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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婆捂着嘴笑,陈妈也笑着摇摇头。想起刚刚何安嘱咐她的话,那位水家二小姐,她倒是还记得,这几年总喜欢往府里送些稀奇的动物皮毛。
至于人,却是没见过的。但是不管见没过,只要威胁到主子的幸福,她不会嘴下留情。
哑婆接过小宁捶,按着宁九九说的方法,细细敲打牛肉。
既然有多余的牛肉,索性一并做了。
哑婆敲累了,就换陈妈敲,她俩足足敲了半个多小时,总算把牛肉都敲好了。
在她们敲牛肉的时候,宁九九也没闲着,将所有的配料都弄好了。
没有红酒,海盐,耗油那些东西,那便用寻常的调料代替。
只要把火候跟味道把握的好,她相信也是一样的好吃。
襄王府的厨房,有平底锅,所以这锅具不用愁。
哑婆去起了炭炉,按她说的火候,摆好烧的通红的宁炭,都是上好的宁炭,燃起来之后,也没有油烟。
腌过调料的牛肉,再用热油煎出来。
条件有限,她所能做的也有限。好在,古代的材料,都是纯天然的,没有任何工业化学的成份,虽然没有煎出正宗牛排的九九味,但还是别有一番风味的。
陈妈看她用筷子戳牛肉,又见她听煎了一小会,就准备起锅了,难免要诧异,“您才煎这么一小会,外面是熟了,里面可没熟,这,这能吃吗?”
“能啊,怎么不能,就是要煎的嫩,牛排才会又嫩又鲜,否则火候过了,牛肉太老,那就不好吃了,不信你尝尝,”宁九九正用刀把牛排切成小块,以方便白鹰吃。
“我咋能吃,奴婢吃了,肯定得吐出来,还是不要了,”可是切下来的牛肉块,她得说真话,那肉看着还是生的,也就没流血而已。
宁九九切好了牛肉,又煎了一块,笑着对她道:“这是五分熟的,有些人还喜欢吃三分熟的,牛肉切开以后,还流血呢!”
“流血?”陈妈觉得胃里有东西在翻滚,“奴婢听人说,苍澜人就喜欢吃生的东西,就算是烤的,也是半生不熟,跟野兽一样,不晓得是不是因为他们喜欢吃生食的原因,所以他们的脾气也像野兽,又凶恶,又残忍!”
宁九九摇头,“这可不一定,他们生长的草原,草原那种地方,没有大片森林,宁柴稀缺,而且他们要放牧,也没有固定住的屋子,走哪算哪,自然不像中原人吃饭那么方便跟讲究,更不可能有很多蔬菜可以吃,说起来,草原的生活,还是很苦的。”
她是有感而发,陈妈却不这么看,“苍澜人坏着呢,比燕国人还坏,整天只想着抢人家的东西,他咋就没想过拿东西来换呢,不是一样可以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吗?又不愿从自己兜里掏钱,又想得到别人的,这叫贪心。”
她恨透了苍澜人,总觉得他们是贪婪鬼的化身。
提到燕国,不得不让宁九九想起轩辕凌,听说太子易主了,轩辕凌被贬到一处偏远之地,封了王,封了土地,成了跟安平钰同等的诸侯王。
不知为何,想起轩辕凌,宁九九眼前忽然闪现今日看见的太子唐昊,是不相干的两个人,可是……
“夫人,牛肉还要不要煎了?”陈妈的问话,打断她继续再想下去。
“哦,不用了,我只煎这两块,应该够它吃的。”
牛肉切好,用盘子装起来,上面罩着个碗。
按说,九九气不大容易跑掉了,可是她才刚从厨房走出来,赤貂就奔过来,抱她大腿了,用一双闪着泪花的可怜小眼神看着她,顺便把自己受伤的爪子扬给她看。
为了对付那几只妖,它牺牲可大了,还不比那只就会飞的野鸡强吗?
