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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苦对这个声音极是熟悉,连忙转身合十拜礼道:“小僧拜见铁胆神侯!”
果见众人身后,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一个威严凛然的紫衣人。
群雄一惊,个个转身,有的抱拳问好,有的傲然不动。
杨巨常对群雄抱拳回礼,又请众人入座。
道:“三位郡主卸去装扮进来吧。”
庄外三个汉子在脸上搓了几下,落下许多泥团,露出了三张俏生生的漂亮脸蛋,众人这才知道三人竟是女子假扮。
三女入到庄中,拜见兄长。
正是满天下寻找慕容复踪迹的王语嫣、阿朱和阿碧。
神侯点头道:“你们这段日子有所得么?”
王语嫣脸色黯然,阿朱道:“有丐帮的大哥们相助,我相信很快便能寻到公子的消息吧。”
杨巨常道:“你们也勿抱太大希望,尽人事听天意即可。或可去吐蕃北地、辽国等地转转,他长得漂亮,说不定被那些部落掳去做了压寨夫人也犹未可知。”
王语嫣闻言忍不住捂脸哭了起来。
阿朱无奈道:“义兄!”
杨巨常道:“我知道你们不习惯这个场面,这庄子大,你们去湖边选一套自己喜欢的院子住吧。”
“是。”阿朱阿碧向杨巨常请了万福,牵着王语嫣朝湖畔行去。
杨巨常拍拍手,随即便有无数佣人端着餐盘出来,给庄内百桌好汉上菜。
周同与少林诸僧同坐斋菜一桌,待佣人上菜时,他不动声色睨了几眼。
便见这些佣人个个面有菜色,有老有少,脸上都带着殷勤讨好之意。
看着手中饭菜不时吞咽口水,动作也十分不利索,可见不是专门教养的仆人,多半是刚雇佣的穷苦百姓。
他与寻常江湖客不同,素来注重国事。
门下不仅练习拳脚兵刃,连兵法骑射也不落功课,弟子多入伍守卫边疆,当今名将种建中、种端孺所领种家军下多其弟子。(小种经略相公)
他对铁胆神侯自然也是久仰大名,素知神侯用兵如神,文韬武略,更兼爱民如子,乃是当世英雄。
除却得罪武林的那一番公审以外,他的名声威望已经到了如日中天的地步,凡心怀正派之士,无不赞颂仰慕他的为人。
甚至此番从北到南参加英雄大会,他发现连民间都有童谣在唱:
“天星星,亮闪闪。文曲文曲在西南。不抽人丁不服役,满地庄稼满仓粮。爬坡坡,走方方。舍得家乡满地骨,去了西南吃香香。”
使得南方百姓甘作流民,背井离乡,拖家带口从山路偷渡去大理求生,已经蔚然成风。
周同满怀忧国之心,对此深感不安。
今日神侯到了宋国好大手笔,召集群雄展开武林大会,虽说传闻是因为摩尼教杀了他杨门兄弟,多半是召集群雄对付摩尼教来的。
但周同觉得以神侯之谋略,之兵力,想要对付摩尼教绝非难事,根本无须如此兴师动众,此番绝不会仅仅为报仇那么简单。
他又想到一事,道:“神侯开英雄大会,丐帮帮主怎么没来?”
少林诸僧闻言都是摇头不知。
神侯招待群雄用餐饮酒,待酒过三巡,气氛渐渐热络起来。
他忽然起身,屈指在酒杯上弹了三下,叮叮叮三声,便将满庄喧哗压了下去,令群雄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神侯道:“各位好汉,饭菜吃好?酒喝好?”
群雄齐声应好,原本与神侯不和的,此时在酒精作用下,也作了回应。
神侯道:“我此番到宋国,诚邀天下英雄到此,所为之事,相信大家心中也已有计较。”
“没本钱”鲍千灵大声回应道:“我们江湖中打打杀杀天天都有,两人一言不合拔刀相向也非什么稀奇!但总归是祸不及亲族,摩尼教此番做的确实越界了!他们和丐帮结怨在先,绑了乔帮主的弟子谋财,自家法王技不如人叫乔帮主杀了,不敢去找乔帮主报仇,却差人烧死江陵杨氏满门!他妈的!此等行径,与邪魔外道何异!”
他乃是山东绿林,没本钱的外号,是指他专干打家劫舍的没本钱买卖,本来似这等身份是没可能在受邀之列的。
但他为人任侠,虽是强盗,却专劫富豪地主、贪官污吏,所得钱财九成九都散给当地贫苦百姓,自己只留吃穿用度。
侠名极盛,与乔峰是好朋友,丐帮公认的侠客中,便有他的名字。
群雄纷纷应是,他们既入江湖,过的便是刀口舔血的活,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但任你江湖仇杀,祸不及父老妻儿的规矩却是一定要遵守的,否则今日你灭我满门,明日我杀你全族,那么这天下谁也别想好好活了。
神侯叹道:“是也。我那族兄杨怀庆,添为一地参军。做官清廉,为人秉正。不敢说是包拯再世,但一向兢兢业业,绝不容手下有一例冤假错案,牢中有一个含冤苦主。摩尼教在江陵犯下血案,追查凶手本是他的本分,又有何错之有?”
说到这,他脸色一变,森然道:“摩尼教欺我杨门,杀我族兄满门,他们夫妻、家中仆人无一幸免,皆是被大火活活烧死。此等血海深仇。你们说,我该不该报?”
但见庄中所种树木纷纷下起了落叶,夏季秋风,暖月悲凉,群雄闻之无不肃然。
“该报!”
“这摩尼教,与邪教何异?”
“便该将此教连根拔起,免得再生祸端!”
北方豪侠大声应和,义愤填膺,而一些南方侠客则沉默不语。
杨巨常道:“说得不错!摩尼教此等行径,我该是要杀之而后快!所以我此番从大理而来,便是要将此教覆灭,杀个鸡犬不留。鲍大侠!”
鲍千灵抱拳道:“神侯请吩咐!”
杨巨常指着那群佣人道:“若要你杀这样一群人报仇,你下得去手下不去手?”
鲍千灵一怔:“他们又不是摩尼教,而且要我对平民百姓下手,我是下不去手的!”
杨巨常却道:“谁说他们不是摩尼教?”
群雄尽皆哗然!
那些佣人被群雄环伺,又听他们要杀光摩尼教,吓得手脚皆软,齐齐跪了一地,请求饶命。
摩尼教在北方不兴盛,故而北方群雄对其并不了解,摩尼教敢和神侯、丐帮对着干,还道是一个暗中结社的武林教派,谁料竟然是一群饿得皮包骨头的百姓!
一时间尽皆哑然,不知该如何说话了。
杨巨常叹道:“我怀利器杀心而来,一路连拔夔州荆湖十七处摩尼教分坛。但所见却皆是孤苦老人,病弱妇孺。我这刀,是无论如何砍不下去了。”
一名南方侠客道:“若是能吃得饱饭,谁愿意加入摩尼教呢?”
群雄再看这些摩尼教徒,不由生出恻隐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