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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庭来了个小乞丐,这件事掀起来的风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毕竟神仙去人间渡劫,心生怜悯,来回来个什么样的物什都不奇怪。
但怪就怪在这个小乞丐是被悦柔公主捡回来的,怪就怪在这个小乞丐不懂眼色,除了对悦柔公主言听计从,对旁的什么人都是不加理睬,旁若无人。
这便引起了一些神仙的不满,他们仗着有恃无恐,想找个间隙去收拾着不懂礼法的小乞丐一番,却没想到悦柔公主对这小乞丐是寸步不离,就连定期朝拜神帝的日子里,她也把这小乞丐揣在兜里,或者把她变成一个指头大的小人,放在肩膀上。
众仙大为疑惑,便开始怀疑这个小乞丐和太子岑无蔚有什么关系,有几个能掐会算的老头聚在一起,对这小乞丐的身份胡乱猜测。
有人悄悄说这是太子的私生女,此言一出,众仙瞬间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一些妄想巴结太子的老神仙看小乞丐的目光里多了些说不明、道不清的算计和讨好。
太子曾下令众仙不得私自与悦柔公主会面,旁人都道太子过于气焰嚣张,但只有岑无忧知道,这是对岑悦最佳的保护方式。
众仙对于太子的话不敢不听,公主巴结奉承不得,只好转向青王岑无忧。
却没想到青王竟然和太子一条心。
这在古往今来的历史上都是少有,兄弟对于权力的争夺向来你死我活,非要分个胜负一说。
太子殿下专断蛮横,阴晴不定,但城府极为深,众仙惹不起,又巴结不得,每人头上都悬着一把刀,欲掉不掉的让人心乱如麻。
但……这个小乞丐来了,就好比往死局里扔了一个灵活的棋子。
*
岑悦不知他人如何算计在心,她自把这个可怜巴巴的小孩儿捡回来,每天都欢欢喜喜,止不住得对这个小孩心疼。
那日,她狂奔到了飞琼峰顶,把小乞丐放在一个石头块上,用树叶从悬崖峭壁上接了几滴晨露,多亏时间赶巧,她把树叶上的晨露喂给小乞丐,见他终于睁开眼睛,不由地喜极而泣。
她自小生活优渥,虽是看了许多话本小说解闷,打发时间,但却抵不过她是一个还未入世的小丫头,岑无蔚把她保护得极好,一个城府深的人养了一个没有城府的人,这说起来有些天方夜谭。
但确是事实,岑无蔚善于捉弄人心,自然对人心的七情:喜、怒、忧、思、悲、恐、惊了解甚多,对于养小孩,而且是个女孩,他虽然没有经验,但也知道小孩的思想与大人终究不同,就是需要站在她的角度上看问题。
孩子最为敏感,岑无蔚循循善诱,以温柔加持,岑悦有时候想不开,难过得很,但哥哥的温柔抚平了她每一份皱巴巴的心情,悲伤顿时烟消云散了,她依赖哥哥,天真无邪,岑无蔚也不想让她过于涉世,步入尘世对于天真善良无疑是一种扼杀。
每个懵懂的孩子走向成人都是一次对自己狠心的杀戮,有的是无奈,有的是在痛苦之中,而有的人,是为了取悦这世间。
如果可以,谁不想永远地做一个小孩,被人捧在手里?
他不需要岑悦明白很多人情世故,这份单纯就由他来守护就好。
但他却忽视了一点,好奇心与探索欲是每一个孩子身上都会有的东西。
因此,当岑悦走在人世间,看见那么多人脸上挂着无关冷漠的微笑,任自己的脚踩在一个幼小的孩子身上,她的心碎成了一块一块的,不理解为什么那么多人对一个颤抖的、倒在地上、喊着救命的孩子熟视无睹。
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但所幸,她小心翼翼地捧着树叶,把晨露喂给了这个小孩,他终于醒了。
岑悦眼睛亮亮的,看着他。
岑悦:“你叫什么名字呀?”
但却发现这个小孩眼睛湿润,怯怯地说道:“我……我没有名字的。”
岑悦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酸酸的,眼眶也酸酸的,她抱住这个小孩就像抱着一片单薄的树叶,她见着小孩脸上脏兮兮的,伸出手想去拿手给他擦擦。
小孩偏头躲了过去。
岑悦心里有些内疚,自己也太没有礼貌了,怎么能随便去碰别人的脸呢?
小孩声音带着颤意和自卑,道:“对不起……我,我很脏的。”
岑悦连忙摇摇头,很快地说道:“我不嫌弃你的,我,我以前在泥里摔倒了,我,我也很脏的……我哥就没有嫌弃我,我哥说脏的其实不是我,是这些污泥……所以,所以我也不会嫌弃你的!”
小孩呆呆地看着她。
岑悦抱住他,并不是说说而已,她是真的不嫌弃,此刻,她眼睛亮亮的,看着小孩,语气欢快地道:“我去给你洗洗澡吧!穿上好看的衣服,说不定你会变得很开心呢……好不好?你,能不能答应我啊?我保证,我绝对不嫌弃你!”
小孩泪意朦胧,却也没有多说一个字,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岑悦就像得了圣旨,立刻抱住他从悬崖上跳了下去,小孩吓了一大跳,立刻用小手死死地抓住岑悦的衣袖,心想:我还没为阿奶报仇!我怎么能这么轻易地死去?!
其实悬崖下是一处温泉,岑悦和小孩一起坠入了温热的泉水里。
岑悦从头到尾把小孩洗了个遍,才发现这个小孩不是个男孩子,而是个女孩子,她本来就对性别有些朦胧,但却感受到自己得知她是个女孩,好像更开心了。
她还发现一件事,就是这小孩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皮,不是淤青,就是陈旧的伤疤,岑悦看着看着,眼眶一热,眼泪又掉了下来。
“你身上怎么这么多伤口?看起来好疼……现在还疼吗?”
岑悦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小孩的后背,小孩听到她的话,僵了一僵,她常年不是得到雇主的殴打,就是旁人的讥讽怒骂,这般被小心翼翼地对待,让她顿时委屈上头,却也压抑着,不敢发作。
岑悦没在意她不回答,她把小孩抱坐在一旁,从不远处的小屋子里拿来她从她哥哥那里讨来的绷带,有些笨拙地把绷带缠在小孩的后背上。
时间慢悠悠地流淌,等她把绷带缠好后,揉了揉脸,亲昵地抱住小孩,就像抱住一块珍宝,也不管怀里的小孩的发呆。
岑悦看着温泉旁的开得正盛的梨花树,福至心灵,松开怀里的小孩,开心地对她说:
“要不你就叫小梨花吧?你这么可爱!就像花一样好看!”
她眼睛竟然这么亮,小孩心想,她从未见过谁有如此亮的一双眼睛。
她轻轻地依偎在岑悦的怀里,感受着她胸膛传来的心跳,笑了笑,道:
“都依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