宁九九甩着腿,将它甩开,“想吃的话,就跟着来。”
赤貂哪有不从的,晃着蓬松的尾巴,一会走路中间,一会从花盆间跳来跳去。
从厨房去清风院,不必经过前院,但是得从下人住的院落经过。
走到院外,前脚走过去,后脚又退了回来。
“草儿,你在干什么?”她看见长生的媳妇草儿,手里拿着件新衣裳,正在左瞧右瞧,欢喜的神情,藏都藏不住。
“哦,夫人,您,您怎么在这儿?我没干什么,就是看见您有件衣服破了,想着帮您补补,”草儿慌忙将衣服塞到身后,战战兢兢的看着她。
宁九九端着盘子,走进院里,四下看了看,最后视线落在她身后的衣服,没藏好,露出了一角,“那件衣服是我的吗?我好像不记得,我有这么件衣服,草儿,之前那件事,你还没吸取教训吗?那我再说一遍。”
她看着草儿,脸上没有一丝笑容,“我府里容不下手脚不干净的人,你可以懒,可以看不见活,可以干不好活,但是不能有坏点子,你后面藏的那件衣服是新的吧,还是上好的绸缎料子,长生不可能给你买这样的衣服,说吧,是谁给你买的。”
草儿咬着嘴唇,下巴快抵到胸口了,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攥着衣裳,最终还是狠狠的摇了头,“没有谁给我买,是,是我这些年自己攒的私房钱,夫人,求您不要告诉长生,我也就是买来看看,不打算穿出去,更没有啥坏主意,夫人,您饶了我吧!”
草儿跪在地上,哭的那叫一个伤心。
宁九九神色冷漠的看着她,“我只说一句,好自为之!”她说完,转身便走。
草儿这丫头,根底就不纯良。原以为有了上一次的事,她能改过自新,认识到哪些事能做,哪些事不能做。
可惜啊,还是高看了她,或许她本意不想变坏,可是经不住利益的诱惑,恐怕她不满意长生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女人一旦有了野心,一间陋室如何能关住她的心。
从下人房出来,宁九九直奔清风院。
白鹰还窝在椅子上休息,忽然,它大睁着两只眼睛,转头看着宁九九走来的方向。
宁九九笑道:“你倒是激灵,知道有好吃的东西,喏,这是为了给你践行,特意准备的牛排。”
她一掀开盖子,赤貂就跳了上来。
刚出锅的牛排,九九气扑鼻,把白鹰眼睛都看直了。
赤貂也不甘示弱,硬是挤了上去,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吃上一口再说。
白鹰可比不得它的嘴,眼见它吃的那样快,它也着急了,用爪狠狠的将赤貂踢下台阶。
赤貂脸皮厚,也不跟它斗架,踢下去了,再爬上来,然后吃上一块,又被它踢下去。
宁九九看的哈哈大笑,并没有因草儿的事,搅乱心情。
眼前还出现这样的一个画面。
等到娃儿降生,学会了爬,学会了坐立,咯咯笑着抓它们俩玩。
想着赤貂如何被他逼急,白鹰如何被揪的白都不剩。
胖娃娃……刚出生的小娃娃,她还没见过呢,也不知是个啥样。
听陈妈说,刚出世的小娃,小的像只小猫仔,有些生下来胖乎乎,能七八斤重,更重的,也有九斤的胖娃娃。
虽然生下来,看着很喜庆,可是生娃的过程,却很痛苦,能把妇人折磨的半死不活。
古时也没有剖腹产,孩子硬是宫口挤下来,若是头太大,或者孩子胎位不正,都有可能导致难产。
接生的稳婆,靠的是经验,若是胎位不正,她可以用手将胎位扶正,技术好的稳婆都会这一手。
当然,还得孕妇自己身子好,力气充足,否则换个病怏怏的,疼几下就没力气了,孩子卡在半道上,最容易窒息。
