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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车,唐柔看出了阿瑟兰的不对劲。
她的眼睛很红,有些心不在焉的。
唐柔疑惑地问,“阿瑟兰,你怎么了?”
阿瑟兰抿着唇,踢了踢脚下的石子:
“真晦气,我刚刚在烧烤店看见萧宁那个负心汉了,勾起了一些伤心事。”
唐柔松了口气。
“萧宁,什么时候?”
原来是碰见前男友了啊。
阿瑟兰握起拳头,咬牙切齿,“就在幻觉里那个奇怪的世界里,我看见他了,我们两个还聊天来着。”
走着走着,却发现唐柔没跟上来。
阿瑟兰回头,不解地问,“你怎么不走了?”
唐柔定在原地,眼睛微微睁大。
她们路过楼下的便利店,阿瑟兰进去买了几瓶啤酒。
心情不好,就想灌酒。
唐柔开了易拉罐,状似不经意地问,“你说,你看见萧宁了?”
“对啊,烦死了,连白日梦做的都是噩梦。”阿瑟兰嘟着嘴,“我不会是忘不了那个负心汉吧?这样一点也不酷。”
唐柔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得很快。
“你梦见……什么了?”
“那狗男人让我找个好人谈段新恋爱,忘了他,气死我了。”
唐柔没说话。
阿瑟兰慢慢地,也不说话了。
两个人安静着,直到一滴水珠落在手背上。
阿瑟兰有些出神,眼睛怔怔地看着啤酒瓶。
“你说,我该不会真忘不了那个该死的前男友吧?”
唐柔却想,他可能真的已经死了。
与阿瑟兰分别前,唐柔说,“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没想到这句话导致她的睡眠不足四个小时。
五点整,天光微熹,她的门铃已经被人疯狂按响。
打开门,唐柔被阿瑟兰的模样吓了一跳,眼里满是红血丝,头发有些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女鬼。
“你怎么了?一夜没睡?”
“柔,我不甘心,有件事我想弄清楚。”
阿瑟兰越想越气,咬牙切齿:
“分手前他送了我一本书,说是生日礼物,让我一定要生日那天打开,结果没两天他就跑了,我也一直没拆开,放回了他办公室。”
说着,阿瑟兰又冷笑,“结果那负心汉昨天又提到那本书,见我没打开显然松了口气,我倒想知道那书里写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唐柔强打起精神,穿上外套,“那你想怎么做,我陪你?”
凌晨五点半,她们抵达了D区。
唐柔也想搞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萧宁昔日的办公室还没换,临时锁着,要进去必须去档案处拿钥匙。
值班的虽然不是江柚柠,但估计也是一个爱慕萧宁的,听说要拿钥匙,翻着白眼儿说,“不能进,没有本人同意办公室不能开。”
服务台有人嘀咕,声音不小,“萧主任这前女友真难缠。”
“真是,缠着萧工程师的人真不少,什么阿猫阿狗都有,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你们说什么?”唐柔皱眉,“嘴巴放干净点!”
阿瑟兰拦她,“没关系的,柔,我们走。”
反正,跟萧宁在一起的时候已经听到很多这样的评价了。
唐柔还纳闷阿瑟兰怎么这么好脾气,没想到阿瑟兰带她绕出去,从二楼的边缘跳下来,拉开了后门的窗户。
“差点忘了,萧宁办公室后面的窗户锁坏了,我老从这儿进。这个秘密除了我俩没人知道。”
阿瑟兰翻得利索,一看就是惯犯。
萧宁的办公室一如他这个人,收拾得很整齐,带着一股强迫症般一丝不苟的冷意。
阿瑟兰径直走到套间的休息室,拉开门,在书桌抽屉里摸索了半天,拿出一个盒子。
唐柔跟过去,看着阿瑟兰利索地拆开盒子上的丝带,里面是一本蓝色的书。
《鲸落》。
是个悲伤又温柔的故事。
阿瑟兰毫不犹豫地翻开了书。
外面传来钥匙拧开门的声音,服务台的小姑娘气急败坏地跑过来,指着她们呵斥:
“看监控就觉得你们俩不对劲,竟然翻墙!”
随后就看见被拆开的包装盒,气得更厉害了,“你怎么随便拆萧主任的东西啊!这是别人的私人……”
说着说着,噤了声。
因为她看到阿瑟兰从挖空的书里拿出了一枚钻戒。
阿瑟兰攥紧戒指,神情怔忪。
唐柔捡起那本挖空的书,发现书的扉页上写着一段文字。
她看了一眼,小心翼翼地将书放在阿瑟兰手里。
“他……好像给你写了段话。”
阿瑟兰茫然地抬头看了眼唐柔,像是松了发条的机器,动作有些迟钝,颤抖着指尖,翻开封皮。
暖色的扉页上,是萧宁的笔迹。
跌宕遒丽,笔弯如银钩虿尾,筋骨肆意,光看字会觉得对方应是冷眼观世的淡凉性子。
可阿瑟兰却知道,萧宁是一个多温柔的人。
隔着字迹,她仿佛看到对方写下这段话时,含笑的眉眼。
——
阿兰,见字如面。
我们由绝对利己的基因而来,身体蕴含了一万年来的生存密码。
我们是物质的堆叠,是基因为了保全自己而设计出来的精致的生存机器。
我们所有的“本我”,只是神经元突触产生的微妙火花。
或许连“爱意”的本质都基于楞次定律。
可即便如此,我还是想靠近你。
想跟你一起看星辰,潜深海。
想和你一起延续DNA,将记忆镌刻进表观遗传基因。
我产生了抽象的爱和恨,欢愉和悲伤。
我想未来短暂堆积的时间中,抬眼可见你的身影。
生命很短暂,请允许我的自私,想在你脑海中刻下关于我的物理印记。
请问,亲爱的阿瑟兰小姐,你愿意接受这样自私的我吗?
太阳直射北回归线之前,我想得到你的答案。
——萧宁,0601。
阿瑟兰攥紧书页,手指因为用力而隐隐发白。
收到这本书的那天,阿瑟兰给他打了电话,可是没有人接。
后来大概是打得太多了,对面终于接通,却没有任何声音。
刚挂掉电话,阿瑟兰收到了他的分手消息。
从此之后,再也没有联系上他。
所以,她从没想到,那天收到的礼盒里,会装着这样的东西。
太阳直射北回归线是夏至日。
六月二十二日。
可为什么,他从来没有提到过。
屋里陆续又进来了几个人,看到这一幕面面相觑,不说话了。
钻戒,不就是求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