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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柔本以为带人鱼回家是异想天开。
没想到,基地对他的放任程度到了让唐柔产生怀疑的地步,一路上不但没有人阻拦,还都对她视而不见。
最终保安处的安全员说,“可以,他已经是你名下的实验体了,你可以带他出去,但不能让他暴露在大众视野。”
于是,唐柔就带着人鱼回家了。
临到楼下,水箱盖开了条缝,人鱼悄悄从缝隙间向外看,似乎对这个世界很好奇。
看了一会儿,视线移到唐柔脸上,瞳仁像是会发光。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唐柔屈指轻轻敲了敲箱盖,“往下潜,被基地外的人发现了就麻烦了。”
人鱼顺从地藏进水里,只露出两只眼睛悄悄地看着她。
虽然是条鱼,却总让唐柔想起曾经福利院外徘徊的小猫,那只猫儿有所求时总会眼巴巴地盯着她们看,等给了食物又或者顺了毛后,就又去晒太阳了。
那只猫咪最终死在一个大雨天。
气候的变化使雨水中带有强烈的腐蚀,腐蚀性和酸性,那只流浪猫活不过连绵暴雨的夜晚。
被他这样盯着看,想忽略都难,唐柔忍不住悄悄说,“快到了。”
电梯一路升到162层,直到推着水箱进入房门,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人鱼蜷缩在逼仄的水箱里,缓慢伸出头,像一个新进到陌生环境后,好奇打量的猫。
睁着玻璃珠一样剔透的眼睛,环顾四周。
唐柔的公寓很温馨,一进房间,光线自动调节出暖光,她去给浴缸消了消毒,清理了一遍之后放满了水,找出海盐和盐度计开始检测。
调配人造海水到二分浓度,将推车推了过去。
人鱼伤得很重,唐柔尽量小心翼翼地避开他红肿渗血的伤口,扶着对方将他慢慢的抬进浴缸。
那条修长的鱼尾稍一用力,又渗出鲜血,宽大的尾鳍无法放进两米长的浴缸里,一大截露在外面。
唐柔试了试水温,问他,“你觉得这个温度合适吗?如果冷了或者热了告诉我,我重新调配。”
人鱼摇摇头,轻声说,“这样就很好。”
本应受到精心呵护的实验体,身上满是伤痕,又得不到正规全面的治疗,唐柔只能先给他泡一个消炎的药浴。
她不认为自己做得好,甚至有些不够。
这是一条救过她性命的人鱼,而且是三次,对方受伤,她当然不能坐视不理。
唐柔站起身,却被人拽住了手,回过头,发现人鱼正睁着那双剔透的铂银色眼睛看着她。
“你要去哪里?”
唐柔对他笑了笑,“别担心,我去给你准备一些涂伤口的药。”
人鱼定定地看着她,缓慢地松了手,声音极轻,“那你能快一点回来吗?”
他承认,他贪心了。
一旦重新接触到她,就想无时无刻看见她,无时无刻听到她的声音,碰到她温暖的身体。
尤其是,在她的耐心和包容下。
“可以的。”他听到她说。
人鱼仰面靠在浴缸的瓷砖上,看着天花板,胸腔中涌动着陌生的情绪。
他检索了一下这些年在人类社会的所见所闻,依稀能判断出这种感情是愉悦和嫉妒的混合体。
愉悦是因为来到了专属于她的环境,他在这里没有嗅到任何别的生物的气息,证明这个领域是她独居的地方。
嫉妒是因为在他缺席的这段时光,她身边已经有了别的生物,占据了她大部分注意力。
明明,是他先遇到的。
……
唐柔路过落地窗时,发现外面又开始下雨。
不远处到海平面汹涌澎湃,雨水在玻璃上汇聚成线的速度越来越急,最后花白一片,模糊了视线。
公民终端已经发来了第二波海啸预警,唐柔点开推送,发现新闻中正显示上一波海啸已经冲断了跨海大桥,连接他们这一区的交通路径暂时封死。
不仅如此,监测站还预测海平面将会继续上涨,陆地面积有可能会在这一场海啸后继续缩小。
真是灾难。
唐柔拿着药瓶往回走,忽然脚步一顿。
记忆回到那晚在烤肉店,他们说了什么……?
