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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的时间除了不能出监区门口之外还是很自由的,有人在几幢楼中间灯光明亮的操场上打篮球,也有人三五成群的凑成一堆的煲烟打屁,更多的人是去洗澡洗衣或是穿室闲荡。只有不多的干警在一边看守着。
除了全是男人,除了全是穿着囚衣的光头,除了楼栋四周有着高高的铁丝网,眼前的一切看起来就和个生活小区没什么区别。
趁着空余,白向云和李刀在老梁的指点下到东楼二楼的日杂百货店里买好了日常必须物品,还买了些饼干什么的准备用来和其他犯人拉关系。
当然,这些都是记帐的,以后都会从个人帐户里扣。政府每月都会给犯人八块钱零用,加上劳动超额任务的百分三十的个人所得,都会存进个人帐户上来,所以“商店”也不怕谁会赖帐。
又当然,那价格也比在看守所的时候要贵上“一点点”毕竟这里荒山僻野,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是不?!
“吸血鬼!”白向云看完购物清单上价格和价值严重偏离市场规律的数字,心中暗骂了一句,和李刀抱着东西回宿舍去了。
虽然人相对比较少,但澡堂(各监仓独立拥有)还是比饭堂要热闹得多。不单因为没了干警虎视眈眈的看守,也不单因为水声哗哗,而是因为男人满裸裎相对时总会有些调笑哄笑,当然还有些“你***没钱买香皂就不用不行吗?又不会死了你,老拿我得用是什么意思啊?当我老凯是不?”之类的骂声。
但总算没出现什么大的冲突。
洗完澡,白向云看着一堆衣服有点发呆。在家里不用说,在看守所时,他一开始就因为和李刀起冲突而做了老大,洗衣服自然有老丁帮忙代劳,即便是在入监队也有一起来的那些重刑犯机灵地主动伸手帮忙,而现在他身边只有一个李刀了。
算起来,自从退伍后几年他从来就没试过自己洗衣服了。现在要自己动手,一时间他还真有点转不过弯来。
“老大,我来吧。”李刀显然发现了他的犹豫,走到他身边低声说。
白向云摇摇头:“我自己来。”
说完他就捧起盆子向水龙头走去。
虽然过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舒适生活是人人所愿,但早点学会忍受真正的狱中生活,早日重获自由更是白向云的心愿。
十一点时熄灯铃响了,近五十人的大宿舍慢慢静了下来,发完了两箱饼干的白向云和李刀也感觉到了疲倦,他们都记不得自己有多久没象今天这样劳作过了,而被烈日炙烤了一天的皮肤也火辣辣的疼,躺在床上都眼睁睁的看着上方没有一点睡意。
整个监仓的犯人们都基本认同了两人——至少表面上是这样。而郭老大除了叫他们明天开始要好好劳动外也没多说什么。初步如意的他们开始在漆黑中慢慢打算起未来来。
白向云突然被一阵吱吱的床板响打断了思绪,跟着一阵奇怪的喘息响起,而后是更多的床板响,更多的喘息传进耳中
李刀从上铺伸出头来,在走廊外影进微弱的光线中对白向云做了个鬼脸,让他的失笑变从心中浮到了脸上。
好一阵后喘息才逐渐低了下去,随着几下翻身的响动,一切又都平静了下来。
活动了下手脚,尽量不去想身上的火辣与监仓的焗闷,两人也慢慢的进入了梦乡。
早晨六点,刺耳的铃声准时的将所有的犯人从梦中拉回现实。
白向云弹了起来,按照在入监队中的教导,以当初在军队中训练出来的近乎惯性的动作麻利的穿好衣服,再迅速的整理好床铺。
“动作挺快的嘛。”距离他不远的老梁向他翘起拇指。
白向云笑了笑,三下两下帮李刀整理好,和他一起站在床头等候着干警的检查——这也是他在入监队的时候被告知的必须程序。
可惜干警和跟着的两个事务犯只是走走过场,在监仓门口扫了一眼就过去了,并没有欣赏到白向云以军队标准折叠出来的宛如豆腐块一样整齐四方的被子——虽然仅仅是一张被单和一个小枕头。
一会后“检查”完毕,郭老大一声令下,整个监仓的犯人们有序的排着队走出门口,到操场上做早操。
五百多或老或少的犯人在宽大的操场上伸手展腿的做着监狱系统自成一套的体操,那种前后左右都是人和尚算整齐的队伍让白向云情不自禁的想起了学校生活。
“监狱又何尝不是一所学校呢?!”白向云一边活动着一边想,自己这半年来还真的学到了不少东西。
散队后,白向云和李刀在操场上慢慢的踱着步——马上去洗潄的话就要和人挤了。反正还有点时间,然后还要吃早餐,他们也不急在一时半刻。
“李刀,你有没感觉到有点浑身无力的样子?”白向云一边拿捏着自己手臂上的肌肉一边说。经过一夜休息,火辣辣的疼痛基本消失了,但昨天晒了一天的皮肤明显黑了许多。
“老大你也有这样的感觉?”李刀停下脚步望向他:“我还以为是我一直懒惰,昨天却没停过手的原因呢。”
白向云摇摇头:“以我们的体格来说,昨天的劳动量并不大,应该不足以让我们的身体产生这样的后果。”
“那是为什么?”
