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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次沉醉时,风无心和萧将离的梦想都一直在雷少云的脑中。他也没有放弃自己的执念,张老头所提的书,够他消磨专研了。
这些日子下来,雷少云在归真阁未见一人,除却给他送饭的慕无双。
雕刻古板的兵书古籍不是很难懂,难懂的是人心。阴谋诡论几近相通,雷少云恰是明白了人性之理,这古籍读下来无非是站在高山上看山下嬉闹的人罢了,重要的是自己对于一字一句间的理解。
“兵者,诡道也。”《孙子》之精髓总要,虽是没有什么内容可述,可恰是包含兵道全理……无非权变应是。
当风无心推开房门走到他跟前时,坐在地上翻书的雷少云才发现他,“三弟啊……你怎么来啦?”
风无心看着半身已被书籍埋没的雷少云倒是笑了,“二哥,我说你这……准备老死在这了?”
“三弟可别笑话我,这不……二哥这闲着也没事干。”雷少云的笑容有点尴尬,如今张老头所提及的所有书籍都在这了,除了……
风无心倒也不含糊,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囊丢给雷少云。
“三弟这……”这本《武经总要》现在就在他的手上,他的确很想要,基本的推却总要到位,“这么重要的东西,三弟怎么……”
“我和曦儿都相信,二哥更知道怎么去处理这本鬼东西。”风无心摊手表示无所谓,“它是很重要,但这扫把星我和曦儿是受够了,所以必须有倒霉蛋来接受它。”
风无心并没有刻意去感受雷少云眼中的感激,便匆匆关门走了。
雷少云翻阅《武经总要》时,却见一套心法口诀,名作“武道轮回”。通俗易懂的文章中,潜藏着一套剑法,虽是威力平平,然后行文更令雷少云在意:
“天道何以?星辰苍茫,春秋往复。空山飞鸟,鱼游龙潜。日头东升西落,明月盈缺相渐。普天之下,尽在其理。星河之上,往复循之。”
“大千众生,始有天下。礼仪开化,方有国家。国者,无民不立,无皇不兴。皇者开疆,领受民之膏血,是为以励精图治换取国之昌盛。”
“皇道何以?天下我子民邪,食而有粮,学而有师,业而有成,老而有养。文官居于庙堂而忘财,武将征于边疆而舍生。”
“天子御国门,君王守社稷。四海升平之宏愿,震古烁今之王名。”
“天道无常,皇道长存。剑破浮梦,乾坤清朗。”
“皇道剑!”雷少云喃喃自语着,那剑招口诀已烂熟于胸。
云曦蹑手蹑脚地刚想出天音阁,却被飞烟一声喝住,“曦儿,《战城南》《大风歌》《垓下歌》,你……都弹熟了吗?”
“我都弹熟了……吧。”飞烟突然站在倚栏上,云曦撇嘴心虚,只顾得把弄自己的手指。
“嘻嘻,你个坏姑娘……跟我小时候一个性子。”飞烟本事严肃的脸突然破开一笑,转而说道,“无心和飞雪在后门那边,随我来吧。”
云曦见着飞烟突然转了性子,心中顿然乐开了花,“不会是有好玩的吧?”
有间客栈后门。
风无心盘坐在黄沙中已冥想了一个时辰,黄沙渐走都堆到了他的腰间。风飞雪也不明白,要让他安安静静坐一炷香都难,估计浑身都会发痒,现在看着风无心这般沉静,气得直跺脚,“叫这臭小子盘坐冥思,本想只想着逗逗他的。没想他能坐了这么久!”
“曦儿,看来你没选错男人啊。”这时,恰巧飞烟带着云曦了过来了,讥讽风飞雪道,“哟,风家出了一个比你有出息的男人了呢!”
“谁……谁说的!”风飞雪竟是不服,仰头争辩道,“我到了无心这个年龄时,我哥哥和我爷爷都不是我对手,随后我求武天下……天剑客之名,当今天下,谁人不晓?”
“哼,夜郎自大,井底之蛙,固步自封……岂有此理!”飞烟一下子连说风飞雪几句,而且越说越大声,最后直接喝了过去。
“你……”,风飞雪竟突然有胆直指飞烟的门面,当他看到飞烟怒目生火,转而笑语接道,“真漂亮!”
“曦儿你看,男人就是这副德行!”飞烟一听这风飞雪变了调子,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
一盏茶过去了,风飞雪才好不容易盼到风无心醒来,“臭小子,你刚刚要是睡着了我跟你没完!”