「城市滨海边缘的环海大桥,会被这一场海啸冲击断裂。
无数楼房倒塌,城市供电系统即将瘫痪。」
她回头,湍急的水流中,只能在落地窗上看到自己的倒影。
跨海大桥的确冲垮了,就在刚刚的新闻中。
那么,供电系统也会如梦境中的那样,陷入瘫痪吗?
幻境真的是预言?
回到浴室,即便知道这个生物是自己放进去的,唐柔还是有点不适应。
泛着蓝光的尾鳍垂在瓷砖上,鳞片在灯光的折射下散发着粼粼的波光,修长苍白的手顺着浴池的边缘落下。
人鱼趴着,紧闭着双眼,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昏过去了。
唐柔走过去摸了摸水温,液晶屏显示恒温25度,溶氧量11毫克每升。
一切正常。
那他是睡着了吗?
就在这时,浴室的灯光忽然闪了闪,头顶着暖光灯上传来一阵微弱的电流音。
唐柔仰头看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灯管的边缘看到了细小的蛛丝状黑色物体。她一愣,踮起脚,没等仔细看清,那种电流音消失了。
黑色蛛丝也仿佛错觉一样消失不见。
唐柔低下头,发现人鱼毫无预兆地睁开了眼睛,与她静静地对视上。
第一时间,唐柔感受到的是刺骨的寒意。
甚至身体都因为那双冰凉的银色眼眸僵硬下来。
可很快,他的眼神聚焦,像是认出了她是谁。
“柔。”嗓音很轻,微微嘶哑。
“嗯,是我。”
那种冷意缓慢退去,身体恢复如常。
再看向人鱼时,唐柔眼中多了些审视。
人鱼坐直身体,似有些不安,抬眼看自下而上地看着她,第一反应竟然是先道歉,“抱歉,我刚刚睡着了。”
“这有什么好道歉的。”唐柔问,“现在身上有哪些不舒服的地方吗?”
“伤口还有些疼。”
她看了眼计时器,说,“药浴还要再泡一个小时,如果有哪些不适的地方,及时告诉我。”
人鱼安静地点头,又小声说了声,“谢谢。”
唐柔从浴室出来,给安全中心打去电话,询问秦莉的调查结果怎么样了。
可没想到结果令她震惊,并不是因为处罚力度不尽如人意,而是电话对面的人疑惑地问,“问秦莉是谁?”
唐柔以为对方想推卸责任或者包庇秦莉,正色说,“她私自虐待实验体,我手里人证物证都有,如果你们不能妥善处理我就去塔型中心申诉。”
可对方又诚心诚意地问了一遍,“不好意思,请问您说的秦莉是哪个区的工作人员?”
“S区。”
对面噼里啪啦传来一阵敲击键盘的声音,停了一会儿,那人说,“S区的生物工程师没有姓秦的,饲养员里也没有。有一个数据监测员姓秦,但他叫秦法星,是位男性,请问您说的秦莉是男性还是女性?”
唐柔觉得古怪,“秦莉是S区的生物工程师兼高级主任。”
对面的人又查了一遍,似乎很为难,“的确没有,您是不是记错名字了?”
不可能的。
不安和荒诞感同时出现,挂了电话后,唐柔给阿瑟兰打了过去。
对方一接起电话就先说了起来,“我正准备联系你呢!刚刚发布了供电警报,说电力系统崩溃,可能会断电,你要不要试三十七层囤点东西?”
唐柔适时打断她,“阿瑟兰,你还记得你上次跟我说的秦莉吗?”
“秦莉?”
听筒对面的声音有些迷茫。
“秦莉是谁?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