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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蕴熙本来就不是她该靠近的人,六年前的仙人跳事件,她怎么会忘了自己是如何的伤害他?
即使她是无心之过,可伤害已经造成。
奶奶的偏袒和鼓励,曾经使她想留在季家为弥补他而努力,可她终究因为不容于季家二老而被赶出门。其实,在那个时候,如果他有一点点想留下她的表示,就算承受季夫人再多的委屈和辱骂,她都会留下的。
可是没有。他没有一丁点想要留她的意思。对于让他承受那样难堪耻辱的女人,他巴不得她早早离开他的世界吧?
以为今生不会再有交集的人,没想到因艺术蛋糕的实物取景而又遇见,只是张海婷取消了蛋糕订单,又特意前来警告她不要再和他有牵扯,这是为什么呢?
其实张海婷不必特地来警告她,她和季蕴熙的缘分没那么深,多年后重逢的小插曲也不可能改变他们无缘的事实。
可想归想,她连代个课都会遇上他,更夸张的是原本在候车亭等公车的她,现在却坐在他的车内?!这是怎么回事?
几分钟前她上了车后,车内一直维持着静悄悄的气氛,她不知道要开口和他说什么,也许他也和她无话可说。
既然这样,他又为什么要停下车,半强迫地要她上车呢?
遇到了一个红灯,季蕴熙终于打破沉默,有些戏谵的开口“这么多年不见,你的个性真没改变多少。”
于晓璐偷看了一下他,发现他也正打量着她,连忙收回视线,压低眼睑。她的个性?以前住在季家时,他注意过她吗?她以为他都把她当空气咧。
不过,虽然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还是让她有点开心。
她小小声的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指的是什么?”
“人家只要嗓门一大,你好像就丧失思考能力。”红灯转绿,他有些玩味的又看她一眼,这才踩下油门。
“啊?”
“方才叫你上车你还不上车,直到对你吼说‘快上车,公车站不能停车。’你马上就乖乖跳上来了。以前奶奶叫你一块吃饭、一起去野餐时,这招总要来上一回。”
“你你知道?”
“哼!”奶奶是他最喜欢的亲人,他陪奶奶说话时奶奶常有意无意的提到她。想忽略都很难。
于晓璐当年那个纤细瘦小的身子疲惫地穿梭在大宅内做事的模样,与其说他忽略或视若无睹,倒不如说在复杂的情绪中,他选择了眼不见为净。
事实证明她后来的离开确实是对的,能够做自己想做的事,总比在大宅内被人当佣人使唤来得好。
“季先生你今天怎么会出现在学校里?”
“学校的新教学大楼是我的作品。有意见吗?”
“喔”
“哼!我的建筑风格设计强烈,算得上好认,上一回不是说很喜欢我的别墅,外观看不够,还特地闯空门入内。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她像是被人打了一拳,原本压得低低的头猛地一抬,错愕的看着他“你、你、你”他知道知道她就是在他别墅工地摔得一身泥的人?!
“干么这么讶异?”
“是都已经摔得一脸泥了,还能被认出来,打击满大的。”真奇怪,连她回去照镜子时都认不出自己的样子了,他竟然能认出她来?厉害。
还打击呢?“这么怕被我认出来?”
她老实的说:“感觉上,季家的人除了奶奶,大家都很可怕”季家二老的苛待和冷嘲热讽,自然让她害怕得不想再相遇,而季蕴熙一样没有再见面的必要。“况且,我想你也不会想再见到我吧?”
季蕴熙眯了眯眼,心中很是不悦。严格说来,他可以理解她的心情、为什么说这样的话,可他就是不太爽。
“我是不想再见到你,不过这辈子还是第一次有人说我可怕,说不想再见到我,你才是我生命中的‘稀有动物’。”
“太稀有的事物容易招祸,我很平凡的。”
季蕴熙笑了。“这年头人人标新立异,想达到聚光的效果,那种一开始就摆明平凡的,才有探索的价值。”
“你、你你要探索我?”不好吧。她看他的表情,像看到变态一样。
“嗯哼。本来呢,正如你说的,你够平凡,没什么能挑起我的兴趣。”
于晓璐点头如捣蒜,表情可怜又可爱,像是小白兔在问大野狼:这样是不是可以不要吃掉我了?
