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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间小路的尽头消失在前方的山丘上,两侧的密林也开始稀疏起来。
夏瑞的近卫军一路上走走停停,经过半个月的长途迁移后,今天终于到达了库尔赫亚城邦。
当队伍翻越过山丘时,前方远处一座黑色巨石垒砌的巨大城郭出现在了眼帘中。
高约三十多米的城墙似条黑龙长卧在大地上,两边遥望不可及,巨墙有着四道城门相距甚远,蚂蚁大小的身影在城门内穿梭。
库尔赫亚城依山而建呈扇面形,身后是三千余米高的库尔赫山脉,城中前半部分地势平坦多为民居,中心处有一巨大的湖泊,无数小舟渔船缀于其上,好似一面淡绿色的镜子上镶嵌了无数的碎钻一般。
城中后半部分地势渐陡,其上建筑也越发高大,多为白色岩石建造而成,外有古朴花纹和雕塑,线条粗犷气势恢宏。
西罗村的人只有少数几人到过库尔赫亚城,就连欧塔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雄伟的城池,不由得震惊起来。
他们站在山丘上虽然只能远远的看个大概,但脸上目眩神迷的表情却难以掩饰,艾丽站在尤娜和艾薇儿身前更是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夏瑞此刻心情不错.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呵呵一笑的说道:
“今天高兴,回城后大摆筵席,我们兄弟三个还要义结金兰呢,走吧,这段路看似挺近,但至少一个时辰呢。”
队伍再次移动起来,其实战马全速奔跑的话,二十几分钟就能跑到,但是载货的马车就不行了,好在是下坡,马车的速度也快了许多。
从地势上看,库尔赫亚城邦的地势低洼,是山岭与平原的交接处,库尔赫山在人族区域内也只是中低等的高度,就连依山而建的城池,它的面积和雄伟的程度,在人族二十三个城邦中也是倒数的存在,根本排不上名次。
也只有这些从村子里刚刚走出来的人,才会对它的广袤和雄伟感到震惊罢了,对于夏瑞领主这样见识过好几个城邦的贵族来说,库尔赫亚城真的不算什么,这也是库尔赫三个字的后面,为什么会有个‘亚城’了。
在人族中,但凡后面有‘亚城’两字的,不是依山而建就是傍水而成,总有一面或是两面因为地势的关系是没有城墙的,面积不算很大,人口数百万不等。
距离城邦越近,欧塔越是觉得雄伟壮观,倍感新奇的几个少年仰着脑袋看向城头,上面的士兵身着乌黑的重铠走来走去,隐约的还能听到他们沉重的脚步声。
队伍终于到了城下西门,守城士兵也就十几个人,而且带队之人好像跟夏瑞领主很熟的样子,看到他后连忙走近几步,寒暄起来。
“夏瑞大哥回城了,不是说去围剿兽人部落了吗?这是......”那队长看了一眼长龙般的队伍和马车,有些疑惑的问道。
夏瑞淡淡一笑的回道:“人员损失太大,回城休整一段时间。”
那队长看了眼不到千人的近卫军,点点头道:“当初您离开时也是走的西门,有五千多人吧?看来您这次确实损失不小啊。”
夏瑞被说到了痛处,脸色不太好看的嗯了一声。
那队长也是聪明伶俐之人,看到夏瑞不太高兴连忙止住话题,安排几名守卫象征性的检查了几辆马车也就放行了。
进了城门,欧塔几名少年便开始左顾右盼起来。
城门很宽,并排行走五六辆马车都没问题,路面是厚厚的青色石板铺就,严丝合缝路面平整,不说这高耸的黑色城墙,光是这路面看上去就耗费了不少的人力。
马蹄踏在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嘚嘚声,欧塔看到大路两旁多为木板房屋,窗户不多木门却不少,两三层高的没有几个,大多是低矮的平房。
队伍经过时声音很大,顿时从各个小门中涌出不少人观望,看到这些人出来欧塔竟然有目不暇接的感觉,开始怀疑这小小的房间里,怎么就能住得下这么些人啊?
路两旁站满了矮小的身影,多是十二三岁的小孩,蓬头垢面裹着破衣烂衫,有的窟窿下面还露出肌肤,在如此寒冷的凛冬中,有的竟然衣不遮体。
这些孩子看到他们像是看到了救星,都伸出了脏兮兮的小手低声哀求道:
“给点吃的吧,求求你好心的老爷...”
“我妈妈快要饿死了,老爷行行好给点吃的吧。”
“善良的少爷小姐啊,给两件衣服吧,我弟弟快要冻僵了,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了。”
“......”
声音从四面八方而来,低沉的嗡鸣声在耳边徘徊,久久不散。
欧塔看到大路两旁足足数百个这样面黄肌瘦的孩子时,顿时就呆住了。不止是他,凡是从西罗村迁徙而来的人,都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们,心地善良的艾薇儿已经开始眼圈泛红了,和尤娜、艾丽一起,拿出随身的食物往这些孩子的手里塞去。
欧塔看着夏瑞和教官,大声问道:“这就是你们口中繁花似锦的库尔赫亚城?这就是那些冒险者天天吹嘘的甜美如蜜的不夜城?”
