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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刘劭镛安顿好魏泽兰已是精疲力竭,这一次她要对抗的不仅是刘劭镛的病魔,更是自己悸动不已的芳心。他明明什么也没做,甚至对她出言不逊,但是她看得出自己是在排拒他。因为动了心,所以排拒。是因为悸动,也是因为害怕,害怕陷入万劫不复的爱情漩涡。但是,这样的排拒能排拒多久呢?
唉,她不该把他带回来。她怕自己管不住心,更怕他的戏弄。对一个灌了他三天黄莲水的平凡女子他没有必要手下留情。即便他能手下留情、怜香惜玉,她又哪有资格和人争那美名?
刘劭镛不愧是名声盛极一时的刘家少爷,即使得了疯病,他还是让她别不开眼。现在,华宁已经起了疑心,虽然她还能自圆其说,但是却骗不了自己。否则如何解释她对他莫名其妙的厌恶呢?
“算了,多想无益。”魏泽兰暗自在心里道。
如今最重要的是早点将刘劭镛医好,让他早早迎娶洪家小姐。他走的越早,在她心中他越无足轻重。一直是这么耀眼的他,她一个平凡女子真的要不起。而刘劭镛又岂是池中之物?
“多说无益,不可能有交集的,不是吗?人家可不是我这种平凡女子所能高攀得上的。”
魏泽兰低语,徐徐脱下外袍和面纱,浑然不觉八尺高墙上探出的那对贼眼。
湿濡的水气在木料房中弥漫,连带着将鬓旁的几绺秀发沾湿,一泄而下的长发在魏泽兰身后围起一道黑幕。隔阻外人入侵心房。
“啊”探头探脑的眼瞳倏地亮起一道火光,原本黯黑的眸子像是无底黑洞般看不到尽头。
发声之人正是刘劭镛。
“华宁?”魏泽兰随手披上一旁的衣衫。
有人声?
“华宁是你吗?华宁?”嗯,不该是她,我已经吩咐她去睡了。
万籁俱寂,没有人答应魏泽兰。
“太累了吗!”魏泽兰望了望八尺高用来透气的小窗,而刘劭镛早先一步弯下身,才没被她发现。
那里不会有人吧?
“好,不多想了。”魏泽兰最后又望了一眼,以确定真的无人偷窥。
魏泽兰除下衣衫,步入缀满减压、舒筋草药的香木制澡盆。
月光照进浴间,在魏泽兰带水的肌肤上印下一层银霜。湿发贴着清而不媚的容颜,自有一番灵秀之美。她的美不是浓桃艳李、牡丹花似地美,却让人越看越有味,越看越不舍得别开眼。说她不美是以凡俗的眼光来评断,再妖艳娇嗲的女子看久了不免会腻。
魏泽兰就是这样淡雅而不腻,自然而然散发足以掳获人心的魅力,就连玩遍全国销金窟的刘劭镛也不自觉地痴傻。
即使不论一身皮囊表相,魏泽兰那颗暗许的芳心也够叫人爱怜。
刘劭镛不是庸才,自然知道魏泽兰口中“不可能有交集、高攀不上”的人是谁。那人指的可不就是他?虽然魏泽兰透露出的并不多,但是他知道她说的极有可能是他。不是他自恋,尽管现在他已经疯癫了,但若只是从皮相上着眼他还是有迷倒众生的魅力。一向都是这样,不是?
