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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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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没勾勒过与瑞雪重逢的情况,只是他从未想过是这种情况。也实在不该是这种情况!

    男女主角各据一方,中间则各伫立着一堆闲人。

    从没仔细评审过师父的婆婆和川馨以十分霸道的姿态占领住师父的视线,一人一句地询问有关他和瑞雪之间的一点一滴,包括为何逼她离开四季织的内幕、心情转折等。

    至于他这边呢——

    十分哀怨加一点点呆滞地看着那个大嘴巴少妇——凌?谨,以自问自答的方式紧黏住瑞雪,不给瑞雪任何与他有寒暄关怀的机会,只在她嘴巴偶尔停歇下的空档让瑞雪点头或摇头来表达意见。怪了,又看不懂瑞雪的手语,还急着跟他抢与瑞雪说话的机会,真有够过分的!

    而风哥也真是的,居然用什么“你以前就跟雪儿谈过话了,把机会让给小?吧”的烂理由,硬是将他由瑞雪身边驱逐,真够重色轻友的!

    闲着发慌,他便晃呀晃,晃到竹屋外的葵花园。

    晚风渐起,春季的夜间仍有些料峭,眼珠子转呀转,立刻把身后的药篮拿到身前,快速地采撷葵花。就在他采得不亦乐乎的同时,一票人鱼贯地由竹屋里出来。

    扬起眉一看,里头居然还有那个大嘴巴少妇呢!是谁本领高超到有办法令她暂时不说话,心甘情愿地走出来啊”他问秋肯定长跪膜拜一番,以示钦佩。

    “怎么啦?”

    冷逐风笑着回答:“也该让那小两口好好说话了。”

    这么说,是风哥让这群聒噪的女人安静的喽。

    “这么听话?”眼角瞄了那名转移阵地又马上找到目标,正在研究葵花的少妇。

    而少馨和婆婆在一旁窃窃私语。

    冷逐风笑得更加灿烂,以较含蓄的方式道:

    “她是比较活泼,但她知道轻重的。”

    是吗?眼神示意。

    “现在,她不就安静了?”

    “暂时。”问秋中肯地道。

    只希望这分安静能延续到师父他们谈完话。

    **

    该如何开口?在分离了五个月之后。

    原以为今生无再会之缘,岂料上天仍将他们的命运兜在一块儿。

    然而,他已经不是当初的他了;而她也改变了,容貌依旧美丽,依旧我见犹怜,但那分软弱的韵味似乎变得强韧,眼底不再只盛装着畏怯自惭,而多了一份坚强。

    但他只是一个拄着拐杖,逐渐步入死亡的病人啊爱她的心依旧,可她呢?

    “这些日子,你过得可好?”生疏的感觉在心底蔓延。尽管再思念她千万遍,仍阻隔不了时间加诸在彼此身上的陌生感,空白的日子组构了一堆问号。

    轻轻点个头,瑞雪眼光由他手中的拐仗移往他的右腿。

    “问秋说,你身体不舒服,你生了什么病?”记忆中,他右腹似乎不时容易疼痛,但那时他的行动尚称灵活,为何在短短五个月内,便必须拄拐仗了。

    “是毒。这毒潜伏在我体内已经有数年之久,我钻研药草就是为解开这毒,可惜学艺不精,我无法解,于是毒素渐渐扩散,首当其冲的便是右腿”他笑得凄冷。“它腐烂了。”

    瞿鋈走到他面前,美眸注视着腿,但始终没出手拨开裤管。

    “婆婆平日就有在制毒,所以应该能替你解。”她以为自己够坚强,但在听见他命不久矣,仍然忍不住湿了眼眶。“为什么?当初不让我留在你身边,我可以照顾你啊。”而不是在分开数月后,就要接受即将天人永隔的噩耗。

    他凝视着她,圆润的脸庞盛着凄楚,不若以往瘦削的身子,仿佛透露出仍爱他的讯息。是吗?她还是在乎他?仍对他当初的绝情耿耿于怀?