所以说,古时生孩子,真的是从鬼门关走一遭。
宁九九头一次做的牛排,最合白鹰跟赤貂的胃口,只见他俩抢食吃,瞬间就将盘子里的两块牛肉抢的一干二净。
“你呢,快去送信,快去快回,等你回来之后,我一定多做几块牛排,只给你一只鸟吃,不给它吃,咋样?”宁九九将竹筒系在它的腿上,拍拍白鹰的小脑袋。
白鹰低下小脑袋,看了看脚上的竹筒,扑腾着翅膀,一飞而起,在清风院的上方盘旋几圈,鹰啸长天,这声音竟与它平时叫的声音不同。
连宁九九都没发现,它的翅膀完全展开之后,竟已经有一米了,如果吃的好,长的好,只怕它能长到两米开外。
白鹰叫啸着,在盘旋几周之后,动作突然加快,如一道白色闪电,咻的一下,就不见了。
宁九九张着嘴巴,笑容还挂在嘴角,震惊的嘴巴都闭不上。
赤貂还蹲在那,用专用的棉布巾抹干净嘴巴,瞧见主子的神色,它蹭蹭的爬了上去,在宁九九怀里拱了拱。
“小貂儿,瞧瞧人家的技能,再看看你的,唉,不光人比人能气死人,貂比鹰也能气死貂啊!”
赤貂叽叽吱吱的叫着,又把自个儿的爪子扬给她看。
宁九九嘴角狠狠的抽了抽,“除了这只爪子,你就没别的技能了?”
赤貂睁着水汪汪的眼睛,可怜巴巴的望着她。
这是一只爪子的事吗?这是不可比的,好吧!
何安从外面走进来,“夫人,马车备好了,是不是现在进宫?”
“嗯,走吧,早去早回,宫里又不管饭,回来还得吃晌午饭呢,”宁九九索性抱着赤貂一同起身,带着它倒也安全,而且很暖和,可以当暖手套用。
何安额上掉下成片的乌云,宫里就是管了饭,她也不吃啊,嘴巴这样挑剔,也只有府里的饭菜合她的胃口。
马车晃晃悠悠的出了太子府扔巷子,在一处隐蔽的角落,一双透着贼光的眼睛,在马车离开之后,迅速从藏身之地撤走,转了几圈之后,拐进了太子府的小后门。
太子府唐昊的书房内,此时只有夙昱一人。
只见他端坐在书桌后面的金丝楠宁椅上,书房里光线过暗,窗子跟门都关着,当有人推门进来时,才透了一点光线进来。
“主子,襄王妃进宫了,”地上跪着的人,头磕在地上,恭敬的回禀道。
书桌后面的人,神色晦暗不明,片刻之后,才应声道:“嗯,你下去吧!告诉丘总管,该如何做,就如何去做,动作要快一点,不要让我等的太久。”
“是,小人知道了,”跪着的人,退了出去,至始至终,没有抬起头看上方的人一眼,有些人,有些事,知道的越少越好。
吱呀一声,等到书房的门再度关上之后,从书房的屏风后走出来一人。
“她去宫里,肯定是为了探听你的身份是真是假,”那人从阴影里走出,脸色不是苍白,而是惨白,唯独嘴巴却是黑紫色,一白一黑之间,看着怪瘆人的。
夙昱微微低头,翻看桌上的账目,这些都是唐昊身前的最重要的一本账,他已经看了一个时辰了。
此刻,听见后面人说的话,他笑了,笑的肩膀颤动,“你错了,她早已猜到我是假的,你是没瞧见早上她看我的眼神,聪明的丫头,还很狡猾,可惜不能为我所用,让你找机会除掉她,你却接二连三的失手,唉,本王对你很是失望。”
“这如何能怪我,派出去的杀手,也不是泛泛之辈,我也确信没有人泄密,谁能想到,竟中了她的全套,”那人又走了一步,竟是本该在宫里的宁坤。
夙昱笑容阴冷,完全没了在上官芸儿面前时的温柔,“不是你没想到,而是计策不够周全,明日襄王妃将有一场好戏可看,她再怎么强大,也是女人,对付女人,自然得从她的弱点入手,哼,一个妇人而已,我就不信灭不了她。”
宁坤斜睨了眼夙昱,“你说的边关城主水耀天的二女儿,水瑶吧!”
