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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真从不认识兜帽青年,与之并无过节,但当初在争夺“含风果”时,对方却确有置他于死地之意,所以他心理上更宁愿是桑葭获得水灵根,而不是这藏头缩尾的兜帽青年。
眼见对方一步跃上山巅,魏真有些急切,身影连连腾挪,直追而上,两人之间仅仅间隔了四五息的距离,他却已然听到了上面传来的打斗声。
就在他腾身将要跃入山巅的瞬间,心神中一道声音突兀传来——“小心!”这一声提醒来的毫无征兆,声音显得清冷而淡漠。
然而魏真此刻没有心思和时间去追寻这声音的来源,在声音响起的同时,他亦察觉到了一股灭顶的危险。
一道泛着濛濛古铜辉芒的刀影携着无尽的杀机当头斩了下来,魏真暴喝一声,调动体内那一股力量施展出了巫法“裂地”,瞬息间迎了上去。
这一刀,兜帽青年早已算计好了时间,预谋而动,竟是为了先击杀他,然后再阻止桑葭收取水灵根,经验可谓狠辣而老道。
刹那之间,古铜刀影与黑意缭绕的拳芒轰然触碰,魏真身体不退反进,一步踏在了山巅的地面,兜帽青年发出“咦”的一声惊讶,却借着这股撞击的反震之力,从容后退间,反手一刀再次削向了桑葭。
山巅之地,不过十丈见方,当中立着一方池台,池台内一股活水喷泉凌空喷涌,托起了水花之中一颗璀璨晶莹的水珠。
这颗水珠不过珠粒大小,但若仔细看去,其内意蕴万千,时现雨雾蒙蒙之境,转而洪水滔天,声势浩荡,又或羽雪飘飘,冰封千里,正是水灵根无疑。
“想不到几日不见,你的实力又有了精进,当初真不该放过了你!”兜帽青年与桑葭一触即分,冷冷地看向了魏真。
魏真哼过一声,此人已是两次对他动了杀机,他心中虽是极怒,却并不表现出来,巫法“震空”横击而出。
“看来你有了新的机缘。如果你助我得到水灵根,我赐你自由之身!若你愿从此跟随于我,我保你前途无量!”兜帽青年说话之间,二指骈作一处,点在了身前,右手古刀轻轻一扬荡开了桑葭的半截柳枝。
三式巫法,“裂地”重在击实,“震空”着力打虚,而“破墟”意在突破时空规则限制,每一式讲究的都是对纯粹肉身力量的最高运用和技巧。不论哪一式,魏真都尚未真正学会,所以他施展“震空”虽无法如影像中的男子一般于虚空中击出一道实实在在的凹陷,却也能勉强带动虚空微震,所以才有了兜帽青年点于身前破解拳力的一指。
顷刻之间,三人交手了几回,兜帽青年以一敌二,竟是丝毫不落下风。
“云中破晓!”兜帽青年刀势骤变,上身拔高,双手抱刀,猛然间斩下。这一刀不再似之前那般,总有几分虚实之意,却是势道力沉的一击,更蕴含了几分拨云开雾的意境在内。
魏真和桑葭同时只觉一道锐利的刺眼金芒瞬间袭来,二人不敢丝毫怠慢。魏真所会灵技实在太少,唯有施展巫法“裂地”以硬碰硬。此时,他调动体内那股力量已是随心所欲,拳出之时,虽是黑意缠绕,却已可将修罗气息控于体内。
桑葭柳枝一舞,水雾如云,在空中汇聚成一弯浅水,金芒刺入水中,终是慢慢消沉了下去。她施展灵技之间,总是轻描淡写,或飘逸无迹,却总能起到恰到好处的效用。
兜帽青年一击无效,倒不显失望,仿佛早在意料之内,他身影一幻,右脚独立,左脚搭于右脚,双手持刀过顶。
“拨云见日!”随着他一声喝起,那一柄古铜刀被他双手一拨,骤于半空中急速旋转起来,道道金色铜芒自刀身中四射开来。
“到我这里来!”桑葭柳枝拂动,若细细划水一般,一道雨幕蓦然在身前生成。
魏真一步蹿入,与她并肩而立,只见铜芒激射在雨幕之上,却无一点声响发出,两者不断相互消融。
桑葭小手微微颤抖,鼻尖更有细密汗珠沁出,显然她这番动作看似轻飘,实际却正承受着极大的压力。
魏真一把掏出黑木短弓,正欲出手相助,一条火红色长绫比他快了一线,直若火龙出洞一般直朝兜帽青年卷去。
金色铜芒、雨幕霎那消散,兜帽青年重新现出了身形,退后数步。
“你也帮她?这事对离焰天并无半点好处!”他的声音瞬间低沉了许多,却无法令人看出他是否受了伤。
“好处我不在乎,我就是不喜欢藏头露尾的人!”洛珊摆出一副我行我素的姿态,瞟了一眼魏真和桑葭。“还愣着干什么,下面的人就要上来了!”