艾丽也大声的问道:“为什么会这样?这些孩子的父母呢?他们都要饿死冻死了,竟然没人管吗?”
夏瑞咳嗽了一声,说道:“这样的孩子少说也有一两万,都是各处逃难来的,有的是家乡受到兽人的袭扰,有的则是因为没有食物无法挺过凛冬。”
夏瑞看了一眼四周的低矮木屋,接着说道:
“这些木屋就是城邦给他们安置的暂时住所,费用还都是从我们这些贵族领主那募捐来的,至于他们的口粮和衣物,都是执政厅的人在安排,我们也管不了太多,再说也根本救济不过来,这些嗷嗷待哺的嘴巴都是无底洞啊。”
欧塔沉默了,艾丽、铁男沉默了,西罗村的男女老少看着越来越多围拢而来的乞儿也沉默了。
这就是他们来到库尔赫亚城看到的第一幕,而这还只是一个缩影,这些少年只是一条街道两侧的住户而已,而整个西城区,这样的孩子多不胜数,只是夏瑞也不知道确切的数字罢了。
欧塔从夏瑞和教官口中得知,城邦将所有逃难而来的人都被安置在西城区,不光是这些孩子,还有很多无业游民和老弱病残都被安置在此处,西城区,是名副其实的贫民窟。
而艾纳接下来的一句话,也震惊了所有西罗村人。
“如果不是夏瑞大人有地方安置我们,恐怕我们这些迁移而来的人,也要跟他们一样挤在这里生活的。”
“这里还不如我们村子里活得舒坦,最起码吃喝能解决,住的地方也不那么拥挤啊。”
“是啊,如果真让我住这,打死我也不会来的。”
“村子我们是回不去了,别忘了我们都是夏瑞大人的子民,如果不把我们带走,那个威尔是不会放过我们的,到时候肯定会被他折磨死。”
就在村民们的声音不一而足时,夏瑞一摆手,前方的军士大声吆喝起来,队伍再次开始行进。
欧塔骑在马上跟在队伍后面,身旁的艾丽和铁男也目不转睛的看着这群孩子。
这些乞儿中也有年纪稍大一些的,与欧塔不相上下的样子,但各个脸色蜡黄瘦弱不堪,被风掀起的衣衫下,肋骨一根一根的鼓凸着,极为扎眼,看的欧塔这几个人直摇头。
看到车队要走,少年们哀求的声音愈发的大了,围在马车边上讨要不止,劝也劝不开,混乱中还有不少枯瘦的胳膊伸进马车,往外撕扯起兽皮来,有一便有二,一时间,无数只细瘦的胳膊像地狱中伸出的贪婪之爪一样多,密密麻麻的让人毛骨悚然。
“住手,都给我住手...”铁男的呼喝声根本没起到任何作用。
“这是我们拼死得来的战利品,你们要干什么呀?”艾丽的喊声变得尖锐起来,但没人在意她的愤懑,在饥饿和寒冷面前,在生存的**面前,她的声音根本没人在意。
欧塔看着眼前的一幕动也未动,只感觉胸中沉闷无比似乎要喘不上气来。
直到近卫军士抽出刀剑驱赶后,这些人才慌慌张张的退去,但眼中热切的目光依旧死死的盯在马车上。
“还看什么?这都是老子们拼死拼活才运回来这点家底,就你们还想不劳而获,在敢伸手把你们的爪子都给剁掉。”
军士们好不容易才活着回来,心说我们活得容易么?拼死挣命的才运回来这些,岂能便宜了你们这群混蛋,那老子岂不喝西北风去?于是纷纷的吼道。
一路上欧塔都沉默着,他被刚才那一幕给震撼到了,他从不知道,原来生存,对一些人来说竟然是如此的艰难,那样的痛苦,比起他们,自己已经幸运很多很多。
欧塔一路沉思着,刚看到城邦时的新鲜劲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忽然,当车队从大路尽头处拐过一个高大的建筑物后,一阵热闹无比的嘈杂声音顿时传入耳中,让他惊醒过来。
入眼的,是一个巨大的广场,里面到处都是摆摊的商人,一个桌子或是一块布料,上面摆放了几样东西就是一个摊位,而来来往往的人群更是拥挤不堪热闹非凡,讨价还价大声吆喝的声音混杂在一起,仿佛要直冲天际。
广场四周都是高大的建筑,门口处人潮涌动,看其上的匾额,是各种商行、店铺,拍卖行,还有不少的酒馆、赌场也分散其中。
门口处,莺莺燕燕花枝招展,青罗手帕绫罗绸缎的少女们,引来无数道热切往来的目光流连在她们的身上,这些女人反而更加高兴起来,搔首弄姿的,卖弄风情的,出言挑逗的,打擂台般的施展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