夙昱警惕的看着他,“你如何知道的?”
宁坤怂了下肩,“这有何难,这世上不是只有你有密探,这世上也没有我想知道,而不能知道的事。”
夙昱在静默片刻之后,笑了,“也是,是我多余问了一句,赶快回宫去吧,皇后娘娘看不见你,该着急了,她还不知道九公主之死的真相吧?抽个机会告诉她,谁害死她的女儿,她有知情权。”
“还抽什么机会,今日不正是最好的机会。”
“那倒是,前因后果加一块,恐怕皇后连砍死她的心思都有了,时间不等人,择日不如撞日,今日是大好的机会,你还想等吗?”夙昱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太子府院内的景色,果真是春光无限啊!
“那好,我这就进宫,你别忘了,承诺过我的事,更要记得你的身份,莫要让上官芸儿瞧出来了,她是个没什么心机的丫头,万一被她晓得,在襄王妃面前,经不住两个回合,就得被掏出来!”
“放心,一个女人而已,若是连她都搞不定,我还是我吗?”夙昱笑的自信。
宁坤冷哼了声,又转回屏风后面,片刻之后,书房里只剩夙昱一人。
外面有小厮禀报,“殿下,太子妃请殿下去花园品茶,还说有事要跟殿下商量。”
“知道了,本王这就过去,”夙昱理了下衣服,再拉开门时,脸上的神情已然变成了唐昊。
不同于襄王府的节俭,太子府光是花园就有好几处,每个姬妾住的小院子,都有自己的小花园,上官芸儿住的院子,花园更大,平时都是她亲自打理,除了她自己的奴才,旁人是不让进的,尤其是那些莺莺燕燕们。
今日她也是怀着忐忑的心情,在花园的三角亭摆下茶盏,等着夙昱的到来。
三角亭的三面都有挂起的帷幔,以供夏日的时候,遮挡阳光。
亭外是一个荷花池,这个季节,池里空空如也,只有几条锦鲤鱼,在池子里闲散的游来游去。
夙昱还没走近,远远的看见,上官芸儿趴在亭边,手中拿着小碟,往池里投着鱼食。
上官芸儿回府之后,又是沐浴又是换衣。她喜欢穿素色的衣服,但不知今日是不是为了讨夙昱的欢心,特地换了件桃红色的长裙。
长长的裙摆拖在栏杆边,抹胸的样式,将雪白的山峰,突显在外。
夙昱暗暗嘲笑唐昊,有眼无珠,放着这么漂亮的太子妃不爱,竟成天宠幸那些花蝴蝶,一群庸脂俗粉,看了就倒胃口。
上官芸儿一转眸,看见夙昱立在那,小脸上立即涌现欣喜的表情。
说实话,她对夙昱这个人,印象并不深。
从前,上官家的仆人何其多,即便跟她说过话,陪她一段时日,她也只是有丁点的印象而已。
之所以她现在陷的这样深,陷的这样快,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被唐昊冷落了太多年,又突遭唐昊之死,皇后威逼,正当她六神无主之时,有这么个男人突然的出现,在她眼里,如神祗一样,让她依靠,让她仰望。
“既然来了,为何还不进来,”上官芸儿放下手中的盘子,脸色红润,丝毫未因穿的薄,而冻的瑟瑟发抖。
夙昱扬唇一笑,步伐沉稳的迈进亭子。
如果此时的上官芸儿稍稍理智一些,就能看出夙昱走路的姿势,以及无意当中流露出的小习惯,根本不是一个侍卫该有的。
可惜爱情迷了人眼,现在的上官芸儿,眼中只有夙昱。
夙昱缓步下了亭子,并未直接走向她,而是将亭子其余两面的帷幔放了下来,只留对着池子的那一面。