刘劭镛忽然君子起来,困难地别开眼。如果无意于成家,又何必恣意拨动一池春水?刘劭镛不否认自己的悸动,但是他还不想定下来,不想过早成家,为家所累。何况,刘劭镛自知是个多情人。谁又能保证这一次的心动能维持多久!说不定他只是大鱼大肉吃多了,想换换清粥小菜尝尝。又或许他的悸动只是从外貌的观点上着眼。他想吃清粥小菜,而她又正好符合了这一点,如此而已。
反常地,刘劭镛无意沾惹,怜惜地又看了一眼。
他得先确定自己对她究竟是
“小姐,小姐快着衣。”华宁的声音远远传来,惊慌之余连檐间的几只鹊鸟都给惊飞。
“华宁?你还没睡?”泡在温热药水里的魏泽兰已成半酥软状态,话语间透着几丝慵懒。
“小姐,有人偷看呀。”
魏泽兰闻言,迅速地起身披袍,微湿的长发草草用白布条扎成一束。
“下来,你这死小子、无赖淫魔。给我下来,谁准你在这东看西看!”华宁举脚踢了下刘劭镛脚底的圆桶。
谁知华宁一踢,刘劭镛仍稳稳地站在桶上。
“你下来吧你。原来你这小子闹疯是假的,淫邪、下贱是真的。”
刘劭镛一凛,现在他仍得装疯,否则就得顺老头子的意定下来。心念一动,刘劭镛晃了几下踩着圆桶前进,并伸出双手,故做摇摇摆摆的蠢相。
“华”魏泽兰寻声前来,被热水薰得发红的双颊上红晕未退,即使隔着薄纱依然掩盖不住。
砰的一声,刘劭镛狼狈至极地跌在泥地上。
“起来,你以为这样我们就会善罢甘休?”华宁拧着刘劭镛的耳朵,硬是要将他从地上拉起来。
“我”不亏是刘家少爷,不等华宁力量用实,刘邵镝便不着痕迹地自地上貌似狼狈地起身,当然,他不会忘了在俊颜上添加一副痴呆样。“我我不”
“不怎么样?你给我说清楚,今天不说清楚你这小淫魔就别想好过。”可恶,他欺负的可是她最崇拜的主子。一个云英未嫁的大姑娘不明不白地被看光了身子,这可怎么是好?
“我想娘子”刘劭镛将自己的理智逼到涣散,随口吐出自己想都不曾想过的话。
“想娘子?好呀,你看光了不认帐,还想娘子?告诉你,今天你若是若是”ㄟ,若是什么?等等,让我定下心来想想。
若是逼白痴的刘家少爷娶小姐,苦的人可是小姐呀。但若不逼他娶,小姐的清誉如果有人知道这件事,只怕小姐就要乏人问津。唉、唉、唉,这嫁是不能嫁,但消息也得封锁。
“小娘子小娘子”这凶丫头误会了?也好,将计就计。
“小你的头!你也不照照镜子,凭你也想娶我家小姐。告诉你,我呢,挖下你一对眼,割下你的舌头,斩了你双手,看你能将这件事向谁说去?”华宁凶巴巴地摸出匕首,银光在刘劭镛眼前晃动。
即使不想娶妻,也犯不着成了个废人。
心念一动,刘劭镛正想澄清。
“华宁,放下匕首吧。我不想你和魏炎聚一样习了医却只想到伤人。”魏泽兰的声音传来,有点事不关己的淡漠。“小姐我”
“学医不是用来欺负人的。况且这样对一个手无寸铁的可怜人并没有必要,不是?”魏泽兰看了眼满脸泥泞的刘劭镛。
华宁缩了手,让刘劭镛跌回地上。
“可是他偷看小姐”
“若是如此,就要他一对眼睛,他岂不冤死了。我自知没有什么倾入城国的姿容,清誉对我也没什么意义。承继魏炎聚‘鬼医’的名号多年,我不会错看病人眼中的畏惧和鄙夷。既然承了‘鬼医’这个名头,我就没想到要嫁人。你以为我能判断他们是因为我的医术才娶我,还是单纯的为了想娶我而娶我呢?”魏泽兰莲步轻移,站在刘劭镛面前,让他盯着她一双白底黄花的绣鞋。
“下去吧,这里有我。你下去歇息,这里不需要你伺候了。这件事我自有打算。”
“小姐小心,这好贼狡猾得很。”
“嗯。”魏泽兰下令,华宁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
华宁一走,刘劭镛索性趴在地上仰头看魏泽兰,隔着面纱他仿佛能看见她慈祥、仁厚的一面。
这丫头不傻,还挺有自之知明。
“还不起来?”魏泽兰缓缓蹲下身子,和刘劭镛相望。“要不要我扶你一把?”
“不要这样舒服不想起起来”沐浴后的甜香扑面而来,挟着青草的香气,刘劭镛不禁心神恍惚。恍惚之余他可也没忘了继续装呆,随手一挥衣袖就要朝脸上的泥泞抹去。
魏泽兰先一步掏出白巾,将刘助继脸上的脏东西抹去。“这件事下次别再犯了,否则华宁会讨厌你的。知道吗?”刘劭镛不正面回答,只是冲着魏泽兰傻笑。她说华宁会讨厌,却没说她也不喜欢。
“我就当你知道了。”魏泽兰轻拍刘劭镛的脸颊,盈盈起身。
“小娘子。”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想她这么早走。
“别乱叫,早点睡吧。”
魏泽兰整了整自己险些混乱的心绪,不再理会跌在地上的刘劭镛。
“不要走嘛。”刘劭镛手一伸,捉着魏泽兰纤细雪白的脚踝。“留下来陪人家一下下,一下下就好。”
“放手。”魏泽兰轻轻一颤。这人怎么这样无礼?女孩家的脚踝可是大男人要碰就碰的?
