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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乾德此时虽然还只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皇帝,然而自他掌权起的十多年来,也不知道干了多少轰动天下的大事,为人颇为骄傲。
他看完手中国书,淡淡一笑,道:“听闻大理国右相国杨伟本姓高,乃一府之地的王侯。段氏掌国,高氏掌权,二姓共分大理。不知怎的就拜了个姓杨的义父,连高家的产业也全改姓杨了。我只听说过子承父业,还从未见过父承子业,稀奇稀奇,有趣有趣。”
门下省侍中出列道:“启禀陛下。大理善阐侯高升泰贪生忘耻,认贼作父,拜今大理左相杨巨常为父,已成天下笑柄。此等二姓小狗,闻声而动,身藏门户之内而恶声远扬。不识陛下天威,狂吠狴犴,其声可憎。臣请斩其来使,以儆效尤!”
司徒出列道:“起奏陛下。自古两国相交不斩来使。大理国出言不逊,可杖其来使,小惩大诫,以为教训。”
李乾德微微一笑,道:“司徒所言甚是。着令杖其五十,赶出升龙。等等。翰林学士承旨。”
一大臣出列道:“臣在。”
“拟朕旨意,交由大理使者带回本国。若今后大理国欲行南海商贸,须向我国岁纳朝贡白银十万两、马一千匹。”顿了顿,他忽然吞了几口口水,又道,“还有菌菇精一百斤。若肯缴纳岁供,朕便放行他们的商队。”
提到菌菇精,一时间大殿中竟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吞咽声。
那被杨伟派来的使者,被拖到殿外杖击了五十下,遣返回国。
李乾德志得意满地退了朝,返回后宫之中,感觉腹中饥饿,便吩咐太监让御膳房给他取一碗菌子汤来。
太监应是,自两月前那大理国倒腾出这种鲜物,菜肴起锅前调入些许,饭菜便能变得鲜美十倍。
皇帝尝过后,本来一日三餐,到后来一日五餐,再到现在,动不动就要御膳房调一碗来喝,一天喝几十碗不止。(味精)
只是此物十分精贵,大理国亦出产不多,售价自然极高,安南皇室贵族争先购买,短短两个月竟然花掉了白银大几万两,叫大理杨氏吃得满嘴流油。
李乾德号称神童,自然发现了利害所在,他知道此物是由菌子及香料草药提取出来的精华,成本虽然不低但多半也高不到哪去,能卖到这个价格,无非是物以稀为贵罢了。
若能搞到配方,自家大放生产,不仅可以满足本国所需,还可以卖给大食船队,远销海外,赚个盆满钵满。
届时国富兵强,便可积蓄力量再度攻打宋国,指不定可以占据中原,成就一代雄主。
不一会儿菌子汤端上来了,李乾德闻到鲜香味不由食指大动,端来咕嘟咕嘟喝了个干净。
热汤下肚,他感觉浑身暖洋洋一片,精神为之一振,兴致到时,便抓住贴身的娇嫩小太监塞班,抱在怀里操练起兵马来。
他素喜龙阳,宠幸宦官,虽立皇后,不过摆设,连碰也不曾碰过。
群臣见他无嗣,多次谏言请皇帝纳嫔妃,但均被驳回,国中因此还专门题词夸皇帝专情。
距离杖责遣返大理使者之期已过两日,若等大理城接到国书,再决策,再回书,怎么说也要大半个月。
安南国内群臣人人预测大理国反应,倒也一时风平浪静,没人太过在意。
这日夜里,李乾德正搂着两个娇媚的小太监睡觉,忽然间被一阵动静惊醒。
连忙推开太监,竖起耳朵去听。
时天竺婆罗教和佛教影响力甚大,所有南国几乎没有不尊佛教为国教的,大理如此,安南亦是如此。
李乾德少时曾得天竺瑜伽上师灌顶传法,修持《坦陀罗瑜伽密具》,故而早慧,十多年下来日日持咒,自问已修成天眼、天耳神通,神思、耳目具较常人灵敏几倍。
方才他似乎听到有一男一女在门外说话,然而此时仔细去听时,又似乎是捕风捉影。
“皇上?你怎么了?”
小太监见皇帝忽然坐起,连忙为他肩上披上衣袍。
李乾德问道:“如乃,你有没有听见什么说话?”
小太监摇摇头,道:“皇上,奴不曾听见。奴去外面看看?”
李乾德看了一眼大门,见灯光之下,门窗上树影绰绰。
他素来疼爱身边两个尤物,闻言搂住他肩膀重新躺回被窝:“外面风大,想必是我听错了。”
三人相拥又睡了过去。
这次李乾德隐约间再次听见女子说话的声音,而且那声音听来颇多憎恶,阴森无比。
他悚然一惊,再次起身,眼前还是一片昏暗。
但这次他能确定,有一个女人在窃窃私语,只是声音忽明忽暗,忽远忽近,他竟然完全捕捉不到从何处传来。
“塞班。如乃。你们有没有听见谁在说话?”
他推了一下两人,但两人却如死猪一般一动不动,反而入手湿滑温热,黏黏糊糊,仿佛摸到了热漆。
此时他后知后觉,方才注意到了一股混杂在檀香中的腥味。
“啊!”
李乾德一惊之下,陡然清醒,运功及目,使出了天眼通的绝学。
他眼瞳放大如猫,眼前的黑暗便清晰了起来,只见自己的双手之上满是鲜血,而身边两个爱奴,已然身首异处。
他们双目圆睁,显然是被人叫醒以后瞬间砍下了脑袋,而作为枕边人的自己,竟然全然不知!
“呃……啊!啊!”
李乾德一生从未有如此刻般如此害怕过,他一跃而起,大喊道:“来人!来人!来人啊!”
门外一人回应道:“李国王,你醒来啦?”
李朝称帝制,以皇帝自居,人人皆称其陛下,门外之人却称他国王,显然是不把他当皇帝。
此人绝不是安南国人!
李乾德猜到是有高手潜入皇宫,而且已经解决了内宫之中的侍卫。
他不愿坐以待毙,提起裤子披上衣服,将平日当作装饰的皇家宝剑拔了出来。
“你是何人?”李乾德问道。
那人道:“老朽是何人不重要。还请国王快些穿戴整齐,随我等前往大理。那位主性子急,不喜欢久等。”
大理?
李乾德有些不敢置信。
他国书方才发出去两天,大理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不对、等等。
莫非那使者只是障眼法,大理国暗度陈仓,早已经派兵来犯?
李乾德顿时冷汗涔涔,背心发凉,心中极是不敢相信,大理国是怎么做到全无声息侵入安南的?
为什么一点风声也没有收到?
我大李皇宫就这么被占了?
虽然不愿意相信,但事实摆在眼前。
李乾德强按恐惧,捋清思绪。
若是果真大军压境,绝无可能半点风吹草动也看不见,多半是大理国出动奇兵,直捣黄龙。
如若此时想办法杀出去,调动禁军,那么便能扭危为安。
这群大理狗贼,便一个别想活着回去。