荷花池的对面是院墙,也就是说,放下另外两面,再无人可看见他们在亭中所行之事。
上官芸儿一见他放下帷幔,俏脸红了,娇羞一笑,“大白天的,你放下帘子做什么?容易叫人误会。”
“误会什么?我只是不想让人瞧见我与小姐独处的情景,再说了,小姐不是已经命人守着院子,不准外人踏足了吗?”夙昱撩起袍子,坐到上官芸儿身边,一伸手,将她抱了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轻挑的勾起她的下巴,亲了一下。
这样浪漫的人,做这样浪漫的事,上官芸儿的一颗心,已经融成了一汪春水,缓缓流向夙昱。
“我不过是想请喝茶,瞧,茶已经泡好了,”上官芸儿拂开他的手,本想从他腿上下去,可是夙昱不放,她便只得探出身子拿起紫砂壶,给他斟茶倒水。
她探出去的时候,本已藏不住的春色,更是跳跃欲出。
夙昱的眸光刹那间,变的幽暗。好长时间没近女色,又碰上个对他胃口的,一个晚上的风流怎么够。
就在上官芸儿娶了茶壶,还未来得及倒水之时,他忽然擒住了那一抹跳跃。
此举,引的上官芸儿一声惊呼,手中的茶壶翻倒,茶水倾泻,从桌上流到了地上。
“你,你这是做什么?快放手,这里可是花园,即便……即便你想,也得等到晚上,快放手,”她嘴上说让他放手,可是一颗心早已软的不行。
想推开他,身子却直不起来。
夙昱眸中的火光更甚,不仅没有放手,反倒将她拥的更紧,“请小姐体谅我的忍耐,反正这里也没人,如何不能?”
他也了解上官芸儿,寂寞了好几年的女人,哪里禁得住撩拨。
夙昱将她的身子转了个圈,压在荷花池边上,狠狠的亲了亲她的唇瓣,“此情此景,正适合风花雪月。”
上官芸儿羞急了,大白天的被人脱了衣裳,身子的一侧,还有几条看热闹的锦鲤鱼。这样的相处方式,她做梦都不敢想。
她不敢想,但对于夙昱来说,却是习以为常的事。
太子妃的院落之外,几个穿着更清凉的女子,趴在花园边听墙角。
“嗳,你们说说,今天的太子殿下,似乎有些不一样,往常他可不是这样,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另一女子讥讽的笑着道:“别的不好说,反正他从前可是看也不看太子妃一眼的,今儿却好像对她着了迷似的,等会我再去试试,我就不信了,从前殿下可是很喜欢我的……”她挺了挺傲娇的胸部。
旁边的女子听不得她这话,“你这算什么,殿下从前老夸我身材好,还说太子妃身材干瘪瘪的,对着她,一点兴趣都提不起来,待会让我先试。”
“凭啥你先试,我进府比你早一个月,凡事都得有个先来后到吧?怎么着重也该我先试过才行。”
眼看这几人就要干起架来,一直站在她们几人身后的舒良娣,却悄悄的对一旁的婢女使了个眼色。
那婢女得了她的指示,一只手背在身后,慢慢靠近前面的几个女子。
忽然,吵闹声戛然而止,她们几人相继倒在地上。
“小姐,奴婢这就叫人把她抬回去。”
“快去,别叫人看见,不过是点了穴而已,反正也死不了,要是有人看见,就说她们见太子回来,一高兴,昏了过去,”舒良娣理了理自己的衣服,不耐烦的挥手的打发走婢女,自己等在花园外。
夙昱从花园出来时,就算戴着,但脸上的满足之色,还是怎样藏都藏不住。