    “你愿意再回到我身边吗?”只要她肯,他会将上一代的恩怨情仇殃及彼此的事情全盘托出,让她明白当初的绝情是迫不得已。

    眼中的他沉浸在水波中,显得模糊又遥远,宛如初来竹屋时午夜梦回时分的他。

    当时被农出四季织的她在山脚下碰到乌干达山的山贼,万念俱灰的她曾经想让山贼一刀解决,不愿苟活在人世间。于是在脸颊被划上一刀时,她没有临死的恐惧,反而只有更多解脱的意念蓬勃跃现脑海;不料那时婆婆和川馨出现了,击退山贼后便带她回竹屋。乔装成川馨的乞丐老爹是婆婆的主意,体贴地不让她留在竹屋里胡思乱想。

    如今脸颊的刀疤因婆婆勤于敷药的功劳下已化为淡淡的粉色,不仔细瞧根本瞧不出,而脖子上的绢巾也在婆婆苦口婆心的劝导下撤除。可心底的伤疤却迟迟未结痂,就连此刻见了他,仍然隐隐作痛

    “回去,然后同再于某日你再度生厌时,驱我离去?”

    “不!”瞿鋈有些激动地站起来,手掌紧紧握住拐杖。“记得吗?我曾同你说过,我收容你有我的用处。”

    瑞雪点头。

    “因为”心中无比挣扎,在说出就面临必须有可能再次失去的可能下,他根本说不出来。“我不是你心目中的好人,或许与你和你娘黎凤仪相遇实属恰巧,但无法否认,我早就寻你们多年了。”他注意着她的反应。

    无法不惊讶,因为他居然知道娘亲的闺名,而且还寻她们多年?垂下眼静待下文。她明了,接下来一定有更震撼的事情要由他口中吐出。

    瞿鋈坐入椅,恢复以往的漠然平淡,静静地陈述:

    “父母早逝,自小居住在叔叔家,当我十五岁时,他便将我卖给一对夫妇,原以为只是单纯换一个环境罢了,不料险衅却如影随形那对夫妇虽然后继无人,也以传承香火的名目向叔叔要了我,但事实证明,他们要的不是子嗣,而是一位训练有毒的偷儿。

    “他们花了一年时间训练我,不听话就免不了一阵毒打,当然连食物也没得吃,企图让我行动更加敏捷加速。他们要偷的也不是金钱,而是婴孩——甫出生不及五个月的婴孩!以高价卖给没有子嗣的富贵人家。每当我偷懒不肯去‘工作’谎报无婴孩子可下手,隔天定又没饭可吃”

    “所以,渐渐地,就算没婴孩可下手,也得寻找到目标锁定,我才敢回家。我们辗转搬迁三个城镇,陆续偷了近半年后,有一次我行窃失手,当场人给捉个正着,被揍得鼻青脸肿,只得将我养父母所有不肖行为全供出。而我养父母当然是矢口否认,还责难我是不负责任的小孩、不受教,才会做出这么不知羞耻的行为,当场唱作俱佳地就要把我扭送官府,在那拉拉扯扯的时候,规莲荷出现了。”

    他抬眼注视她,眸子没任何情绪波动,闪烁着比以往更无情冰寒的讯息。

    “她就是和你父亲莫斯私订终生的女人。那时的她正因莫斯移情别恋而痛不欲生,救下我之后,她要我选择自生自灭或者跟她走,可是她却说一旦跟她走后,日子不见得会比现在舒服,说不定会更痛苦千万倍。当时的我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所以我选择跟她走。”他漾起苦笑。“那段日子真的很苦,她教我武功、教我辨毒,也让我明白她要进行的复仇计划。她每日都会端一碗毒药给我喝,她也不刻意隐瞒,直截了当地让我知道那是毒药水,我只能喝,没任何异议。而她不但苦练武功,也亲自尝毒,甚至不惜以自己性命为赌注接触一些旁门左道,等她学有所成后,我们一起展开了报复行动——先是掳走还年稚的你和你姐姐,再逼你爹莫斯做出抉择,要她规莲荷,还是你母亲黎凤仪——”他停顿了下,别开眼,淡淡地道:“接下来如何两败俱伤,你应当还有记忆”