“不放、不放。”他又不是呆子,要留住她除了脚踝他还能捉哪里?他现在可是趴在地上,等他爬起来她人早走远了。
“放手。”如果他只是无心,她就不能让自己心湖激起任何一个涟漪。
“不要啦。”刘劭镛还是赖在地上耍赖。方才明明说好要君子的,怎么现在又情难自禁地净做些小人的举动?不过,她肌肤的触感还真是好;滑滑腻腻,香香暖暖地让人不想罢手。
“你可知道冒犯我的下场是什么?如果”
刘劭镛当然知道,黄莲水嘛。或是,或是她有更厉害的东西?吃过苦头的他忍着火速放手的冲动,以免装疯卖傻的事露馅。
“邱大娘,您早呀。”不等魏泽兰说完,又胡扯八扯起来。“来买肉呀?要多少?一斤?好您等等”趴在地上的刘劭镛随手挖了些尘土,双手往前一递。“呐,您要的一斤肉在这。嗯,黄叔叔”就这样,刘劭镛不着痕迹地放开魏泽兰的脚踝。
“天寒,早点睡。”魏泽兰瞥了刘劭镛一眼,后者仍林大叔,陈家姐姐的没完。“我先走了。别再趴在地上,湿气对身体不好。”
直到魏泽兰走远,刘劭镛自言自语道:“这姑娘人不坏,如果能拉我一把那就更好了。不过,动不动威胁人的性子可要改。”
* * *
“小娘子”刘劭镛又拉长尾音在房内鬼叫,而“小娘子”叫的自然是魏泽兰。
从到“泽园”后,刘劭镛将重心放在魏泽兰身上。不论是何人,寂寞的时候总想找人相伴。华宁常常一晃眼就自个儿忙自己的事,无暇理会刘劭镛。是故,和他朝夕相对的反倒是灌了他三天黄莲水的魏泽兰。
“小娘子”加大音量,就怕魏泽兰一时忙忘了,不肯过来陪他。
隔壁的房间里,魏泽兰忙着捣药,华宁随侍在侧。
“小姐,刘家的好色少爷在叫您呢。您没听到吗?”
“听到了。”听是听到了,但是嘴长在他身上,他要胡言乱语她又能奈他何?毒哑他吗?
“小姐,您就这样让他胡说八道的乱叫?小姐还没出阁,这样恐怕有损小姐的清誉。”华宁还记着前一阵子刘劭镛偷窥魏泽兰洗澡的事。不管刘劭镛是不是疯子,华宁已经将淫虫的标签往他头上贴。
“算了吧。他显然没忘记刘家老太爷为他定的那门亲事。现在碰巧他想起来,而围着他忙东忙西的就只有我,是故他错把我当成他未过门的媳妇。他只是有口无心,我们又何必强他所难,硬要他改口?”面对一个疯癫之人,既然改变不了,惟一的办法就是容忍。
华宁当然知道魏泽兰的考量。刘劭镛还是一样不爱洗澡,一样爱在地上打滚。不过,每当魏泽兰愿意让他叫她声“小娘子”时,他的个性便温驯许多。虽然依然黏人,却不再卖弄他泼皮、无赖、使蛮的那一面。这一点,对她们来说已是谢天谢地。拼比蛮力,她们永远不会是他的对手。
“况且谁会相信一个疯癫之人说的话?就算刘劭镛不疯了,他堂堂一个刘家少爷是不会看上我这种寻常女子。所以,你的担心只是多虑。况且,就算没这些疯言疯语,依然不会有人敢娶我这煞星,不是?”