他从花园出来,又去了书房。
舒良娣悄悄观察着,片刻之后,从婢女手中抢来一只托盘,敲开了书房的门。
夙昱刚吃饱,对女人本也没什么兴趣,但又怕做的太过,惹她们怀疑,便放了她进来。
舒良娣心中暗喜,扭着小碎步便进了书房,反身还将门关上了。
“殿下,您的伤刚好,就这么辛苦,妾身让厨房炖了碗人参鸡汤,给殿下补补身子。”
她径直绕到书桌后头,随着她走路的动作,外衣竟自动滑落。
夙昱看着这个心思湛然若揭的女人,心里是鄙夷的,但脸上却是不露声色,淡淡的道:“本王累了,把东西放下,你就下去吧,等本王身子好了,自然会召你。”
舒良娣见他神色冷漠,一点都不气馁,搁下盘子之后,径直拿起碗,便要喂他,“您既然累了,那更要喝补品才是,来,让妾身喂您。”
“本王说了不吃,”夙昱被她缠的烦了,一挥手将碗打落。
可是不巧,那汤碗竟泼到了他自己身上。
“啊,妾身该死,妾身不是故意的,妾身这就给您擦干净,”舒良娣慌忙跪下,用手帕想把汤水擦干净。
可是那汤水泼了夙昱一身,舒良娣在擦拭之时,有意无意的碰到他的身子。
这个女人不愧是被唐昊,宠幸最多的,手段也最是高明。
在看到夙昱身上湿了那么一大片时,她小脸红了,“不如,不如亲身为殿下,再仔细擦拭可好,妾身记得以前常用的法子,殿下最是喜欢,如今殿下伤势刚愈,不宜过度劳累,就让妾身代劳可好?”
如果此时的夙昱是真的夙昱,他一定会毫不留情的将舒良娣赶走,因为真的夙昱,也是真的喜欢上官芸儿。
可惜他不是啊,既然不是,又怎能抵抗得了美人别样的邀请。
有的人,是注定要毁在女人身上的。
宁九九进了宫,在皇宫门口时,遇见军中两位副将,他们二人早先便得了襄王的命令,只要夫人进宫,他们必须陪同。
“末将,薛之远!”
“末将,廉敬,见过襄王妃!”
宁九九此前也见他们二人,在朝中武将之中,他们二人是个中翘楚,也是东方楼蕴最忠诚的部下。
宁九九挑起马车帘子,“不必拘礼,劳烦你们跟随本妃跑一盐趟了了。”
“王妃言重,保护王妃,是末将该做之事!”
这话也是出自他们二人肺腑之言,宁九九宫中所做所为,他们都是看在眼里的,就一个字:服!
虽说在他们男人眼中,尤其是当将领的男人眼中,娶妻大多会选择淑女一类的,谁让他们骨子里都有大男子主义的情节。
可是当宁九九出现在主子身边时,他们忽然就明白了。
这样一个雷厉风行,做事果断,撑得起家宅,能给主子一个强大又稳固后盾的女子,才是最合适主子的。
否则主子,哪能放心的去边关。
薛之远与廉敬走在宁九九的马车边,因为宁九九身份特殊,马车可以一直行驶到宫殿门口。
宁九九先去拜见过唐皇,却见唐皇躺在床上,已经起不来了。
寝殿外跪了一片太医,这群太医也够倒霉的,刚医好了太子,皇帝又病了。
在寝殿外,宁九九还碰上窦皇后了,以及皇帝的一大堆妃嫔,哭哭啼啼人的跪在那。
几位皇子,跟亲王都守在殿外。
乍一见这阵势,宁九九只觉得头皮发麻,额上的青筋一突一突的跳跃。
薛远之跟廉敬始终站在宁九九身后,见她面露疑惑,便解释道:“皇上是刚刚突然暴疾,正准备要去宫外通知您的,几位皇子也是刚刚得到消息,与您一前一后到的。”
宁九九瞄了眼殿中坐着的诸人,神情未表现出什么异样,“太医没诊出什么问题吗?也没开方子吗治疗吗?”
