困惑。他在脑中已经猜测过多次:卸下理智面具的左绒,不知道会是个怎样的女人?他抑制不住自己泛滥的好奇心。

    石川焰突然用力摇头,换下困惑的表情,坏坏地挑眉告诉贺析:“我喜欢惹恼左绒,喜欢看她生气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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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用餐时间,芸芸和左绒站在吧台后清洗餐盘。她笑眯眯地和身边的左绒说话:“你该早点回来的,有你在店里,生意好得不像话。如果情况持续下去,我很快就可以开分店了。”她陶醉万分地想象着。

    左绒低头专心洗着碗盘,不理会,今天用餐的人真多。

    “嘿、嘿只要奴役你工作,我坐着收钱就好了。”芸芸学电视奸臣的笑声,尖锐又难听,还边耸着肩、眯着眼“啪嗤——”她模拟着皮鞭的声音,双手挥舞玩笑着。

    “你昨天一定没睡好,今天才会做白日梦。”左绒懒懒地替她找借日,这家伙总是这样的小孩心性。

    一抬头,芸芸顶顶身旁的同伴争取注意力“绒绒,你看外面!”好家伙,她眼睛闪着看好戏的兴味光彩。

    “外面没下冰雹或出现钞票,很正常。”她不明白芸芸兴奋的重点在哪里。

    “不是,你看对面那辆车里的女人。”白色的汽车停在医院外的车道上,正对着朱楼花苑。

    左绒无奈抬头,正巧看见石川焰下车,高瘦的身影轻易地进入她的视线中。

    “怎样?”这种女人送他来医院的画面,她看过多次,早就习以为常了。

    “怎样?”芸芸低低地吹了声口哨,眉毛挑高地批评着“真是难得一见的超级大波妹,石川焰真有办法,每次都让不同的女人送他来上班,这个男人实是有够花心、风流。你说对不对?”不等回答,她马上又接着说“这些女人真是笨。不过话又说回来,石川焰的长相还乱邪恶一把的,就是那种天生坏胚的样子,绒绒你——”

    韩青芸说了半天,身边的左绒还是没半点反应,照旧洗她的碗盘,连加入讨论的兴致都没有。

    “绒绒,我跟你说话听见了没?”芸芸不满地提高音量,提醒道“难道你不知道说别人闲话,没人搭腔加入讨论,是件很孤独、很无趣的事情?而且还会严重地降低说话者的兴致?”

    左绒服气了,她甘败下风,这种歪理也只有韩小姐说得出口“小姐”左绒大大地叹气了“别人的事你别管。”

    “你不觉得最近石川焰每天都来我们这里用餐,是另有所图吗?”芸芸不放松地继续闲扯。

    “恭喜你多了个忠实客户,店里财源广进。”这种猜测性的话题,左绒从不去费心。

    “不是,我是说他会不会是对你有意思?”谁叫石川焰每次来店里,不是坐在吧台的位置缠着左绒东扯西聊,要不就是坐在一边的座位里,桃花眼飘呀飘地观察左绒,不知道他在打算什么。

    然而,左绒对石川焰却宛如千年磐石般没感应,对他打量的眼光视若无睹,毫不受影响。对他的攀谈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所以多半是石川焰说话说个不停,左绒有空就应他几句,没空时就连看也不看他一眼,再普通不过。

    左绒抬起头盯着眼前的芸芸,眼神认真得教她不断发毛,不知道左绒在想什么。

    “嘿”芸芸紧张地后退“你有话就说,别这样看人,乱诡异的。”

    “我在想哪天你宣布看见外星人时,我该不该出面送你去精神疗养院?”左绒平静的表情,连点玩笑的信息都找不到。这个鬼扯也扯太远了——她和石川焰?别逗了!好像北极和赤道的属性差异,你说有可能吗?

    “其实我也觉得不可能,你不会喜欢专门拈花惹草、像绣花枕头的男人。”芸芸自己作下结论。

    “还说。”左绒叹息了。

    “绒绒,那个英文家教辞掉吧。你要帮我看店,又有春阳基金会的服务活动,还拨时间回孤儿院,你太累了!”芸芸关心地叨念着。

    “我没问题,倒是接下来我得去忙春阳基金会的募款餐会筹办,你一个人忙得过来吗?”左绒刻意淡化这个问题,抬头看见正横过马路的瘦长身影。石川焰就是这样,不管何时都不忘卖弄他潇洒撩发的帅pose,像走伸展台的男模特儿般。

    也难怪芸芸会担心,因为左绒在美国的一切她完全不知道。对左绒而言“文华会”庞大的事业她都能打理,现在这些安排好的工作对她而言只是小事罢了。

    “我没问题,我只担心你——”

    “什么事情让你担心?”石川焰推开门正巧听到话尾,他自动坐上他固定的老位置——吧台边的高脚椅。

    “我正在跟绒绒说,石川先生真是有魅力,天天换女友。”

    “我?”石川焰无辜地瞪大眼,装出惊讶的神情说“冤枉呀!”他皱起眉大大摇头,渴望澄清自己的清白,双眼边瞪着左绒低头洗碗的脸。

    “少假了。”芸芸笑着回击“刚才那位绝代性感女神,难道是我眼花了?”