“小娘子我要我的小娘子。”刘劭镛再次加大音量,温厚的音嗓顿时显得刺耳。
“我过去一下,这里你接手处理。”
“鬼叫什么?”魏泽兰一靠近,刘劭镛立刻让出床边的位子。
“坐坐。”刘出炉拍了拍身侧,他发现自己越来越贪恋她,贪恋她的体温,她的气息。
“我不坐,你好臭,我不要坐你身边。”
“ㄟ,我的小娘子当然应该坐在这里。”刘劭镛倾身搂了她。“我昨天又被你弄昏了,不臭不臭。”刘劭镛说的是让华宁最尴尬的事。刘劭镛装得恐水以取信于刘老爷子,即使现下离开刘家,恐水的这场戏也得演下去。是故,惟有弄昏他她才能为他净身,当然这一切必须由她动手。
“放手。”虽然是由她替他沐浴的,但是她对陌生人的拥抱还不习惯,特别是一个叫她心动不已的男人。她怕自己会把持不住,破坏别人的姻缘;更怕他独留她下来舔伤。
“不放我不放我的小娘子。”
“好了。告诉我你鬼叫什么?”魏泽兰边说,一边为他把脉。脉象正常,但是那颗脑子的问题却不是把把脉就能诊得出来的。
“不叫你怎么会过来?”刘劭镛说得理直气壮。手不住地梳弄头上不规矩的发丝。
“你要我过来做什么?”
“过来我要你过来”刘劭镛想了半天,咧嘴一笑。“我忘记了不过你别紧张,我好得很没生病我会记得你是我的小娘子。记得你是我的小娘子的我没病真的没病”刘劭镛又胡言乱语起来。一面美人在抱温香暖玉,一面又得装痴装傻,可真是折煞他了。
魏泽兰眉头一皱,不言不语。
“我还知道,我叫叫嗳,叫什么不要紧,只要知道你是我的小娘子就好。我不要再喝了黑水水了,水臭臭,有一个难闻的怪味。小娘子能不能让你的小儿子不要喝黑水水?”刘劭镛疯是假的,不想喝“苦口”的“良药”倒是真的。
刘劭镛说的黑水水就是魏泽兰调制的药汁。虽然,魏泽兰努力诊治,但是他的病不是有形的,再多的药石也是无用。明知无用,但她却又不想放弃,只盼能有奇迹。
“你不是我的小儿子。”魏泽兰苦笑,素手一伸替他整好顶上散乱的发丝。
“对,我不是你的小儿子,我是你的小娘子嘛,就像你是我的小娘子一样。”刘劭镛骄傲地扬起头,仿佛全天下只有他知道这个天大的秘密。其实,只要装装傻,他可以轻易地诱拐她的同情,让她安安稳稳地靠在自己身侧。这就是刘劭镛“病情”变本加厉的原因。
“胡”魏泽兰止住话。这种情况下,她怎忍再让他沮丧?
“对不对?对不对?我说的对吗?”刘劭镛将头靠在她的颈窝,并一股劲地往她身上钻。嗯,草药的香气比那些莺莺燕燕腻死人不偿命的胭脂味要好闻得多。
“对。”
“嗯。”刘劭镛放松肌肉,整个人虚软地靠在她身上。
“你太重了,起来好不好?我撑不住。”刘助炉的信任让她无法招架,让芳心一寸寸失守。她可曾被人如此信任过?没有。从来没有。
未成为“鬼医”之前,师兄师姐的猜忌,让她无法交心。成为“鬼医”之后,为了“鬼医”那早该废的规定和臭名,她必须背弃良心。她不能先说她究竟要什么。哪怕她要的不过是一粒沙、一滴水,在病人被医好之前,家属所想的全是如何在事后除掉她。她不过想救人,却一步一步走入害人害己的死胡同—挣脱不出。他给的不过是一个胸无城府的傻笑,和全然的放心交付。但这些却是她梦寐以求的。
“小姐,用膳了。小”门没关,华宁在屋外看见这一切,轻轻合上门。
隔着白纱魏泽兰贞静的丽容被遮去,但那样相拥的姿势,有让人无法错看的温柔。她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她应该为她高兴!因为长久无人触碰的心终于绽开,像梅花展颜。还是为她难过?毕竟这场交心,终将会走到尽头
“华宁?”门先一步被推开。
“小姐用膳了。不知小姐想在哪里用膳?”
“吃吃,我也要一起吃。有我的吗?”刘劭镛从后面冲出,撞了魏泽兰。
“啧,没规没矩的。这样的人哪里像风流倜傥、游戏花间的刘少爷。”华宁尖酸地说。只要还有防免的机会,她都不会放弃。
其实,她也不想落井下石,说风凉话。不过,眼见小姐越陷越深,她不能不阻止。她们都知道,这场付出只会得到伤心的结果。魏泽兰虽不至于长得羞于见人,但却也不是刘劭镛喜欢的那一型。她是耐看,越看越有韵味。不过如果没有投下心思,她的美无人能领会。
“我也要。”刘劭镛摆明了没把华宁放在眼里,黑白分明而显得天真的眼眸从未在她身上停留。
魏泽兰看了一下膳食的成分。
“你想吃这?”