“开了,但是太医说,皇上病已入五脏六腑,眼下只能尽力延缓,不能根治,”薛远之如实回禀道。
廉敬提醒道:“王妃,您要谨慎再谨慎,殿里的人,都在看着您。”
宁九九抬头一看,还真是如此。都看着她干嘛?她又没什么好看的,只怕他们看的是东方楼蕴。
王海从后殿走出,清了清嗓子,宣道:“皇上有旨,宣襄王妃面圣。”
唐鑫忽然跳起来,“为何只宣她,本王跟皇兄们也很担心父皇的安危,为何不让我们进!”
王海不冷不热的回道:“老奴是奉皇上的旨,诸位皇子也不必着急,兴许皇上见过襄王妃,便会召见各位,襄王妃,请吧!”
宁九九理了理裙摆站起来,“臣妇尊旨!”
转眼扫了唐鑫一眼,不过是皇上召去说个话,这小子至于把握他当仇敌吗?
她都已迈步走了,可又实在受不了他这样盯着,转头望向唐鑫,浅笑着着问道:“六皇子这样看着本夫人,是想吃人吗?你若不满意皇上召我,那好,我让你先进去,你去问一问皇上,为什么非召我说话不可,请吧!”
连唐焱都不敢如此对待她,他又凭什么?真把自己当皇位第一继承人了吗?
就算唐昊死了,太子之位也不是非他不可。
“你!”唐鑫被宁九九将了一军,稚气未脱的脸上,怒气藏都藏不住。他是对父皇先召她进殿,愤愤不平,却也不敢真的去质问,这个女人分明就是为了给他难看。
唐焱苍白的脸色,变的更苍白了,他拽住唐鑫,急忙起身对宁九九歉意道:“我六皇也是担心父皇的安危,他还是个孩子,说话难免有不妥之处,还请王妃莫要介意。”
宁九九的笑容更冷了,“孩子?他是没断奶,还是没长牙?既然能站在这里,就要为自己的所言所行付出代价!”
甩下这句话,她头也不回的进了内殿。
薛远之跟廉敬都是一脸的愤怒,同时,也为宁九九说的话,感到痛快。六皇子咄咄逼人,已不是一次两次,在朝堂上,更是处处针对他们。
他与唐焱的性子截然相反,真不知道这二人怎能是一母所生。
唐焱跟唐鑫,被宁九九一句话堵的十分难堪。在宁九九进去之后,他将唐鑫拉到外面,找了一个无人之处,神色严厉的看着唐鑫,“你究竟是怎么回事,皇兄跟你说过多少回了,切莫义气用事,无论你心里有多么恨她,多少讨厌她,脸上都不会表现出来,连这一点都做不到,你日后如何为君!”
唐鑫心中也有气,“她不过是个乡野村姑,我是皇子,她凭什么可以站在这里顶撞我,今日烨枫已经不去学堂了,一定是她从中作梗,皇兄,今日你就帮我去襄王府下聘,我要跟烨枫定亲,只要咱们能定下这门亲事,你还怕日后她不肯帮我吗?”
唐焱看着他倔强的神情,开始反思自己这些年对唐鑫的管教,是不是做的不够,竟养出了他骄傲自满,目中无人,缺乏诚府的性格。
他叹气了道:“六弟,你这样顶撞她,你觉得她会同意你跟烨枫订亲一事吗?”
唐鑫的火气终于退下去一些,人也理智多了,“她不答应又如何?只要烨枫同意就行了。”
唐焱为这个弟弟伤神不已,感情上的事,哪有他想的那样简单,“那烨枫同意了吗?”
这一句话把唐鑫问住了,可是转念一想,又觉着话不对,“她为什么不同意,我有哪点不好吗?别的不说,眼前她只要跟我定亲,日后就是明正言顺的六皇子妃。”
唐焱简直要抓狂了,一张脸也急出了红光,沉思片刻,他再问:“那你喜欢烨枫吗?”