风无心沉默,右掌喷张的剑气,如今剑气能攀到了一尺。
风飞雪不得对这小侄孙刮目相看,“臭小子可以啊!”当年逍遥派品剑阁上,他曾见俞少秋一套“念剑冥思”之法,奈何自己静不下心来,想只是唬人罢。
飞烟见这风飞雪嫉妒模样,扑哧一笑道,“无心,曦儿,今日叫你们来,是要教你俩一套剑法。便是当年,哥哥和飞雪联手使出的‘狂风吹雪’剑法。”
风飞雪继续说道,“这‘狂风吹雪’实是一套剑法,乃还需要一套‘云心射月’剑法做引,方能施展出来。两套剑法相辅相成,需剑术熟练,心意相通者方能成术!”
风飞雪和飞烟相视颔首。
“无心看好,这招是‘狂风吹雪’。”风飞雪轻舞手中剑,剑气如风轻扬飞舞,又如飞雪急骤飘散。风飞雪在眼中好似在舞剑,剑法口诀如一道目光遁入风无心眼中,“剑若流风拂柳絮,落雪飘然回旋中。”
“曦儿看好,这招是‘云心射月’。”飞烟夺得云曦手中的劫剑,在黄沙飞扬间划过一条条七彩的光芒,剑式如斜风细雨,云疏月照。飞烟默念口诀,剑式翩然而动,“剑如云衣遮明月,疏影茫茫浸潇湘。”
风无心与云曦以木枝为剑,翩然起舞,口诀铭记,剑式如旧,沉入其中。两人各画地为势,剑气相争而不相融。
“糟糕。两人各自舞剑,心虽相通,然势有高低。无心剑势强盛,不依不饶,毫无感情可言。曦儿剑势孱弱,绵柔有情,可内蕴傲骨,不可欺也。”风飞雪话刚落,风无心的剑气已突破云曦的“势力”,飞烟手一扬,一道光幕将风无心的剑气化散。
“曦儿你没事吧!”风无心急忙停下剑舞。云曦自知剑法造诣不足,羞愧地低头不知所措,“都……都怪曦儿以前练功一直偷懒。”
“是这臭小子一点都不懂的怜香惜玉。”飞烟好生安慰云曦道,“小两口刚开始的确有点不适应,慢慢来不是。无心,你给我注意点。”
可三番五次下来,云曦剑法屡出破绽,剑璧难成。
云曦剑法未能独立出尘,委屈得眼泪呼之欲出,“……是,是曦儿没用。”
飞烟抑不住怒意,指着风无心骂道,“臭小子,你敢不敢再有出息一点啊,见着媳妇要哭了你就这态度吗?”她的骂声却让云曦委屈地哭了出来,“是曦儿没用。”
“哟哟哟,小曦儿,剑这种冷酷的兵刃只有他们这种薄情寡义的男人才学得来。咱们姑娘家多情美丽,可不学这种东西,走,我们弹琴去。”飞烟急忙抱了一下啜泣的云曦轻声安慰道,然后指着风飞雪的鼻子道,“都是你出的馊主意!”
“烟……烟姨为什么这么疼曦儿。”云曦止住泣声,柔声问道。
“因为你跟我一样漂亮!”飞烟莞尔一笑,却又说道,“女孩子家不能总这么哭哭啼啼的,想要靠他们男人过日子……哼!我们走!”
待到两人走远,风无心才敢弱声说道,“叔公……我终于知道你为何在家不敢出来这么多年了。”
风飞雪一听,哼地一声道,“臭小子你懂什么,这才叫女人味。有个女人比你强,养你惯你,你还不开心啊。”
扯开女人这个话题,爷孙两也只有谈剑了。当论及古代名剑时,风无心恰是说道,“爹爹有给我一把青铜古剑,压于书籍箱底,未能观之。”
风飞雪一听大惊,二人急忙来到归真阁翻起了书箱。只见其沉淀于箱底,剑身被黑布包裹,青铜剑柄半露出外,沉稳蕴深。风飞雪轻轻拿起,将黑布卸掉,剑鞘为上等乌木所制,暗香浮动,朴实无华。
“这,这不是列剑大厅上一直挂着的那把剑吗?一直见她挂在那边,从未出鞘。”风无心见剑全貌大惊道。
“咝咝咝。”风飞雪渐渐抽出剑刃,声如裂帛,暗光流动。待剑刃出鞘,其上格纹纵横,有七处暗光微亮列如北斗七星。剑面凛冽如清泉流淌,寒气阴森逼人。剑身为上古铁英所炼制,内韧外钢。风飞雪挑指一弹,剑刃微晃声清朗,寒光闪闪。见其剑刃与剑柄相交处,有两枚小篆——“龙渊”。
“太美了!”风飞雪仰首望剑,目光沉醉于暗光流过的剑刃,“铸剑名师欧冶子所铸造的第一把铁剑,折剑山庄镇庄之宝,也是折剑山庄嫡传之剑。”
“外人只知当年爹爹幸得铸剑之谱,可不得知,这天下最美丽出尘……龙渊!”风飞雪痴望着剑刃已有一炷香,她与尊贵华美的纯钧剑不同,就如同月光与烟花,一个让人沉醉,一个让人沉溺。
“宝剑配英雄,叔公既然喜欢,这剑就让叔公用吧。”风无心对于剑的看法很简单,能用就行,也不懂得如何品赏宝剑。
风飞雪淡然一笑,将龙渊射回木鞘中,笑道,“叔公我也是风家人。折剑山庄有折剑山庄的规矩,你是未来的庄主,这龙渊剑非你莫属。再说你也缺了一把趁手的兵器,就让这神剑重出江湖吧。臭小子你可得妥善保管啊!”