“想,我想。”一边说,刘劭镛还一边擦着口水。
“会规规矩矩的吃?”魏泽兰对他伸手抓饭乱掷的功力简直不敢领教。一间间好好的厢房,就在他的摧残下寿终正寝。
“会。”当然会,因为他没打算要吃,所以当然无法“没规没矩的吃”
“好,你等着。我为你下碗面。”魏泽兰没忘记自己曾说过什么。华宁只需伺候她一个人就行,他的事,由她处理。“我不要,我要和你在一起。”刘助炉扯着魏泽兰的衣袖左摇右摆。
“刘劭镛。”魏泽兰叫他的名字。
她不想让华宁看见他对她的依赖,和她的偏私。她让他入园不是为了伺候他,而是为了教训他的轻视和利如刀剑的嘴。
“我不要,我要和你在一起。”
“小姐,我来吧。”华宁虽然打定主意破坏他们的关系。但如果做的太过分等于是让魏泽兰难过,替自己找麻烦。“下碗面不碍事。”她得趁刘劭镛发起狂来前,将这件事搞定。
“放手。”她将自己的衣袖拉回。
“不放,我不放我的小娘子。你得跟我在一起。”这一次,刘劭镛将她拥紧。他自恃蛮力,让她动弹不得。
魏泽兰脸上一热,所幸隔着面纱,否则她的窘境将一露无遗。“华宁,去吧。”既然如此,她犯不着让华宁在这里看笑话。
“嗯。”华宁瞥了刘劭镛一眼。
华宁的脚步声传来到屋内,魏泽兰替她开门。
“小姐要在这里用吗?”
魏泽兰的白纱可不是带着好玩的。“鬼医”的面目一暴露,必定会惹来无穷的祸患。毕竟,觊觎她的医术的人太多了。“鬼医”虽在医界享有盛名,但是亦正亦邪的身份还是无端为她招来危险。这一点,华宁比谁都清楚。
“我想,我还是到别的地方用好了。”魏泽兰端起较冷的那一碗,起身要走。
“不要走嘛。”
“你吃你的,我吃我的,我就在一旁。如果有事的话,你一叫我就过来。”
“那你就不要走嘛。”
“华宁,你先出去,我一会儿就来。”不行,她得和他沟通沟通。否则,吃饭、睡觉她都得和他在一起,她不发了疯,真成了他的小娘子才怪。
“快走,快走。”刘劭镛等不及了。连连对华宁挥手。
他就是和她看不对眼,还记着她拧他耳朵的仇。反倒是隔着面纱,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魏泽兰和他比较投缘。不看着她,他就觉得怪怪地,浑身不自在。
“哼,乞丐赶庙公。”华宁赚恶地看了刘劭镛一眼。没有他来,她们生活得可惬意。起码,不会有好几间还留着饭菜酸味的厢房。
“我一定得走。”
“不准,我不准。”刘助炉扣着魏泽蔺的手腕,力道控得恰到好处,不会伤她,也不容许她逃了。
“放手。”魏泽兰试图挣脱。
如刚似铁的五爪一抓,魏泽兰哪里挣得开?越挣,刘劭镛束得越紧。
“不要走嘛。你走了我吃不下饭。”刘劭镛没说几句,豆大了泪珠滚下来了。
“那是你不够饿。”不料魏泽兰心狠地说完,刘劭镛的肚子发出好大的咕噜声。
“好饿,我快饿死了。”刘劭镛在心里闷笑。他不相信这个小妮子能逃出他的手掌心。
魏泽兰真想捶他肚子两拳,他的肚子就这么不给她面子。“饿就快吃,我又没封着你的嘴。”
“你不在我吃不下。”刘劭镛嘴一扁,手揉着肚子。
其实她只要再拿出迷药,往他鼻前一送,等他一昏迷就可以脱身。肚子是他的,他不吃,她也不会饿了。等他醒了,面也糊了。那碗“面糊”是他的,要吃不吃,一切由他。不过不过她就是狠不下心。
“我在这里等你一吃完就走。”魏泽兰的意思是,他吃他的,她在一旁看。不过,他得吃快些,否则要吃“面糊”的人就是她了。
“好好。”刘劭镛飞快地抹净眼泪,脸上犹带泪痕。
“吃吃”刘劭镛捧了面,低头要扒,却见魏泽兰一动不动。
咦,她不是要和他一起吃吗?