    泪水扑簌簌狂坠,瑞雪捂住樱唇,睁大的美眸望着他不愿正视的眼睛。

    怪不得,她总觉得他的褐色眼珠似曾相识,原来他们的命运早就纠缠不清了。虽心怜他坎坷的童年,却也埋怨他为何且纣为虐,害她家破人亡,可

    可他是她最深爱的人啊爱恋他的心似汪洋大海无边无垠,尽管曾被他伤透了心,情感却没一分稍减,但现今他变成她不共戴天的仇人,她该用种种面目及心情面对他呢?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为什么不让这一切随风而逝?知道这件事的人皆命丧黄泉,你不说,根本没人会知道,而我也就不会如此痛苦了。”宁愿被蒙蔽,也不愿正视他伤害过她的事实。哑巴啊,当了十年的哑巴,因他而哑,也因他而想当个正常人,一切的情绪转折均由他生,不料——

    “我不愿欺骗你,就算会让你怨恨,我无话可说,这——是我欠你的。”伸出手,瑞雪下意识地轻轻回避,教他寒霜了心。“你在选择了吗?”而他,是她放弃的一方吗?

    “为何逼我离开四季织?”他早该手刃掉她了,不是吗?但他却让她苟延残喘至今。昂起头凝视他,他因毒素侵蚀造成略嫌浊黄的双眼也深深回视她;里头,有情、有悲,也有无奈。

    “解毒的唯一药方,就是你莫家人的血液!”他皱紧浓眉,薄唇轻抿着。“我不要伤害你,就算因此一命呜呼,我也认了。”

    泪珠在眼底不停泛滥,瑞雪哽咽至无法成声。他向来不轻易倾吐自己的情意,虽然她明白自己在他心中占有一席之地,他也默默地为她做了一些贴心事儿,但都埋藏在彼此心中,谁都没说,刻意将澎湃的热情压制下来,可是,当他愿意为自己而忽略抛动自个儿生命时,她却一径地埋怨他绝情

    瞿鋈她投进了他怀中,无声号啕大哭。

    “我真的在乎你,外人道我瞿鋈无情冷血,无所谓,因为我只想你明白,我只愿为你付出所有。”他柔声道。眼底充满激越的爱意,环抱住娇躯的手臂竟微微颤抖。

    瑞雪眨眨泪眼,搂紧他的腰,虽然一双小手环绕不了全部,但他已能感应到他胸臆间传来的情爱,那样浓烈、那样地令人流连忘返。她并不擅于恨人,尤其当初他是身不由己,一切都该云淡风轻了。

    “别哭了。”他拭去她脸上的泪痕。“哭就变丑喽。”抱住她明显圆了一圈的身子,他俯下身将唇印在樱唇上。

    **

    “嗯。”灰眉间摺叠起来,婆婆把完瞿鋈的脉的便沉默凝视窗外遍目可及的葵花。

    “婆婆?”问秋紧张地盯着婆婆。

    瞿鋈和瑞雪相视一眼,他紧握住她那只柔软细致的玉手。婆婆的反应令他们相当不安。

    川馨体贴地替众人呈上茶水,静坐一旁。

    婆婆回过身再细看瞿鋈一会儿,干咳几声后,她开口道:

    “这毒物是由众多剧毒混合研制而成,所以你脉象十分紊乱混淆,再加上毒物残留你身躯已久,有些均深入脾脏,所以你的身子一定大不如以往。”啜口茶,她思索了下。“那些剧毒都有其之解药,但有些解药却相斥,让你服用,说不定揠苗助长,反倒害了你。”

    “那怎么办呢?”冷逐风忧心地说:“瞿鋈身子每况愈下,不能再拖了。”

    “婆婆,你要救救我师父啊!”问秋叫。

    婆婆微笑,却是苦笑。

    “尽力而为。”她望眼瑞雪。“根据下毒人所遗下的线索,现今唯一的解药便是雪儿,我打算将你们换血!”

    “换血!”问秋和凌?谨异口同声惊喊。

    “嗯,婆婆我略懂一些奇门遁甲方面的东西。‘回术唤血法’十分适用在瞿鋈和雪儿身上,又能确保两人安全,但是它已失传多年,婆婆虽明白其用法,却无十成十的把握,尤其回术唤血法一旦出了小纰漏,可能造成令人意想不到的后遗症,所以必须征求雪儿的同意。”婆婆语重心地道:“雪儿,你可要想清楚,尤其你的身体状况——”

    “无妨,我愿意试上一试。”温和地笑,瑞雪坚定地看着婆婆。早在听见瞿鋈说解药是莫家人的血液时,她在心中就有种朦胧的梗概,知道对她的生命定有某些威胁,不过无妨,为了瞿鋈什么都肯牺牲,所以硬是将秘密守口如瓶。