风无心从风飞雪的口中听出他对自己所委以重任,就如同父亲那般,不禁鼻子一酸,心中念叨道,“如今爹爹不知如何了?少室山那次,看他好像又老了几分。”
风飞雪见到陷入沉思的风无心欣慰一笑,转身扬起衣袍便出了归真阁,独留下风无心一人伤感……
沉阳西下,萧将离对雨萱的思念日益增长。他拳头上熊熊燃烧的烈火溶于夕阳,炙热得如同对雨萱的思念,朝着铁囚轰去。
“啊!”这一拳虽是被铁囚挡下,可灼热的拳风让铁囚身体一阵烧烈,疼得他颤跳起来,“臭,臭小子。这‘无极天火’掌法乃我逍遥派不传之秘,老板娘竟是会传给你!说,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萧将离只是充作一笑,作揖道,“多谢铁囚叔手下留情。”
铁囚说道,“你知道,我们龙王,为什么会有‘铁掌’尊称吗?‘无极天火’与‘九重寒冰’两道掌法是龙王夫妇所创,冰火双极,刀枪不入,固是称作‘铁掌’!想我铁囚英俊潇洒,玉树临风,武学天分极高,从这两道掌法中悟出这‘冰火脉’……”
萧将离抢断话问道,“听我师傅这说,这‘冰火脉’乃邪功,修习者如久不尝女性者,将欲火焚身而死……嗯,不知前辈是如何解决这个问题的?”
“这是个人隐私,你小子没正经,问这做什么?”铁囚慌忙转移话题,店里忙得不可开交的张老头唤道,“铁牛,快来伺候客人啦?”铁囚只得憨笑离去。
正到姜离迟疑之际,只觉杀气袭来——原是二楼倚栏上观战的涯火突然发难,飞剑直取萧将离,“且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剑刃划过狂风,传来一阵尖锐声。萧将离一掌迎上时,只觉掌心灼热生疼。
迷雾中,一道火光破空刺来。萧将离冷不防,火麟剑锋已经抵在了他的喉咙前,“别人让你三层功力,你就这般得意了?有点出息行不行。”
“呵,我这不是还没来得及得意吗!”萧将离不明白涯火为何对自己总是那么刻薄,抑或是对所有人都一样。一下的安静让他有点不自然,他选择首先打破沉默,“你找有我什么事吗?”
“我只是来看看这不成器的少主能不能接掌我毒龙教大业!”涯火收剑抱胸,冷漠的眼神如利箭般割刮萧将离的心。
“什么大业?”
夜幕降临,风沙渐大。
“这该如何出口?”涯火心中犹豫道,转眼又道,“你觉得……宋辽两国关系如何?”
“你为什么会突然问我这个?”萧将离觉得这有点莫名其妙,“那你觉得呢?”
“我是宋人,生活在辽国……我觉得现在这样很好!”涯火转而一笑,“你呢……却跟我相反,一个落魄的王世子!”
“……我也觉得很好,几十年无战事,两边相安无事,百姓安居乐业,何乐而不为?大宋有我最心爱的萱儿和最敬爱的师傅,大契丹有我的父亲和故乡……我不知该如何选择。”
“……”涯火闭上眼睛,心中彷徨,“如果……这一切都不是你想象的那样……那你该是如何?”
“你到底想说什么?”萧将离心中有股不祥的预感。此时,恰好飞烟正在三楼上望着他,眼中有诉不尽的情感。
“我……”涯火冥思不久,吞吞吐吐地还是把一切说与萧将离听,“我不敢说,雨承的好坏……因为有时候他对你的确是真心的!”
萧将离只是闭眼听着。在他睁眼那一瞬间,眼泪已决堤而出,握紧的拳头已经发紫,“你说师傅他……这就是你在少林寺跟我说的交易……顺义他……”
“你会相信吗?”
“我……”萧将离心中一开始就相信,这么巧妙的局,如果再不想信都辜负了设计者的一番苦心——事实就是如此。
“你必须相信!”,突然,黑夜燃起一团黑色的火焰,一位黑袍老者凭空出现——正是萧范。见其对萧将离躬身作揖,“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