季蕴熙一扬眉“可、是,我这个人天生有异于常人的劣根性。”
“咦?”心跳再度失速。
他微笑,像是坦然了自己的恶劣后再使坏,就能够自首无罪。“我这人天生反骨,对于成天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想引起我注意的人事物一点兴趣也没有,不想摆明着了别人的道,往别人设好的陷阱跳。相反的,对于那种我还没动作对方就忙着闪躲的,更合乎我‘狩猎’的乐趣、不追会对不起我的劣根性。”
于晓璐瞠目结舌。他这是什么话?她不明白,这个男人在别人面前就是个标准家教良好、温文儒雅的贵公子,为什么只有她得看见他恶劣的一面?
“你这个人这个人”
“怎样?”
“真的很恶质、恶劣、恶霸!你真的是很很”她不常生气,除了之前替京德出气骂过她家阿娜答外,真的不太会骂人。
“很怎样?没关系,你慢慢斟酌、慢慢想,未来还有很多机会可以用上。”
“我们以后不会再见面了!”
“很遗憾,见不见面的决定权不在你。”
“我说不见你,你又能怎样呢?”往后的日子还要继续见面?想起了张海婷的警告,她直觉的排斥。
并不是以为季蕴熙对她会有什么意思,毕竟这世上应该没有男生会对喜欢的女生这么坏,她只是不想和有论及婚嫁女友的男人走得太近,她怕的也许是自己的心。
“是不能怎样。不过,你可能忘了你有多少把柄在我手中。你想,一个小有名气的蛋糕师傅如果有段‘精采’的过去,有多少扒粪的八卦记者会有兴趣?”
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她震惊的看着他。“你”“芳华十七的青春少女凭着仙人跳手段,换得了豪门入场券。”
于晓璐脸色瞬间惨白,抓着自己衣服的手指关节用力得泛白,眼眶也红了。“我要下车。”
季蕴熙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说出这样的话。原本只是逗着她、喜欢欺负她,看她无法招架又气又无奈的样子,后来就就又往那旧痂戳去
两人的缘起以最难堪的方式拉开序幕,这对于一向对自己要求甚高、自傲自负的他而言真的是奇耻大辱,他很难忘记,也很难放下。
他无心伤她、却说了最伤人的话、伤了人之后,看着她难过的样子,他的心却也揪得紧紧的。痛的不只是她。
对她的请求充耳未闻、车子继续前进,他不能放她下车。他有种预感,她下了车后,他可能就再也见不到她了。这种感觉让他有点慌。
“我说我要下车!”于晓璐加大音量。
季蕴熙仍不理她,车子转入巷弄放缓了速度,她突然抓了手机,打开车门就跳下去——
“喂!你干什么?!”他直觉伸手要阻止,可慢了一步,车速不快,可她依旧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
他吓了好大一跳,赶忙将车子停在一旁,下车查看。
她挣扎的从地上爬起来,幸好偏僻的小巷子下雨天车子少,否则要是后头跟了部车或摩托车,后果不堪设想。
“你你还好吗?”他伸手要去扶她。
她直接拍掉他的手。“不要碰我!”
“你受伤了。”他看见她身上有不少擦伤。“我送你去医院”大手又拽住她。
“不要!”他的手劲激起她更大的愤怒,一直甩不开被他禁锢的手臂,令她不知道打哪来的力道和勇气,忽然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他错愕的看着她。于晓璐喘着气,脸上的倔强神情是他没看过的,那仿佛是痛到极致的防备。
“所以所以我就说嘛,不要再见面了。见了面有什么好处?你看了我觉得不耻、觉得脏,我见到你,愧疚又难堪。人的缘分如果不能朝正面发展,那就叫孽缘,真的不要再继续了”她站了起来,看都不看他一眼。“当年的那件事,如果你想说就说吧,随便你了。”手掌麻麻刺刺的,她低头一看手心冒着血,受伤了。
季蕴熙蹙起眉。她真的以为他是这么低级没品的人吗?那样的事说了,她受伤,难不成他就好过?桃色事件中的骗子和受害者,后者的名声不会比较高级。
话一出口,他其实就后悔了。可是有些不爽、甚至是委屈放在心里一再的发酵、压抑,再不适时抒发,他也会爆炸。
看着她一拐一拐的往前走,他追上去。“你受伤了”
“我说了,不用你管。”她止住步伐,回过头认真的说:“这个世界上,我曾经以为我最不喜欢的人是你妈妈,可是即使再不喜欢,我也没法子恨她。不过现在,我却觉得好恨你,对于一个”她看着他,泪水终究决了堤。“我曾经偷偷暗恋,好喜欢、好喜欢的人,我居然会有这样的感觉,你真的好可怕。”
季蕴熙僵在原地,看着于晓璐转过身,一步一步慢慢的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