    “我反对。”瞿鋈扶住瑞雪略粗的腰枝,皱眉。“只要有一点点的危险性,我就反对!雪儿,你可以忽略你自己,我却无法,尤其现在你不再是一个人了。”

    瑞雪一怔,有些慌张地看向婆婆。她实在太疏忽了,忘了瞿鋈懂得医术,先前无意间给他摸到脉动探知了身体状况,原本以为无碍,岂知怀有身孕的秘密还是曝光了。

    “什么?怀了师父的孩子了?”问秋兴奋地拉起瑞雪,猛往她肚子瞧。“怪不得!只当你胖了呢,原来是刻意穿了件宽大衣服,哇,里头有个小孩了,感觉真奥妙!”

    “我摸摸看!”凌?谨抚摸肚子,惊奇地道:“真难想象这种感觉。”

    “我可以让你感受看看。”冷逐风扶起爱妻,笑着说。

    凌?谨轻捶丈夫胸膛,脸红地笑了。

    瑞雪看眼沉着一张脸的瞿鋈,思索了下,往他跟前蹲下,握住他的手,腾出另只手比划:

    “别这样,瞿鋈,我希望能瞧见你健康的模样。”

    “我明白,但我不要自个儿的健康是建设在你生命有危险的立场上。起先我反复臆测你不准有身孕的事儿诉出的原因为何,原来,你早有自个儿的打算了。”他挥开她的手,痛苦又心酸地道:“我当然也希望能与你长相厮守,可惜生死有命,我无怨无悔,只要你活得好好的,我什么都不在乎了。”

    “不可能的,你明知道不可能的!”瑞雪泪盈满眶地望着他,心碎地比:“没有你在我身边,我不可能活得好好的!还有什么比死亡更令人绝望的呢?没有了,再也没有了!所以如果你敢狠心抛弃咱们母子离去,就算是黄泉底下,我也会追随你而去的!”她猛地退后一步,一双凝满水珠的美眸坚持且沉痛地盯着他,让他深刻地明白她言出必行的决心。

    “雪儿,你不能这样逼我啊!”他伸出手。“雪儿!”

    “我就是逼你!”她泪流满面。“你总是这样为所欲为,只要是你认定的,不管是对是错,你就一意孤行,不择手段地去实行,从未问过对方的意见!如果我再让你这样继续下去,我会饮恨终生的!”她垂下眼睫,比划的玉手竟有些战栗。“我并没你想象中那么坚强!失去你,我会死的”

    瞿鋈一震,拄着拐杖急急地往瑞雪一步一瘸奔紧紧地将她搂在怀中,下巴紧紧地靠在她头顶上。

    “别这样,我求你别这样!”他痛喊。

    瑞雪在他怀中痛哭失声。

    川馨别过脸按干濡湿的眼眶,无奈地看向婆婆。

    “可怜这两个痴心的孩子。”婆婆轻声朝川馨道:“去,整理回术唤血法所需的工具。”

    “瞿鋈会答案吗?”川馨小声问。

    “会的,他会因雪儿的爱而屈服的。”婆婆微笑。“先去准备,瞿鋈的病不宜再迟延了,等他一答应,马上就替他换血。”

    “我来帮忙。”问秋和川馨相视一眼,双双离开竹屋。

    “婆婆究竟是不是毒质葵女?”忍不住,问秋还是问出口了。尽管婆婆早就声明自个儿不是毒质葵女了,但——“她不但懂毒,还涉猎到门遁甲及医术方面,说她不是,我实在难以信服。”

    川馨瞄他一眼,笑。“是不是又何妨?你们要找毒质葵女是因为要她助你师父解罢了,如今已经有人可以担负起这重责大任,何必非要追根究柢呢?”

    “话虽如此,可是——你手上有黄葵镖针。”

    “死脑筋!”川馨瞪着他。“是不是,咱们心知肚明,为何一定要众所周知呢?”

    “呃——是,是。”不过他仍然不明白,婆婆到底是不是毒质葵女呢?