“不知道”白向云再次摇头:“刚刚做操的时候,我发觉自己的反应都迟钝了好多。”
“应该是我们近来的活动量太少了,骨头都朽了吧。”李刀嘎嘎笑起来:“太舒适的生活还是有害处的,不过以后我们会慢慢恢复过来,你担心什么。”
白向云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回到监仓,白向云拿出昨天在商店买的电动胡须刀想修整一下自己的面容。拆开包装他才发觉,这东西就和街上路边摊上卖的几元钱一个的垃圾产品没什么区别,但包装上的标识分明是名牌产品。再看看购物单,竟然要一百二十元。
白向云翻来覆去的研究了好一会,终于确定这不但是伪造还是劣质的产品,叫住正好经过身边的老梁问道:“这里也卖假货?”
“是这样的了。”老梁耸耸肩,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白向云轻笑起来:“如果我想举报的话不知道该向谁说,而且又该谁来这里打假呢?工商局应该不会到这里来吧?!”
听到他的话的人都笑了起来。
“在惩罚犯罪分子的地方纵容甚至帮助犯罪。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白向云按动开关凑上下巴还好,总算能刮去胡子碴,只是效率低了点,也觉得有点扯肉。
呲牙咧嘴好几分钟后总算刮完了胡子,白向云走到门口*墙的架子前,正要拿东西洗脸刷牙,突然发觉放在自己杯子下方的塑料桶不见了,而桶里还放着他的洗衣粉和洗发水(为了不让发根长期缺失营养,长年保持光头的犯人们也会用洗发水)。
他以为是谁暂时拿去用了,没有在意。在看守所时他就听吊眼四说过,监狱里的“三无”人员(无亲属接见、无亲属汇款、无亲属书信)不少,而政府发的几块零用钱是不可能够买日用品的,所以这些人常会“拿”别人的东西为己用,没什么奇怪的。在看守所时这样的事情也不少见。当时他就想过,偷也是犯罪吧——那怕仅仅是一块香皂,在看守所和监狱这样打击犯罪的地方滋生犯罪,真不知道这笔帐该怎么算。
因为犯罪而入狱,而又因为入狱而迫不得已的再次犯罪,这责任究竟又该谁来承担?如果要判罪的话,又该谁来判决呢?
刷牙回来,白向云还是没见到自己东西归回原位,心中不由有些恼怒:用用也就罢了,竟然还要吞了自己的。
一只桶,一包洗衣粉,一瓶洗发水,对他来说即使再贵也不过是九牛一毛。他只是觉得气不过,这就和自己刚进看守所时马上被李刀他们欺负一样的道理:新人就该是被欺负的。
“真当我是好欺负的?!”白向云可不认同这不成文的规矩。自己的东西干嘛就让人随便的拿走呢?
本着和睦相处少惹麻烦的想法,昨天他低声下气了整整一天已经够窝火的了,现在竟然还让人知会也不知会一声就拿自己耀武扬威。
“谁偷了我的东西?站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