“多谢!”桑葭郑重谢道,虽然不明白她为何这么做的真正目的所在。
她几步跨出,走到那一方池台前,稍一迟疑,双手迅速结印,一道极细的水线从唇内吐出,水花之中那一颗璀璨晶莹至极的水珠仿佛受到了一股无形招引之力,一颤之间脱离了空中涌泉,沿着水线一路飘闪,几下没入了她的口内。
兜帽青年束手立于一侧,静静看着桑葭完成这一切,仿佛已置身事外,灵根之争与他再无半点关系。
“谢谢你们,此恩桑葭必不忘报!”桑葭话音刚落,池台内的那一弯清水陡然喷洒出来,转眼间化作了滔天巨浪,淹没了此地。
魏真抬眼间,只见桑葭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消失,按照他的推测,她极有可能会隐匿于这冰封世界内的某一角,慢慢感受领悟水灵根之意,直到通天柱散去,方会现身,这也正好可以解释南宫逸在获得风灵根之后再未出现的原因。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蓦然瞥见一缕黑针以极快的速度朝着来自离焰天的那一名红衫女子袭去。
他有心提醒,却是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无法传出半点,恍惚中耳边传来了一声惨呼,他的心骤然一紧,然而此时,整个人已经仿佛化作了这滔天银浪中的一滴水珠,身不由己地不知被推向了何方。
时间过得似乎极快,又似过得极慢,魏真现在不得不佩服这座海底宫殿的原主人,即便时光不知流逝了多久远,这座宫殿传送的法阵仍保存完好,且令人一时难以摸清其中的玄机。
他从一蓬灌木丛中站起了身,衣上竟无半点水珠,眼前是莽莽群山,头顶一轮青月照耀四方,濛濛青辉间竟透出了一股浓郁的死气。
“有缘人,你终于来到了这里,我要魂归故乡,答应我——”那一道低沉的神秘女音再次在魏真心神内响起,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
魏真浑身不知为何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心惊的同时,他突然顿生出了一种明悟,隐隐感觉只要自己不应答对方,那这神秘女音的主人即便再如何诡异强大,也是拿自己没有任何办法。
他抛却心头杂念,却是立即记起了来到此地之前最后听闻到的那离焰天女子发出的一声惨叫,那一缕偷袭的黑针绝对是兜帽青年发出,他无法获得水灵根,却把所有的怒气迁于离焰天的红衫女子。
“那一缕黑针究竟是何物,居然可以穿透无穷的水浪伤人?”魏真一边想道,身影快速的穿梭于丛林之中。
此刻,他对所谓灵根机缘再无任何的臆想,只一心想尽快寻到那名红衫女子,毕竟她对自己和桑葭有援手之恩。
况且那名红衫女子虽然外表傲气,性情倒是不坏,是一个直言快意之人。但山林茫茫,想要寻找一个人,无意于/大海捞针,谈何容易?
突然,一道影子自一颗树后穿出,飘荡之间直朝魏真扑了过来。
“怨灵?”魏真看清了影子的原形,黑棍霎那伸出,想也不想刺了过去。
这一道怨灵刚被黑棍吸收,又有一道从他背后扑杀而来,他毫无半点犹豫,黑棍再次刺出。
魏真持续奔走,一路不知以黑棍吸收了多少怨灵,这些怨灵绝大多数是人形之物,想来均是枉死于此,故而造成此地死气浓重。
想到这里,他心中平添几分担忧,只怕时间晚了一时半刻,那红衫女子已是遗憾地丧命于怨灵之手。
他一边疾速前行,再也顾不得隐藏行迹,一边目光四处梭巡,生怕漏掉了一丝半点的线索。
再次杀掉几只纠缠不散的怨灵,魏真滑下一个山坡冲行了数十米,身影却蓦然一顿,仿佛刚才一晃之间,似乎有一丝不同于树顶月辉的光亮闪现了一秒。
他停在原地,回忆片刻,顿时朝着模糊感应中的方向疾驰而去——不是错觉,回头奔行了一段距离,视野内那一丝光亮再次闪烁,时隐时现,仿佛被什么东西遮挡住了。
魏真心头一喜,贴上“加速符”,一头冲了过去。
不过几息间,他已冲到了近前,脚步却突兀刹住,嘴里倒抽一口凉气,十米之外,黑压压围着一圈怨灵。
他正要迟疑,一丝碧翠的光亮恰从怨灵群内的缝隙中透了出来,与此同时,一只身形近丈的怨灵蓦然回过头来,空洞的目光死死地锁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