“吃吃,一起吃吃。”刘劭镛硬将另一碗往她手上塞。
“我不能。”他是瞎子呀?没看见她脸上的白纱?
“怎么不行?啊,张嘴。”刘劭镛夹起面条,往魏泽兰面前送。
“我脸上覆着纱。”
魏泽兰全脸包得只剩一对黑白分明的眼瞳。眼睛不大,但却温和宁静地像观音娘娘下视人间。面对只露出一双眼的她,他的面要往哪里送?往她眼皮上糊吗?
“纱?”刘劭镛傻呼呼地覆诵魏泽兰的话。似乎不了解“纱”和她吃不吃饭有什么关系。嘿嘿,他一定要除下那层碍眼的东西,事关他的福利。
“纱,我脸上的白纱。”魏泽兰轻扯脸上的白纱,恰到好处的力道,不会让白纱落下一分一毫。
“拿下来嘛,黏在脸上又不会比较好看。”
总算,刘劭镛没疯得太彻底,知道他挟起的面不能往她眼皮送。筷子只有一双,即使往她眼皮送,注定有另一只眼吃不饱。不过,从他的用语还是能听见一些不寻常。“黏”在脸上引有人把面纱黏在脸上的吗?
“不。我有我的用意。”
“拿下来呀,我也有我的用意。”
“我情况特殊。”
“我也情况特殊。”刘劭镛哪里不知道魏泽兰不拿下白纱的用意,不过他不会害她,不是?
“拿不拿下来是我的事。”
“你拿不拿下来也是我的事。”ㄟ,事关他的福利耶。他依然记得那一夜她清丽的面容,现在他不要隔着白纱想象。
“这不关你的事。”
“怎么不相关?你是我的小娘子,当然得跟我一样。”喔,他的小娘子很不听话喔。
“我不。”
不想跟他一样,他的小娘子居然不想跟他一样。
“不要就算了。”山不转,路转。“我会跟你一样。”
刘劭镛的话才刚落,大手一拦,端起面碗往自己头上一扣。
“你”他是来找麻烦的?他难道不知道她最受不了这种脏乱。可、可他又毁了一间厢房。
“看吧,我很聪明吧。现在我和你一样了。”纵使头上汤水淋漓,刘劭镛依然不以为狼狈,骄傲自得的脸笑得灿烂。
他到底懂不懂自己在做什么?就为了和她一样?魏泽兰几乎气炸。
多年来她一向是没有什么情绪的,即使有她也能控制得很好,让人察觉不出孤冷以外的气息。他让她忍无可忍。但是面对那张好看的俊颜和孩童般诚挚的笑容,她怎忍心苛责?
“我很聪明吧?既然,你脸上黏的面条已经变成纱了,想拿也拿不下来。那我也可以等我的面条硬化成纱,到时候我和我的小娘子就一模一样了。”刘劭镛手臂一抹,用衣袖抹去滴下的残汤。呵呵,就不信她不就范。
“怎么样?我的纱不错吧?”刘劭镛得意洋洋地往魏泽兰身上靠,吓得魏泽兰连连后退。她才不要一整天身上都是菜肴的味道。若是让他碰上,她换几间房都没用。
“看看嘛,如果还不够”刘劭镛四下张望,假装不解于魏泽兰对他保持距离。“这面你还要不要?”刘劭镛捧起她的那碗,在手上把玩。
她猜得出他要做什么好事,不过要她靠近并阻止他,她可不干。
“我”
“多谢。”说时迟那时快,她的面已经扣在他头上。衣服来不及吸收的汤汤水水全往地下流窜。
“你”她不敢相信他真的做了。
“这样够不够?”刘劭镛步向魏泽兰。
“离我远一点。”
“嗳,你怕什么?你帮我看看嘛,我又没做过‘面’纱。”刘劭镛又跨近一步。
“你不需要”他真的不需要在头上连扣两碗面。他要面纱顶多她分他一块帕子便是。
“不行,我要跟你一样,跟我的小娘子一样。我还要一碗面,这样”
虽然,百般无奈,但是魏泽兰还是取下了戴了五年的白纱。
“现在,去把自己弄干净。”
刘劭镛要清洗的部分不多。除了头、脸、四肢外,其它只要换下便成。天冷,刘劭镛穿得不少。汤水又流得快,还来不及渗入中衣。
“好,我很快就会和你一样。等我喔。”刘劭镛兴匆匆地奔出门,装作没看见魏泽兰的一脸无奈。
嘿嘿,傻瓜力量大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