    “我开了一早的医学会议,那位小姐只是顺路送我回来。”他下意识地替自己声明。他十吗解释或澄清?话一出口,石川焰开始逼问自己,他应该习惯了这种评话才对!

    “果然是未来的副院长,难怪代表院方去开会。升官要请客。”芸芸开着玩笑。

    “我可不是未来的副院长。”石川焰急切地澄清着,对最近医院的流言感到无奈,他从来不想当什么副院长“贺析才要请客,他才是下任的副院长。”贺析在“慈恩医院”的资历比他深,也比他认真,最重要的是,他只是个过客。

    “可是我听来这吃饭的医生、护士他们都说”

    “石川先生吃什么?”左绒截断芸芸的闲聊,她看见石川焰眉宇间的烦躁,自然能体会出他对这种传言的困扰,主动替他解危。

    “你怎么还叫我石川先生,咱们都什么关系了?你还这么见外。”他坏心地歪曲事实,希望能看见她冷然之外的表情。左绒居然对他的澄清不感兴趣也不追问,实在太令他失望了。

    “你要不要换到其他座位?吧台不好坐。”她合理地建议着。

    “不要,我想和你说话,想看你。”石川焰一副小男孩撒娇的嘴脸。

    “年过三十的男人装出这种语调,你不觉得恶心吗?”左绒满脸嫌恶。

    他站起身双手放在吧台上,上半身倾向前笑笑地说:“我好喜欢看你这种皱眉微愠的表情。”口气是完全的陶醉其中。

    嘎?左绒洗碗的手滑了一下,被石川焰这种故意的表现激起一手臂的鸡皮疙瘩。

    石川焰更过分地头探近她,皮皮地拉高音量叫:“哇——绒绒,你手臂上的寒毛好明显、好性感喔!”

    “太恶心,我受不了了!”芸芸大叫,她觉得好想吐,没听过这么恶的话。

    “你真的挺恶心的。”左绒认真地宣布着,眼底有些微的厌恶,这种低俗的言语勾搭居然会出现在他身上。

    石川焰突然站直身躯,脸色严肃地对着左绒说:“我最受不了的,就是你看我的眼神,跟看路边的野狗一样,没起伏、没热度。你会生气代表你的眼中有我的存在”性感的尾音在看见推门进来的女性后倏然截断,快速换上惯常的潇洒笑容,转身面对刚进门的女人打招呼道“嗨!mi 张,你到现在才要吃饭吗?”他优雅地离开。

    左绒的心震荡着,是呀!会有情绪起伏代表在乎,她本该维持情绪水平的。

    “三餐要正常才不伤胃,你这么晚才吃饭我好心疼。”石川焰的谈笑回声荡在左绒的耳里。

    “讨厌,石川医生对每个女人都这么说。”女人开心地娇笑着。

    他就是这样。习惯女性把焦点放在他身上,不能容忍被忽略,所以石川焰才会分外费心引她注意,一定是这样,左绒推论完成。她不安地观察石川焰俊秀的脸庞,那似笑非笑的狂野眼神,总在谈话间若有似无地飘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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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巴黎夜总会”的霓虹灯在黑夜里闪烁着。

    一楼办公室,理着小平头的矮壮男人,悠哉地烧开水泡乌龙茶,敞开的领口露出粗重的黄金项链。他摇晃着腿,抓起一把茶叶放入陶壶,细心地注入滚烫的热水边问:“阿平,那个老女人的事处理好没?”

    阿平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高瘦的身材烫着卷发,他坐在旁边的板凳上,紧张地回答着:“大哥,那个老修女坚持不肯卖地,我已经警告过她了,可是”

    “噗——”泡茶的男人吐出口中的槟榔渣,大吼道:“你吃什么长大的?连一个快进棺材的老女人也搞不定,还有那个威胁要找记者报道出来的女人呢?”

    “那个爱乱出头的女人,我会给她个教训,大哥您放心,我”阿平努力地解释着。

    “喝茶。”老大平了脸色,送上杯刚泡好的乌龙茶“你也不是第一天出来混了,事情该怎么处理你很清楚,该做的事情别手软。这件事如果顺利,咱们忠义盟就可以赚一票,翻身过个好年。这次金华的李老板攀上全达企业这座金矿,我们和他合作是稳赚不赔的,给我办得妥当,听见没?”

    “我知道。”阿平小心接过茶杯。

    “石桌的乌龙茶喉韵不错。”老大满足地喝着茶汤,他看见阿平放下茶杯,吩咐道:“茶喝过了,该办的事情去给我办好。”

    “大哥,我出去做事了。”阿平小心地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