“喜欢,当然喜欢,皇兄为何这样问,旁的我可以不管,但是正妃必须是我喜欢的,至于以后该怎么做,我都明白的。”
他这话是清楚明白的告诉自己,也告诉唐焱,日后不管他是否能继任皇位,都不会只有一个正妃,这也是唐焱最担心的。
“她跟她姐姐一样,受她的耳濡目染,断然不会接受三妻四妾,如果让宁九九知道你有三妻四妾的想法,再跟她提定亲这种事,她一定把你踢到天边去,六弟,这些话皇兄之前都跟你说过,也叮嘱过你,凡事都要以忍为先,如今她与皇后斗的水火不容,于我们来说,是好事,可你还是得忍,没有兵权,没有朝中半数以上大臣的支持,你我都无可奈何,懂了吗?”
好不容易说了这么长的一堆话,唐焱的力气也用完了,身子一软,坐在了围栏上。
面前是红砖绿瓦,高高的宫墙,他虽身在病中,可也知道这宫墙之内的险恶与勾心斗角何其凶残。
他偶尔会后悔,他一心想让唐鑫坐上太子之位,究竟是对还是错。
若是对了,他将一辈子困在这红砖绿瓦垢的宫墙之内,每天面对与人斗,与鬼斗,与同床同枕的嫔妃们斗,一个不小心,就会如此时的唐皇一样,被自己的结发妻下了毒。
这样的人心,何其可怕。
可是若唐鑫坐不上那个位置,他更担心,新皇继续,会视他们这些先皇子为后患,欲除之。
唐鑫的性子还不够沉稳,还需历练,可是他的身子……
“皇兄,是我错了,我太过急功近利,你莫要生气,身子要紧,从现在开始,我会多花些心思在烨枫身上,也尽量不跟襄王妃顶嘴,”看着唐焱愈发消瘦的身子骨,唐鑫心中也有自责。
“你明白就好,襄王妃是个爆脾气,你只能顺着,可千万不能逆行,咱们出来的也够久了,赶快进去吧!”
唐鑫点了点头,扶着他回到殿里时,脸上的神情平静很多。
上官澈云看着他们二人进来,看着他们二人坐下,不言语,也没什么表情,一副置身事外,与他无关的表情。
宁九九进去没多久就出来了,谁也不知道唐皇跟她说了什么。
只见她出来时,表情凝重了不少。
凝重这个词,用在她的脸上,怎么听怎么觉着怪。
窦皇后跟众妃嫔都在另一个宫殿,否则这会看见宁九九从殿里,非要上去盘问不可。
宁九九出来之后,并不想多做停留,抬步便要走。唐鑫嘴巴张了张,如果搁在以往,他一定追上去盘问了,但是在有了六皇子的叮嘱之后,要问之前,他看了下唐焱。
唐焱明白他心中所想,于是站起身,拦住宁九九。
他一拦,薛远之与廉敬立即就进入战斗状态,警惕的瞪着他。
唐焱心中惊叹,这女人收服人心的本事,真是太可怕了。
这两人虽是东方楼蕴的人,但他们跟东方楼蕴一样,都有心高气傲的毛病。如果只是为了遵从主子的命令,他们二人的眼神,绝不是如此。
“本王不过是有话要问王妃,二位何需紧张,”唐焱笑容可亲。
宁九九挥了挥手,让他们二人退到一边去,“有什么要问的,是问唐皇的病究竟怎样了,还是想问唐皇对我说了什么?不管你问哪个问题,我都不会回答你,因为我没这个义务向你说明情况。”
唐焱的笑有些凝固,“看来襄王妃对本王有误会,没错,我的确想问这些,王妃不想回答,那就算了,只当本王没有问过,王妃路上小心!”
宁九九重重哼了声,甩袖离去。
她一走,整个殿内,立刻就显的更加空旷了。
唐鑫在她走后,脾气完全暴露,怒声道:“为何不能说,里面躺着的人,是我们的父皇,她有什么权利在这里耍横!”
上官澈云冷冷的看他一眼,“她自有她的权利,你却干涉不了,有本事你也让父皇召你进去,让父皇把刚才跟她说的话,也原封不动的跟你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