    **

    延宕了两天,瞿鋈最终还是妥协了。但前提是,不准瑞雪受到任何伤害,一有差错就要立即停手。

    闲杂人等全驱遣出竹屋,只留下瞿鋈、瑞雪、婆婆和川馨。

    瞿鋈和瑞雪一同躺在毗邻而置的冰床上,几乎是立即的,之前婆婆给予他喝的催眠粉发挥作用,仅只看了雪儿一眼,他便昏昏睡去。

    瑞雪起床,温柔且深情地抚摸瞿鋈的发丝,眼皮轻轻合着,菱角分明的薄唇透着粉白,他睡得如此详和自在,教她都舍不得别开眼了。挺起身,把樱唇轻缓地覆上他的,眷恋地摩挲,他的鼻息微拂她额角的青丝,闭上眼,一颗水珠滴落他宛若白雪的脸庞,点缀出一点晶莹。樱唇惊讶地微启,连忙抓过衣袖轻拭,瑞雪若有所思地凝视他一会儿,回过身朝婆婆比划——

    “倘若有差错,请先救孩子。”

    婆婆深深看她一眼,轻应了声,唤川馨扶瑞雪躺回冰床,自己往供桌行去,开始着手换血——

    **

    瞿鋈不知自己究竟睡了多久,只是觉得自己身体突然有一刹那感到完全干涸,接着有一种不知名之液体在一刹那间又完全充斥体内,像滋润般,五脏六腑似乎也不再沉甸甸像压积着许多废物,一下子宛若完全出清了,身体变得轻盈,呼吸也变成均匀轻松。

    应是睡着了无感觉才是,他却神智无比清晰地体验每一分、每一寸肢体的经历过程,只是无关痛痒,单单纯纯的感受。忽然间疲惫不堪的感受由四肢迅速涌来,眼皮沉重地张不开来,但是他想亲眼瞧瞧雪儿安然无恙,无奈力不从心,他的意识逐渐模糊,直至沦陷黑暗中。

    嘈杂的人声在耳畔忽起忽落,瞿鋈皱起眉,伸手想挥开这些嘈杂的声音,不料有一具物体往冰床撞击而来,伴随着慌乱无惜的言语:

    “师父,你醒了吗?你快醒醒啊!瑞雪她出事儿啦!”

    瞿鋈猛地睁开眼,敏捷地跳起身来,看见问秋一脸忧惧又无助,他的心像被人掏空了一般。

    “怎么了?”他一把抓住问秋手腕,急问。不待问秋回答,他便推开他,欲扑往另张冰床,却见到众女眷们围在冰床边,川馨捧脸盛着腾热水的脸盆仓猝的小跑步进来。

    瞿鋈连忙拉住川馨。“发生什么事了?”

    川馨赶紧稳住脸盆,以免热水外溅烫着他人。

    “你终于醒了!问秋,带他出去!”什么话也没多说,就匆忙地走开。

    瞿鋈一咬牙,什么也顾不得了,大步地往冰床跨去,却遭问秋用力抓住。

    “师父,咱们先出去吧,婆婆之前有说要避嫌,唤我进来只是要待你清醒后马上离开,所以咱们就先不打扰她们,让她们安心地解决完事后再问,好不好?”

    “不要!”瞿鋈用力甩开他。“雪儿现在生死未卜,你要我如何安得下心等待?何况她是我的女人,根本不需避嫌!”

    “可是婆婆——”

    “瞿鋈,你就先出去等吧。”婆婆走到他面前,半拖半拉地道:“过程出一点小差错,现在婆婆已经无法再一心二用了,所以你就先出去,别让婆婆分神了。”

    “雪儿究竟怎么了?”他忍无可忍低叫道,一颗心因雪儿的生死不明而揪疼难当。

    婆婆神色一凛,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沉默了会儿,叹口气。

    “你别太期待她能意识清醒就是了。”推他出门,合上门。

    瞿鋈瞪着门板,整个脑袋浑浑噩噩的。

    “她说什么?她究竟在说些什么?”大吼,他左手奋力一挥,葵花在掌劲摧残下瞬间分解,无声无息地凋落黄土。

    双手紧握住拐杖,整个人无力地沿墙壁往下滑,额头则紧抵着手背,眼眶不知不觉中湿了。

    “师父”问秋蹲下,无能为力地望着他那沉闷且颓靡的姿势,吸吸鼻子,硬将哭意吞回肚子里。

    冷逐风看着这一切,缓缓地,把视线掉到泛起鱼肚白的天边,无语问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